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節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第二節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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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而鄧海東已進室內,去看自己女兒了。

躺在那裡的平陽,從緩過神的一刻,就一直在看著門簾處,看到鄧海東終於進來,這才閉了眼,宋琬言心中暗笑,知道平陽記得上次自己生宗棠時,賊禿闖進來過,這次若是不來,不曉得會失望的什麼樣子。

室內嬰兒啼哭已經漸止,鄧海東去看時,忽然孩兒發出一聲笑,室內人都驚,鄧海東也愣住了,小嬰眼還沒有睜開,只是閉著微微咧嘴,小手無力的舞動了幾下,又發出一聲笑,鄧海東大喜:“果然是我家女兒,生來就笑,這一生一定幸福安康。”

也不理會別人的恭喜,就伸出手指要去逗弄,宋琬言一把拉住了他:“粗手粗腳的!做父親的還不給女兒起名?”平陽立即睜開了眼,疲倦的看著鄧海東,鄧海東側身坐了平陽身邊,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問道:“女兒家可以不按輩字來起名,你想起什麼名字?”

“隨你。”

“小名就叫笑兒吧,大名,大名請楊妃娘娘去起。”

說完趕緊慫恿宋琬言:“剛剛誇楊妃娘娘國色天香,怕是馬屁拍的過分了,你去請她……”宋琬言眼睛睜的圓滾滾的看著他:“你誇楊妃娘娘容貌?”氣的掐了他一下:“沒大沒小!不曾見你誇過我。”又去看平陽說:“女孩兒性子隨了平陽才好,反正有賊禿在,沒人敢欺負她。”

鄧海東大怒:“我家女兒才出世,如何就算計許人了,我看哪個敢來提親,爺定割了他全家!”

忽然領悟,怔怔的去看自己女兒,再看婉言和平陽,想起宋天宋缺,玄宗,原來有了女兒才知道,做父親的心思,於是更為激動:“就是不行,誰也別想娶了我家女兒!”平陽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瘋,啼笑皆非:“孩兒才出世,最少還要十來年才提這種事情,你急的什麼嘛。”

“出去出去。”婉言就推他出去自己請楊妃,鄧海東鬱悶著向外走,楊妃正進來,一頭撞他懷裡,跌了右帥夫人懷裡,驚的臉都白了,柔弱楊妃怎麼吃得消這廝一撞?鄧海東也傻了,看到楊妃似乎要閉過氣去似的,右帥夫人也是長輩,對他就喝斥:“走路也不看著?”

趕緊去搖楊妃,楊妃捂住額頭,喘了口氣眼才睜開,一眼看到鄧海東在面前,就氣不打一出來,杏眼生威,那廝魂飛魄散,一日得罪兩次,實在全是誤會!只能拔腳就走,口中胡亂喊著:“二叔,二叔,我找你有事情。”遠遠的沒了影了。

室內人等看他的惶恐,和楊妃的怒氣衝衝,想笑不敢。

只有右帥夫人勸說楊妃,他不是有心的,楊妃跺腳:“他若有心還不撞死人?別想再見到我孫女!”小貓等撲哧一笑,楊妃氣的眼前發黑,坐了女兒塌邊看到平陽憔悴,更心疼,就滿口在罵猢猻作孽云云,摟住女兒就哭了起來。

其實她心中念起了玄宗,雖然龍首山事之後,彷彿恩情早絕,可多少日夜的過往怎麼能忘?幾年來孤獨一人,如今終於平陽也有了後……母女同心,平陽也想起了父皇,默默的流淚下來,兩人流淚右帥夫人也為之傷心,於是各哭各的,急的婉言抓狂:“本是好事,為何哭泣?”

才算止住了她們,偏偏笑兒餓了,於是……後宅的鬧騰隱隱傳到前面,宋缺瞪著鄧海東,鄧海東無奈:“只撞了一下,哭的這樣,還一屋子一起哭。”說著不寒而慄,還打了個冷戰,宋缺罵道:“你這廝,出去出去。”於是虎帥自己家的中庭也沒地方立足,灰溜溜到前面去。

又坐在宋明遠榻邊,宋明遠看他臉色不好,以為是自己在婉言面前挑撥,於是這廝吃苦頭的,心中狂喜而面色平靜,關切的問他如何這樣?虛情假意卻為鄧海東察覺,鄧海東眼神一轉,去訛他:“婉言今兒找你,你說昨夜我沒找你!”

“如何有這種事情!”“那去對質,虧了還有二兄一起的!”

“……當時沒想的起來。”

“果然是你這廝!”鄧海東咆哮,伸出手重重在宋明遠扭傷的腿上,又擰了一把,起身就走,榻上宋明遠抱著左腿到處翻滾哀號:“賊禿,本城主和你誓不兩立,本城主和你誓不兩立!”宋天正好來看兒子,沒看到鄧海東出去,卻聽到自己兒子在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立即衝了進來,宋明遠還在發洩,覺得味道不對,猛回頭,趕緊指著傷腿:“剛剛他來打我。”

“打的好!”宋天上去就打,宋澤捨不得了,跪了一邊:“老爺,老爺,實在是剛剛海東少爺進來,欺負明遠少爺的,老僕目睹啊,老僕目睹!”才算勸住了宋天,宋明遠抱著頭捲縮了牆角,恨恨的看著父親,而一路鬧的府內三進都雞飛狗跳的那廝,卻已經挺胸凹肚站在了虎堂口。

一臉的風輕雲淡,輕輕舞動雁翎,反射了日光,去照耀箭樓上士兵的眼睛,執勤的鄧家子被少族公撩撥的頭昏眼花,努力遮擋,背後人卻不曉得,今日巡尉鄧炎武看的勃然大怒:“你這廝在上面亂扭什麼?”鄧海東聽到旺財聲音,趕緊收刀入鞘。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上面子弟被冤枉,被喝斥下來罰操,他沒有說一句公道話,那子弟也不敢出賣了他,淚汪汪的被旺財亂咬了一頓,周邊看到緣由的,許褚趙山河心中甚是不齒大帥,曉得他是在後面吃癟了,跑到前面來撒野,但惹不起他,只能當沒看到一樣站著。

只有不知道死活的拓跋山,一路進來,對了鄧海東就比劃,想想,翻兜,掏出了旺財給他寫好的簡單的交流短句,於是上前遞到鄧海東面前,上面寫了幾個字:來和爺打。鄧海東眼中凶光立即……拓跋山看看不對,再看紙條,趕緊白了臉拼命擺手,再換了一張,上面寫:爺,來打我吧。

這才算是平了鄧海東的怒氣,鄧海東於是起身道:“走,爺今兒滿足你!”招呼閒了的護衛,這就到演武場去群毆群毆,消消暑氣先。

如此折騰,終於到晚,鄧海東悄悄閃回後宅,看到樓臺邊一圈女兒家坐著,婉言正抱著宗棠在當中和她們閒聊,他厚著臉皮擠過去蹭了幾下,又去了房內看平陽已經睡去,便對了婉言使個眼色,他去了婉言房內,不多久婉言把宗棠安排好了,走回了屋內。

進屋就紅著臉怨他,人人都知道,遮遮擋擋的反而丟人,如何家裡也像偷嘴似的?

鄧海東本想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但話到嘴邊忍住了,上去就拽過了宋琬言,扯她衣衫一副猴急的摸樣,逗的婉言吃吃的笑著,輕輕掙扎幾下:“剛剛洗澡的呢。”卻被鄧海東堵住了嘴,在塌上搓揉成了一團,不久喊的銷魂。

雲雨才收,婉言卻不放他:“我還要生個女兒。”

可憐虎帥第二日起來,接到拓跋山的條子,卻被拓跋山摔了一個馬趴,險些把門牙也磕掉了,拓跋山甚為不解,和鄧海東比劃,今日旺財在身邊,旺財翻譯道:“傻山說你下盤無力!”說完賊笑兮兮的,許褚和趙山河等都鬨笑起來,鄧海東惱怒:“哪裡有百戰百勝的將軍?”撒潑要他們練武。

定了定心神就去找宋缺和法師,調養幾日準備去修煉衝武將境。

劍南關中一地是如此安詳,可安西處,卻是殺氣沖天,李伯顏得了劍南允諾支援,哪怕明明知道這是毒藥,也要硬著頭皮吃下去,和李賁以河東函谷關為界,雙方陣營已經對立。

李賁大軍為函谷關所阻攔,不得進安西境,糧草又確實不少,軍心有些渙散,日夜就在函谷關下叫罵,而李伯顏踞關緊守,只要見父帥一面,口口聲聲,若是父帥出面,立即開關云云,激的李賁渾身血湧,李繼業重傷之後,又是炎熱天氣,不起已經多時,如何能出來見?

欲辯無言,就是軍中人等,因為家鄉故土被隔絕,也因此而對他有所懷疑,那李伯顏口口聲聲的叫喚,彷彿為了大義,李賁憤怒至極:“若不是你不得破劍南,何至於讓勇烈偷過瀾滄,致使大功不得以全!廢物一個,父帥已經病重,為何握關而不開,是誰要叛?”

“既然父帥病重,送到關前,吾是長子,當領袖全軍,薛守缺,薛禮將軍何在?”

薛守缺看向李賁,他之前留守長安,但函谷難下,李賁不得不調撥薛族精悍來此,因陌刀營都在李伯顏手中,聽到城頭喊,薛守缺上前:“少公為何如此,我兄臨陣重傷,如今正在長安養傷,長安已經缺糧,少公斷絕來回路,是欲困殺大帥?”

雙方這般口舌已經不曉得多少日,不是李賁不想打,而是函谷關乃是長安門戶,易守難攻,當時若高仙芝不叛,安西軍也不能輕易過境,李賁推進之後,隨即留子弟李密為鎮守,誰想到那廝卻投了李伯顏?致使如今強兵在手的他,反而落了下風!

求柔然?才背了盟誓,殺了柔然六萬子弟的!柔然不來報復是實在無力而已,還去求他?

求劍南?信使早去了,允諾退出瀾滄北岸,歸還長安等等,但才去了幾日還不曾有個回報,而何時才能有個答覆?

安西李賁信使已至瀾滄赤水關下,沈振川看這一撥三人白衣渡江而來,遞交的書信,他也不敢拆,只問詳情,三人卻不答,要見虎帥才可說,沈振川冷笑,這就派人聯絡劍南,同時等待北岸訊息,就在安西信使動身去劍南不多久,沈振川得知了情況。

當即飛信前往川蜀。

這一日,鄧海東正在和明遠商議著關中的政務佈置,馮百川急匆匆走來,將訊息前後告知了鄧海東,鄧海東去看長安以北,故河東節度部地圖,函谷關一帶,馮百川根據情報標出詳細。

藍箭頭為李賁部,紅色為李伯顏部,又有從河東歸附的朔方軍等指點下,做出的詳細沙盤。

鄧海東俯視如今安西內亂,一目瞭然。

“七弟,你的意思呢?”

“人言李賁少年英武,甚得軍心,從他滅柔然軍一事看,此人算的上豪傑!”鄧海東看著馮百川:“而李伯顏我見過,外強中乾,處處以下任鎮帥自居,雖有名分卻無真本事,如今是佔了函谷關一地,才得以困了他兄弟,若是廝殺,他不是對手。”

說到這裡,鄧海東卻轉身去看掛了堂上的,三分圖,看了良久,宋明遠馮百川等皆不敢打攪,半響,鄧海東轉過身來:“薛禮部在李賁處,若李賁敗,李伯顏用薛禮或不用薛禮,都是後患,回想明歷所說的當日廝殺,薛禮其中暗自幫了我劍南一把,此人未必不能為我所用!”

“但李賁若得勝,此子踏破柔然的氣概,能折英雄之心,能得安西子弟效死!薛禮等卻將為他死忠,為我輩對手!”

馮百川眼中閃光,興奮的看著七弟,這些是他都沒想到的,堂上堂下,就連趕來的左帥也靜靜的看著,就聽鄧海東一拍案:“所以,李伯顏無能之輩才該扶持,令!”

“在。”

“許褚趙山河領親衛營動身,將安西子全部拿下,火速送至成都!”“是!”

“我為主將明歷為副,赤騎準備,豹騎準備,武校領準備。”“是!”

“急報沈振川部準備渡河,李希平部推進至瀾滄,沿途練軍,張開聲勢說反攻長安!”“是!”

“此次。”鄧海東微笑著道:“只是虛張聲勢而已,等待李賁信使一到,立即解去李伯顏處,二兄這就聯絡他們,要他們在祁山大營外等待交接!”“是!”

宋缺頷首,鄧海東看向了他:“此次出行,二叔請坐鎮成都就是。”說完一嘆:“這般事了,安西再難有些氣候,北伐功業未始就已經完成了小半,是天助我等。”

宋天笑道:“安西若去,劍南沿赤水上游而下,一掃江東,天下可定!”堂上人人雙眼閃耀,九百年去矣,又得一班凌煙臣子!唯獨鄧海東擺手:“言之過早,魏延回頭之後至今,江東無聲無息,越是無聲息,動起來越是驚天動地,想必,在藉機效仿我劍南政局佈置,若是能成,江東比之安西,更是心腹大患,我青州略更要抓緊!”

“是。”

“二叔。”

聽到鄧海東叫他,宋缺起身,鄧海東卻走下來按住了他:“二叔,你知道我今日此刻,心中最想的是誰?”

抬頭看看周圍左右,鄧海東指著虎堂上右手:“是右帥!是他渭橋之戰,英雄之舉,不僅僅是救了二叔和兄弟們走脫,更是為今日埋下伏筆,若是李繼業理事,他怎會坐看我部休養生息?大軍早就南下,我輩守得住劍南,卻難得關中沃土!”

說著他走回頭,手指劃過江山,口中喃喃的道:“到時候,江東安西得以聯絡,我方被鎖於川蜀山中,那天下,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是右帥用碧血報國,更是在為我輩鋪路,成德孤忠,成德孤忠!”猛回頭看著堂下:“右帥如此是想我輩能為唐庭復仇,既然如此,有高公右帥在上,本帥一日不曾為唐庭復仇,一日就是天佑孤忠,諸君謹記!”

“是,大帥!”

堂上散去,宋缺走著最後,回頭看到坐在高公和右帥之間的虎兒,欣慰的一笑,慢慢的站住了,因為他看到鄧海東走來,走來扶住了他,猢猻在說:“本要衝關的,又耽誤了,唉,其實是老天妒我太有才吧,咿,二叔啊,你要染髮了。”

宋缺點點頭:“你二姨也這麼說的。”

“白髮紅顏也是絕配,就怕文人刻薄,日後會說二叔英雄一世,臨老卻一樹梨花壓了海棠,還是去染髮吧。”鄧海東扶著他,嬉皮笑臉的道,宋缺拍拍他的手:“後人修史時,定有成德孤忠,也有勇烈不曾負國!”

“紫袍也不曾負國,天刀難道就負國的?分明要我誇你。”

“猢猻!”

叔侄兩相視大笑起來,堂下號令聲起,親衛營旗動,隨即向東出城而去,馮百川處快馬向西,天空中信鴿飛舞向北,仰望碧空萬里,鄧海東微微一笑:“來日也定要再屠一次石堡!”

三日後,安西李賁信先送至成都,鄧海東扯開看了種種允諾,灑然一笑,丟給馮百川這就發去李伯顏處,馮百川捧著信如獲珍寶,口中道:“這等訊息丟到軍前!定會卷堂大散。”鄧海東哈哈一笑,這就出城,領了軍馬向著白帝而去,行到第二日遇到安西子被縛馬背上。

看到他就大叫:“君候,君候!”

鄧海東一看,當即一鞭抽去:“還記得酒泉邊,和本帥說的話嗎?你算什麼好漢!”原來信使是當日見他的李延伍,李延伍滿口流血,在那裡喊冤:“君候,君候,當時我家賁少公因此而不忿,不願勾結柔然,才被罰為輜重後營,我家賁少公這次殺了柔然寇了啊。”

“此一時彼一時!滅國詐的叛逆殺了外寇,內訌一場難道還算他大唐的忠良?”

“君候,君候,我家賁少公甚是欣賞君候,願為友鄰,我家少公得勢,必定和君候一起去殺進外寇,我家少公自幼就立志……”

“其實,本帥也甚是欣賞你家賁少公!”

李延伍目瞪口呆,拼命仰頭看他,鄧海東卻冷冷一笑:“那又如何呢?可知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對了許褚道:“既然為他聽到心聲,那就盡數斬了,人頭封去安西鼠輩李伯顏處!”

炸雷似的一聲喊,三顆人頭落地,石灰掩了木匣裝好,當即疾馳西去,而祁山口外,李伯顏親衛正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