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絕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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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絕境2
九重宮闕之寧鳶
到了汀蘭閣，蘇夢羲已經在了，寧鳶料她也是知道了訊息才匆匆趕來。她對蘇夢羲點一點頭，忙去看沈芙，只見她哭得滿臉淚痕，人已經完全癱軟在榻上，面無血色。寧鳶看她這樣，自己心裡也是百般難受，強忍住了上前安慰：“蘇將軍亡於戰場，也算死得其所……你要節哀。”
沈芙哭著不出話來，只伸出一手緊緊握住了寧鳶，滿臉的哀痛與不甘。寧鳶感同身受，鼻子一酸，眼淚就也掉了下來。
“蘇美人萬安，沈才人、熙才人萬安——”周福海此刻也已經趕至汀蘭閣，看她們哭得梨花帶雨，面上不由訕訕：“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還請沈才人接旨。”
沈芙怒視著他，抽泣了好半天才開口：“我……我不要那什麼……勞……勞什子聖旨！你走！”
周福海嘴角抽了抽，忙低著頭賠不是：“是是是，是奴才沒臉沒皮的，不會看臉色行事。不過……沈才人，這是皇上下的旨意，您不能抗旨不接啊。”他停了下，看沈芙又想呵斥的樣子，忙又道：“才人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族考慮，若是抗旨，這是大罪。才人的長兄雖然不在了，好歹其他兄弟都還在呢。”
寧鳶知道他得在理，李純既然有心要剷除沈氏一族，那他們是萬萬不能再犯錯，否則便更落人把柄。她捏了捏沈芙的手，示意她先接旨。
沈芙恨恨地瞪了周福海一眼，這才有侍女扶著從軟榻上下來接旨。只聽周福海清了清嗓子，念道：“聖諭：汀蘭閣沈氏，溫謙恭德，聿質淑秀，多年承訓內廷。滋仰承皇太后慈諭，冊為芳儀，欽此。”
竟是越過美人，直接晉封芳儀了。寧鳶心下一驚，暗自皺了皺眉。李純給的位份越高也就越證明他確實是要對沈家下手了，所以才不得不已高位來加以安撫，好叫他們放鬆警惕。旁人也許不知道，可她進來與芙兒走得這樣近卻是知道的——芙兒入宮至今，從未侍寢。李純雖然也會夜宿汀蘭閣，可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給後宮裡旁的人看罷了，畢竟不能讓芙兒因為沒有恩寵而在眾人跟前抬不起頭來。
“芳儀娘娘快接旨吧，可別愣著了。”周福海見沈芙愣愣地跪著，不由催促了一聲。
沈芙抹了抹眼淚，嘴角竟是一絲冷笑：“接，我自然要接旨。”她著俯身叩地，朗聲道：“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福海忙笑眯眯地把聖旨遞給她，寒暄了幾句正要離開，又聽沈芙道：“周公公且慢，我還有幾句話要公公帶給皇上。”她示意扶著她的侍女鬆開手，自個兒撐著一口氣走到周福海跟前，臉色雖還是一味的煞白卻多了幾分堅定：“既然已經封我為芳儀，那麼這汀蘭閣是不是寒磣了點兒？勞煩公公與皇上，我看上了那甘露殿，皇上若真有心封賞我封賞沈氏一族，那就賜我搬去甘露殿吧。”
“這……”周福海面露難色：“娘娘也知道，皇上是賜了甘露殿給秋妃娘娘住的。雖一個宮裡不是不能住兩位主子，可娘娘您貴為芳儀，若委屈了您住偏殿……”
“誰我要住偏殿？”沈芙冷冷掃他一眼：“這些事情不勞周公公費心，你只需要把我的意思告訴皇上就是。芙兒但求搬去甘露殿，”她著頓了頓，一字一句接道：“非正殿不住。”
周福海也不好衝撞了她，只好應聲去了。沈芙看人走遠了，身子一軟，險些就要倒下，好在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地將她攙扶住了。
“你何必要爭那一口氣！”蘇夢羲又急又痛，忙幫忙將她挪回了軟榻上：“他要封你芳儀，你受著就是了，何苦還要去爭那甘露殿？”
沈芙眼淚又掉了下來，哭道：“我怎能讓別人住進甘露殿！那是我姐姐的住所，皇上答應過我姐姐，誰也不會再搬進去，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卻要替他為姐姐做到。”
“萬一皇上生氣呢？”
“生氣？”沈芙邊哭邊冷笑：“那便砍了我的頭，讓我到地下與哥哥姐姐作伴去。”
寧鳶聽她著，心裡那道牆就好似在一點一點倒塌，碎成了粉末，卻還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的妹妹對真相毫不知情尚能如此為她堅持，她又如何還能置身事外？她雖已身是寧鳶，可骨子裡到底還是沈萱，面對沈氏一族的存亡又怎麼能夠置之不理？
她不能，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母親和自己的手足就這樣一個個命喪黃泉！該軟弱的不是她，沈氏一族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一直忠心耿耿為國為民，她要用皇上的手去將沈氏該有的一切討回來！
吸了吸鼻子，寧鳶將滿臉的眼淚擦去，走到軟榻旁握住了沈芙的手：“芙兒今日所做的，當真叫人拍手稱讚。沈將軍與先皇后九泉之下，必也會為妹妹的傲骨而瞑目。”
沈芙微有些怔忪，反握住寧鳶的手：“你不覺得我太任性了嗎？”
寧鳶搖搖頭：“你做的很好，秋妃縱然已經是妃位，奈何出身那樣低賤，又原是罪臣的姬妾，怎配住進甘露殿？先皇后不在了，這整個後宮，也只有你有資格再住進去。”
“我不是想要什麼，我只是想替姐姐守住那最後一點尊嚴。”沈芙淚眼朦朧，嗓子都哭啞了：“如果是我，也許姐姐不會生氣，可若是那秋妃住了進去，姐姐在九泉之下都難免心傷，芙兒不忍……”她啜泣了幾聲，吸吸鼻子看著寧鳶與蘇夢羲二人，又道：“可惜，芙兒畢竟不是皇上的寵妃，雖然提了要求要搬去甘露殿，皇上也許不會答應……芙兒真沒用……”
“你很勇敢，”蘇夢羲按住她的手：“若是換了旁人，許是連要求都不敢提。你快別多想了，今日為了沈將軍的事，你哭了這樣久，眼睛都腫了。”
“蘇妹妹的是。”寧鳶拿起帕子輕柔地擦拭沈芙的臉頰：“沈將軍已去，想必他也不願意見你這樣傷心。至於甘露殿的事，憑你一己之力也許微薄，但若多幾個人對皇上道道，也許就不一樣了。我拿你當自己的親妹妹，你放心，你的心願我一定會放在心上。”
沈芙閉上眼點了點頭，蘇夢羲卻微蹙了蹙眉，看著寧鳶：“可你不是因為孩子的事情，不願意見皇上嗎？”
寧鳶嘆了口氣：“我想明白了，想要在後宮屹立不倒，想要不被旁人欺凌，還得要靠皇上給的榮寵。”她著對蘇夢羲笑了笑：“我與你不同，你因為蘇大將軍權勢顯赫而要避嫌，卻也因此不用擔心在後宮地位不保，而我卻是孤零零一人罷了。我再不為自己爭前程，還有誰來為我呢？”
“你能想明白了也好……”蘇夢羲亦嘆氣搖了搖頭：“在後宮，誰都不易，沒有母家的支援就更難。只是好在咱們皇上也不是太看重家世，要不然像秋妃那樣的人也不會得寵。寧姐姐有顆七竅玲瓏心，本就不該是池中之物，相信假以時日，皇上必將另眼相待。”
“承妹妹貴言。”寧鳶莞爾一笑，眼光不經意地在春禾與雲初容的身上掃過。
顧西辭當時對她的話她沒有忘記，能在她飲食中動手腳的只能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之前因為沒有心思再承寵所以她也沒有調查此事，可如今既然下了決心要重新回到李純身邊，她就不得不仔細留意著身邊的人了。
她多希望晴芳還在，那她就不必這般勞心勞力地提防著，只可惜榮貴妃要了晴芳的命，這個仇，她定也會一併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