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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天機 5

溫玉的腳步很輕,雙子書童跟在他的身後,也只能聽見外衣隨風舒捲時的細碎聲響。

當化為厲鬼的素兮如一片白綢悄無聲息的從美人燈裡飄出來的時候,方舟下意識擋在了溫玉的跟前。

素兮偏頭對著溫玉行了個禮,雖然瞧不出什麼神情來,但溫玉仍溫和的點了點頭。

於是素兮又飄飄然的飛向了大門,伴隨著吱呀作響的開門聲,厚實的毛氈簾子也跟著被掀了起來。

夜遊的妖怪藏在房梁和屋角,就那般看著他們踏出客棧的大門。當大門復又緊閉的剎那,妖怪們便又如解禁的小鬼似的歡蹦亂跳起來。

才出了客棧沒幾步,溫玉便又停下了腳步。

“阿郎?”雙子書童不知其意,便奇怪道,“可是落下了什麼東西?或者是要我們去叫那些個族人一起來?”

“不必。”溫玉輕笑一聲,卻是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客棧。

客棧的二樓的房間裡,猶有一兩盞燈還亮著。透過那半透明的窗紗,他看見深夜未寢的費老正一動不動的站在窗邊。

“走吧。”溫玉一扯衣襟,彷彿自己方才看見的不過是尋常的景物。

去往西山的路稍嫌漫長,但方舟顧忌溫玉的身體,硬是靠著縮地之術趕在半個時辰內抵達了目的地。

夜晚的西山較白天更為森冷,怪石奇松皆在月光下變了模樣。遍佈積雪的伏霞谷在月光下反射出慘白的光來,若非眾人以黑紗矇住了眼睛,只怕要被晃的睜不開眼了。

“這月光有點奇怪,這麼看起來竟比日光更亮!”雙子書童一面嘀咕,一面又摸出了一個暖爐塞在了溫玉的手裡。

“這底下是靈脈,自然會有點不同。”溫玉信步悠閒的在積雪上走了幾步,口中又道,“一個……不對,三個——”

說話間纏繞在他四肢上的囚妖索便有些蠢蠢欲動起來,清脆冷硬的鎖鏈聲在伏霞谷來回盪漾,咋一聽,就像是有無數鎖鏈在遊走一般。

方舟似有所感的握緊了劍柄,然後果然有個妖怪從雪地裡鑽了出來。

“大人深夜來訪,不知是有何事。”迷知趴在雪上,雖是疑問的話語,口氣卻有些淡然。因她方才不甚崩裂了傷口,是以那些被壓在她身下的積雪很快便染上了一片淺紅色。

方舟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片血雪好一會兒,直到溫玉開口說話了,他這才挪移了視線。

“這話卻是多問了。”溫玉一如一泓溫泉,即便是在月夜下的雪地裡,也依舊透出幾分暖意來,他只是那麼一笑,便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小娘子分明知道我為何而來。”

“這可奇了。”迷知裝傻笑道,“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如何能知道呢?”

說完她又嘖嘖稱奇道:“妖怪們都說,季釐國的少主乃是個笑裡藏刀綿裡藏針的恐怖之人,前一刻還對你笑,下一刻你的腦袋便要搬家了。如今我親眼一瞧,前半句倒是對上了,就是不知那下半句是不是一樣對。”

“小娘子真是風趣。”溫玉不溫不火道,“黑三郎是我的妹夫,我又怎麼可能對妹夫手下的心腹動手呢?沒得傷了和氣。”

“哎呀,真的麼?”迷知握嘴笑道,“一聽你這麼說,我果然安心許多,方才跟你說話我都害怕的發抖呢,直怕自己的小腦袋瓜就那麼咻——的一下,就飛出去了。”

她一邊說,一邊還形象生動的比劃了一下飛出去模樣,摸了又用了自己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對著溫玉飛了個媚眼。

溫玉但笑不語,一雙蜜糖似的眼睛越發溫潤起來。

雙子書童被這裝瘋扮嗲的女妖怪弄得直起雞皮疙瘩,待要諷刺她兩句,就見方舟一臉嚴肅的朝他們使眼色。

那妖怪還在流血,染了血的積雪正巧可當得藥引。方舟費了一番心血的新藥已被溫玉送給了浴火,是以他現在又開始盤算起新藥方來。

正同溫玉對笑的迷知一眼便瞧出方舟和書童們的想法來,便又嬌笑著揉了自己身下的雪拋給了方舟。

方舟甚是吃驚的接住雪團,又聽得溫玉對著那女妖怪柔聲道:“多謝你的血。”

“真是不好玩兒!”玩膩的迷知捧著臉嘆氣道,“怨不得大人鬥不過你呢!”

“我便當你誇讚我了。”溫玉輕笑一聲,這才轉入正題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為何防著我?”

“哎呦!一上來便是這般要命的問題!”迷知稍嫌無奈的按住心口,以免自己的血流的太多,但回答起來竟也沒有猶豫,“要不是知道躲不過,我今夜才不會來見你呢!”

溫玉頷首微笑道:“洗耳恭聽。”

“大人原是個厲害的人物,只是不幸被后土算計的沒了自由。如今他身有桎梏,按說是離不得三途之地的。但我們這幫僕從費時數百年,用了頗多寶物和方法,這才將那客棧裡的封印撬開了一個口兒,好讓大人的精魂跑出來了。”迷知款款道,“平日裡大人時常用少年郎的模樣示人,一是為隱藏身份,二是為了保留妖力,這第三麼,便是因為我跟他說了,他若不用那個模樣,是娶不到新婦的!”

說著她笑著瞥一眼溫玉,見溫玉臉上的笑果然僵了些。

“你也知道大人心心念唸的想離開三途川客棧,並且我們也已準備的差不多了,只等客棧的主人回來了便可動手。”迷知不動聲色的向後靠了靠,口中繼續道,“只是舅爺你有些小氣,總是暗地裡給大人使絆子,上回靈脈大動時,若不是你故意試了大人一回,說不定在救青衣的時候,大人也能出來了——”

“哦?是我的不是麼?”溫玉冷笑一聲,卻是不悅道,“你還想用虛言哄我?燭龍可是那般輕易就從客棧底下逃出來的這黑鍋我卻是背不得!”

迷知彷彿沒有料到溫玉會惱怒,一時神情便有些不穩。

溫玉微眯著眼思索片刻,隨即又笑了:“是我自誤了,爹爹說眼見非實,我只道黑三郎不是燭龍,卻沒想到還有精魂一說。精魂出竅,似實非實,也難怪爹爹說眼見非實了!”

迷知抿著嘴沒有吭聲,眼神卻不自覺洩露了她的不安。

溫玉定眼細瞧了她片刻,見她瞪大了一雙如深鏡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放,只是她雖然看的認真,但那眼神卻不是的閃過幾絲迷茫,彷彿是在面對未知的事物一般倉皇。

“你的眼睛——”溫玉恍然大悟的掩住嘴,好半天才低笑出聲道,“罷了,我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前頭黑三郎說天機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如今見了你,倒是明白過來了。這雙能窺探天機的眼睛世間難求,看來回頭我須得跟他賠禮,是我輕慢你們了。”

迷知面色一變,卻是有些赧然。

笑聲未歇,溫玉便又正色道:“既然你們防著我,那必是你看見了跟我有關的事情,且是還未發生的未來的事情。這個天機你可告訴我嗎?也好讓我提前做個防備。”

迷知遲疑的摸了摸懷裡的定心石,直到定下心來了,方才低聲道:“因為知道你會來,所以我並沒有詳細告訴大人這件事,只略提了句,以免他將計劃悉數告知於你。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想到了,無非是你那鬼神皆招的體質——”

“他也不蠢,你不多說他也知道了。”溫玉果然不覺意外,只是嘆息道,“本想著幫他們一把的,想不到又是我要攔道了。我果然還是該離開這裡。”

“你走或不走,該發生的事情依舊會發生。”迷知見溫玉起了離開的念頭,便忍不住挽留道,“即便日後你會妨礙到大人,但如今群妖皆在暗中覬覦青衣,只因她覺醒了季釐國的血脈之後,那招妖的氣息便越發厲害了起來了。你和大人皆在時,他們心有忌憚,倒還無妨,但倘若你離開了,大人再遇到什麼急事絆住了腳,只怕青衣和少主便要危險了!想來你也知道了,我這眼睛早已不如以往好使了!數百年前,我尚可事無鉅細的看個清楚,但天機又是可隨意窺探的。如今我能看到的東西一日比一日更少,比如你,其實方才我試探你,也不過是為了旁敲側擊和察言觀色,以彌補看不透的地方而已。”

“既如此,那我便留下吧。”溫玉禮貌的對著迷知頷首道,“再者,你那傷可是靈脈大動時弄的?”

“嗯。”迷知輕點頭道,“當時我自恃能看透一切,便大意了些,叫那幫子牛鼻老道給套住了。而胡嵇為引開大人,就故意重傷了我。”

“這世間總是沒有白得的好處,你既得了這一雙眼,其他地方便要欠缺些。”溫玉攏緊了外衣,竟邁步朝外走去。

積雪之地到底是森冷了些,他已隱約感到眼前起了一片金星。抬腳才走了幾步,他的身體便有些搖晃起來了。

“阿郎小心!”方舟忙不迭扶住了溫玉,再往他脖子上一摸,竟是燙的要出火了。

“糟糕!”方舟一時變了臉色,慌忙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溫玉一手攬住方舟的脖子,又湊近了他的耳朵悄聲道:“這雙眼很有用,明兒你送點傷藥給她吧。”

“是。”方舟低聲答應了,隨即大步一邁,便一步十里的快速朝客棧趕。

雙子書童緊跟其上,獨留迷知一個還在雪裡躺著。

待到溫玉一行人走了許久之後,雪妖這才現身道:“你的血流的也太厲害了些,還是快回休養吧!”

“不多流點,那個郎君又怎麼會想到送藥給我!”迷知捧胸輕笑道,“只可惜這般俊秀的人物,偏生也是個命苦的。”

“總歸是青衣的兄長,想來大人日後也會幫他的。”雪妖也道,“他於我有恩,我也希望他能活的長長久久的。”

“那你怎麼方才不出來見他?”迷知奇怪道,“他分明已經知道你在這裡了。”

雪妖羞道:“彥君不喜我見他。”

迷知大笑出聲,一時激動過頭,又流了不少血,末了又苦笑道:“時間不多了,只求那客棧主人早點回來,也不枉我們籌備千年了。”

話音未落,她便深深的躲會冰層之下,復又在那水乳洞裡修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