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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覓長生
本該空無一人的荒原上,一道憑空出現的光河正自南向北的緩慢流淌著。
但那既不是什麼神蹟,也並非是鬼火,而是一隊提燈夜行的不速之客。
青黃不接的草地伏倒在他們的腳下,光河所行之處,便有條道路顯現出來。
他們皆穿著糊了明黃色符咒的褐色深衣,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形容相差甚大。
糊了玻璃紙的竹製燈籠透出冰冷慘白的燈光,將他們那苦大仇深的臉映襯的無比晦氣。
他們悶不做聲的依次向前行路,既沒有抬頭張望,也沒有相互對話,彷彿他們來此的目的,就只有趕路而已。
他們的人數是如此之多,以至於隱藏於黑暗中的青衣和黑三郎靜候了半個時辰有餘,也未能看到隊尾的末端。
“他們這是往哪裡去?”青衣攀住黑三郎的肩膀悄聲問道,“那不是去西山的方向啊!”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要的東西不在西山。”黑三郎沉聲道,“西山多奇獸,南山多靈藥,東海有瀛海,鮫人藏珠於深淵,而北山——”
“北山有什麼?”青衣好奇的追問道,“難道是神仙?”
“北山有靈脈。”黑三郎深深的朝北邊看了一眼,末了一臉肅容的開口道,“我們該動身了。”
“靈——”青衣慌忙搗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聲音太大驚動了那群人。她將一雙清目瞪得老大,望著黑三郎顯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伏霞谷底下的靈脈也是真的。”黑三郎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然後就帶著青衣飛掠於荒原之上。
他的速度極快,在毫無妖力和法力的凡人看來,他們來去無蹤,唯有一陣勁風橫貫了荒原。
他們破天荒的抬頭朝黑三郎和青衣離去的方向頻頻張望。但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外,他們什麼也沒有看見。
這片荒原就如劫後餘生的凡間一般,狂風肆虐,了無生氣。
他們背後的揹簍裡隱隱傳出一陣古怪的如同飛蟲振翅的嗡嗡聲,彷彿是在提醒他們該繼續趕路了。
於是他們便又低垂了頭,在那揮之不去縈繞於耳畔的振翅聲中繼續前行。
黑三郎帶著青衣一路直奔北山。
越往北,凡人的隊伍便越加複雜起來。
先是一隊模樣古怪的妖怪,若非青衣沒有猜錯,他們皆都是化形失敗的妖怪。
接著是任客卿的蛇子傀儡軍。當黑三郎如疾風般自他們頭頂掠過之時,便有幾條黝黑的長蛇探頭衝著她和黑三郎吐舌。
最後乃是一頂華貴的轎子。十來個體壯如牛的大漢肌肉緊繃的扛著大轎,健步如飛的領著一群騎馬的護衛隊帶頭走在前面。
黑三郎一眼瞥見混在道士堆裡的任客卿,臉上頓時露出個冷笑來。
青衣似有所覺的將手搭在黑三郎的胸口,無聲的安撫他越發外露的殺氣。
黑三郎垂眸低頭,以脣在青衣的鬢角輕輕觸了一下,以示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
在與那頂華貴的轎子擦身而過之時,他故意振動寬大的袖袍,送了一道勁風入那轎簾。
繡有龍鳳滕文的轎簾呼的一下開了一條縫。
在燈火通明的轎內,一道引人入勝的倩影正舉了一張地圖斜倚在轎門邊上。當寒風越過飄起的簾子吹亂她鬢邊的髮絲之時,她便下意識的偏頭為轎子深處那瞧不清模樣的人兒擋了擋風。
嬌娘那張嫵媚又鮮嫩多汁的側臉飛快的自青衣視野中一閃而過。
青衣當下晃了神,待到她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看見了誰人之時,黑三郎已摟著她在地上站定了。
“剛才那是嬌娘!”青衣忙抓住黑三郎道,“她果然是跟那群人狼狽為奸了麼?怨不得那些人會知道人魚肉的事情。”
“她怕是不滿足於枯木那不知還能給幾次的不老藥了。”黑三郎一面環顧四周,一面道,“她手裡的地圖上極為詳細的繪製了三途之地的地形地勢,何處有靈藥寶物,何處有棘手的妖怪,乃至於靈脈分佈和走向,上頭都標識的絲毫不差。”
“莫非……”青衣像是想起什麼來,面上的表情頓時就有些錯愕起來,她欲言又止了一番,直到黑三郎用了洞悉的眼神回望她之時,她這才嘆了口氣道,“王得財兩次三番的帶人來客棧,原來為的就是這個麼?”
“較真說起來,王得財是個不中用的。”黑三郎倒也不客氣的貶低王得財道,“但他勝在痴心兼忠心,願意為了那個嬌娘出生入死。當凡她要求,他便是無所不用其極,也要達成她的需求。他在凡間太子的座下,也許當不得武將謀士,但卻能當個鷹犬的頭領——”
黑三郎說話之時,青衣卻有些心不在焉的四下張望了幾下,不等黑三郎說完,她突然就疑惑道:“你聽見了?這附近好像有什麼聲音?”
“聲音?”黑三郎聞言側耳細聽,爾後笑道,“是山裡的妖怪在鬧騰。他們也知道有外人企圖進山,這會兒正聚在一起商量怎麼趕他們出去呢!”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青衣聽黑三郎這般一解釋,便將那竊竊私語聲拋在了腦後。她有些擔心的問黑三郎道,“方才雖然只是大致瞧了一遍,但想必他們帶來的人遠不止這些。難道我們要與之硬拼?”
“硬拼也不是不可以。”雖然情勢不妙,但黑三郎竟還有心情與青衣玩笑道,“以我的本事,一招就滅他個七八成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你雖然柔弱,但卻有個不簡單阿兄。要是你真的身陷危機,他指不定就突然冒出來了。”
“阿兄他又不是妖怪,哪裡說出現就出現了……”青衣瞪眼道,“人家心裡正是沒底呢,你還隨口糊弄我。你倒是說說,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我大約已經猜到了幕後主使是誰,但未真正與對方交手,也不好妄下斷言。”黑三郎蹙眉為難道,“我來前的原意是直接滅了這群烏合之眾。但若是那樣,那幕後主使怕是當場就要遁走了。”
“幕後主使不是凡間的太子麼?”青衣不明白黑三郎的意思,她反覆思量一番,然後斟酌道,“先是王得財帶來的侍衛和僕從,再就是那群口口聲聲為了太子和太子太傅求寶的道士,最後是任客卿,雖然貌似沒有關係,但細細想,他們背後竟都是連著個凡間的太子呢!”
“哼。區區一個凡間的太子能有多大的本事?”黑三郎不以為然的笑道,“便是身負天命的真人皇,也辦不來妖怪的事情。更何況是未競得凡間至尊之位的太子?他身後必是有個慣於妖怪打交道、且對三途之地瞭然於心的人物在出謀劃策。”
“可是……你們不是常說,妖怪多視凡人為口食、為芥草,又有哪個妖怪願意舍下自己的自尊為凡人鞍前馬後的謀劃呢?”青衣還是不甚明白,她搖頭嘆息道,“再者,凡人的心思遠比妖怪來的複雜糾結,他們既懼怕妖怪,又鄙視厭惡妖怪。危難時求神拜佛,乃至於有求妖怪的時候;待靠了旁門左道得勢之後,又視邪神妖怪為洪水猛獸,唯恐他們毀了他的名聲,抑或是突然就會奪取他們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若非又十足的把握可以製得住妖怪,否者他們斷不會輕易相信妖怪的話,更遑論與之一起來這麼個危機四伏的地方自找死路了。”
“妖怪確如你所說,不屑為凡人的僕從。”黑三郎微微頷首道,“但有時候,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以或威逼利誘,或佯裝屈服的方式藉助凡人的力量行事的妖怪也不少。更何況,凡人的本性是貪婪自利。生而為人,便有七情六慾,擁有的越多,他想要的東西就更多,不願失去的東西就更多了。凡人中為了一己之私,自相殘殺自取滅亡的比比皆是。如今若有妖怪拿了世人皆渴求的東西來引誘太子,他自然就願意以那妖怪為馬首是瞻了。”
黑三郎少有這般點評凡人的言論,如今突然一本正經的這麼一說,倒叫青衣很有些動容。
她在客棧數年,見多了凡人的醜惡,但與此同時,她也常為難得的那幾個良善人感到心暖。她的理智告訴自己黑三郎所指的是世間凡人的通病,然而身為凡人,特別是一個與身份相差甚多妖怪相戀的凡人,在從意中人口中聽到如此的評價,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胸口有些犯堵。
黑三郎不知自己無意中觸到了青衣隱藏微露的在意之事,他自顧自的踱步到太子一行人進山必經的山口前,以手抵著山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凡人貪求富貴美滿是不假……”像是點燃了內心深處的忿火,青衣竟生出點勘破大道的喃喃自語起來,“難道妖怪就不貪求力量和享樂嗎?妖怪視弱者如腳下的塵土,殺伐無度,毫無約束。與凡人比起來也無甚差別。妖怪食人,與凡人食走獸,也無甚分別。這麼說起來,凡人食妖,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說什麼?”黑三郎覺出青衣言辭中的不尋常來,忙閃回到青衣跟前。
他隱含憂慮的抬起青衣的下巴,一雙眼一眨不眨的深深望著青衣低垂的眼:“你可是那裡不舒服?”
青衣面無表情的抬起眼,平日裡清澄如秋波的眼眸中竟是蒙上了一層迷霧,她檀口微張,聲如珠翠落盤:“此身如皮囊,無物得以自持,正邪不分,善惡難辨。我即可為人,也可為妖,即可長生,又可速死,所行所為,皆由此身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