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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將近,素兮掐著時辰關閉了大門。
正低頭記賬的青衣忽然覺得心緒翻湧不定,她下意識的伸手按住心口,待抬頭,便瞧見一個身披月光的白衣人自門外走了進來。
那種皎潔的月光很快就堙沒在大堂裡的燈光之中,橘色的燈光將那人的白衣暈染成微暖的牙色。白衣人微微抬起頭來,半垂的眼簾下,是一雙近似醇酒的明眸,在燈光下散發出飄忽不定的波光。
他站在那裡,就像是站在一片寂靜的原野之上,周圍的妖怪們都在把酒言歡,杯盞觥籌只見,言笑晏晏,他卻一言未發的只是微笑而已。
當青衣對上他的眼睛之時,整個世界就仿若倒映在水中的月光一般虛幻起來,觥籌交錯的聲響漸行漸遠,周圍的一切都被一層薄紗所遮蔽,唯有那個白衣人微笑著站在那裡,鮮明而又自然,如同永不凋零的畫兒一般,任憑萬物更迭變化,他也安然若素。
心悸的感覺如收緊的大網一般,弄得青衣有些透不過氣來,她急促的喘息兩聲,卻是有些惶惶不安起來。
阿兄?
青衣下意識在心中低呼一聲,然後她就看見那白衣人彷彿心有靈犀的露出個欣慰的淺笑來。
青衣更慌了。
正忐忑,一陣微弱的疼痛自手腕傳來。青衣吃疼,霎時又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卻是黑三郎收緊了他的手生生將她喚醒了。
“子時已到,該是打烊的時候了。”黑三郎彷彿並沒有看見那白衣人,只神色如常的對青衣道,“你先去休息,那紫藤花妖已經不會再引你出去了,所以你只管放心的睡吧。”
“……嗯……”青衣遲疑的點了點頭,只是轉身離開之時,仍是不自覺回頭看了那白衣人一眼。
此時膽小力微的小妖們皆已躲回房去了,大堂裡剩下的幾個妖怪都是有些本事的,他們舉著酒杯,看似在飲酒,那一雙雙眼睛卻滴溜溜的直往那白衣人身上瞧去。
想來是將他當成了今夜的夜宵吧?
青衣有心引那白衣人先定下房間來,但又不敢上前,單隻瞧對方几眼,心動那種悸動便叫她有些難受了。
正遲疑,就聽見那頭歪斜在桌邊的黑三郎對著那白衣人懶散道:“客官你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白衣人微笑著,簡短有力的如此答道。
“只是打尖的話,客官就需要在大堂裡坐一夜了。”黑三郎皮笑肉不笑的偏頭瞥了緊閉的大門一眼,貌若勸說的提醒道,“你瞧,我們客棧每到子時必要關門打烊,直到天明雞叫之後方才開門。再者,客棧裡多有愛夜遊的客人,只怕在大堂坐一夜不甚安全。不若訂一間房,大被高枕的好好休息一晚。“
“多謝小二哥的好意。”白衣人甚是溫和的拒絕道,“但我來前才睡了一覺,比起睡覺來,卻是五臟廟更需要慰藉些,還請小二哥為我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並一碟子清淡的下酒菜。”
說著他又偏頭對著回頭的青衣微笑著頷了一下首。
青衣猛地一驚,慌忙回身繼續向前走。磨磨蹭蹭的向前走了兩步後,她還是忍不住再度回頭去瞄那白衣人。
他的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養尊處優慣了貴公子,投手舉足都恰到好處,乍一眼瞧去,他姿態優雅,儀態大方,微笑的模樣叫人如沐春風,但多看幾眼,她就發現對方身姿僵硬,連微笑都像是練習了成百上千次一般,每次都像丈量好了尺寸角度一般分毫不差。
要說世間還有什麼能叫青衣覺得毛骨悚然的東西,那便是如這位白衣人一般看似無害實則透著無限詭異的人物了。
青衣越想越覺得這白衣人不同尋常,細思極恐的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當下再不遲疑,就那麼神色不安的快步回房去了。
眼瞧著青衣進了房間之後,懶洋洋的黑三郎這才起身去酒窖拿酒了。
陳釀了三十年的女兒紅散發出醉人的醇香,白衣人用潔白如玉的修長手指將細膩無暇的酒杯舉到面前,微微盪漾的酒面在燈光下顯得清澄而迷人,一如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黑三郎放下酒罈之後,便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預備享用久違的夜宵的眾妖放下手裡的杯盞,不約而同的擺出了蓄勢待發的姿勢來。
白衣人微垂著眼,氤氳的眼眸中只有那一汪微微盪漾的琥珀色酒漿。
呼嘯的疾風襲來之時,他嘴角微揚,卻是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青衣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蜷曲著身體,滿腦子都是那抹顯眼的白色,周圍的人物景色都在飛快的輪轉著,只有那白衣人自然又虛假的微笑停滯在那裡。
紫藤花的香氣在幽閉的房間裡緩緩流淌著,嗅著花香,她想起那紫藤花妖的話來。
那人穿了一身白衣,今夜的白衣人也是一身白衣;那人提及要尋胞妹,硬是扣了紫藤花妖的郎君逼其帶她去見他,今夜的白衣人也彷彿認識自己,又好巧不巧的偏在紫藤花妖死後來客棧;之前一想起那人,她便不自覺心悸,今夜瞧見這個白衣人,她也會心悸。
如此說來,這個白衣人是不是就是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兄長呢?那麼他來客棧是不是就是為了找她呢?
百思不得真相的青衣苦悶的將被子蓋過頭頂,將自己囫圇藏在了狹小的被子底下之後,她忽然又有些安心起來。
一層薄薄的被子就像是一道屏障,將那個滿是疑問和不知所措的世界阻擋在外,聽著自己緩慢的呼吸聲,糾結半天的青衣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這一覺黒甜無比,沒有詭異的低語聲,沒有陰森恐怖的血肉撕裂聲,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夢境,她沉沉的墮入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才閉眼又馬上睜眼一般,她一睜眼,定格的意識便馬上回來了。
雄雞嘹亮的啼叫聲遠遠的響起,神清氣爽的青衣大大的伸了個攔腰,將蜷曲了一夜的身體舒展開來。
床頭的蓮花燈因她的動作而微微晃動,紫藤花彷彿剛從樹上摘下來一般明豔鮮活,濃郁的花香彷彿已經浸透了房間裡的每一樣物件,當青衣深呼吸的時候,那香氣便滿滿的填充了整個肺腑。
好眠醒來的青衣感覺身心舒暢,待到梳妝之時,她下意識的又把那枝紫藤花別回到黑三郎別的位置上去了。
“先做朝食,再準備哺食……”青衣一面嘀咕一面打開了房門。
她打開了門,伸出右腳向前走了一步,她關上門,又伸出左腳向前走了一步。
然後她看見了一個煉獄。
這樣的景色她並不是沒有看見過,在每個妖怪們享用夜宵的夜晚之後,倘若她起得早,她便可以看見這樣的景色。
濃稠粘膩的血跡如同潑墨山水一般灑遍了整個大堂,殘肢斷臂散亂的落在地面、桌椅和房梁之上;細瞧殘肢斷臂的斷面,並不是刀削劍砍的光潔切面,而是粗糙的,帶著無數絲狀的創口,想來是被狩獵者生生扯下來的;那幾盞懸於半空之中的花燈皆都被濺上了大小不一的血點,原本明亮的燈光透過糊了血跡的燈面映照出來,微微發紅的燈光籠罩於大堂之上,將這個修羅場映襯的更為陰森可怖。
她低垂著頭,脊背挺得筆直,因為震驚而頭腦發懵的她緩緩的抬起頭來,順著連綿不斷的血跡和四分五裂的殘肢手,胳膊,腿……,那些血肉模糊的肢體名稱一個接一個的在她的心底閃過。
終於,她看見了一個蓬頭遮面的頭顱,那個難辨面目的頭顱歪斜的靠在桌腳邊上,就在那頭顱一步之遙的地方,她瞧見一隻潔白的靴子格格不入的踩踏在凝固的暗紅色血泊之上。
沿著那雪白的靴子,她先是看見了同樣一塵不染的雪白衣襬,上面隱隱繡了些許銀絲暗紋,看起來格外貴氣,然後是寬大的袖袍,以及裸%露在袖口外的手。
那是隻白皙到近乎慘白的手,光潔的肌膚在微紅的燈光下透出幾分血色來,它微曲著纖長優美的手指,正將一隻如玉凝脂的酒杯緩緩湊近一雙淺粉色的脣邊。
最後她看見了對方那張微笑的側臉,分毫不差微微勾起的嘴角,恰到好處的優雅姿態,如同練習了千百遍的溫和笑容,以及那身纖塵不染的惹眼白衣。
這個端坐在桌邊慢酌的人,是不知姓名的白衣人。
正欲飲酒的白衣人似有所覺的停下動作,他偏轉過頭,原本微垂的眼簾慢慢掀起,露出了他那雙如同深藏已久的琥珀色酒漿一般微微盪漾的眼眸。
看見僵立在那裡的青衣之後,他輕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對著青衣微微一笑道:“不愧是三途川客棧,陳釀香醇,名不虛傳,昨夜我獨斟獨飲了一夜,感覺甚是痛快。”
“……”青衣微垂眼簾,不自覺繃緊麵皮,接著神色一轉,再睜眼卻是冷冰冰答道,“能讓客官滿意,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