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章 西界·箭若神之眉 一百零七、西界關戰役(十六)

第三章 西界·箭若神之眉 一百零七、西界關戰役(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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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界·箭若神之眉 一百零七、西界關戰役(十六)

秦雍晗有時候會想,自己做皇帝怎麼做得那麼窩囊。 他倚在稜堡邊上,嚼著硬梆梆又冷冰冰的餅子,懷裡抱著一把孤篁劍。 這時候他會覺得,西界吹過的風真是凜冽啊。

南宮牧野則坐在女牆上,曲著膝,扣著到處是傷痕的關隘。

西華軍主力退回了五里外的涪江大營,已經整整兩日了。 窮目力,可以望到潔白營帳勾勒出的連綿曲線,溫柔似雲夢綿浪。 在西界關的簸箕口,還有一萬未撤走的軍士,他們在原地搭起營帳。 此時,尚有白煙在殘陽如血的天幕下一縷一縷騰起。

秦雍晗看到炊煙,就想到了楚軒謠,於是放在口邊的餅子頓了頓——她一走就沒人省飯了。 其實他一直在想某些事情,比如說人生的終極意義,關於毀滅和新生的輪迴更迭,微妙變化著的公共關係……可惜所有的所有最後都會繞回原點——楚軒謠被劫走了。

他從這些複雜的思考中得到這個似是而非的命題、又像是結論的時候,就會舉目眺望遠處的簸箕口。 這裡都是疲憊的人,沒有人會再好奇地看他們的皇上。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

可惜他已經沒有那股衝勁了。 很久以前他就失去了在城樓上喝酒大叫的勇氣,不久前他找回來過,現在他覺得很累。

走了兩天,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他愣愣地看著餅子,突然暗自想到。 這可能也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不過憑她那副漫不經心地散漫勁,只要沒被掛在帥旗上當吉祥物,總會稀裡糊塗地照顧好自己。 若是真得……他眨了眨眼睛,想象著在雷城的衣冠冢墓碑上,匠作刻上屬於她的皇后徽號。 那她若泉下有知,肯定會譏嘲地笑個不停了。 那時候自己會不會笑?

他想自己肯定會慢慢咧起嘴。

然後,當再有人對他唱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歌、講起那些很傻的笑話時。 淚流滿面。

這時候南宮牧野走過來,甚是艱難地按著肩上的傷對他說。 “其實一直想說的,就怕……”他瞄了眼還是愣愣地看著餅子地皇帝,戰盔被扔在腳下,頭髮亂得不成樣子。

見秦雍晗沒有抬頭,他便大著膽子道:“公主……公主其實那個……腿斷了。 ”說完他急忙跳開——那一劍已經嚴重地傷害了廣寒樓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影武者地心靈。

過了會兒,他看見皇帝又輕輕咧起了嘴角。

從小細皮嫩肉好生供著的,突然斷了一條腿。 若是不給她醫,若是廢了……他沒有看到南宮牧野的離開,只是一個人倚在稜堡的陰影裡,想她把臉哭得花糊的樣子。

那是西界關主戰場的最後一夜。 披星戴月的重騎兵部正在席捲西華地臍線,西界關上的皇帝在默默地看著餅子等待命運的判決,稚弱的小將終於沒能在滎陽拋下他那匹不聽話的小馬,而沈長秋在西華的前陣裡吹簫,默默地準備最後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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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雍晗很氣憤。 他知道總會有那麼一下,可不知道會是在凌晨。 守了一夜,他昏昏沉沉地想睡去時,溫博孚突然一聲暴吼,用亙古不變地臺詞道:“偷襲!備戰!”

於是又開打。

他手裡的兵馬總數是一千六百七十一人。

打到雲破日出之時,他突然感覺到所有地人都停滯了動作。 就像時間突然被什麼挽住了。 秦雍晗眯起眼睛,看到簸箕口蜿蜒而來的塵土。 西華大營前早已列了陣,只是此時殿後的軍隊正齊刷刷地背對著西界,背對著大營。 攻城的兩萬人也聽到了那些強健的躁動,有的傻愣愣趴在雲梯上,有地乾脆回過頭,暗自罵了一聲操。

秦雍晗勾了勾嘴角,突然自背後抽出一把劍,泓亮的光華映著朝陽的絕豔,在初晨還寒的空氣中劃出一道耀眼劍花。 幽千葉看到西界關上明亮的一點劍芒。 混著奪目的紅光。 心裡也有了底——也只有帝劍,能舞出如此亮光。

高高的望樓上。 準備觀戰的沈長秋,眼角輕輕跳了一跳。

敕柳營並不急著進攻,只是勒著馬半包抄地兜起了東西向的營地,讓沉重的馬蹄一下下踏在敵人地胸口。

良久,從鐵甲地陣線中踏出一騎,黑沉的戰甲上是一張儒雅地臉,眼裡一如古井,看不出任何的波瀾。 他向前走了幾步,背後有四個戰士從那道騰煙的長陣裡出列,肩上抬著一副棺木,是用上好的沉香木做的。

抬眼望望不遠處的望樓,幽千葉把薄薄的脣抿成一線。 他騎乘著雪啼烏騅默默地前行,就像一滴墨融進牛乳中。

列陣的西華軍惘然無措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和他的騎兵,他居然一個人裹著沾染著血汙、已發黑結塊的赤色披風前行。 望樓上的沈長秋沉默著,沒有下任何命令。 於是西華陣前自覺地分開了細細的一線,由黑馬和棺木靜肅地透過。

幽千葉走到望樓五十步處,輕笑一聲,抬頭對著他朗聲道:“他死了。 ”

然後抬手就是一箭。 流鴻穩穩地釘在瞭望樓的角上,雪白的翎羽在瑟瑟顫動。 沈長秋看了眼那支白翎箭,胸臆中盡只剩下悲涼。 樊氏的箭,永遠站在膜拜裡的箭,有一天也會對準他的眉心。

幽千葉看著一道流火自天空騰起,擋住了他眼前破曉的陽光。 他抬手遮住了破曉的萬道金關,然後低頭,避過了眼前騰起的煙土。 一聲巨響,火銅盔甲重重地落在望樓邊上。

充斥著五萬人的關隘前,靜穆得像片墳地。

西界關城牆上年逾六十的溫博孚眼裡,驀然湧出兩道清波。

你和他是舊識吧?秦雍晗淡淡地問道。

溫博孚背過臉去。

以前都在樊將軍的金箭隊裡頭,他喜歡琴簫,為了樂器可以搶我的酒錢。

末了他說,算來也有三十多年了。

秦雍晗點點頭。 而幽千葉已經在陣中放下了棺木,繼續用清朗的聲音道:“他們已經死了,你們呢?”

陣後的騎兵勒韁,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正當一兩聲刀劍棄地的聲音傳來時,秦雍晗在城牆上高喊:“降者不殺,凡五千騎以上軍銜者,封侯!”他疲憊的眸子裡閃過湛金的光線,嗓音卻越發透著殺伐之意。 “若盡歸王域,三日內,開倉濟糧!”

若前一句只是為了擾亂軍心,那後一句,則是真正的一針見血。 秦雍晗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哪兒去弄那麼多糧食,但是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最kao近西界關的軍士們愣了半刻,立馬有回過神來的人——封侯拜將者,唯有君王。

零零星星,有些鐵護膝磕到土地的聲音,“萬歲”的聲音稀稀拉拉。

第二聲“萬歲”起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棄劍與跪叩從底下傳來,浪潮一般的低矮身子從西界關一直蔓延到簸箕口。

當秦雍晗對著陽光抬起手的時候,三萬白甲軍單膝跪地,鐵甲叩擊著沃血的土地。 “吾皇萬歲萬萬歲”,這一聲直直傳到了七里之外。

西界關的城門緩緩開啟,秦雍晗騎著他萬里挑一的五花馬緩緩策出,腰上配著失傳已久的帝劍。 他走到幽千葉的面前,對他扯了扯嘴角。 朝陽下多了兩抹並肩而立的身影,年輕,挺拔,若迎風而長的白楊。

到這裡,沈長秋這個名字再也不會出現在這本書裡邊,歷史上的他被追諡為“忠武侯”。 只是,聖武帝的原諒讓這個人的一生顯得更為諷刺些。

等到秦雍晗回關,已是黃昏。 晉國的糧草運到,押運的,是晉國三軍都指揮使。 而秦雍晗回關第一件事,竟是拔出帝劍,當著關內敕柳營軍士的面,砍下了棺木中畢仲先的頭顱。 他在震天的歡呼聲中簡單地吩咐:“用石灰醃著,運到帝都去,快。 ”隨後一打馬,馳向五里外雪白的營房。

楚軒謠看著修長的手指挑開門簾,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勾起了嘴角。 她記得他的箭袖樣式。 果然,他睜著連日不曾好眠、佈滿血絲的臉衝到她面前,然後竟頗委屈地把頭埋在她肩膀上。

“腿……”

“沒事,就是斷了,好痛。 ”楚軒謠只能任他把熱氣呼到臉側,癢也撓不得……突然,她覺得脖子上暖暖地流過什麼,不一會兒便變得溼冷。 她輕笑著側過臉,看到他半跪在床榻前,睡得像個孩子。

那一瞬讓楚軒謠記住了很久很久。 她當時很安靜地想,現在死掉也不錯。 因為,也許此生都無法再愛上別的結局了。

可她不知道,有一天她會因了這個結局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