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秦越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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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秦越淳
“其實皇兄人很好的——待我可好了！你跟著他混久了會發現他也就是隻紙老虎。你看你看，又是禁足三日吧。他罰來罰去就那麼一招。”秦矜汐仰躺在貴妃榻上，幸福地說。
“問題是混不久啊……”楚軒瑤異常煩躁地第五次把筆轉飛，“你和他都認識十五年了，他不待你好待誰好啊。他能不把我拉出去刺啦刺啦，我已經很滿足了。”
“嘿嘿你現在倒好了，不用見楚大哥，我可是天天在那裡悶得慌。我也想讓皇兄禁足。”秦矜汐一躍而下，赤著腳跑到她面前。“幫我想個法兒吧，一般的事情皇兄都不願意罰我的。”
楚軒瑤做了個怪相：“醜醜你……不要刺激我。”
“對不住，”秦矜汐擾擾頭，順便拔下象牙瀾珠釵把玩，“不過我真得很討厭上楚少孤的課。如果他來上課就好了……”把頭枕在手臂上望著窗外刺目的陽光，像是在看著另一個世界一般，蟬聲也被燻烤得失去了生氣。
“誰啊？”楚軒瑤湊上去，使得秦矜汐一抬眼就是一張被放大的臉。
“就是他咯，你見過的。”她臉上飄上一絲紅暈，故意把臉埋在臂彎裡。
楚軒瑤支著頭想了很久，故意說：“哦……你喜歡那個型男啊？他好像姓邢……怎麼，他要來給我們上課嗎？”
秦矜汐忍無可忍地錘了她一拳，“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腦子！那種人一看就是武將好不好！”
“嗯，”楚軒瑤點點頭，“他的胸肌很發達……”
“什麼？”
“就是他胸很大。”楚軒瑤看著她目光深沉地說，“跟你真般配。”
楚軒瑤和秦矜汐都是後宮裡比較另類的兩個。楚軒瑤沒有發育可以理解，可是秦矜汐被寵得好好的還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站在那裡被風一刮就會飄到宮外頭。秦雍晗和於嫣絡也不怕有人覬覦長公主，更不怕有人非禮她——肉眼凡胎若是想貪秦矜汐的便宜，可能要借用放大鏡。
“太平啊……”楚軒瑤拍了拍她的肩膀，咧開嘴笑得像一隻老狐狸。秦矜汐憤憤地錘了她一拳，“你不也一樣！你和邢繹才是天生一對！”
結果，春盛樓裡的邢繹大大打了個噴嚏。正在愁帝都什麼時候有人肯把女兒嫁給自己的他不會想到，因為宮裡頭兩個瘋丫頭的互相攻訐，他已經有了兩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可惜沒有長成。
窗外，曇姿無奈道：“真對不住，公主總是和長公主爭口快。”
凌月忙擺擺手，“長公主都沒有說什麼，哪兒輪到我們做奴婢的說呢？主子們開心就好了。”
這時，長平苑月門旁閃出一個著湖綠宮裝的女子，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小的孩子。她把手擋在額前，匆匆跑過被晒得滾燙的院子。
“這秋老虎真是駭人……”纖月跑到屋簷的陰涼處，把懷裡的小孩子往曇姿懷裡一推。“這個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在甬道上哭呢。問他，什麼也不說，只好把他帶回來了。”
曇姿看了看那張哭得滿眼淚痕的小臉，不禁心生愛憐，蹲下身去用手帕細細擦他的臉，“喲，長得還真俊俏啊……看他的裝扮也不是普通的宮人，恐怕是哪家的小公子吧？”
一旁的凌月好奇地繞過來一看，慌忙跪下叩首道：“參見淳殿下。”
“淳殿下？”曇姿芙影面面相覷一番，纖月哪兒找來的這燙手山芋？
裡屋的楚軒瑤聽到外面的喧鬧，不禁轉頭望著窗外：“曇姿，怎麼回事？”
曇姿無奈回道：“來了貴客。”
“稀奇，”楚軒瑤踱出暖塢閣，“禁足時候除了長公主，還有人敢來我這霰汐宮嗎？”定睛一看，原來竟是個小孩子，便開心地跑過去恨不得揉揉捏捏。“原來是個小客人。”
秦矜汐聞聲而出，那個垂頭悶立的小孩立馬撲到她懷裡，怯怯地喊“姑姑”，還把一張小臉在她的外襟上蹭來蹭去。
“真沒想到，你皇兄已經有個那麼大個兒子了……”
秦矜汐站在那裡拍拍他的頭，對楚軒瑤說：“他不是二皇兄的孩子，他是大皇兄惟一的子嗣。”
“哦？”楚軒瑤惶惑地看了眼曇姿。聽秦矜汐一天到晚皇兄皇兄的叫，也沒有深究為什麼墨王是三皇兄，以為二皇子出外辦事去了。原來秦雍晗是她的親二哥，那麼大皇子一定是……
“別在外頭傻站著了，趕緊進去歇歇吧，要中暑了。”她心下也覺得那孩子可憐，攬著他踏進暖塢閣，剝了顆荔枝放到他嘴裡。
秦越淳眨眨眼睛，靦腆道：“謝謝姐姐。”
“什麼？我是姑姑她是姐姐？”秦矜汐正在擦他花貓一般的臉，憤憤道，“你個小子還真是會見風使舵啊……”
“你本來就比我老一歲。”楚軒瑤嘿然一笑，把秦越淳抱到椅子上，防止秦矜汐的魔爪伸向小正太。
秦矜汐賭氣地把毛巾扔到一旁的銅盆裡。本來和秦越淳一年也沒見幾次，對他也不上心。但現在突然看到他和楚軒瑤親近，心裡頗不是滋味。當姑姑這麼多年，居然還沒她幾句話頂用！
長公主的佔有慾真是和她哥哥一樣強，脾氣也一樣壞。
楚軒瑤蹲在秦越淳對面，細細地問他的性別、年齡、三圍、家庭住址、聯絡方式、僕從姓名、星座生日，秦越淳就這樣害羞地問一句報一句，低著小小的腦袋，用細弱的嗓音答著。
後來，楚軒瑤成日在晉印熾身邊上竄下跳，像足了當年的幽王褒姒。她猴急地騷騷頭，說，印熾印熾你咋就不說話捏？還真像我的一個親人吶，他也很害羞的。晉印熾杵著純均劍，把本來低著的頭低得更低些，說，我不是害羞，我只是不愛說話。說著臉上就飄起一絲紅。
待秦矜汐帶著秦越淳步出長平苑，曇姿立在楚軒瑤身後輕聲說：“公主，宮裡頭，淳殿下是道禁忌。”
楚軒瑤的眼中慢慢浮起一絲執擰，但卻安順地點點頭：“知道了。大皇子他……”
“錦王已經去世多年了。”曇姿跟著她慢慢向月門踱去，“不告訴公主本來也是不想讓公主捲進去，可是既然碰到了淳殿下，就沒有不說的理由。青錦奪嫡，勝者王敗者寇，天經地義。”
楚軒瑤沉默不語，弒兄登位的事情史書上並不少見，但突然發生在自己的生命裡，還是頗為驚詫。秦雍晗身上雖然總透著一股戾氣，倒也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如此狠絕，十五歲便踏著兄弟的屍骨登上帝位。
“其實……很難說皇上到底對不對，”曇姿看著她緩緩說，“當年先帝病危時，是錦王先領金吾衛兵圍青王府的。若皇上不殺錦王，恐怕也難逃一劫。所以，公主也不要為了這樁事留下心結。生在帝皇家，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
“哪有你說得那麼容易呢。若你是我，會怎麼看他？”
“我也不是公主。人的路只能自己去走的，公主。”曇姿捋了捋她的長髮，輕輕笑了笑，讓楚軒瑤無端地覺得很安心。“不過，曇姿會陪著公主走到最後的。”
楚軒瑤綻開一朵皎然的笑容，牽著她的手一起往芙影的花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