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雲宮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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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出雲宮鬼說
轉眼間到了六月二十,楚軒瑤已經到這個名叫大夔的地方一個月零十二天了。惟一的豔遇到頭來變成驚悚片,情敵無數。
楚軒瑤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看望太后的次數,三天一次,既不太過親密也絕不疏遠,最完美的保命距離。太后雖不說但也十分體貼地不耽擱她的“學業”,又總待她比常人親近些。楚軒瑤從小李子那兒聽說,太后的態度隱隱對宮妃造成極大的威懾,但也使皇帝和太后之間的關係更為僵硬。
“太后和皇帝肯定有問題,而且節點在我身上,嗯……莫非是皇帝為了對靜貴妃的愛情而向族權xian起挑戰?”楚軒瑤在某個清晨咬著勺子頗為滿足地想象著,“還是因為我搶了他的母愛?真實的俄狄浦斯情節……或是懷疑我是太后的私生女?”
這時管事太監從外面匆匆趕來,高聲叫喚著,“公主、公主……快……快……”結果還沒快出來就拉倒在暖塢閣外,被芙影提小雞似地提了起來。
“快什麼呀,光喘頂什麼用啊……”楚軒瑤倒了杯水給他順順氣,緩了好一會兒才聽他那公鴨嗓斷斷續續說道:“太后傳……”
“這麼點事就急成這樣,虧你還是咱們宮的形象……那個呢!”楚軒瑤又咽下“代言人”三字,心裡卻泛起了狐疑:太后怎麼今天突然來傳呢?不是昨天個才剛見過面嘛?
“太后身邊的宮人傳話說,公主萬不可遲疑,直接到景太妃的苑清宮去……”
景太妃?
可惜他的話早已湮沒在一票大夢初醒的花痴的尖叫聲中,也不知道是誰在喊:“這景太妃可是墨王爺的生母,這墨王爺可是皇上的心腹,這皇上的心腹……啊,素衣墨樂,墨樂!!!”
“公主快點啦……還喝粥!”
☆
苑清宮,青瑞樓。
那個尊貴的女人手捧著藥盞小心服侍著榻上的女子,似在照顧一個幼小的孩子。而那個女子,確實也太過悽清了。楚軒謠以為從不施妝的自己已經很純良了,但並未想到和她比起來,多了那麼多的煙火氣。柔逸似少女,居然已經貴為太妃。青紗帳裡那服藥時微蹙的眉頭,顯示出的毫不掩飾的抗拒與眼中寧靜的笑意,都使人氣為之奪。
或許宮裡頭也不盡只是悲哀與傷懷,楚軒謠靜靜地想。在這個鋼清鐵冷的世界裡,因為有了這些人相持走過的信任和情誼,而多了幾分溫暖的色彩。
後來的幾天裡頭楚軒瑤急著排她的春秋大戲,無暇東顧。四天前從苑清宮歸來,伴太后到畤春院閒坐。太后把一塊玉牌遞與她:“教坊的舞伎隨便挑著,不必著意靜貴妃和皇上。”
楚軒瑤摸著腰間懸著的上等羊脂玉,不由得嘆了口氣。太后的意思,無非是讓她藉機勾引那個臉很臭的傢伙。這等事,豈是正常人做得到的?
“公主,怎麼了?”花琤音看她突然神遊天外,小心地上前問道。這些天她也不由得改口喚她公主了,晉國公主,還是個沒出閣的小姑娘啊。
“無事。”楚軒瑤撫著胸口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
這時,管事太監又拖著急喘跑進赤瑕殿。他只對楚軒謠說了一句話,她便如遭雷亟。
“什麼!快不行了?”
怎麼可能,這也有點太快了吧!電視劇呢?到處死人。
“奴才本也不信的,那天太妃明明起色了不少,可是……太后宮裡傳來的應該不會錯。這會兒太后有些暈眩,讓胡太醫在切脈,還是公主去看看太妃吧。”結果話沒講完他就發現眼前的人不見了,只是一陣飄忽的風穿堂而過。
“公主!”他對著殿外吼了一聲,然後喃喃,“哪個宮妃成天跑跑跳跳的……”
☆
楚軒瑤跑到青瑞樓的時候只看到滿宮出入的燕娥,一個起碼是四朝老臣的傢伙正在煎藥。濃濃的藥味纏住了人的脖頸,不讓人呼吸,也不曉得太后的香薰在了哪裡。
那行青帷固執地逆著風,就是不願意讓人一下看穿結局。
她一擺手揮退屈膝的宮娥,撥開珠簾走進了內室。還是那麼空曠,向陽的大窗,只是那抹光線被拉得很長,被花格櫺窗減碎了,浮塵串成了平行線。一道大大的屏風,高高的萎蔫的盆景,以及抹著淡金的床榻。
“姐姐……”太妃微弱的聲音透過青帷傳了出來,她身旁那些年幼的女官,都沒有人敢接近那薄翠的手腕,蒼白得如同冬天的枝椏。看著她的嶙峋、她的細弱,楚軒瑤突然感到滿腔的憤怒。
待她回神的時候,她已經離死亡近在咫尺。太妃的臉蒼白著,卻有火熱的溫度溢位。眸子炯亮,但空渺得可怕。楚軒瑤低頭看著她蜷曲的手,定了定神強暗下心中的恐懼,終是握了上去。
“沒事,我在,沒事的……”
“皇上……”她側了側臉,一滴眼淚從眼眶裡慢慢溢了出來,“皇上……”
這次楚軒瑤沒敢應,只是又握了握她的手。但太妃卻微張著乾裂的脣低聲而淒厲地笑了起來,忽而握緊了手。
“你死了,你早已死了!”
楚軒瑤吃痛,她的長甲已經在虎口上留下了鮮紅的痕跡。一瞬間她有些想逃離,剛坐下的身子蹦了起來,想開啟太妃設下的桎梏。
“不、不要帶走睍兒……銀容娘娘,求求你不要帶走睍兒……”青帷中又伸出一隻手拖住了她欲遁的身形,似在挽留最後的花開。
就這樣膠著著,楚軒瑤嘆了口氣與她隔簾而坐,傾聽一個女人悲苦的囈語。她將燒著的太妃安撫入睡後,怒氣騰騰地殺入偏殿。
“墨王呢?墨王何在啊!”
殿裡煎藥的老臣剛端出藥罐,被她一吼本來就哆嗦著的老骨頭不由得抖了三抖,連藥汁都從壺嘴裡淌了出來。
“誰是太妃的貼身宮女?”楚軒瑤凌厲地掃視著周圍停滯的人們,只見個個都低著頭不言不語,更是肝火焚智。“說話啊!墨王呢?有誰曉得那個不肖子他……”
“老遠就聽到有人在這裡叫囂,莫非皇儲妃還能在太妃宮裡頭頤指氣使,也算是本事了。”秦雍晗踏進主殿,撞入眼簾的就是她憤恨的神情,斥責衝口而出。身後跟著的靜毓詩看了一眼楚軒瑤,盈盈欲跪,卻被秦雍晗一把扣住了手腕。
“怎麼,姑姑們的教導都是無用功?”他斜挑了挑眉,楚軒瑤不禁低下頭狠狠地出了口氣,但膝已慢慢屈了下去,腦中不知怎麼的迴盪起一個念頭——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跪搓衣板……那個時候……你應該慶幸這個時空中沒有鍵盤!
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寒噤,原來我有做女帝的潛質……
她呆呆地跪在藥爐邊,發現老御醫就在身邊顫顫微微地抖著,就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苦感。
“皇儲妃資質並不差,只是晉庭的規矩與宮規有所不同,又缺乏了好的引路人,難免有衝撞皇上的地方,還望皇上海量。”靜毓詩把手放在他手心,輕笑著說。
“墨王豈是你可以隨便辱罵的?御前失儀,”他邪佞一笑,“那便罰出雲宮跪誦《宮儀令典》三日吧。”
☆
出雲宮,雄峻卻不自覺地令人感到頹然。
這處宮室本來是供奉先帝們的牌位的。到了孝帝朝時興建了五陵廟府,先帝先後們的牌位就移到雷城北邊的宗廟去了,這出雲宮自然也就空了出來,孤傲地留在了皇宮的東邊。它靜穆地似死去好久的墳地,只是少了白骨累累。平時宮人寧可繞道走也不願意kao近這座宮殿。
楚軒瑤手裡捧著一大本厚重的《宮儀令典》,靜聽著自己的心跳。已是深夜,恢廓的大殿裡只點了三點蠟燭,光星推出幾步便被黑暗吞噬了,亦照不亮高高的承塵,總覺得像躲在什麼洞府裡。
風聲在外頭呼嘯,那裡只有破敗了的殿前廣場。她抱著膝,三個燭臺圍成一個大圈把她圍在中央,抱怨這居然只是第一天……她方圓五百步都一個人沒有!那個天煞的皇帝,他怎麼就那麼那麼針對我啊?我又沒有做壞事……
“噼啪——”
“誰?”楚軒瑤嚇了一大跳,她舉起一個燭臺,佝僂著狼狽地問。
沒有迴音,難道剛才是窗子沒有關好?怎麼可能,那窗戶幾十年沒開還能被那麼一陣風給吹開啊?人!暗殺?私會?她搖搖頭,忐忑不安地抱著膝,總覺得黑暗中有什麼在逼近,那份妖異和夢幻在她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的的闔目中流連,卻悲哀地讓人心悸。
而在御花園微潤的小徑上,墨色斗篷急急地掠過青石鋪就的闊道,角邊上繡著的綠色藤蔓溫潤地飛揚著。年輕人健步如飛地闖入久違的宮室,卻看到她恬然入睡的模樣。
還好沒有晚。他解開覆著星月迢遙的斗篷遞與從人,安靜地撩起袍子坐下。她的榻邊縈著等待,他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她的亂髮,用纖長的手指滑過她蒼白的面廓。
有多久沒有回來了?苑清宮,這個名字總是與自己擦肩而過。即使身處同一個城池同一個皇宮,他也是馬不停蹄地行路,不能為她停留。他總是忙。若半個月前不是匆匆離開,現在會不會不是這個樣子?
還有低燒,不過睡得好熟啊。他低下頭把臉埋在她的腰上,感受著她日漸乾瘦的肢體。
“母妃,皇兒回來了……”
☆
秦雍晗坐在雕蓮木椅上,看著弟弟擰著毛巾還瞄著太妃的樣子。嘆了口氣想,真是個傻子,太妃一眨眼功夫還能跑不成。
“一夜沒闔眼,眯會兒吧。”
墨王搖搖頭,溫溫笑著卻顯出一絲無奈。
“曉得你來了,朕可是連夜命宮人靜坐,不要錯過墨王吹簫啊。”
“母妃她喜歡聽,”墨王整整衣袖,“也真是兩難,既不想吵醒她,又擔心她聽不到。”
秦雍晗不語,摸著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微仰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他笑了笑:“對不住……沒有照顧好母妃。”
“有皇兄這句話還有什麼好怨嘆的?只是日後我不在時,還要勞煩皇兄和母后了。母妃是愛熱鬧的人,若總是一個人她心裡會不好受。”他頓了頓,“聽說昨日母后暈眩過去了,還沒來得及去探望,不知……可好?”
秦雍晗端起青茗品了一口,良久才道:“無礙。”
“母后……”
“氣血不足,朕曉得。御醫的藥沒有斷過——倒是母妃,總是不肯吃藥。”
秦雍睍手輕叩著腰間的紫音簫,頗為無奈。“沒辦法,母妃有時候很小孩子心性,她只是想讓人多來陪陪她。”
“對不住。”
秦雍晗對這個本性風逸而慵散的弟弟總有難以言說的愧疚,他本來應該是走馬長楸、閒琴雅曲之人啊。墨王,天下無人敢於其塌下談樂的墨王,似乎也慢慢斂起了散漫的本性,習慣成為自己的臂膀。
半晌,墨王終於肯入座小憩一會兒。兄弟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哦,這世上還有那麼評價我的人?”墨王抿著淡酒溫溫笑道。
“總不至於誑你——那個人現在在出雲宮裡面壁思過。”
墨王被淡醅嗆住了喉,“出雲宮?”
秦雍晗默然地抱著胸,看他走開——他連煎藥都不肯讓別人代勞。墨王裹著抹布xian開鍋蓋,皺著眉頭:“那種地方,還是算了。”
“墨王爺海量。”秦雍晗背過身反剪著手,“不過倒也應該的,怎麼說都是要伺候你一輩子的人,不是嗎?”
皇帝的口氣中竟有了絲調侃。
墨王端起藥爐,手猛地一顫,傾出了些許藥汁。他苦笑:“既然如此,就看在臣弟的面子上免了她的罪吧。母妃修書誇她了。姑娘是好姑娘,把老人家都哄得開開心心的。再怎麼倔強也不過是個孩子,又是出雲宮那種地方。當年皇兄在裡頭不是也……”
秦雍晗轉身睥睨一眼,發現這個弟弟笑得有點jian詐。他朝門外走去,揮了揮右手算作道別,“她甚至不願意向朕低頭。”
☆
又到了晚上。楚軒瑤警惕地低著頭,那冰冷的晚膳一口都沒有動過。
昨夜長得似乎沒有盡頭,黑黢黢的一片,因為燭光的存在更帶點“驚情四百年”的感覺。結果到了半夜,隱隱聽到低悅悱惻的樂音,又好似是風穿堂而過的嗚咽,不由毛骨悚然。最後毛骨悚然著夢到一隻毛骨悚然的小綿羊,睜著大大的眼睛在空無一人的羊圈裡叫喚……
好像是就是她嘛!
其實楚軒瑤膽子特小,小時候一直不敢一個人睡小房間,要擠在爸媽中間裝電燈泡,連天黑的時候經過黑不隆冬的過道都會心慌失措、心律失常。後來媽媽為了練她的膽量,勒令她去黑黑的過道站十分鐘,結果小臉憋得通紅、哭得死去活來。
這是五歲前。
五歲後就進化了。總是喜歡看外星怪黍離和野人之類的東東,有一次看到一篇講述越南綠血野人的文章,嚇得刷牙都不敢一個人刷,硬把姐姐找來戳在鏡子前,還很認真地讓她發誓不是綠血野人,結果被K得很慘。
而現在,她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陽光褪去的一剎那開始悸動。
出雲宮裡頭供奉的是亡靈啊……
她打了個寒顫,右手撫上了左手手腕,那裡的景泰藍手鍊,是她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證物。
她抬起左腕放在眼前,六芒星的墜片,幽藍的色調裡刻著聖母的臉龐。“因父及子及聖人之名,阿門。”她默唸著,在頭上和心上劃下了十字。
可是,睜開眼的楚軒瑤捂住了嘴無法發出一絲聲音,好像聲帶被捆住了一般,身子不可置信地向後倒去,卻不知被什麼支撐住,回過頭才發現是自己的手。眼前的地上有一抹人影,只是一個人影,帶著月光銀色的靜謐,但是輪廓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楚軒瑤一骨碌爬起來還不忘抄起兩個燭臺,一個丟過去一個端在手裡,拼命往門邊跑去,一路狂飆海豚音。那空曠的大殿被踏出蕭然跫音,她撩起裙襬一個人穿馳在破敗的金磚上。門外有月光,但是淡得如同被大雨淋過。
她感覺到頭頂似乎有一些懸吊著的異樣的東西,黑乎乎地看不分明,卻足以駭人肝膽。她努力不去想不去看,只一氣跑到門邊,心裡企盼門外有人守著。
楚軒瑤拍打著門時,忽然聽到身後有空曠而悠遠的足音,一步一步,沉穩卻有飄忽,像時鐘一樣精準,只是啪嗒、啪嗒地走著自己的路。
心一點點被揪緊,身旁又浮現出一抹銀白。楚軒瑤早已嚇得腿軟,卻清醒得不得了,完全沒有要暈過去的跡象——她悲嘆著這也未免太痛苦了吧?!
那足音越來越近,那懸吊著的黑影投在了窗戶上,是一隻僵硬的手——她一下子想到了青瑞樓裡的景太妃,昨天,昨天自己還握過那隻手!
她拍門,門開了。她來不及拾裙襬就衝了出去,結果被門檻絆倒。待她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出雲宮的正殿。
楚軒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剛才開啟門,她明明是從門裡向外撲去,怎麼又會摔進門裡邊!她轉過頭,看見金黃色的夕陽,正是她關進來時的景象!
門在她回過神之前闔上,天光迅速變暗!足音與屍骸在殿中游移,楚軒謠奮力推開門,卻發現不管她怎麼顛來倒去,最後肯定是倚在殿門kao裡的一側!總是聽到那些呼吸在黑暗的角落裡滋生,妖嬈的蕾在發芽隨後吐出邪惡的花,結出的都是有著黑洞洞的眼窩的枯骨。她閉上眼睛就浮現出白衣的背影,沒有臉卻在半空中穿梭著,每個的身上都有向外翻著的皮肉,像是鞭痕又像是刀傷。那抹白色的影總是在她身邊嘆息,而腳步聲無止境地拖延下去直到耗盡她的最後一絲心力……
出雲宮外。
秦雍晗皺著眉一點頭,連隅就迎上去打開了那把青銅大鎖。楚軒瑤全身都是溼乎乎的冷汗,待門一開就滾到了地上。她突兀地看到明淨的天色和淡淡的月華,卻不知為何用手遮住了那片祥和。
“有鬼……”她趴倒在門檻上,手指上帶著殘存的血跡。
連隅忙把手裡的披風裹在她身上,“娘娘……”
楚軒瑤虛弱地啜泣著,手慢慢攏住頭,恐懼的絲絲縷縷無時無刻不在她心裡肆虐。兩個時辰,這是亡靈的祭舞,似乎偶爾被外人看到了而已。
連隅抬頭看看秦雍晗,卻看到他負著手望著簷頂。“有人,在上面。”他淡淡說。
頭頂揚起一陣寒風,她抬起頭,眼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他騰起的背影,如同深夜裡的巨梟。
他居然會飛……?!
她撐不住,頭一歪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