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軍(下)
官場之高手過招 上校的小 強娶天師 總裁總裁,真霸道 甜園福地 花龍戲鳳 醉紅顏:腹黑掌門掠嬌妻 天命仙緣 末日風暴黑巖 北洋軍閥史話
衛家軍(下)
直到進了城,踏入將軍府,我仍覺得面頰發燙,待只有狐狸、老七和瑤瑤了,我解下早早,取下紗帽,嗔道:“六叔,你也不怕嚇著早早。”
狐狸搶過早早,將他高高舉起,大笑道:“咱們早早是少將軍,將來要統率千軍萬馬的,怎麼會被嚇著?”
早早竟也哼了幾聲,似在贊同此話。狐狸又轉頭看向我,微笑道:“大嫂是傳聞中能使一對大刀,讓數千男兒俯首的巾幗英雄,難道還怕這種小小的陣仗?”
我一笑,想起在心中謀算已久的那件事,便點頭道:“也是,我正要找六叔商議一事。”
狐狸放下早早,拍了拍瑤瑤,老七忙將瑤瑤帶了出去。
我在桌邊坐下,喝了口茶,理了一下思路,緩緩道:“六叔,我從洪安找到永嘉的那一年,正是哀帝被暴民殺死、天下開始大亂的時候。”
狐狸抱著早早也在桌邊坐下,點頭道:“是,聽說過。”
“一路北上,我目睹了太多的慘烈傷亡,當時就覺得,最慘的不是那些死去的人,而是那些失去親人的孤兒孤女。我、瑤瑤、老七,便都是這樣。”
狐狸抬眸道:“大嫂的意思是---”
我望向他,輕聲道:“六叔,涇邑、伊州、洛郡三地,肯定有很多成為孤兒的少年,也有很多在戰亂中失去親人的孤女,我想把這部分人收入衛家軍。”
狐狸沉吟道:“女子與少年,會否---”
我將心中多日來的打算細細說了出來:“六叔你想想,咱們山寨的原班人馬只有一千來人,其餘都是後來加入的,難保會不忠心。但這些少年已失了親人,在最無助的時候,咱們收養並訓練他們,幾年之後,他們便是最忠心的一支生力軍。”
狐狸點了點頭。
我續道:“至於這些女子,收攏她們一來是做善事,為衛家軍積聚民心;二來,我打算請屈大叔教她們學醫,將來衛家軍在前方作戰,她們就可以在後方運送糧草、搶治傷員。再說,五國時期就有紅纓娘子軍,威震天下,說不定將她們訓練一下,也能上陣殺敵。”
狐狸哈哈大笑,道:“大嫂,我真服了你了。”
我抿嘴一笑,道:“還有個更關鍵的。”
“什麼?”狐狸感興趣地湊過來問道。
我低聲道:“麻煩六叔去透透風聲,就說大嫂我收了這些女子,定要將她們訓練得才藝雙全。將來弟兄們若是英勇殺敵,立下功勳,看中哪位女子,大嫂便會去幫他說媒,只要那女子自己也願意,我還要親自為他們辦喜酒。這樣一來,六叔還怕他們不賣命嗎?”
狐狸大笑著起身,將早早遞給我,道:“小弟我這就去辦。”
他走至門口,又回過頭來,向我微微一笑,悠悠然道:“只不知大嫂的這支少年娘子軍,打算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呢?”
接下來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十分忙碌。
衛家軍迅速擴至上萬人馬,經過我與幾位將軍共同商議,決定由二叔帶三千人鎮守涇邑,因為怕二叔行事魯莽,由我建議,五叔一同前往,協同鎮守。伊州則由老成且忠心的四叔帶三千兵力鎮守。
衛家軍總將軍府設在洛郡,由狐狸和老七帶領主力駐紮在此,我與早早自然也留在洛郡。
怕涇邑的百姓不服二叔的管束,狐狸親自帶著瑤瑤去了一趟涇邑。聽說涇邑刺史府的老僕人們一見到瑤瑤,抱著她痛哭流涕,涇邑百姓聽聞凌刺史千金尚在世,且被衛家軍六將軍收養,便推舉德高望重的老者前來,向狐狸表達了服從管治的意願,同時告訴瑤瑤,她爹孃的遺體,也早由百姓們悄悄收殮了埋在郊外,瑤瑤白衣孝帶,在數萬百姓的見證下,為她爹孃親手立下墓碑。
狐狸命人將田公順押至凌刺史墓前,瑤瑤以七歲之稚,竟親自手刃仇人,血濺孝服,她顏色未改,圍觀百姓無不唏噓讚歎。
只有我才知道,回到洛郡後,許多個夜晚,瑤瑤都從夢魘中驚醒,我總是無言地將她抱在懷中,她才又慢慢入睡。
我已收了一些孤女,派了兩人照顧瑤瑤,她們隨同前去涇邑時,我也悄悄叮囑她們暗中打聽一下凌刺史夫人的來歷。可她二人回來後細稟,只道涇邑百姓皆知凌刺史夫人姓蕭,十分美貌,性情溫婉,但孃家何處,竟無一人知曉。
我只得暫時將這件事情放下。
狐狸想是曾擔任過參事的原因,於政務一途駕輕就熟,他挑燈十餘日,將軍政官制、吏稅法例制訂得十分詳細,涇邑自有凌刺史留下的一套班子按此制進行管理,伊州那邊,狐狸親自挑選了一些老成的官吏,洛郡這裡,則由狐狸兼任郡守。
我也從來沒有這麼忙碌過。
似乎也只有這種忙碌,才能讓我不去想很多不應該再想起的事情。
從雞公山來洛郡路上收下的那個女子名叫雲繡,她隨我們到了洛郡後,本來因為思念死去的兒子而不吃不喝,我正要命人強行灌她吃點東西,她卻忽然向抱著早早的鄧婆婆撲去。
鄧婆婆沒有提防,被她將早早搶去,嚇得眾人要上前去搶,我看清雲繡望著早早時愛憐萬分的神情,心中一動,制止了眾人。
雲繡抱住早早就再也不願意鬆手,人卻逐漸精神起來,說也奇怪,早早在她懷中也不哭不鬧。我的奶水正不足,總是無法餵飽早早,見這雲繡尚有奶水,便索性讓她做了早早的奶孃。
雲繡似是將滿腔的母愛全轉移到了早早身上,鄧婆婆數次來我面前抱怨,現在雲繡將早早的一切事情都包辦了,府中又有專門的廚子,她已經開始閒得發慌。
我一笑,便勸她索性趁機享點清福。
我也有了更多的時間,正式將心中的籌劃付諸於行動。這段時間陸陸續續收了數百名孤兒孤女,我忙著在將軍府旁劃了塊空地,命工匠搭建營房安置他們,只待收滿一千人便開始進行訓練。
如此忙碌至六月,我的青瑤軍終於收滿了一千人,雖然全是幫沒有長大的小子和弱質女子,但看著他們崇慕的眼神,我卻頗有幾分成就感。
這晚將所有人員的名字記了一遍,想起數日未見狐狸,又正想向他要一個人,便拿了花名冊,往他居住的西廳走去。
還沒出內院,雲繡慌慌張張地跑來,面色發白,結結巴巴道:“夫、夫人,早、早早不見了。”
我嚇了一大跳,連聲問:“怎麼不見的?!”
雲繡的眼淚便掉了下來:“早、早早睡著了,我想著他暫時不會醒來,便也打了個盹,誰、誰知一醒來就不見---”
我略略鬆了口氣,既是在將軍府內院不見的,便沒有大礙,畢竟內院這些人全是狐狸和我的心腹。
我帶著雲繡在內院找了一大圈,所有人都未見到早早,也都急了,打起燈籠在院子裡四處尋找。鄧婆婆急得腳直跳,揪住看門的武叔問道:“今天晚飯後,誰進來過沒有?!”
武叔半天才顫顫巍巍道:“沒、沒,就六將軍進來了一下,可、可我沒見他出去啊---”
我忙道:“你們繼續找,我去六叔那裡瞧瞧。”
狐狸居住的西廳在將軍府的西南角,因為他素來喜靜,也不要人服侍,諾大的院子便只他一人居住。
院門是虛掩的,我輕輕推開門,夜風送來一陣輕輕的“咿呀”之聲,我一顆心便晃晃悠悠地落了地。
我索性將腳步放得極輕,極慢地走至書房的窗下,隔著窗櫺的空隙,看見狐狸一襲家常青衫,趴在書案上,在指著一幅圖,側頭對同樣趴在書案上的早早說著話:“早早,來,跟六叔念,洛---郡---”
早早胖嘟嘟的右手使勁在圖上拍著,嘴裡嗯嗯啊啊。
狐狸鍥而不捨,又指向另一處:“這裡,跟六叔念,伊---州---”
早早仍然很興奮地拍著圖,他手臂上的銀鈴鐺叮叮作響。
狐狸似是惱了,一巴掌拍上早早屁股,怒道:“臭小子,六叔給你打下了三座城池,你也不給點面子。”
我忍不住滿肚子的笑意,額頭便一下子撞到了窗櫺上。
屋內,狐狸和早早同時抬頭,早早興奮地揮舞著雙手,我忙進去將他抱起,忽略掉狐狸臉上一閃即逝的尷尬,嗔道:“你抱了早早出來,也得說一聲,雲繡急得要發瘋了。還有,你怎麼出院子的,怎麼老武只見你進去,沒見你出來?”
狐狸以拳掩鼻,輕咳一聲,微微笑:“想著提前訓練一下早早的輕功,便帶他翻牆出來了。”
我哭笑不得,哄了一回早早,轉向狐狸道:“六叔,我正要找你要一個人。”
“誰?”狐狸邊問邊捲起那幅圖。
我不經意間一瞥,圖上標有一個紅色的小小箭頭,似是直指永嘉方向,我心中微微一個咯噔,話便說得比較緩:“我想要原來三叔的那個手下,黎朔。”
狐狸將捲起來的圖插到大瓷花瓶中,道:“黎朔?要他做什麼?”
我將目光從那幅圖上收回,道:“黎朔這個人,我瞭解過,他隨三叔上山前是軍中的校尉,訓練士兵很有一套,雖然他曾是三叔的手下,但他性子有點孤傲,並不和三叔沆瀣一氣,所以後來三叔被趕走,六叔你仍留了他下來。但他也從此頗受弟兄們的排擠,在衛家軍中並不得意。”
狐狸點頭道:“大嫂知道得倒挺清楚,這個黎朔,軍事方面的才幹是極強的,我也想再看一段時間,預備大用。”
“那現在先借給我用吧。”我乾脆道:“我想請他來幫我訓練青瑤軍。”
狐狸想了想,撐著長案哈哈大笑,笑罷,搖頭道:“可憐大嫂的這些少年娘子軍,有得苦頭受了。”
我嘆道:“不讓他們吃點苦頭,他們也不能成材。訓練好了,萬一將來形勢危急,他們也能生存下去。”
狐狸卻略帶促狹神情地湊過來,輕聲道:“我很好奇,大嫂也打算跟著他們一起接受黎朔的訓練嗎?”
我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便被他問住。早早忽然伸手揪住我的頭髮,用力一扯,我啊地叫了一聲,狐狸忙上來扳開早早的小手,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笑道:“大嫂是要當青瑤軍統領的,統領者應有威嚴,可不能讓屬下看到你受訓的樣子。”
我沉吟道:“那怎麼辦---”
腳步聲踏踏響,瑤瑤衝了進來,小臉蛋興奮得通紅,手裡還握著一把劍,大聲嚷嚷:“舅舅,您答應過要教我練劍的!”
她嚷完了才發現我和早早在屋內,愣了一下,反應倒算快,叫了聲嬸嬸,又衝過去揪住狐狸搖晃:“叔叔,你得說話算話!你還答應了要教我騎射!”
我裝作沒聽到她那聲“舅舅”,向狐狸笑道:“六叔既要教瑤瑤,不如多收一個弟子,連我一塊教了吧。”
狐狸沒說話,只逗弄著早早,待我和瑤瑤都等急了,他才將早早放回書案上,拂了拂衣襟,笑道:“也罷,我就收下你們這兩個徒弟,不過---”
他拉長了聲音,目光在我和瑤瑤臉上來回打轉,待我有點心驚膽顫的感覺了,他才悠悠然道:“我醜話說在前頭,入我門者,就得一切聽我的命令。”
洗冤?
洛郡前任郡守想必是位極風雅的人,西廳前的小院子沿迴廊挖了一條小水渠,自府外引進來一渠清流,再在院內栽了幾叢瘦竹,一帶紫迭蘭。院門、小角門及廳內軒窗等也是依據五行八卦設定,即使是炎炎夏日,這西廳內也是水聲淙淙,清風徐冉,沁人心脾。
可現在,這沁心的感覺,我和瑤瑤絲毫感覺不到。
瑤瑤手背在身後,氣喘吁吁地跳上土坑,又跳回坑中,出了幾口粗氣,瞟了一眼廳內正將早早放在他膝上逗弄的狐狸,低聲恨恨道:“嬸嬸,我們上當了。”
我跳了幾下,抹了把汗,喘氣道:“不會吧?”
“哪、哪有這樣練輕功的?”瑤瑤眼睛都有點紅了,“就挖這麼個小土坑,讓我們天天跳上跳下三千次,弄得我現在看見是個坑就腿發軟,這、這不是故意坑我們嗎?”
我雙腿痠痛難當,氣息重得沒法再和她說話,好半天才能再跳上土坑邊緣,咬著牙齒數道:“兩千零一---”
瑤瑤頓時哀嚎一聲,“我才一千三百多,嬸嬸你等等我---”
“嗖---”
窗內彈出一顆黃豆,正中瑤瑤膝蓋,瑤瑤向前一栽,栽了個滿臉泥。
狐狸抱著早早,冷著面出來,斜眼著瑤瑤,道:“你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可以多跳幾十下,既然你還有多餘的神氣說話,那就加跳三百下。”
瑤瑤不敢再說,連臉上的泥土都不敢擦去,含著一汪淚水,發狠跳了幾下。
狐狸拿著個撥浪鼓在早早面前搖晃,看著早早興奮地揮舞著雙手來抓,他笑得賊嘻嘻的,象在看著一塊即將入口的肥肉:“早早,你也別太高興,先把你娘和姐姐訓練出來,再過兩年就輪到你了。”
早早小手晃悠了半天,都抓不到狐狸手中的撥浪鼓,似是被逗得急了,“啪!”小手猛地一下揮出,正結結實實地扇在狐狸的臉上。
我沒忍住,卟地一笑,氣順不過來,腳下一軟,也和瑤瑤一樣向前栽倒,同樣栽了個滿臉泥。
剛撐起半個身子,一雙黑色緞面布鞋在我面前停住,我側抬頭,狐狸慢悠悠蹲下來,看定我,慢悠悠道:“練功時不專心,加跳三百下。”
這夜,瑤瑤躺在**哭訴骨頭疼,又說口渴,服侍的人似是在外屋睡著了,我只得自己摸起來給她倒水喝。
誰知這雙腿已痠痛得不象是自己的,下床沒幾步,我就磕上一把椅子,向前撲倒,額頭正重重地磕在桌沿上。
我倒在地上半天哼不出聲,瑤瑤黑暗中看不清楚,以為我暈了過去,嚇得大聲叫人,結果闔府驚動。
連剛帶兵巡城回府的老七和正與幕僚開會的狐狸也趕了過來。
結果,我一邊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地抹著藥膏,一邊還得看狐狸抄著手倚著門略帶嘲諷的笑容。
全身骨頭痠痛的感覺,半個月後才慢慢消失。
當每日紮上一個時辰馬步、跳三千下土坑、舉半個時辰的銅錘、練半個時辰射箭成為習慣,瑤瑤也不再痛訴狐狸“借授藝之名,行欺壓之實”。我也慢慢能感覺到身體發生的一些微妙變化,比如一隻手抱早早會覺得比以前輕鬆許多,提一大桶水從廚下走到房間竟似不費什麼力氣,不再象以前一樣氣喘吁吁。
狐狸的政務似是管理的頗為順利,加上我和瑤瑤也能每天定時定量完成他的任務,督導訓練時臉色便好了很多。
可兩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我和瑤瑤站在土坑邊,面對著他丟下的四個沙袋,面如土色,他的臉色又冷峻得如冬天的冰稜,還從鼻中長長地“嗯”了一聲。
我們只能咬著牙,將沙袋綁在腿上,再度跳坑。
這日陽光極好,我正和雲繡給早早洗澡,瑤瑤衝了進來,急道:“嬸嬸,七叔說讓您快去青瑤軍,那裡打起來了!”
我忙將早早交給雲繡,急匆匆出了將軍府,老七牽了馬在外面等著,我縱身上馬,問:“怎麼回事?”
老七邊行邊道:“兩個半大小子,一言不和打了起來,偏這兩小子又各有一幫人相幫,越打越大,見了血。黎朔趕到,雖壓了下去,但那些小子們竟是有你沒我的架勢,嚷著要分軍而治。”
分軍而治?
我氣得冷笑一聲,用力抽下馬鞭,直奔到營房前才猛然勒馬。營房外圍了好幾層,見我下馬,都擁了過來。
“夫人!”
我這時忽然想起狐狸冷著臉看我和瑤瑤練功時的表情,在心中揣摩了一番,也冷著臉,慢悠悠進了營房。
屋內東西兩邊各站了數十個小子,發的軍服都被撕扯得慘不忍睹,許多人面上紅一道白一道,黎朔正黑著臉站在中間。
見我進來,他忙迎過來:“夫人。”
我先在門口站定,神色不變地自東向西掃了一眼,掃得所有少年都低下了頭,我才冷冷道:“不錯嘛,都很有出息,比六將軍的正規軍戰鬥力都要強。”
少年們有的低下了頭,有的卻笑出聲來。
我再掃了他們一眼,才往柱子邊走,誰知他們先前打架時抄的凳子還倒在地上,我沒留心,眼見就要被一把歪倒的長凳跘倒。
膝蓋磕上長凳的一瞬間,我也不知哪來的敏捷反應,象平時跳出土坑一樣,雙腿齊躍,“嗖”地拔高尺許,一下從那長凳上凌空跳了過去,又穩穩地落了地。
“哇---”
本來還在嬉嬉笑的少年們都露出驚歎之色。
聽說當夜,少年們為給青瑤夫人取個什麼外號又起了爭執,一派堅持要取“出雲燕”,一派則堅稱“草上飛”更恰當。
最後兩派沒有再大打出手,而是難得地形成了統一的意見---燕子草上飛。
可見我當時訓誡他們的一番話起到了作用。
“你們都很不錯,身板硬,不怕死,敢打敢拼。現在又知道要提出來分軍而治,夫人我很欣慰,因為我正和黎統領在商議,要將你們分成兩個營來訓練。
“這兩個營呢,我打算借鑑江湖之中兩個門派的訓練方法來設定。這兩個幫派,一個叫孤星門,這個門派,每到擇徒之時,便會由上一代選回上百個有資質的弟子,然後將這些弟子放到一處絕谷,每人發一把刀及三天的水糧,一個月後,只允許其中一人活著走出山谷,活下來的這個人,才能繼續孤星門的絕學,所以孤星門的高手,江湖人見人怕;
“另外一個門派,叫做天樞門,他們的弟子,不要求資質出眾,但一定要服從命令,他們練的是協從合作的陣法,每個弟子雖然武藝不高,但聯合起來,天樞陣在江湖上鮮有敵手。
“幾百年來,這兩個門派屢有爭鬥,卻也很少分出勝負。我很早便想試一試,在軍中按這兩種方法訓練,究竟哪一種會更好。
“我現在給你們選擇的機會,願意選天樞營的站東邊,有信心在孤星營的絕地訓練中活下去的,站西邊!”
只有微微的猶豫,所有的少年都站在了東邊。
我仍保持著肅穆的表情,點了點頭:“很好,這是你們自己選擇的,請黎統領就按先前擬定的進行訓練。當然,你們如果有想加入孤星營訓練的,也可以隨時提出來。”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從容地出了營地。
黎朔追出來,我二人走出很遠了,再回頭看少年們正井然有序地往校場走,不禁相視一笑。
笑罷,黎朔猶豫了一下,忽向我拱了拱手:“屬下敢問夫人,如何知道虎賁營的訓練之法?”
我一怔,道:“虎賁營?”
黎朔訝道:“是,屬下不才,曾在虎賁營中呆過一段時日。夫人方才所說的,應該是虎賁營中才會用到的訓練之策。”
我笑道:“這我倒真不知道,我爺爺曾在陳國右軍中服役,這種訓練之策,是我幼時聽他吹牛時提起過的。”
黎朔側頭想了想,疑道:“難道當年右軍也曾是這種訓練之策?”
我微笑道:“這段時間真是辛苦黎統領了。”
“夫人太客氣。”黎朔忙道,又似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些東西,遞到我面前,道:“夫人,還有這些。”
“這是什麼?”狐狸放下羊毫筆,看著我將一堆手絹、紙箋、樹皮放在長案上,皺眉問道。
我嚕了嚕嘴,狐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一個個掂起來細看。
“夢裡思親幾百渡---”
“今夜可否一見?想你的---”
“綠珠妹妹,那日一見,自此茶飯不思,親若不來,吾唯有一縷幽魂赴黃泉---”
幕僚紀先生正坐在一邊喝茶,一時沒掌住,茶全噴在了公文上,狐狸也笑得雙肩直聳。
我正容道:“麻煩六將軍向軍中傳達一句話,夫人我收的這些娘子軍,是要許給那些立下功勳的弟兄。而且還有一個先提條件,誰若是成家立業的條件都不具備,沒能力保護這些女子,便想來追求她們,對不起,夫人我只有一個‘不’字。”
狐狸忍住笑,連連點頭:“是,大嫂的話,我一定轉達。”
想是狐狸傳了話,再往女子營房中丟紙條手帕的人少了許多。少年軍們也漸漸齊心,除了最基礎的騎射訓練,我也請黎朔開始給他們傳授兵法。
我曾去悄悄聽過兩次,發現黎朔所授兵法和狐狸平時教給我的大不相同,若說分別在何處,我想了許久,覺得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黎之兵法渾重蒼涼,狐狸之兵法則詭譎孤寒。
進入十一月,天氣轉冷,寒風呼嘯。這夜聽罷狐狸授課,我與瑤瑤回到內院,洗漱睡下,我剛躺上枕頭,覺得有點不對勁,從枕下摸出一樣東西,掌燈一看,微微抽了口冷氣。
用紅布結包著的一張紙條上,是我無比熟悉的字跡。
“今夜三更,倚月酒館見,要事相商。你若不來,我便進將軍府找你。”
我坐在桌邊思忖良久,還是換了去營房時慣穿的勁裝。
瑤瑤倒在**就睡著了,雲繡從小榻上撐起身子,睜著惺忪的雙眼,問道:“夫人,這麼晚還要出去嗎?”
我忙道:“去營房看看,快下雪了,我看看他們蓋的東西夠不夠。”
雲繡又躺下,我輕輕出門,怕守門的人生疑,帶上燕紅與纓娘出了將軍府。這二人是黎朔從娘子軍中特意挑出來隨身跟隨我的,她們性情穩重,並不多問一句,只緊緊打馬跟在後面。
倚月酒館是洛郡最有名的酒館,隔青瑤軍營房不遠,我在營房中巡視了一圈,吩咐燕紅和纓娘回將軍府搬幾床被子過來,見她們走遠,便悄悄出了營房。
此時北風呼嘯,長街上僅餘的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搖擺擺,映得倚月酒館朦朧而昏黃。三更時刻,酒館大堂內已空無一人,我剛挑簾,一名夥計便迎上來,躬腰道:“請隨我來。”
穿過迴廊,上了樓,是一間間的暖閣,夥計在最裡一間的房門上敲了敲,再推開門,恭聲道:“請。”
閣內,一人盤膝坐於案後,見我站在門口,並不進去,他微微欠身,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夫人,請。”
我再在門口停了一會,才神色淡淡地進屋,拱拱手道:“江公子,深夜見面多有不便,請恕我不能久留,有何要事,請江公子明示。”
江文略淡淡地笑,只是搖頭。他執起案上的酒壺,倒滿一杯,才望向我,嘆了聲:“窈娘,你真的變了很多。”
我壓下心頭複雜的情緒,微微一笑,道:“江公子也變了很多,什麼時候竟學會了這一套暗探窺伏之法?”
江文略笑笑,舉杯道:“我不但會這暗探窺伏之法,我還會挖地道。你今夜若不出來見我,我就挖一條地道,直通你的將軍府。”
我踱至一邊坐下,試探道:“難怪江公子會心甘情願將洛郡劃給我們,原來在這洛郡,還有很多為江公子辦事的人。”
江文略喝下一杯酒,笑道:“窈娘,你在雞公山我沒辦法見到你,只有把你放在洛郡,見你一面才不困難。”
我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江公子有話請說,如果沒什麼要事,我就告辭了。”
“窈娘---”江文略沉吟了一刻,道:“明天,我會上將軍府找杜鳳,與他商議聯手打漫天王之事。”
“那又如何?”
“此次作戰,我已經設好了局,羅弘才將會帶領羅家軍上陣。如果一切順利,羅弘才那路人馬將會慘敗在漫天王的左將軍手下,我派了一些人在他身邊,這些人會護著他的殘兵往小江口撤,到了小江口,我的人便會挑起事端,這些殘軍便會陷入混戰。窈娘,杜鳳肯定會留一部分人馬在洛郡保護你和早早,加上你的青瑤軍,完全可以以調解之名,壓下他們,並將羅弘才拿下。”
他從袖中緩緩掏出兩封信函,又緩緩推到我的面前,沉聲道:“這裡有兩封信。窈娘,你的人馬裝作調解,制住羅弘才後,你將這兩封信偷偷放到羅弘才身上,並讓你的人搜出來,將信的內容公告天下。”
我低頭看了看那兩封信函,疑道:“這是什麼?”
江文略的手撫上信函,道:“這兩封信,一封是羅弘才寫給漫天王的,他在信中與漫天王約定,他羅家軍會在戰場上放水,再使個回馬槍,與漫天王前後夾擊,將永嘉軍和衛家軍一網打盡,雙方平分疆土;另一封---”
他頓了頓,目光在我面上膠著,輕聲道:“另一封,是去年二月,羅婉寫給羅弘才的,說她已用重金收買好表哥,要她爹想個名義,將我調離永嘉,她好向你下手,並說一旦她這邊成功,就讓她爹露出要與鄭達公聯手滅掉永嘉軍的風聲,以向江家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