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冰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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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冰寒(1)
玄霜好象是在夢裡,又好象始終都清醒著。所有的震驚所有的傷心都似遠遠地抽離她的身體,一切都變得不是那麼真實。包括她父親一心一意要處死她,拘禁她,難為她,她手上握著的那枝火楊梅,那樣歡喜欣欣地由著皇帝cha上去才多久,她將它悄悄掣在手中,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生命尋一點尊嚴。熟棗搗炭而成的彈丸,時候久了,唯有星星點點殘餘四濺的火星,然而仍舊滾燙,深深烙入她的掌心,肌膚經不起灼燒,是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她倒持鐵桿,以尖刺刺入喉間,吹彈可破的肌膚輕輕破裂處,鮮血汩汩流下她的頸子,她甚至能感覺到鐵刺在她的血液裡肆意地挺進周折,痛得只是渾身微微發顫。——然而那樣的痛,比不上心裡漫天席地捲過的痛楚。
在她咫尺之距,因著搶下她的火楊梅,晉國夫人手心受了烙傷,便如同天底下頭等的大事,她這樣豁生豁死,卻換不來父親一眼旁顧。
雖然、雖然早已明白,她不過是始終被懷疑、被觀望、被特殊對待的那一個,那心裡,何曾不還是有一絲微薄的指望,對於罩在龍袍底下親生父親血緣相通的真情的奢望。
直到如今,她明白了。天大地大,沒有一個親人。歲月漫漫,蒼涼寂寞,她要一個人走。她早該懂的,只是,第一次失去,她還那樣小,只會接受;第二次失去,她卻學會品嚐那一杯苦酒的味道,永遠不會忘記。
她一直恍恍惚惚的,似乎聽見無數人爭吵的聲音,似乎有巨響還有火光,有車馬跑動的顛簸,接著有流水般細碎的人語以及匆促驚慌的腳步聲……慢慢地這些都沒有了,她的世界沉寂下去,不獨她的心,連她的人也是獨自的一個了。
孤獨的時候,那些痛楚便會無限止地衍生。她開始感到咽喉部位那烈烈的痛楚,肌膚被割開的那一記輕微聲響時不時在她心上回響,如此真切。她輾轉在枕上,涔涔的冷汗溼透了衣裳、枕巾,以至被角。
那痛楚蔓延開來,如火,燒得她喉嚨同烈日下曝晒的碎砂一般焦渴。她忍不住低低呻吟起來:“水……”
有潤喉的甘泉,一滴滴滲入喉嚨,不小心嚥下了一口,痛得只是索索發抖。痛,為甚麼會那樣痛,比她方才親手割裂開來更加難忍。第二口便不肯嚥下,只是含在口裡,漸漸地又模糊過去。
焦灼過去,她開始感到冷。從腳底下傳上來的冷,從心起深處升上來的冷,她蜷縮以取暖,然而那樣絲毫不能緩解這股寒冷。冷意與她夢境彷彿,夢裡天地是黑暗,到處散發著森森寒氣,不似人間,那是地獄魔鬼式的寒冷,它們將她從頭到底包圍起來,慢慢滲進她的身體,耳邊隱約有惡魔邪惡的低笑。她微微戰慄著,攥緊著手,將那無比的堅硬與寒冷,一點點填入心房,滿滿地不留一絲縫隙。
她倏然醒來,全身冰涼,而衣裳仍舊溼溼地粘著背心。
微微睜眼,燭火搖曳,原來還是晚上。頸上一片清涼,倒不再那樣痛了。她只不過這樣一動,明煙便發覺了,忙湊近身子,輕聲道:“公主,你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望之雙目紅腫,臉上猶有淚痕,道:“我連累你們了。”這話甫一出口自己也嚇了一跳,嗓音又澀又啞,如同架在火上燒的枯木。
明煙道:“公主快別這樣說。”拿過一方手巾替她拭去額上反覆沁出的冷汗,又仔仔細細地整理她在枕邊迤邐的烏髮。可是她的臉隱在燭光上似乎有種隱隱的不對,更小心躲避著她的目光。
玄霜已明白了,問道:“我睡了多久?”
明煙道:“有大半夜加上整整一個白天了。”
“這麼說是過了午時了吧。”她語音低微而清晰。刺喉以後,雖然種種都如夢魘,皇帝那一句發落她卻分外分明。他要她在午時之前處決落梅,他要剝離她在這世上最後一點牽掛。她輕問,“是誰來的?”
“是,莫大人。”明煙有些害怕地看她,怕她對此有任何過激的反映。然而她沒有,她靜靜地躺著,紅燭跳躍著映入她的眸心,那裡便也有兩小簇火光一跳一跳的。
“落梅走得還安靜嗎?”
明煙眼淚終於滾落下來,悽然點頭。她不是對落梅有著那樣深的感情,只是對於落梅之死這個殘酷的事實由衷地害怕,兔死狐悲自古以外莫不如是。
“落梅姑姑道,願公主保重。”
玄霜疲乏地閉上了眼睛,不說話,也不動。很長很長時間,長到明煙以為她又睡去了,她卻微微抬了抬頭:“我餓了。”
“是!是!”明煙趕忙答,“有滾熱的江米細粥,焙在爐上,等公主醒來要吃。”
她一口一口吹得差不多涼了,才喂她。她只能吃流食,粥煮得很稀,幾乎與清水一般,煮的是魚粥,此際魚肉已挑走,粥裡有著魚肉的鮮香。玄霜記得不久之前,落梅剛剛從冷宮裡出來,半夜裡,也是這樣一口口喂她吃,她心裡俱是平靜與歡喜。可是現在沒有了,她心裡除了寒冷以外沒有其他。她想著落梅,那張未老先衰的憔悴的臉,她九死一生從冷宮裡捱出來,只兩三天便受重傷臥床,直到如今,悄無聲息地死去。
她看看明煙,少女臉上的恐懼猶自如此清晰,彷彿那場潑天大禍還在眼前。公主血汙染衣的回來,並且附帶皇帝聲動雷霆的旨令,這些宮人們,想必更是毫無預兆地嚇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