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10章 心意明朗

第210章 心意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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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心意明朗

第兩百一十章 心意明朗

田蜜聽他如此說,神情卻很平常,她靠著鐵柵,平靜的開口道:“這不是你的功勞,即便沒有你,我也會如此做,只是沒有你們的幫助,道路可能更曲折坎坷罷了。”

她頓了頓,又道:“宣衡,你說,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這倒是……無可厚非。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心裡好軟好軟,融化成一團。

漆黑的眸子怔怔看著牢房頂上交錯的鐵梁,眼裡有淺淺瑩光,他眨了下眼,脣角輕揚,道:“是,蜜兒很勇敢,也很厲害。”

如此,田蜜便笑了,道:“既然都是我自己決定的,那就好的壞的都是我的事,與他人無關——或許過程與你和你的小夥伴有關,但是,無論糧案也好,盧東陽也好,雲子桑也好,這些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你助我一臂之力,不過是因為我們目標一致罷了。”

她笑罵道:“所以,你可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我不會感激你的,因為,你雖幫了我,但我也幫了你,我們扯平了。”

一隻手舉起,四指握攏,小指豎起。

扯平了嗎?看著那根纖細的小指,他眸光暗了暗,伸出手去,卻並沒有勾上她小指,而是握住了整隻手,拉下來,垂放在兩人之間。

@??田蜜再次怔了怔,臉上有絲困惑——宣衡舉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尋常了呢?

但既然他只是握著,她便也沒有過度反應——在這很涼的夜裡。有一個熱源,她確實覺得溫暖了很多。想必,這也是他的用意。

見他沒有說話,她便將他剛才所說的事情,好好的理一理。

他說,呂良和阿潛,都是他這邊的人。

呂良專跟朝廷做生意,有利於收集證據,可當她那個時代所說的汙點證人。

而阿潛是稅監的義子,內部訊息最是靈通。可以說。有了它,完全可以將敵人從內部分裂。

那場糧案,在碼頭上,她清楚的記得從市舶司裡輕而易舉的搜出證物時。在場之人那驚訝十足的神情。

現今想來。確實只有阿潛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點。所謂的官官勾結,不過是在麻痺對方罷了。

而阿潛的用處,遠不止這一點。

宣衡的這兩把刀。直插入了對方心臟。

再加上她。

長而捲翹的睫毛緩緩眨了眨,她微側了側頭,問身後的人道:“接下來,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此事,亦要從頭解釋。”宣衡如此道:“要追溯到盧東陽自縊那晚。”

“盧東陽自縊那晚,雲子桑來見過我,她來探我虛實,我便順手推舟,於是,便有了應她之邀參加蹴鞠大會之事,當時她有什麼目的我並不清楚,之所以應承,正是為了引蛇出洞。”

宣衡道:“雲子桑走後不久,牢中便傳來盧東陽自縊的訊息。”

“盧東陽雖死,但總有些痕跡留了下來,之後的九日,我和小川都在查他在世之時所接觸的案卷。扶桑突然暴斃在牢裡那件,便在其中。我們查出扶桑並沒死,並派人密切監視他,這就有了大會尾聲那段。”

“而在此期間,聽小川說你在找盧小姐,我便派人去尋她。”宣衡解釋的很詳細,除了不能說的都說了,他老實交代道:“盧小姐並沒有失蹤,林家找不到她,是因為我先一步找到了她,並答應了她一件事。”

田蜜側頭,聽宣衡道:“我答應,把她送到雲子桑身邊。”

“而作為回報,她承諾告知我一個祕密。”眸光暗了下來,宣衡補充道:“一個足矣捉拿雲子桑歸案的祕密。”

所以,這間牢房,其實並不是為她準備的,而是為雲子桑嗎?

田蜜看著這漆黑黑的牢房,腦袋裡,不由浮現出了雲子桑頭戴冪籬站在黑暗裡的樣子。

田蜜依舊沒有開口說話,太過安靜的空間裡,聽著宣衡溫涼如水的聲音,會舒服很多。

舒服的,都快睡著了。

感覺到鐵柵後的腦袋偏了偏,柔軟的髮絲散落進頸窩裡,癢癢的,宣衡沒動,只脣角溢位一絲笑容,繼續溫聲道:“過了今晚,明日一早,子桑小姐便無法再生事端了,其中緣由,我想,盧小姐親自跟你解釋比較好。”

田蜜低低“嗯”了一聲,聲音裡有濃濃的睡意,但還保持著一些清醒,低聲問道:“你們就不怕我明日無法為自己開脫嗎?”

“就此,我也問過盧小姐。”宣衡輕淺一笑,道:“盧小姐說,這個問題,你已經解釋過了,她說她相信你。”

誠然,在提出這個觀點時,她就清楚的向學子們解釋過其中緣由,盧碧茜身在其中自然知曉,所以,她不擔心。

“最後一個問題。”掩嘴打了個哈欠,她眨了眨困頓的眼睛,輕聲道:“潛大人,為什麼會站在我們這邊?”

她其實想問的是,他值得信任嗎?即便懷疑一個曾幫助過自己的人並不光明,但阿潛這個人,亦正亦邪,似脫俗卻又不離凡俗,她實在看不清楚。

稅監阮天德,是他的義父,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

雖然他看起來清清冷冷的,可她並不覺得他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宣衡漆黑的眼中有點點笑意,他坦然笑道:“我並不知道是為什麼。”

似是感覺到田蜜的詫異,他笑了笑,脣邊笑意淡了下來,目光有些深遠,回憶道:“初見他時,正值夜幕四合,我剛在楊柳村外的小山坡上料理了阮天德派來的殺手——你還記得吧?那時你裝傻,袖口中掩著木簪。固執的對我說要回家。”

田蜜想,怎麼可能忘記呢?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行凶現場,灌木林上的鮮血,地上凌亂的屍體,不合時宜的雞鳴,這一切,都不亞於現在。

“我目送你遠去後,回過身來,便見剛掩埋好的土堆旁,靜立著阿潛。那時天正黑。阿潛那身銀袍格外醒目,像什麼呢?就像傾瀉下來的月光。”

“那場景下,阿潛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凡塵間的人。但是來自九天還是地獄。還真不好判斷。”

然後呢?田蜜就像在聽故事。雖然很困,但還想知道接下來如何。

宣衡的聲音,真的和坐在床頭哄人睡覺時講故事的聲音一樣。溫軟而悠長。

宣衡沒讓她久等,有些愉悅的淺笑道:“然後啊,那個謫仙般的人開口道:他是我義兄。——我不得不以為他是來尋仇的。”

嗯,確實像是來尋仇的,然後呢?

“然後他仿若洞悉我的想法般,緊接著道:但我不會殺你,至少現在不會。”被人這麼說,宣衡竟然不惱,還輕笑了下,含笑道:“他道:我會助你完成任務後,再殺你。”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宣衡側頭對田蜜道:“我想,他那樣的人,是不屑於撒謊的吧?”

什麼叫吧?田蜜聽著聽著他溫溫涼涼如同脾氣好到不行不行了的聲音,深深的感到腦袋疼。

被人定下了殺期,難道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嗎?緊迫感是什麼知道嗎?

男人間的基情,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管他呢,沒道理皇帝不急太監急不是?這個問題她不想了,也想不動了,腦子完全不聽使喚了,要睡著了。

腦袋一偏,落在鐵柵的間隙中,靠在背後那人溫熱的肩膀上。

感覺到肩膀上輕落下的重量,一直不斷說話的宣衡禁了聲,他側頭看了眼,見到她安寧的睡顏,輕輕笑了笑,而後伸手穩住她頭,慢慢放穩,再站起身來。

他再次回到牢裡,脫下外袍,小心的給她裹上,然後抱起她,平穩走出幾步,輕手輕腳的放在早已佈置好的石榻上。

坐在榻邊,凝神看了她好一會兒後,他俯身,輕柔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淡紅的脣角輕揚,溫聲道:“謝謝。”

這聲音,如呼吸般,輕而淺,在額上打個圈兒便散開了。

而後,他起身,腳步輕盈的往外走去。

一直到輕盈的腳步聲完全聽不到了,石榻上靜臥的人,才睜開眼睛。

她怔怔的看著這片漆黑的空間,眼睛眨也不眨,眼前如墨的黑,幻化成了無數雙漆黑的眼,每一雙眼都一模一樣。

眉心像火燒一樣。

她伸手覆在額上,緩緩眨了眨眼,神情怔怔。

她又不是真傻,倘若這個動作都看不出什麼來,那就真是白活一回了。

宣衡喜歡她。

然後呢?她竟然不知道該接什麼。

上輩子當然也相過親,物件各方面也很不錯,然而結果呢,對方突然說不適合,緊接著她成功的把自己作死了,雖然那是個意外。

她當然不會糊塗的拿宣衡和那個僅相處了兩個月的傢伙比,只是——她好像想多了,宣衡都沒開口說喜歡她。

倒不是說必須要對方說喜歡啊愛啊,只是宣衡這樣的人不坦白,就必然有他不坦白的理由,這理由,往往還很重要。

田蜜翻了個身,側身對著牆壁,蜷縮著身體,閉上眼睛。

可是睡不著,一閉上眼,便是剛才的情景。

並非是那一吻,而是更多的。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在牢裡,而他在牢外,兩個人隔著一道鐵柵,背靠著背,靜靜的說著話。

只是想聽他說話。

他的聲音流淌在黑夜裡,輕輕的,淺淺的,明明不帶任何重量,卻安撫了她的心。

她不害怕了,忽然覺得,沒什麼好怕的,有人在身邊拍著她,有人在外面等著她。

真好。

宣衡,我也喜歡你。

但只有喜歡,還遠遠不夠。

黑夜過去,晨曦到來,德莊城一大早就醒了,清晨便活躍非凡,不約而同的,許多人都往府衙擁去。

千金居內,盧碧茜一早造訪雲子桑的院落,她踏入臥房後,見雲子桑一大早便握著本書,單手支著頭,斜臥在軒窗旁的貴妃榻上,疲懶而雍容。

雲子桑見她進來,目光從書卷上移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道:“碧茜今日可早。”

雲子桑手裡握的是一本地理志,但不是昌國的,而是東楚的,她正看著的,是東楚的一個邊關要塞。

盧碧茜並不避諱的看了眼她讀的書,收回空洞的目光,她溫聲淡語道:“子桑當真博學多才,東楚的事物,也專研的如此仔細。學富五車,也難怪能出口成財。”

雲子桑笑了一笑,笑道:“碧茜也不遑多讓。”

盧碧茜沒有再多言,只是看了四下裡一眼,道:“子桑既已起身,何不叫丫鬟前來伺候?”

雲子桑拿書的手腕微卷,目光疑惑的看向盧碧茜,問道:“碧茜今日有何事嗎?”

盧碧茜淡然的提醒道:“子桑難道忘了,今晨府衙開庭審理田姑娘之案,此案乃是子桑所揭,亦需過堂聽審。”

“哦。”雲子桑仿若真的才想起這事兒,但她並不緊張,只道:“不急。”

但意想不到的是,盧碧茜竟然還是不軟不硬的道:“仙子還是梳洗打扮吧,免得誤了時辰。”

不是叫子桑,而是叫仙子,且這態度……雲子桑皺了皺眉,她冷了臉,放下書,看了靜靜立在一旁的盧碧茜一眼,揚聲喚道:“來人,更衣。”

這邊梳洗完畢,剛踏出門去,便見走廊裡管家惶惶張張的跑來,到她身前長長一拜,急聲道:“仙子,官府派人來請您前去府衙。”

官府派人來請她前去府衙?她又不是犯人,何須派人來?再則說,這種請,又哪裡是請?

而且,這時間掐的可真準吶,倒像是都算計好了似的。

雲子桑側頭冷冷看了保持緘默的盧碧茜一眼,雖覺有異,但也不懼,廣袖一甩,便道:“那我就隨他去看看!”

一行人到府衙時,衙門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圍滿了,且大家看她那目光,都有些怨恨。

這份怨恨,在蹴鞠會後她就習慣了,昨晚不過又加劇了一層而已,區區螻蟻,再多她都受得起。

雲子桑昂首挺胸,直端端地從人群不自覺分開的道路中走進去,一身盛氣,生人勿進。

一直到踏入大堂的前一息,她還是銳氣十足的,然而,當她直端端的眼神直端端地看向大堂正中的時候,她卻駭然瞪大了眼,腳下下意識的一退。

她沒死?

她怎麼可能沒有死?

發生了什麼?這陣仗,她竟然分毫不知情。

心中揣測,雲子桑強壓下這種不妙的感覺,緩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