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仙子 第三十章 雖千萬人亦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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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天仙子 第三十章 雖千萬人亦孤絕
荒原古道馬遲遲,涼風有迅,赫日自當空。
枝木遮道,天上有日夏有蔭。兩名騎士打馬而來,那馬也不急馳,只是也以不慢的速度穩穩地跑著,略看一眼,便知是良駒。尤其當先一匹雪白駿馬,渾身上下,發白如雪,無半根雜毛,從頭至尾,長一丈,從蹄至項,高八尺;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雖未全力賓士,其龍駒之神姿仙態已可知,那另一匹與之同行的馬,始終綴在後面,不敢稍為kao前。真是:
奔騰千里蕩塵埃,
渡水登山雪霧開。
掣斷絲韁搖玉轡,
銀龍飛下九天來。
馬已如此,那馬上之人則可想而知。本來如此神駒,任何人騎乘都是委曲了它,然而看那人安坐馬上,卻沒有一個人能提出半點異意,心中只會想:不錯,只有如此人物,才配得起這樣的寶馬,只有如此寶馬,才配得上如此人物。
後面的人抬頭目測了下時間,提高音量向馬上之人恭敬請示:“主子,再走一段路可在午時趕到前方客棧,是進去歇會還是直接進城?”
馬上少年緩緩放慢速度,那張冰雪雕就,冷玉刻成,超拖人世之美的臉上幾乎沒有人類的感情,世間萬物於他只是一陣風,一片雲,淡然凝視的眼眸,只有最深遂的夜晚,最遼闊的大海才能比得上。看到這樣的人,人們只有感嘆:此人只應天上有,與日月之輝同,棲身這凡塵俗世實是委曲了他。
少年手微握著韁繩,卻只是象徵性握著,並不是控馬,聽到後面之人的問話後,放馬緩行,語聲清雅淡然,“不必耽擱,直入定州便是。”
身後之人猶豫道:“主子,聽說.那家客棧是那些人的聚集之地,既然要調查那件事,我們不去看看嗎?”
“子義,那只是他們的接頭之處,要.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直接找到定州的人便可。”上善瓏玦語調平緩,縱是談及此行的目的臉上神情也沒大變化。
“是,主子知道是誰做的了嗎?”趙.子義對自家王爺從來信服,王爺既然那樣說了便代表那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
“查出幕後之人並不是難事,不過……”不過什麼居然讓.上善瓏玦這樣的人也一時沒有說下去。趙子義詫異地看著他,上善瓏玦頓了頓之後續道,“事情並不如你所想簡單。”
趙子義皺起眉,“主子說的是文解明在定州突然不.見之事?可我們接到的情報不是說,他很有可能自己藏了起來,以方便暗中行事?”
“嗯,話雖如此,也是推測而已。”上善瓏玦微頷首,一.副別人說什麼都有可能的樣子。
趙子義不說話,.打馬跟在上善瓏玦後面靜默一會兒,方又說道:“其實這些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做就是,不必主子親自跑一趟。主子這些年來南來北往,沒一天安生日子,才回宮一個月不到,又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定州。”說到後來,語氣裡有顯而易見的抱怨不滿。
上善瓏玦信馬由韁,微微抬頭眼望前方天空無盡空曠,說得悠然,“我知道子義是不想我奔波,只是這些年來如此已經習慣,反倒是長呆宮中怕會不適。”
“就算是這樣,主子也不必萬里奔行至此,如今戰事緩和,主子正該趁機好好休息,便是漫遊江山,一路賞景遊玩才好,何必又辛苦跑來這邊遠之地。雖說主子年輕,才智絕倫,但這樣超負荷地擔下所有事,總有一天身子會吃不消,到那時,莫說許多的人事還要依kao著主子,就是宮裡那位發起怒來又不知會讓多少人遭殃。”趙子義越說越氣苦,這麼多年下來,他跟著主子遍行天下,看到當初那個小小的孩童日益成長為眾人眼中的神,做下一件件令人想往稱道的事情,無論朝堂上還是江湖中,只要提起主子的名字便是頂禮膜拜,外人眼中遙不可及神仙般的人,在他眼中卻是個幾乎以一已之力定天下之局,短短十九年的生命卻已付出他人一生的精力,一個肯憐天下人卻不顧惜自身的少年。
趙子義對上善瓏玦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對著無所不能的王爺有著極深的崇敬與信服,但只王爺一句話,莫說身家性命,父母妻子皆可不顧,因為他知道王爺一旦會讓他捨棄家時,一定已經給他的家人安排好了最合適的歸宿;另一方面,無論去哪他都跟在王爺身邊,可以說是最瞭解王爺的一個人,外人以為王爺戰無不勝,屢屢遆造神話,只有他知道,王爺付出過多少心血與努力。雖然王爺從來不會說一聲苦,連表情都不曾有過苦惱彷徨,任何只要是人就會有的負面情緒從來沒有在王爺身上出現過,可是,每每看著那伏案挑燈的身影,看到那孤絕之人以一身一劍,轉戰三千里,抵擋百萬師,也曾蒼白了臉色溼了鬢髮。人說是戰場不敗的少年統帥,萬人景仰的青越之神,當望著累累伏屍,漂櫓流血,誰曾看到那瞬間的黯然。當他將目光投向遠方的邊際,有誰能知道那雙從來淡然的眼眸閃過的是怎樣的情緒,而那比天空更遠,比大海更廣,比最幽深的夜更隱密的心,那從不曾為世人所知的心,在那一刻,又是怎樣的感受。
這些,他全不知,他只看到王爺永遠沉靜的面容和淡漠疏離的笑,聽到的是永遠平靜溫和卻又永無深刻悲喜的聲音。他依舊看不透看不明王爺,依舊無法瞭解王爺的心思,然而他或許已是這世上最瞭解王爺的一個人了,所以也只有他知道,王爺從來不悲,不怒,卻也從未真心笑過,王爺他——從來就不曾真正開心過,無論打了怎樣的勝仗,平定了多少起風波,得到了怎樣的賞賜與多少人的忠誠,王爺他,只是不拒絕,卻從來沒有喜歡過。
他看著王爺,有尊重,有敬佩,有誓死追隨的決心,但是,從不會有要親近的心思,從不會想要與王爺拉近距離,因為王爺,是那樣一個遙不可及讓人只能仰望的存在——身處人世卻超拖了所有人,塵世之中無人可與比之敵,縱千萬人與之同在亦是孤獨——這,或許就是王爺永遠無法像普通人那樣笑的原因。
趙子義深深注視著那個讓他可以隨時拋棄性命的背影,心裡情緒湧動,不辨悲喜,語氣愈發苦澀下來,“主子縱然自己不在意,我等做屬下的見了也是難安。定州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不一定非主子親往不可,那幫人盤踞定州多年,如果這點事情還要主子親為,他們還有何面目來見主子。”
他一席話說完,上善瓏玦緩緩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趙子義,眼裡是令人安心的光,語氣平靜依舊聽不出什麼起伏,“子義的話越來越多了,是在為我擔心麼?”趙子義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看著這樣平靜如恆的面孔,誰可以說出是為他擔心的話來,上善瓏玦微微一點頭,表情更柔和了些,“我不愛留在宮裡,能出來自然好,至於子義說散心遊玩,我們便當此行是遊玩即可,既是遊玩,去哪裡又有什麼分別呢?”
趙子義呆呆看著他還是說不出話來,向來對一切都淡然的主子方才說不愛留在宮中?他本以為主子在哪裡都是一樣,無論是富麗堂皇的宮宇,還是野草縱生的荒郊,在主子看來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可現在主子卻明確地說出了不愛住宮裡的話?
宮裡頭,皇帝視之如珍寶,其他人則是又敬又畏,這樣的地方,讓主子不願意留下麼?
上善瓏玦打馬繼續前行,“無論怎樣,我們先到定州吧。”
趙子義回過神來,看到主子的超影已放開四肢,大有逐日追風而行之勢,忙回了是聲“是。”催馬趕上去。
一時道路上揚起兩記灰塵,塵土滾滾遠去,不一會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