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淘沙 第十二章 先遇乞討再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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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淘沙 第十二章 先遇乞討再遇劫
癸丘國的都城玄啟,那真是相當熱鬧,文斂不曾去過堰都,無法做出比較,但她就進城這一會兒,滿眼看去都是各種不曾見過的物品。癸丘位於南方,多雨水,所以這裡的建築大多是斜頂,相較青越的房屋,也矮了許多。
文斂向車伕問明瞭醉香樓的所在,然後獨自一路逛過去。那個叫閔寬的人說她到了玄啟城後,先去醉香樓,到時自有人帶她去該去的地方。
文斂沒什麼熱情地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她從來對於一些女孩子喜歡的事就不上心,雖然第一次來到這樣一個大城,還有著以前從未見過的異域風情,依舊沒顯出多少熱情來。
“糖炒栗子哎,賣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子,不好吃不要錢嘞。”
聽到街邊小販的吆喝,文斂會心一笑,想起以前四哥文巽帶著她出去買栗子吃的事,看來這糖炒栗子還是不分國境的嘛,南北都有,連小販用來招徠顧客的吆喝詞都差不多。
這樣一想,牽動了文斂心底.某處的回憶,走過去買了一包糖炒栗子抱在手裡,一邊走一邊剝栗子吃,視線偶爾會投向某處,然而都只是漫不經心的眼神。
走過了一片繁華熱鬧的街市,而.前面似乎是一個廣場,除了一些擺攤的,大多人是路過或出來在那裡溜達。四邊的長木椅上也坐著好些人,聊天歇腳什麼的。文斂其實也想去歇歇,走了這麼久,她已經覺得累了,而那個醉香樓好像還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在廣場人流往來最密集的地.方,有好些個幾歲到十歲左右的孩子,一個個穿著破爛的衣服,手裡全都端著一個有缺口的碗,髒兮兮的臉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往來人群,像是在四下搜尋著什麼似的。
其中一個看到了邊走邊吃栗子的文斂,在文斂走.近時馬上圍了上去,將手裡的破碗高高舉起,然後只是眼睛眨了不眨地瞪著文斂,一句話也不說。
文斂先是愣了愣,待看到那碗裡有幾個銅錢時才.明白過來——這原來是一群乞討的孩子。她很少上街,就算去逛街也是有哥哥陪著坐馬車逛,而文家那幾兄弟當然不會將文斂帶到乞丐堆裡去,所以這竟是文斂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遇到向她乞討的乞丐。以前或許遠遠地見過,看到牆角處縮成一團的卑微身影,偶有行人經過會往那一隻缺了個大口的碗裡扔進去一枚銅錢——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施捨神情,皺著眉頭遠遠地將銅錢扔進去,然後快步離開,彷彿稍微kao近一點便會被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文斂此時也是皺著眉頭,她並不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況且當乞討已成為一種職業時,有些不必要的同情便顯得無聊甚至愚蠢。她只是看到眼前孩子身上單薄的衣衫和他眼裡的企求而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她往左移一點,那孩子也跟著向左移一步,她向右走一步,那個孩子也向右走過來——雖然什麼話也不說,但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卻很好地傳達出了。
文斂眉頭皺得.更深,站定了和那個孩子大眼瞪小眼,她倒不是不想給他錢,雖然有可能這孩子只是個被人操控的棋子,後面有人等著收他們每日的乞討所得,甚至這孩子單薄的衣衫及臉上可憐的神情都是作出來的——這些都是二哥跟她說的。而她只是覺得,給他們一枚銅錢並不能解決問題。kao施捨來維持生計,從來不是長久之計,既然不能為其徹底解決問題,那一時的施捨就顯得有些假惺惺,而且,她從來都是討厭施捨這種行為。
兩人間的對視並沒有維持多久,文斂掏出了一枚銅錢放在那隻破碗裡。她不是當權者,像這種民生問題只不過是引起一時感慨罷了,又不能真的改變什麼——由此可以看出,文斂其實是一個非常有忍耐力的人,就算她對當前環境有許多不滿,在未觸及她的底限時她可以容忍下去,哪怕對她造成傷害,只要還沒到底限她就可以一直容忍下去。
那個孩子在得了錢後心滿意足地退了開去,可是馬上一群孩子虎視眈眈地將文斂圍在中心,一個個無言地向她舉起手裡的破碗,強烈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文斂可沒想到為求拖身一個銅錢丟下去會引來更大的麻煩,頓時有些手忙腳亂,將身上所有的銅錢都拿出來給了他們,分到的人心滿意足,沒得到的人鍥而不捨地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此時他們已將文斂看成一個既好說話身上又有銀子的最佳目標,又怎會如此輕易放過她。
文斂將身上所有碎銀都掏出來了,連那一包栗子也放在其中一個孩子手裡,最後實是被逼得沒法,對剩下的幾個孩子說道:“我身上沒零錢了,你們不要再跟我要了。”
那幾個孩子不說話,只是將手裡的破碗舉得更高,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她,分明在說:他們都有了,憑什麼就不給我們。
他們雖然不出手拉扯,然而這樣將文斂圍著,依她此時的體力卻是擺拖不了。難道要喊出身後的保鏢來為她趕一群小乞丐?文斂一時之間真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她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然走過來一人對著那些孩子說道:“你們要銅錢,到我這裡來拿吧。”
文斂和那幾個孩子同時向說話之人看去,是一個儒雅的書生樣的人,相貌清俊,手指修長白皙,三十左右的年紀,看起來很是沉穩,長袖儒袍,有幾分瀟灑,但更多的是一種疏離之氣。那幾個孩子再回頭看了看文斂,確定文斂真的不會再給他們錢了,掉頭便向那人跑了過去。
文斂輕輕籲出一口氣,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幾個銅錢逼得狼狽不已。
那人掏出幾枚銅錢一個個放在孩子們的碗裡,然後不向文斂看去一眼,邁步離去。文斂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怕那些孩子再來糾纏,也趕緊走了。
這只是一個小cha曲,有人為自己解圍,又或者只是想單純地施捨,既然不想她上前道謝,那她也樂得輕鬆。
穿過一條巷子,再往前走到大街上便要到醉香樓了。文斂扶著牆壁稍稍休息,待喘息稍平再舉步向前。然而,在她邁剛要邁出一步時,前面突然轉出了一個人,一副地痞打扮,用看肥羊一樣的眼神看著文斂。
文斂眉頭微皺,退了一步向後面看去,不知何時有兩個人已經跟了上來將她的後路堵死,那兩人跟前面那人一樣的眼神,其中一人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刀。
這下文斂連想都不必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了——她正在遭遇搶劫。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是她流年不利還是跟這座城犯衝?怎麼才來玄啟就接二連三地遇到種事。先是被迫散財以求趕緊走人,現在怕是要破財消災了吧。可她卻納悶了,她這樣一個年紀的姑娘,哪裡就認定她是一個有錢人呢?至於討了一遍之後還來搶一次嗎?
在她還在納悶時,那三個人已經逼近了,拿著小刀的那一個人對文斂嘿嘿一笑,刀子在手裡轉著圈,“乖乖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放心吧,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另外兩人上下打量她一翻,涎著臉笑,“小妞一個人出門啊?身上的銀子蠻多的嘛,分幾個給哥哥用用。”
文斂眼神微沉,話說財不lou白,難道這幾個人是在剛才盯上自己的?淡淡地向他們掃去一眼,並不說話。
見文斂沒有表現出預料中害怕的樣子,三人覺得有些奇怪,尤其文斂那淡淡地一眼,讓他們覺得心裡有些沒底。
衝著文斂一揚手裡的小刀,作出凶狠的模樣,“動作快點,惹我不高興了,將你賣到窯子裡去。”
“是啊是啊,最近楊媽媽說沒新鮮貨了,正讓我們給找找呢。老二,你看這個怎樣?”
那名拿著刀子老二聞言,凝神向文斂再仔細打量一次,“長得倒還可以,年紀嘛——”
“嗨,好多人就好這口,楊媽媽也說過,年紀小點更好**。怎樣,她可是獨身進城的,沒見過的生面孔,最合適不過了。”
這三個人竟然就當著文斂的面討論起將她賣身的問題來了,文斂眉頭皺得更緊,這些人居然是在她一進城時就注意到了,光天化日下搶劫擄人,逼良為娼——玄啟城的治安已經敗壞到這種地步?
“戰敗對癸丘國的影響如此大,京都已亂成這樣了嗎?”文斂喃喃自語,想起上善瓏玦說的一些話,臉上隱有憂慮——這種憂慮卻完全不是為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那三個人討論了一番後,見文斂一副完全沒將他們放在眼裡的樣子,不由惱羞成怒,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動手。
“如果我是你們,就會什麼也不做的馬上離開,否則到時後悔也無用。”文斂看著他們忽然淡淡地說了一句。
“啍,當我們是被唬大的——小妞膽子不小。”伸手便向文斂抓去。
文斂面色不變,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的面孔已換上一副驚恐的表情——他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把冰冷的長劍,劍尖的血滴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微微轉過眼,離她身邊很近的地方躺著兩具屍體。
文斂後退一步拉開距離,然後對著他搖了搖頭,嘆氣說道:“我勸過你了。”
轉身走出了巷子,不再管身後的事。她是被保護的那一方,所以不會說什麼能不殺人時就不要殺人之類的話。別說對方不會聽她的,就算會,她本身也不具有什麼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不踩死螻蟻,不代表螻蟻在她面前喪命時她要哀悼。
她不會主動去害人,卻也從不將自己當作救世主。各人的命,各人去救,她只管那些她在意的就是了。
她說過,也從來這樣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