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卷三--淘沙 第五章 墜落懸崖求共生

卷三--淘沙 第五章 墜落懸崖求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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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淘沙 第五章 墜落懸崖求共生

昏昏沉沉,究竟睡了多久才醒來她是一點也不知道了,只是在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本以為是必死,卻沒想到還能睜開眼睛看到那麼美的日出,讓她一時恍如夢中,以為是死後見到的美景。可是隨即看到身邊那人蒼白的臉色,先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那人臉上從不曾如此蒼白,在見她醒來後,lou出了好溫暖的笑容,那抹笑,令天地也為之失色,東邊日出的萬丈霞光在那樣的笑容下也黯淡了,而文斂在看到那笑容後,心彷彿被鈍鈍的東西在拉扯,忘了言語。

她落崖時已知生無望,現在居然能再次醒來,不知他花費了怎樣的一番努力——這一點,她很快就知道了。

雖然醒了過來,可是能開口說話卻是好幾天之後了,在無言的這幾日,她親眼目睹了這個人,為了她的性命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每每在為她輸入內力到力竭時,雖然走路都已成問題,他卻依然掙扎著出去為她尋藥。而在她日後自己可以出去看看這周圍的環境時,才知她每日喝的藥是他千辛萬苦,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去採來的。期間她因為他憔悴的面容而曾經拒絕過接受療傷,知道那樣耗損內力對練武之人是多麼有害而危險的事,每當這個時候,他便是靜靜地望著她,眼裡的哀傷令她無法直視,然後再做不出任何抗拒的動作。

在有一次治療完畢,她即將.陷入沉睡中的前一刻,聽到他有如耳語般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十八年前失去的我無法挽回,現.在我無論如何不能再失去了。”

她意識模糊地想,十八年,他怕.只有一歲吧,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令他痛悔一生的事嗎?耳邊似乎還聽到一句什麼,她卻睡了過去,沒有聽清楚了。

夢裡,爺爺就站在面前慈祥地微笑,可是她伸出手.卻怎麼也抓不住,就那麼微笑著越離越遠,不顧她拼盡全力地呼喚;孃親倚著門翹首而盼的身姿,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道道風霜,而爹,只看得到一個忙碌的背影;再有那煙花燦爛時,星空下一張張洋溢著快樂的笑臉。一張張,一幕幕,在腦海裡不停閃現。

忽然一切歸於沉寂,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然後,一.男一女兩個瀟灑出塵的身影背對著她越走越遠——即便是在睡夢裡,她亦是胸口處如被重擊,臉上隱有痛苦之色,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

一切光亮也隨著那兩人遠去,兩人牽著手,回頭.對她一笑——剎那間,她便忘了呼吸,怔怔看著,想喊,喊不出,想動,動不了,就那樣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無法思考。忽然間,女子的另一隻手從袖子裡伸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她向著後面一回頭,一張臉突然變成猙獰的鬼面,對那個縮在角落裡蒼白瘦弱的孩子咧嘴一笑,然後,舉起了手裡的匕首——

“不,不要……爹……娘……不可以……”

那樣無望的呼.喚,即使在最深的夢裡也很少出現,像是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被人遺棄在角落只能等待著死去腐化的孤單身影。

“醒醒,快醒醒,你是在作噩夢,不要怕,沒事的,沒事的。”

陷在可怕的噩夢中不能醒來的文斂,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好溫柔好溫柔的嗓音,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而上善瓏玦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

眨了眨眼,似乎是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上善瓏玦輕輕拍著她,一邊為她擦拭額上的汗珠,一邊安慰道:“別怕,沒事了,你只是在作夢。”

作、作夢麼?文斂笑了笑,是啊,那些事都已經久遠得她想不起來了,如果不是夢魘,又如何會在她記憶裡重現?

上善瓏玦也不問她夢到了什麼,只是為她理了理額際凌亂的秀髮,輕聲問了句:“好些了嗎?”

文斂點點頭,終於有了力氣可以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轉頭看了一圈後,她發現他們是在一個山洞裡。

“這是哪裡?是因為我才被困在這裡,還是找不到出去的路?”雖然身體依舊虛弱,文斂卻在醒來後馬上恢復了正常思考,以上善瓏玦的武功,在落崖時因為用身體護著她而擋去了大部分的衝力,從而也受了不輕的傷,但應該也不至於受困於此,在能清醒思考後,她腦海裡第一個便閃過了這樣的疑惑,而唯一的原因恐怕也是在她身上

上善瓏玦對著她微微一笑,“這裡是癸丘境內,我們被水衝去了許遠,已經不在定州了。”

文斂眉頭一皺,她無知無覺,兩人在落崖後竟是在水裡泡了一段時間?那雁回峰的崖底竟是一條河嗎?她動了動,想要自己坐起來,全身霎時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五臟六腑更像是放在火裡烤一樣,一時忍不住呻吟出聲。

“你不要動,”上善瓏玦臉色微變,連忙制住了她,“你受傷很重,現在還不能有大的動作。雖然毒已除去,但已經傷了元氣,需要養些時日。”

文斂乖乖躺在他懷裡——其實是她再想動一根手指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轉動著眼珠將周遭再仔細打量了一番後,略為無奈地說道:“我們在這裡呆了多久?你是找到了出路了吧?”

“你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中間偶有醒來,卻也不是完全清醒,算起來自我們落崖,到現在差不多三個月時間了。”

“三個月?”文斂一激動下頓時又牽動傷勢,斗大的汗珠冒出,然而她只是抓住上善瓏玦的衣袖,緊緊地盯著他,氣息不穩地問道,“過了這麼長段時間,那外面——外面的局勢——”

“不要擔心,一切都好。”上善瓏玦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有人到崖底來尋過,自然什麼也沒發現,所以你身邊的那些人還是抱著一點希望,也沒有出什麼事情,大都留在定州城,看來是想等你出現。”

文斂怔住,漸漸平靜下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那——暗月教?”

上善瓏玦對著她lou出安心的笑容,“放心吧,他們現在忙於應付索愁湖和朝廷的人,自顧尚是無暇,應該不會去找別人的麻煩了。天命流的人也是如此,所以你大可放心。”

文斂愣愣地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上善瓏玦不急不緩地向她解說,似乎她所有的憂慮他都能解決。而他們現在雖說是被困此處,但並不影響上善瓏玦向外傳遞訊息,也不妨礙他了解外面的情勢變化。文斂呆愣地看他片刻,忽然向他問了一個本該在第一眼醒來時就該問的問題,“你為什麼要跳下來?”

上善瓏玦默然注視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我不會死,也不想你死。”言雖輕,卻讓文斂低下頭,良久無語。

她一直以來因為上善瓏玦的身份而對他多有牴觸,甚至在雁回峰頂時,她一度懷疑那樣的局也有他參與其中。

青越國自立國後便一直繁榮昌盛,文家數百年下來相安無事,可到了文解明這一代,不僅朝廷對其虎視眈眈,暗月教問道者這兩個敵對的勢力居然也聯合起來對付他倿,小小文家能得如許關注,他們是不是該好好自豪一番呢。

究其原由,文姓與上善姓倒是有那一則預言:上善王,文氏亡。星辰變,命軌遷。也是因為這個,讓她以為與上善皇族之間始終無法友好共存,所以才對上善瓏玦的出現那樣**。可是,那畢竟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當今天子英明神武,難道會因為這樣一個荒謬的原因而對自己的子民下手?更別說大哥文震如今戍守邊壃,三哥文艮在朝為官,都是在為國效力,皇帝又怎會殺戮對國家有功之士,自毀長城?

至於暗月教,更是一個荒謬到極點的原因,她曾經聽爺爺提起過,暗月教極力反對天元帝一統天下,而他們又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認為文家會助其統一,所以要阻撓天元帝的大業便要除去文家的人——或者準確的說,是文氏繼承人。

而在其中最讓她感到難以理解的則是問道者,或者說是天命流,也是這些人到目前為止與文家衝突最大,可以說是文家當前的主要大敵。他們抓走文解明,或許本來是想逼文解明就範,令其交出王戒以及文家身後的無數財富。可後來知道,文解明竟然將所有的東西交給了他十三歲的孫女,根本不受他們威逼,於是只能轉而以文解明來脅迫自己聽話。與天命流的人幾次交手下來,她幾乎是完全處於被動,爺爺被擄走她無能為力,後來又是嫵嫵中蠱,李先生身死而她只能保住李羨白和格桑的女兒胭脂,最後落到現在她自身也難保的地步。

她最初以為的盟友問道者,其中天道流無力幫她,天命流與她為敵,而她時時戒備的上善皇族,到頭來卻是成了救她命的人——文斂突然怔住,慢慢地抬頭向上善瓏玦看去——或許不是上善這一個姓氏,而只是因為那一個上善皇族就是眼前這一個人吧。

猶記得他說那一句話時的神情。

“是否有害國家,從來不是自己說了算。”

說那句話時的上善瓏玦,神情無比寂寥,眼神無比空寂。也是從那時起,她慢慢降低了對他的防備之心,然後,防備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