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央輕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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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未央輕寒(三)
雨滴聲消失了,夜色降臨了,寢宮裡一片寂靜。
劉奭呆呆地等著暮鼓聲,不知該怎樣度過這漫漫長夜。
他又大聲地咳嗽起來,他知道,長久以來肝鬱氣滯,自己不會得上什麼好病的,可他從來不讓太醫看。他信天命,他不怕死,他想,早日與父皇母后在泉下團聚,不一定是件悲傷的事情,至少可以擺脫亂象四生的現實。
“陛下,今夜該由哪一位侍寢了?”宦官低聲問,不管皇上有無要求,他們可從不含糊地,照章辦事。
“照舊,免了。”
劉奭已經很久不習床笫之事了。有時,他自己也奇怪,年富力強,精力旺盛,又有數千貌如天仙的妃嬪,時不常地尋樂後宮,當是合乎情理的。但是,每當想起此事的時候,他都有點尷尬,甚至是畏懼,厭惡。
往事在他的心靈中投射了許多的陰影,使他很難產生旺盛的興致。
據說,母后許平君美麗賢淑,曾給流落民間的父皇那麼多的溫暖慰藉,可以想見父皇是多麼感激多麼愛戀母后的。可父皇登基後,貴為一國之君,至高無上,卻佑護不了心愛之人,眼睜睜地看著母后被霍顯毒死,使得劉奭在襁褓之中就永遠地失去了母愛。
早知相親相愛會有如此結局,還要那些**體膚之親做什麼?
他又回想起了司馬良娣。當年,劉奭與他如膠似漆,甜甜蜜蜜,享受著恩恩愛愛,幻想著繁育出一大群兒女,然後一起白頭到老。突然,有一天,司馬良娣滿面流淚,氣若游絲,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攥住劉奭的手,與他訣別:
“殿下,我不想死——我死,並非天意,而是你的那群妻妾們為了爭寵巫蠱詛咒造成的。”
人生得到真愛,怎麼就這麼難?守住它,為何更難?那麼多的女人爭奪你,難道僅僅是為了愛?劉奭不想尋求答案,因為他覺得一切都沒有必要了。
悲憤到了極點,劉奭絕望了,發了狂,得了重病,卻不打算做任何治療,而是更加遷怒於妻妾,痛恨其他的女子,不許她們靠近身邊。久而久之,宣帝急了,為早日求得嫡嗣,給劉奭徵來五個女子,供他挑選。可劉奭哪裡有心思選妃,迫於父皇的威嚴,不得已,只能胡亂地應承:
“嗯,那就選這一個吧?”他連看也沒看,隨手向身邊一指。
“好!太子選了這一個!”陪同的宦官如釋重負地喊了起來。
一個“這”字,讓座位離太子最近、穿著絳色衣服的王政君成了太子妃,當天就進了劉奭的帷帳。頗為神奇的是,趁熱打鐵中稀裡糊塗的一番雲雨,居然一次性造就了皇太孫,也就是現在的太子劉驁。從此以後,劉驁心中又添了一“怕”,怕王政君,怕太子妃,怕皇后。
王政君從小讀書學女工,會彈琴,會寫字,長得端莊大方,舉止嫻靜優雅,不笑不顰,不高聲說話,不厲聲呵斥,是個頗具關雎之德的后妃,在她的身上似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可是,劉奭總覺著,王政君身上找不到想象中母后的那份細膩的愛意,找不到司馬良娣的那份溫柔的歸屬感,只感到,她是朝廷冊封的妃子、皇后,是給天下女子做楷模的人。
一點點地,他又怕王家。皇后那八個弟弟和一大群侄子個個年輕有為,風華正茂。有時,劉奭也想問一下,他們一旦都作為外戚登場,會不會像當年的呂氏一樣斷送了大漢?可他知道,讓誰回答?誰也不好回答,也不敢回答,而劉奭自己也想不出個答案來。他只是看著太子劉驁心裡不舒服,這孩子整日聲色犬馬,飲酒作樂,不務正業,不像要繼承皇位的人。劉奭曾有廢掉他的念頭,可是,一想到皇后和王家的架勢,也只好作罷了。
此時,他又想起了傅昭儀。她倒是非常善解人意,很懂溫柔體貼的。她那媚笑,她那嬌嗔,總是招引著劉奭早早到來,讓劉奭一貼她的身體,渾身就像融化了一樣,恨不得賴在她的身上不走。她生的王子劉康也可愛,像他的母親一樣地懂事。可是,劉奭覺得這個女人也很可怕,因為她總是喜歡**飄然欲仙之時,趴在劉奭耳旁細聲細語地說:
“陛下,若要永遠這樣銷魂,您就把我們娘倆都扶正了吧!”
巫山雲雨之中,劉奭爽快地答應了她。
早上,傅昭儀整頓好衣裳後,就一臉正色地催促他:
“陛下,您還是快些辦了吧。”
辦了吧?劉奭倒是也想辦。然而,他又怕大臣們,怕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劉奭提倡儒術,做了太子少傅的匡衡就引經據典,一口一個“聖王必慎妃後之際,別嫡長之位”,一口一個“正家而天下定矣”,硬是堵住了劉奭的口。劉奭一想,當年宣帝也擬採取類似做法,想要廢掉自己太子身份,將心比心,他的心又軟了下來,回過頭又答應了許多條件,哄著傅昭儀娘倆儘早去他們的濟陽王封國。
大臣們的阻力大,更讓劉奭體會到皇后勢力的強大,可怕。
不知為何,劉奭想起了孔子的話“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他知道,有女子在身邊,是煩惱,是喧擾;沒有女子陪侍的夜晚,又註定是孤單淒涼的。於是,他猜想,霧裡看花,也許更有秀色可餐之感,而沒有物慾的牽扯羈絆,不妨一試。My有一天,他叫來了宮中畫師毛延壽。
“朕聽說你自誇天下第一畫師,可有此事?”
“臣回陛下:有。”
“喲!乾脆!好一個當仁不讓!我問你,毛延壽,如此誇下海口,你可有憑據?”
“陛下,臣一支墨筆,無論畫人畫物,無論是男女老少,妍媸美醜,都能畫得逼真,畫得栩栩如生,還活靈活現。”
“好!朕有後宮佳麗三千,你能畫出他們各自的容顏品性嗎?”
“臣能!”
“你要用多長時間才能畫完?”
“回陛下,臣至少要用一月時間。”
“嗯?太快了,太快了!朕要你一日只畫一幅,依照姓氏的順序來畫。”
“臣遵旨。”毛延壽有些納悶。
從此後,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劉奭就要端起當日送來的畫卷賞看,仔仔細細,不漏下一點細節。觀賞之後,他毫無表情,也不做言語,就把它送回畫櫃中。現在,那裡面已摞了厚厚的一層。
快到子時了,劉奭又例行公事,端起了當日送來的畫像。
“王嬙?秭歸人——屈原故里的人。那裡可是山明水秀,人傑地靈的啊。”一看姓名與籍貫,劉奭有了聯想,於是,自言自語道。
“怎麼?”他大致一看,就好像有了什麼發現,“如此長相怎能選進宮來?”
但見畫上的王嬙,白皙的面孔,高高的鼻樑,深深的眼窩,像是摁在狹長的臉盤上的。劉奭有些憤怒:
“選美之人中,誰這麼大膽,竟敢如此欺君?”轉而一想,“我以為美者,他人未必也以為美,反之,對醜的看法也是如此。此種長相,雖然漢人不屑,但正是漠北西域之人所愛。他日有夷狄請求和親,必以王嬙相酬。”
他接著又做了遐想:王嬙與單于繁育了一大批子嗣,一個個長相奇特怪異,說話番裡番腔,真好笑,真好笑。
想著想著,劉奭好像是很滿足的,睡意也恰好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