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干戈浩蕩盡血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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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干戈浩蕩盡血影(三)
終於兩方廝殺聲起,蕭楚離身邊的五百人對陳皇率領的一千五百人,人數是兩倍,可是無端的陳皇卻覺得一股逼人的殺氣從風中飄來,從未曾有過的壓抑與倉惶鋪天蓋地而來,他亦握緊了手中的劍,唯有不動的是雙目,但這如野獸般睥睨放縱的目光笑道:“蕭楚離,你們想要奪朕的江山,朕豈會讓你們如意,你們別忘了,還有一隻軍隊日日迫近晉安城。”
“不勞姐夫操心了,我的那位柔妃姐姐早已率軍去堵截去了,當然還有你派往璟地的三萬大軍,而今只怕也都在我那姐姐的手上了吧。”
身子一顫,他竟沒想到至此,這蕭楚離竟能謀劃至斯,也不愧與他一番較量,廝殺來得如此之快,如風捲殘雲一般,讓皎潔的明月亦染上了一絲血腥之氣,背後的深淵似一個猛獸的長大的口,黑漆漆的仿似能吞沒一切,刀戈血影,兩相廝殺,凌君隱在陳皇的身後,看沖天的血花濺上額頭,順著眉眼往下滴,滾燙滾燙的灼燒著每一寸肌膚,帶著血腥之氣,如紅梅開遍了一地。
仿若是永遠止境的廝殺,仿若是人間的阿鼻地獄,這個夜註定了是鮮血淋漓的交錯,蕭楚離身側的五百暗士,全都是不要命的廝殺,刀刀狠絕,至人死地,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野獸般狂野的姿態,唯有蕭楚離卻靜靜坐在普天之地,絕地之巔,意態悠閒的吹著一管竹蕭,風揚起的衣袂,如瀑布飛濺,如白蝶縈繞,這普天下至美的男子用最閒適的姿態面對死亡。
凌君聽得分明,那是一首琅嬛調,曾經子仲吹過,曾經自己也吹過,卻從來沒有那哪一次似這次般讓人寸心欲斷,纏綿至斯,這邊血光紛飛,他卻執管弄簫,仿似天外之人。凌君淚眼相望:“楚離,你怎會有這樣的絕情。”
陳皇的身邊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又有人組成一道肉牆,沖天的血光印得他們的眉目一片素白,唯有蕭楚離卻意態悠閒的在吹著簫,仿若天地間唯有他一人,這樣纏綿悱惻的曲子卻成了血光中催命的符。
終於陳皇身邊的人盡數倒下,一千五百人的精銳死士,便這樣全倒在了曠野之中,凌君睜著有些慘紅的雙眼,踏著滿地的屍骨,心早已陷落,滿臉的血汙,這不知道是多少個將士的血,她何曾見過這樣的人間地獄,血海屍山,手死死的拽著拳頭,指甲一寸寸掐進肉裡,血一滴滴匯入地上的黯淡血光中,她終不能自控,一聲響徹雲際的慘叫聲入肺,這樣的倉惶,這樣的心死,為著這方才激昂的而今卻成刀下英魂的戰士沖天一怒。這樣的血腥,這麼多將士的命,將她堅強的外殼一寸寸催滅。
陳皇抵劍而立,左手依然緊緊的拽著凌君的手,縱然身邊已無一兵一卒,卻仍然有著睥睨世間的傲氣與帝王的尊嚴,他在等,此刻只有拖延時間,方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冷冷一笑,面對著步步逼近的黑衣死士,巋然不動,緊緊將凌君攬在懷中,如若真的要這樣死,有這個女子相隨,便是地獄也彌香。
凌君望著那步步逼近的黑衣人,突然掙出他的懷抱,慘慘一笑:“陛下,凌君恐怕是無法踐行對陛下的承諾了。”
“不,啊洛,朕便是死也不能放開你。”
凌君全身一僵,此時此地這原本該是最動人的情話卻綻放在這樣血腥的夜裡,她不是不感動,只是有些事必須要做個了結,悽然一笑:“龍階,多謝你,是洛凌君對不起你。”突然變換的稱呼將他震得一顫,有多久沒人這樣叫過自己了,這個女子縱然全身瑟瑟發抖,卻依然挺直了腰板,顫顫巍巍朝著那些黑衣人而去,目光裡平靜如水,他未曾阻攔她,因為他知道這個女子的固執便是天壓下來亦要堅持,想起她自染瘟疫,想起她決然的離開皇宮,想起她在浣衣局的堅持,這個女子他怎麼能放得下心。
行至深淵之巔,望著黑漆漆如虎口一般的黑洞,神思突然恍惚了一下,繼而在滿上血汙的臉上躍起了一縷笑,是月光裡盛開的璀璨花朵,迷失了所有人的心,輕輕一聲噓嘆,隔著煙離世間,隔著百代蒼穹,悠悠說道:“楚離,你要如何才能放過他。”
蕭楚離不語,簫聲依舊瀰漫,如泣如訴,這樣的夜裡仿若情人低語。凌君拾起一片碎葉,沾染了幾點殷紅的血,似是晧腕上的一粒胭脂
豆蔻。
輕輕湊在脣上,倚著懸崖而坐,闔上顫抖的雙目,隨著蕭楚離的曲子,一點點跟進,一點點相隨,仿若天地間只有這兩個人,這曲子卻成了千古綿延不斷的情話,任是無情也動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黑衣人睜著如野狼一般的雙目死死的望著曠野下滿身鮮血淋漓的人。終於簫聲停了,終於凌君那含在嘴角的殘葉翩然而落,墜入絕谷深淵,卻聽得悵然一嘆,蕭楚離起身慢慢的走近了。
黑衣人自動讓出一條道,他輕輕踱步至凌君身側:“洛凌君,多好的名字啊,杳然凌波去,此番待君來,你而今已沒有了與我談條件的籌碼了。”戲謔的笑浮在嘴角。
淚一點點留下來,將臉上的血汙劃出一個優美的軌跡。唯有兩顆星亮的眸光迸射出清冽的如泉水一般的依依情懷。眼前的這個人與她有著國仇家恨,可又生生糾葛,為什麼最不願步入仇恨戰爭的楚離卻依然一腳踏了進去。面目開始變得模糊,這個人永遠不會在自己的懷裡說著動人的情話,那天他說“洛丫頭,如果我死了,你可會為我傷心。”今日卻這樣的相遇,蕭楚離你若早知今日,又為何要靠近我,早知今日,早在我們成婚之日,你便該將我殺了。心傷成灰,寸寸瀰漫,洛凌君,你該怎麼辦。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一個個如狼一般執著淌血的彎刀的死士。
從任修堂走出的人,未必個個如子仲,可是個個卻是殺人的好手,凌君突然笑了,淺聲低吟:“楚離,你的手終究還是染上了鮮血,從今而往,你再也不是一個乾淨的人。”
蕭楚離莞爾,冷冷一笑:“原來你還不知道,其實我這手早就染上了鮮血,你忘了,那封彈劾你父親的摺子,便是出自我的手。”
心被刀一下下來回的割,真的很痛,又似有千萬的蟲蠹在血液裡來回的穿梭,啃肉奢血,便是挫骨揚灰也沒有此刻的痛。鮮血從口中溢位,一點點,蔓延在滿是血汙的身上,許久她笑了:“原來,楚離不過是想要我死,何苦要這千名將士為我落凌君陪葬,便是他也不過是無辜的,我早該知道,驕傲如你,要這個江山何用,你不過是為了將我逼到這步田地。”聲音無力而悽惶。
蕭楚離離著她那般的近,湊近她的耳畔,那寒徹周身的冷浸染了凌君的心,絕美的容顏泛著妖豔的光,嘴角讓人心動的笑卻似臘月的寒霜一點點冷去人的心腸:“洛凌君,你說得不錯,我蕭楚離真正想對付的便是你,我要你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去死,現在是他”秀美纖長的手指著陳皇,目光裡有著糾結的目光。“下一個便是子仲,洛凌君,你嫁的人,我都要一個個將他們毀滅。”聲音變得有些凌厲,似暗夜裡強勁的風,摧枯拉朽。
她的心在滴血,可是痛到極致,連淚也沒了,為了這個男人她留了太多的淚,此刻只有嘶啞乾裂的笑,連心都仿似停止了跳動,“楚離,你當真要將我逼死嗎,如若當真是這樣,那麼我就只有去死了。”她心中蹦出這樣的念頭,她多麼希望今日不過是一場夢魘。
低頭輕嘆,瞬間卻似看破了生死,連聲音也變得清脆:“楚離,你要我怎麼做?”
“很簡單,用這把刀,殺了他,你便可以活。”
“當真要殺他嗎”
“你別無選擇。”
“如果我不願意呢?”雙目緊緊一闔,一滴淚劃過臉龐,剩下染滿了血跡的長長睫毛當風抖著。
冷冷的一笑,打破了夜的靜謐,蕭楚離一身廣袖素衣,飄然若仙,擺了擺手,一個黑衣人挾持著一個人緩緩的走了出來,一個她想不到的人,卻也從不期盼再見的人,竟是璟國舊主,曾經的璟帝。刀劍橫在他有些鬆弛的項上,隱現一條紅線,目光卻有殷切的期盼,那目光一直追隨在她的身側,許久方才含淚道:“太像了,孩子,你真像你的娘。”
彷彿又是一輪璀璨,目光變得虛幻而驚訝,低聲囈語:“皇上。”
“孩子,我的君兒,父皇怎會糊塗至斯,錯認了她人,孩子,過來,讓父皇看看你。”
璟帝傾身上前,黑衣人手上的刀便入肉三分,滴滴的血溢了出來。
蕭楚離氣定神閒的睥睨一笑:“洛凌君,只要你殺了他,我便
放了你的父皇,如何,這樁交易很划得來吧。”冷冷的語氣,穿透人心,凌君聽來卻如催命的符一般。
凌君淡淡吸了口氣,朝著明月望去,突然露出極璀璨的一笑,朝著璟帝拜了三拜:“皇上,凌君無法剔肉還骨,此三拜,你我父女情分到此結束,只是皇上,清明時分定要去我娘墳前添一柱香火,你是她至死也不能忘的人。”
說著決然起身,回頭對著陳皇一笑:“陛下,凌君總是在虧欠你,現在連那樁交易也與陛下做不下去了。”
陳皇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君兒,我的君兒,你這不是傷父皇的心嗎,父皇是要告訴你,你的爹爹,朕的洛相他回來了,孩子,他們馬上就要到了,還有你的子仲。”聲音雜夾著幾許悽婉,聲聲入肺。
這仿似暗夜裡劃亮星際的曙光,她呆呆一震:“果真嗎,他們都好好活著。”似是自言自語,似是對著清風表續。
“如此我當了無遺憾了。”輕聲囈語,不過是說給自己聽。
挪動沉重的步子,朝蕭楚離走去,縱然只是斷斷的距離,卻仿似走了千年,這浮游難渡的距離,便是窮盡一生,也彼此走不到心淵深處,近到蕭楚離的身側突然附上他的耳畔柔聲說道:“楚離,你曾經問過我,如果你死了,我可會傷心,那麼我想問你,如果我死了你可也會傷心。”說著猛然抽出他手中的劍,一聲醉人的龍吟之聲劃破了靜謐的夜,在空曠的邊緣迴響。
橫劍而立,悲嗆的笑著,身後是萬丈深淵,眼中流下的眼淚浮在冰冷的劍上,真是一把好劍呢,只消輕輕的一下,就能與塵世相別了,心中早已忘卻了一切,唯有眼中的淚在不斷的流,她已經沒有心了,已經死了,先前還是透明晶瑩的淚,最後那淚竟成了一滴滴殷紅的血跡,順著臉頰落到劍上,墜到地上,迤邐在暗暗的天際,染紅了天邊的山嵐。
陳皇倉惶吼道:“洛凌君,你給我回來。”
揚脣一笑:“陛下,洛凌君回不去了。”
說著雙目落在璟帝的身上:“父親,如果你不是帝王,或許我們會是幸福的。”璟帝老淚渾濁,這一生父親,生生催斷心肝,為什麼二十年之後依然要受這樣的痛。低聲囈語:“君兒,君兒。”
最後目光卻依然落在那翩翩白衣男兒身上:“楚離,你不適合沙場,回去吧。”嘴角依然擒著那縷美若**初綻的微笑。臉上兩行血淚,嘴角一抹輕笑,帶著慘絕的沉痛,與瑰麗的絕豔,杳然而立。
蕭楚離的手在顫抖,他知道她要做什麼,為什麼這一刻這般無力,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望著凌君,看著那單瘦的臉頰上兩行血淚順著清秀的耳畔流下,看著空洞的目光裡絕然的神態,那最純真美好的笑:“楚離,我從沒殺過人,你知道的,而今你要我手上染滿鮮血,你於心何忍,我不能付了璟國,也不能付了他,所以,我只有付了你,楚離,如果有來生,你千萬記得不要長得這般好看,因為這樣的顏色讓凌君永遠都配不上你,你也不要這麼的聰明,因為你的聰明會讓凌君黯然失色,楚離,來生我希望與你是真正的妻子。”那凝於嘴角的笑,帶著善良與慈悲,成全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單單忘卻了自己,那兩行血淚,流進了這裡三個男人心中一腔的愛意,他們的愛終於摧毀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心,一切是誰的錯,不過是造化弄人。
凌君對著三個男人用帶血的雙脣綻放出最美的容顏,四散的秀髮突然卻白了一半,如一點點的雨絲飛揚在暗淡的夜空,決然的橫劍一抹,帶著溫暖的笑,傾身入萬丈高崖,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如一陣颶風一般,陳皇率先朝著那即將消失的人影一拉,卻只餘得一縷碎裳。蕭楚離突然狂笑,尖利的聲音響徹雲際,之後呆呆的坐在懸崖之上。
背後似有千軍萬馬而來,似有不斷的鮮血淋漓,他全都聽不見看不見了,唯有腦中那絕世風化的一笑,突然嘴角淡淡浮起一縷微笑,摸出懷中的竹笛,湊在嘴邊,瀰漫而起的音律如怨如訴,如風輕拂,卻是一首琅嬛調,突然兩行血淚順著絕色的容顏墜下,滴落到素袍之上,如罌粟花一般妖嬈,一代絕世無塵公子,雙眼竟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