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萬般糾集庭前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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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萬般糾集庭前月（三）
凌君搖了搖頭：“顧姐姐，你放心，那人不過只是要我死，我會保得你的性命的。”
顧雲慈聽了她的話，目光瀲灩，鼻子有些酸酸的：“你別說這樣的話，我顧雲慈不怕死，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你不是普通人，若能與你死在一塊，我也值了。”
凌君見她說得決絕，話裡的意思竟是要與自己一起受過，心中感動，吸了吸鼻子，心中卻有些酸澀的疼痛，眼神不由得寒冷了幾分，語氣也變得寒冰冰的：“顧姐姐，謝謝你，可是，我還有一事要問。”
“梨姑娘，你說”
“顧姐姐，我想問你，皇帝派你來這裡做什麼，是監視我還是監視蕭家。”話音落地，如珠玉迸裂，碎了一地斑駁的灰燼，其實她不是為了試探她。
顧雲慈目光一震，嘴角輕微抖動，似是極力剋制著什麼：“梨姑娘，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凌君見她一張清秀的素臉浮著幾絲倉惶之色，可是卻沒有半刻放鬆不由得嘆道：“顧姐姐，從雲崖洞到皇宮，再從皇宮到侯府，我與你一直是惺惺相惜，可是顧姐姐，你讓我越來越看不懂了，按說憑你的本事，根本就無需跟在我的身邊，更何況屈尊為我的丫頭。”
顧雲慈頹然的墜地，全身仿似沒有了依靠：“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天那個盜賊，是宮裡的人，他腳上穿的是內廷備置的福壽鞋，我是宮裡出來的人，一眼便認出了，那個盜賊一路摸準了蕭楚離的房間，昭月閣除了一些六爺的心腹，連侯爺都來得不多，他如何會知道，必然是有人告訴了他那是六爺的書房，你是第一個大叫有賊的人，而且我在六爺書房裡聞到了你的氣息。”
凌君似是倦極了，靠著殘破的牆壁，合上雙目，不再看顧雲慈，卻依舊有些疲倦的說道：“顧姐姐，你是制香名家出來的人，你用的香都很特別，你與我在一塊，我多少也知道些，六爺的房裡就有你身上的一絲香氣，你必然是早進過他的房間，我不知道你們要找什麼，可是我知道皇上必然是不放心我，他知道我的心太軟了，所以將你放在我的身邊，是啊，至今我都沒有為陛下送去有用的資訊，其實他早已放棄了我，只不過是想要我來牽制侯府。”凌君見自己的猜想已是如塵埃落定，心頭一空，卻是說不出的厭倦與悲慼。
顧雲慈臉色煞白，躲閃的目光全是震驚，呆呆的立著，涼風一寸寸將肌膚吹得冰冷，而今已到了十月，深秋的寒風刺骨，從破敗的窗縫裡吹進來，似是一個夜叉在一下下的扇著寒風，直撲人面，她沉默許久方才說道：“果然還是被你知道了，可是你知道嗎，皇上讓我密切注意侯府的動向時也說過，要我好好照顧你，梨姑娘，我並沒有壞心，你是個極善良的人，皇上的局你本就不該跑進來，所以陛下也不會勉強你，而是讓我來代替你。”
凌君懵然朝她望去，看了許久方才嘆道：“顧姐姐，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叫你一生顧姐姐，我知道你沒有害過我，可是你不該瞞著我。”
“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皇帝已經知道了我是真的靜妃。”
凌君大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早在二皇子登基之前皇上就知道了，其實靜妃亦是皇上處死的，所謂的刺客不過是皇帝為了保護二皇子，將他遠遠的派離皇宮這個是非之地，而我又正好去了皇宮，相貌與那假靜妃相似，皇帝在皇后那看到了我的模樣，便派人查探，才知道我曾於五年前半路遭劫，他早就懷疑靜妃，直到看到了我才肯定那是個假靜妃。其實那時那假靜妃並沒有死，不過是皇上的一個障眼法，騙過了整個朝堂，後來百般逼問之下才知那個假靜妃便是出自於血鳳宮，朝廷必然有人與血鳳宮有聯絡，要不然必不可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在當年將我換下，如此皇上便要我潛在暗處，正好你嫁往侯府，而五年前負責選妃的便是蕭穆衝，如此皇上才安排我與你一起來到侯府。”顧雲慈慢慢的說道。
凌君心中猛然一震原來她竟瞞了自己這麼多，裂痕一旦存在便是死死縫補起來也恢復不到當日的完好無損，就好似一個絕美的瓷器，一旦碎了，便是千瘡百孔，她想到了所有人，卻從沒想到顧雲慈會騙自己，心中只覺得一片冰冷。可是這卻怪不得顧雲慈，亦怪不得皇帝，在這個世界上，她自己，顧雲慈，蕭楚離，白忠沅不過都是一枚棋子。
十月秋霜滿枝頭，零落清秋寸寸涼，十月的天，透骨的寒，冷如冰窖的柴房能把人的肌膚凍裂了。凌君身子本就沒有好透，一到秋日心口便泛疼，寒風入骨，冷得她嘴脣烏紫，全身打著寒顫，許久顧雲慈沒聽見她半點聲響，摸了摸她的手，只覺得摸到了冰塊，冷得沁人，顧雲慈大驚，失聲喚道：“梨姑娘，你怎麼了。”
凌君心口難受，意識有些模糊：“顧姐姐，我冷。”
方才的尷尬與猜忌已然顧不得了，顧雲慈忙的扶住她，將她抱在懷中，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滾燙，顧雲慈忙的將自己的衣裳脫下，蓋在她的身上，緊緊的抱著她，心中卻開始變得茫然，大聲呼道：“來人啊。”
叫了半天，嗓子都變啞了，方才有人提著燈籠走近了，嚷嚷道：“吵什麼吵，大晚上的，鬼哭狼嚎，還讓不讓人睡覺。”
顧雲慈撲到門口：“少夫人病了，求求你們快救救少夫人。”
門前提燈籠的人聽見她的哭聲，感覺事情不妥，裡面的人畢竟是少夫人，一溜煙便跑去通告了，顧雲慈原想事情有轉機，等了大半夜卻怎麼也沒有等到，心急如焚之下，絕望的哭了起來，過了半刻，卻聽得門咯吱一聲響，黑暗裡露出一張臉，顧雲慈藉著外邊的燈火望去，卻是一張焦急萬分的臉，原來竟是昊焱
。
當時發生這事他正在昭月閣，不想事情發生得這麼快，連官府都驚動了，官府帶人搜查昭月閣，從凌君的房裡搜出了一包藥粉，這謀害老夫人的罪名算是做實了。昊焱這才覺得事情發生的速度匪夷所思，讓人粹不及防，然而事態之嚴重卻超過了他的想象，當日侯爺便將她關押在侯府，等官府定案必然要移送到府衙，倒是就麻煩了。況且老夫人一直昏迷不醒，是誰竟使出這樣的毒招。
昊焱見侯府的護衛看護得嚴密，一直也沒機會進去，直到了這後半夜，方才瞅準了機會靠近，當他看見虛弱的凌君和絕望的顧雲慈時，心中猛然想到這是一個圈套，顧雲慈見到了她就好似瀕臨絕境時看到的一縷曙光，哭泣道：“昊焱，少夫人病了，你救救她吧，我們沒有害老夫人。”
昊焱本就不是善於表達的人，臉似陰鬱伸手將她抱起，低低的對顧雲慈說道：“走，我們走。”
顧雲慈抹了一把眼淚，跟在身後走出了柴房，一路暢通無阻，連半個守衛都未見到，可是昊焱卻覺得奇怪，按理說，這侯府發生了這樣的事，必然會加強護衛的，可是為什麼這裡空蕩蕩的，等著他們走。
昊焱暗暗的道了聲不好，果然，只一瞬間火把照亮了夜空，刺得昊焱眉眼一皺，在燈火通明下，一個青衣男子背身而立。
昊焱皺了皺眉，抱著凌君的手卻緊了緊，沉聲喚道：“侯爺。”
“昊焱，你翅膀硬了，居然敢帶走凶犯。”凌厲的話裡帶著挑釁。
“侯爺，我奉公子的命，保護少夫人。”
蕭穆衝緩緩轉過臉來，一張臉變得有些猙獰，嘴角挑起一縷笑，生硬卻冷得凍徹人心：“那你也是奉楚離的命，來保護這害老夫人的凶手。”聲聲緊逼。
昊焱的臉變得鐵青，低頭沉思半會隨即說道：“侯爺，老夫人不是少夫人害的。”
蕭穆衝好笑的看著他：“證據確鑿，豈容詭辯。”
“侯爺，今日我一定要帶走少夫人。”昊焱堅定的說道。
“昊焱，你別忘了你是我帶回來的人，你更別忘了，你要保護的是楚離，我的兒子，而不是這個女人。”蕭穆衝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侯爺大恩，昊焱沒齒難忘，可是公子之託昊焱亦不能確之不顧，請侯爺勿怪。”昊焱已然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只等著蕭穆衝的人一上來便要大打出手。
凌君卻在他懷裡醒來，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中躍過一絲感動，輕聲的咳嗽打破了寂靜的夜，虛弱無力的說道：“昊焱，你放我下來。”聲音極輕，但在這樣的夜裡聽得分外清明。
昊焱紋絲不動，凌君略微抬高了聲音又說了一遍，說著又是一陣咳嗽，昊焱心裡一痛望著她決絕傲然的一張臉輕聲喚道：“少夫人，我奉六爺的命誓死保護少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