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紅顏為誰立中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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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紅顏為誰立中霄（三）
箏兒臉上浮起醉人的微笑，眼中目光再沒有從前的卑怯，睥睨的望著匍匐在地的眾臣，仿若今日的一切都是因她而生，款款朝皇帝謝恩，轉瞬之間躍上雲端，成為璟國風華絕代的公主，就連箏兒自己都未曾想到，命運的眷顧來得這般快，人生得失方寸間，什麼是得什麼又是失，只有真正的握在手中的才是真的，她已來不及思考這樣的身份會帶給她什麼，榮耀與高高在上的地位讓她再也顧不得許多，便是龍潭地穴她也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
她陶醉在聲聲轟雷般的呼喚中，一雙眼睛望著燈華璀璨的遙遠夜空，望著頂膜禮拜的眾臣，那百官中清矍的身影突然落入她的眼裡，絕美的姿態下，手在顫抖，大公子，那竟是洛府舊人，方才的喜悅還未褪去，卻見昔日深知自己身份的故人，陡然而起的恐懼襲來，箏兒定定的瞧著他，難道命運果真如此不濟，頃刻間榮華就要土崩成灰。洛宗仰的目光卻遊離天外，不知該落向何方。
他見二皇子遲疑的目光說道：“不錯，那就是我的妹妹凌君，二皇子，這天下只有一個凌君，那就是雲君公主，從此她也是你的妹妹。”
二皇子定定的瞧著洛宗仰，眼中的遲疑逐漸消逝，浮起淡淡的笑：“既然洛兄說她是她便就是。”二人相視一笑，彷彿達成了某種一致。
筵席中傳來公主千歲的聲聲高呼，一派太平景象，繁華墜地。一切卻亂了人心。
從此箏兒便成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賜居沫風宮，沫風宮建於水殿之上，四周都是蓮荷風動，夏日涼爽沁人，水殿風來暗香滿，別有一番旖旎風光。
洛宗仰的婚事經欽天監擇日暫定於五月十五，箏兒一朝身份轉變，皇帝的恩寵勝過了所有子女。凌君站在皇帝身側看著他批閱奏章，清鏡磚的地面將整個宮殿的肅穆都倒映在其中，銅鼎香爐裡燃著蘇合香，嫋嫋之間清香四溢。今年的春不知為何特別的寒冷，已到四月末依舊泛著清寒的滋味，連月來總是晴的時候少，陰雨綿綿似一個網牽扯了人心。皇帝抬頭見凌君心思呆滯，不由得問道：“梨丫頭，在想什麼？”
“陛下，九公主她不願嫁洛侍郎，這幾日正犯情緒呢。”
“哎，那孩子，讓朕寵壞了，她的小心思朕自然知道，可是蕭楚離卻未必是她的良人，所以我才擇選了洛宗仰。”
“陛下，公主會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梨丫頭，你在朕的身邊足足有半年了吧，宮裡的生活可還習慣？”
“奴婢早已習慣了。”
“聽說你常去太醫署？”皇帝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奴婢略微通曉醫術，對於此道樂此不疲，所以奴婢跟著太醫署梁太醫學習醫術，一則為陛下搭配膳食，二則後宮妃嬪問診不便，也有用得著奴婢的時候，所以就經常去了。”
“你這丫頭果然是心思靈巧，朕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也不知怎的，朕見到你總覺得心裡安定，彷彿是在哪見過一般。”
“陛下，謬讚奴婢了。”
“好了，你也無須謙虛，來，你看看這道摺子，”凌君疑惑，伸手接了摺子，輕輕展開，字跡蒼勁，卻原來是戶部上的一道摺子，原來是催促皇帝立儲，凌君驀然一笑看來皇帝是有立儲之心了。
“陛下，戶部這道摺子所言甚是，陛下千秋基業理該早早擇定儲君，國之根本在於利民，儲君之位一日空懸，天下紛爭四起，於國不利，於民亦不利，為使國運昌合，天下歸心，陛下是該擇定東宮人選。”凌君不假思索的說道，她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
皇帝眼神一滯，竟未曾想這個丫頭有這樣的見識，不由得嘆道“梨丫頭，可惜你不是個男兒。”
凌君輕輕一笑，雲淡風輕的說道：“陛下，奴婢不過小人見識，只是太子儲君之位乃是璟國命脈所繫，陛下是該有所考慮了。”
皇帝若有所思的緊擰眉頭嘆道：“朕也曾想過，只是朕膝下子女眾多，朕一時也難以決斷。”
凌君立在一邊，不知該如何答話，重新為茶盅中續了新茶，想了想說道：“自古立嫡立長，只可惜四殿下不在宮中，大殿下雖然純良卻太懦弱，況且出身也不算高貴，恐難當大任，其餘的成年皇子除去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之外，皆未成年。手心手背都是肉，難怪陛下難以決斷了。”
皇帝心中一震，不想眼前的女子竟看得這般清楚，一時沉思不語，望著窗外欸乃的霧氣，心中又徒添了一些煩惱。
凌君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相伴君側，大抵皇帝的脾性也略知一二，如今皇帝諸子，大皇子天生孺弱，無意皇位，四皇子與韻柔雙宿雙飛不知去向，五皇子不得皇帝喜歡，如今最有可能立儲的便是二皇子與六皇子，但六皇子的母妃乃是月妃，月妃原本是瑞國公主，只怕皇帝還不至於要立六皇子，那最有可能的便是二皇子了。
想必皇帝的意思也是這般，江州水患之事，皇帝是下了血本的，不但放過洛府一門，還讓自己哥哥忝列朝廷，恐怕也是為了保證江州水患萬無一失，這天下除去父親，熟悉水利之人就唯有哥哥了，如此提升二皇子在朝中的聲名，讓天下百姓都擁戴於二皇子，如此即使提出讓二皇子繼位儲君，朝堂之上方能堵住眾臣之口，還有民眾擁戴，可謂水到渠成，皇帝果然是心思縝密，只怕唯今缺的就是由誰說出來。既然如此，自己就不如幫幫皇帝，可是何人最合適呢？
夜幕將至，皇帝擺駕沫風宮，接連幾日一直都在沫風宮用膳，大多時候皇帝都只帶著德公公過去，凌君也難得一時清閒，見皇帝走了，難得細細思考一番，一個人影躍上心頭，回到偏殿的住處，執起筆墨紙
硯一番疾書，取了一些糕點，從中掰開，將方才寫好的書柬藏於糕點之內，便捧著糕點朝五皇子的住處走去…………
第二日朝堂之上，五皇子上書擇立東宮，立二皇子李琮桓為太子，進駐東宮。此言一出，百官震驚，皇帝離開鸞座，雄渾的聲音大聲說道：“列為臣工，朕已過不惑之年，唯幸膝下諸子女仁愛和睦，今儒兒身為皇室子孫，舉賢而立，推薦兄長，當為天下表率，璟國千秋基業當有賢者居之，東宮空閒不利國祚，今就冊立太子一事垂詢列為臣工之意。”
洛宗仰執牙板奏道：“臣複議，二皇子仁孝豁達，聰明鑑悟，雅有武略，乃是天子人選，江州水患中體恤天下民眾，全民擁戴。”
鏗鏘之聲如石墜地，環繞在大殿之上，皇帝一雙凌厲的雙眼望著朝中眾臣，頓時靜得似空谷，皇帝在等，在等著所有臣子的答覆。終於左丞相高倫儒執著象牙芴板高聲奏道：“臣複議，”眾人見丞相已然複議，一些人審時度勢之後皆聲聲複議。皇帝滿足的笑，一番下來，朝中還有十幾名官員站在一側，不言不語，皇帝冷眼睥睨的望著那數十人人，突然淡淡一笑說道：“列為臣工之意朕都知曉，立太子之事乃是家國大事，朕還需從長考慮，列為臣工有事奏來，無事便退朝吧。”
皇帝穩坐在太乾殿中，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突然一道黑影越來，緩緩跪下：“兒臣見過父皇。”
“儒兒，朕當真小看了你，不想你竟最具豁達之氣。”
“為父皇分憂，是兒子的本份，更何況二哥仁德純孝，是太子不二人選，父皇既有此意，由兒臣說出來才能堵住所有皇子的口。”五皇子靜靜回道，沒有嗔怒，便是聲音也不夾一點情緒。
“嗯，今日你也看到了，看來朝中有二心之人不在少數，今日我並未定下太子人選，不過是投石問路，倒是讓朕看出了哪些人是擁立桓兒的，我既已決定讓桓兒入主東宮，就不在乎再等些日子，朕總是要為他掃清障礙才行。”皇帝擰著眉頭說道。
“父皇思慮得是。”
“儒兒，你過來。”說著朝他招了招手，在他耳邊耳語一陣，五皇子連連點頭。說完笑道：“朕既已做了決定，必定是要有些手段的，但凡有不軌之心的人，朕都不能放過。”
“是，兒子記住了。”
“儒兒，白忠沅不日就要進京了吧。”
“正是，大軍已到梁柔，父皇，白忠沅為人尚且坦蕩，既然今朝留得一命，父皇不如留他一條性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朕也時常思慮，他若真死了，朕也會夙夜難寐，壯士扼腕，朕也是使不得殺他啊，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呆在長安，朕會留著他的。”皇帝望著絹紗宮燈裡搖曳的燈火，心中浮起一絲惜才之意，不禁一聲嘆惋，揮了揮手讓五皇子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