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紅顏為誰立中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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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紅顏為誰立中霄(二)
晉安八年,二皇子治理江州水患有功,使江州一代黎民安居樂業,於四月十五日回京,舉國歡慶,皇帝於京郊親迎。
晴空萬里,鋪天蓋地的山野桃花開遍了京郊大地,芳菲人間,彩車龍蟠,皇帝一身明黃龍袍望著眼前一臉風華意氣的二皇子,心中頓覺蒼山遲暮,突然想起在三十年前雲妃的一笑一顰,滄桑人間,自己果然老矣。二皇子全然不似當初的白麵少年,連月來的操勞,瘦了許多亦黑了許多,可是全身卻透著無人能比的威儀之光,目光深邃一望不見底,站在他身邊的是洛宗仰,一襲青衣,臉色沉靜,鐘鼓之聲聽來仿似蠅蟲,只靜靜的站著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二皇子輕輕推了推他,洛宗仰淡漠一笑,對著皇帝跪拜口呼萬歲,皇帝望著眼前的少年,果然和洛雲忠有幾分相似,心中頓覺寬慰,連連直嘆好。錦棠公主卻一身太監服飾站在皇帝之後,原來這朝廷之上,女子是不能參與這些舉國之事的,凌君便想了法子將她扮成太監模樣,錦棠本就生得俊俏,如今做男兒裝扮,自由一股陰柔之美。
二皇子從小與錦棠一起長大,見她站在皇帝身邊對自己微笑,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身份,無奈的衝她搖頭。
鑾駕回宮,皇帝大晏全臣,皇宮從去冬開始從未有過如此盛事,窈窕宮女行走在玉階花叢之中,繁華錦像,金燭耀天,皇帝坐在首座左邊是皇后,右邊是月妃,其餘妃嬪分坐兩邊,個個如神仙妃子,衣袂隨風而動,飛舞間風華絕代。
凌君站在皇帝身側,心神卻早已落在了坐下的洛宗仰身上,兄妹相見不相識,咫尺恍若天涯,瓊漿玉液,金燭銀碗,凌君遠遠的望著洛宗仰,眼中有些酸澀,哥哥坐在那裡安安靜靜,仿若周身的富貴與嘈雜與他無關,只淡淡的喝他的酒。想來自己真沒用,如今非但陷入宮中,便是連父親的面也未曾見到。
皇帝似是十分高興,與眾臣杯盞相接,酒到中旬,皇帝望著洛宗仰說道:“洛愛卿,輔佐皇兒治水有功,今日擢封你為工部侍郎,洛府一案既往不咎,且朕將九女錦棠許配於你,洛愛卿意下如何?”
皇帝一
番話如晴天霹靂一般落在凌君心上,又是驚又是喜,到千迴百轉之間已然明白了什麼,她素來心思靈巧,皇帝這般賞賜只有一種可能自己的爹爹已然被皇帝賜死,只怕皇帝是覺得愧疚,所以用高官厚祿和自己的女兒來牽絆住哥哥。心中冷然的笑,原來她以為皇帝是要將錦棠許給蕭楚離的,卻不知當著百官之面這般承諾,正在倒酒的手一滯,傾數撒到了皇帝的手上,待心思迴轉,方才驚覺自己太唐突了,忙的取了帕子為皇帝拭去,皇帝正在興頭上,只擺了擺手叫她退下,月妃重又拾了帕子為皇帝細細的擦拭。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凌君的身上,她突然覺得自己就仿似刀俎上的魚肉,在眾人的目光中一遍遍被凌遲。
洛宗仰心思沉穩,不動聲色的謝恩,心中卻似一道道利劍在一下一下的刺著,從來伴君如伴虎,殺了你一刀,又要給些甜頭,這九天宮闕就如一道牢籠一般,深深的將人的心鎖住,皇帝既然將女兒嫁予他,那他就好好收著,洛門一族不能白白受冤,錦棠,那就從你開始。
洛宗仰靜立一邊,望著天上月光淺影,一陣失神,二皇子在身邊,忙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洛宗仰對著他一笑,不想皇帝又說道:“朕今日擺宴月霄宮,其一為皇兒與洛愛卿洗塵,其二洛府一門忠烈,洛雲忠衷心可表,洛府小姐洛凌君,朕甚喜愛之,欲認為義女封雲君公主。”
洛宗仰心中一顫,舉杯的手緊緊的握住玉杯,似要將那玉盅生生捏碎,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原來這最後的才是重頭戲,洛宗仰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疑竇叢生,皇帝這到底是何意思,撥開層層雲霧,才發覺雲霧飄渺間是越發陰沉的天空,自己的妹妹怎的卻到了宮中,在淮陰侯府一見仿若遙遠的一夢,乍然聽見凌君的名諱,心中突然就再也平靜不起來。
然而最震驚的卻是在皇帝身後的凌君,怔怔的望著燈花璀璨的冷冷星空,心中冷得如同冰窖,雙手微微的顫抖,四肢已然僵化,原來竟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高官厚祿重賞哥哥,費勁心思讓箏兒入宮,原來等的都是今天,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認箏兒為公主。
前番後事如夢一般在腦中旋轉,那日皇帝在梨園內唸的那闕詞自己瞭然於胸,母親哀怨的目光,與爹爹相敬如賓的舉止以及到死時凝於腮邊的眼淚,原來竟是這樣,仿若晴天霹靂一下下打在身上,卻覺不出痛來,怪道皇帝任箏兒胡為還寵溺的愛護,怪道所有奇珍異寶恨不得都搬到箏兒的住處,原來一切都只因為洛凌君是皇帝之女,仿若生命與自己開了個諾大的玩笑,一切都不真實起來,凌君望著眼前渾厚的背影,已經有些蹣跚,明黃的龍袍就似一道揮之不去的腐敗景象。
凌君正了正神,一切不過是自己猜測的,壓下心中萬千的情愫,雙眼看著箏兒一身落地宮裙,九鳳昂頭,龍鳳金釵步搖輕輕的晃動,雲鬢花顏,盛世榮華妝點之下,連箏兒也美得奪目,美人如花隔雲端,她就像雲端的仙子,光華耀目。
凌君的心在發抖,對著箏兒慘烈的笑,箏兒這明明就是朝火坑裡跳,她冒名頂替自己的身份,這也罷了,自己本就欠她的,更何況從小耳鬢廝磨早已情如姐妹,可是假若有一天皇帝知曉箏兒的真實身份,殺家滅族之罪如何能夠抵擋。
坐中震驚的還有洛宗仰和二皇子,洛宗仰望著眼前的盛裝女子,心一陣抽緊,待看清她的容貌卻越加震撼,這眼前的女子分明便是君兒的侍女箏兒,可是為何她卻成了凌君,成了這堂堂璟國的雲君公主。洛宗仰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女子,心中突然卻湧起失望的神色,這不是君兒,可是君兒到底在哪。
二皇子疑惑的望著眼前的女子,低低對洛宗仰說道:“我曾在淮陰見過令妹,這女子卻是何人。”
洛宗仰心思迴轉,看到那女子並非是凌君心中反倒安寧了,他所想的是,皇帝要牽制洛氏,父親為官一生,門生遍佈天下,再加上為政清明,天下臣民皆敬仰之,皇帝害怕洛氏東山再起,將公主下嫁於自己無疑安排了一個眼線在身邊,在大晏群臣之時封君兒為義女無非是牽制自己,將君兒做為傀儡一般拘禁在宮門,可是看到眼前的女子卻是洛府侍女箏兒,心中卻突然鬆懈了許多,命運輪迴,誰也不曾知道竟會這樣書寫,當真可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