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脫手斬得小樓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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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脫手斬得小樓蘭(一)
第四章 脫手斬得小樓蘭(一)()
霜月如鉤千年依照高高懸在天際,冷眼看這人世間你方唱罷我登臺。冬夜裡連蟬鳴也不曾有了,蘄春城裡是一片幽寂的陰寒,唐軍的鐵騎用棉布包了馬蹄,仗著火把在各條街上穿梭巡視。那裹著棉布的馬蹄踏在青石街面上,悶悶的聲響,給了房子裡那些,拼命捂著孩子不許他們吵鬧的父母心裡,帶來一點安穩。也許,那個大人的話,是作數的。
因為呂布在入城以後,在夕陽還沒有完全落下的時候,他在那還依稀可以分辨人影的街頭,大聲地宣佈:“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你我皆父母所生,你我父母皆是百姓!加一指於百姓,便是加一指於你我之父母,全軍自我以下,不得擾民分毫,巡哨馬蹄,一概以帛布包裹,以免驚人夜夢!”
儘管後來又禁布了宵禁,凡上街者皆視為通敵,但馬蹄的的確確用布包了,踏在路上,沒有往昔那讓人心肝兒顫抖的清脆蹄鐵聲,這其實也不算什麼,那一隊巡邏的軍士過去,該被吵醒,還是一樣被吵醒,但這對於城中百姓,無疑帶來了一絲希望,因為,他們生於『亂』世。
『亂』世之中,城破,也就是這一城百姓惡夢的到來,軍士搶劫那是題中應有之義,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大夥都忍了,但接下來往往就是『奸』汙,一語不合就拔刀殺人,燒屋子,這些丘八爺們,天天都是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心理多少有些扭曲,城破了,攻城者就是勝利者,城中居民就是戰利品!
就是號稱軍紀好的部隊,一番掠奪,然後鬧到差不多了,再假模假樣鞭笞幾個實在太過份,算是對城裡百姓有個交代,也算宣佈這掠奪結束,百姓們也就知足了,百姓們的要求向來不高,只要給條活路就好。
所以誰也沒把呂布在城門口的話當回事,包括許堅。但呂布本身就是一個很偏執的人,就如他要貂禪,他敢把董卓幹掉!他是那種我要就一定要,不計後果的人,他根本沒想這麼弄,要是搞得激起兵變怎麼辦?反正他決定了要青史留名,他聽了許堅的話,得民心者自然汗青留名,他卻就硬生下了軍令:取一瓢者,斬!取一粟者,斬!入民居者,斬!
本來要求一支軍隊突然間做到這樣,不殺百十個人,是很難有可能的,但呂布這支軍隊不同,因為它的統帥是呂布,而呂布本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崇拜的英雄,崇拜者,往往可以為了偶像瘋狂,而他手下入城的八百鐵騎,絕大多數本來就對他的武勇極為崇拜,加上呂布對士卒極好,所以這軍令居然荒唐得不可思議地執行了下去。
“做好人,”呂布坐在府衙裡,接過穆桂英遞來的熱汗巾,抹了把臉才對許堅很認真地道:“真累!”
穆桂英在邊上恨恨地道:“若不為了某個酸丁說的民心,現在我們早就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哪有進了城,我們還吃這行軍乾糧的道理?”
許堅也有點尷尬,他沒想到呂布偏執到這種地步,他之前想讓人去城中買些肉食酒漿,呂布冷冷地說了一句先生何以知易行難?呂布這話說得客氣,就是你知道不能擾民,你還要去擾?這話裡有話,你說不擾民?你還要去擾,你是不是耍我?你是不是要壞了我名留青史的好事!呂布問那句話的殺氣,過了許多年以後,許堅仍記得,回憶起來,仍股戰不止。許堅也是從這一次,才立了事呂布為主的心理。
因為這是一個『亂』世,『亂』世中,只有信心堅如磐石的人,才能成功。許堅知道這一點,他作為一個世家子弟,所謂習得屠龍術,賣與帝王家,他當然知道怎麼選擇值得效死的君主,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拋棄李煜。
而信心堅定,換句話說,也就是一個偏執狂,而呂布,無疑很多時候是一個偏執狂。
呂布看出許堅的尷尬,只是道:“先生,不必如此,人非聖賢,庶能無過?但我等立了心,便當泰山於頂而不改!先生也讀史,也知兵,先生之前勸我說,呂布蓋世英雄,為何不如大耳兒來得好名聲,先生說民心,某深以為然,就是這一點,就是民心,呂奉先只不過、當時只不過少了那麼一點民心罷了!要青史留名,就必要有民心!憑我絕世武功,只須民心在望,試問天下誰敵手!”呂布哪裡是在說古人?他是在說自己,他是在代自己的前世不平!他說到激動處,拍案而起道:“誰敢擾民,壞了某的名聲,某認得你,某的畫戟不認得你!”
許堅聽了,憾然動容,整了衣冠,起身一揖到底,持弟子禮道:“學生愧對孔孟!前日驚見大人之能,今日方知大人之賢!學生無行,幸有良師在上正我!惶恐,學生不勝惶恐!”
呂布笑著攙起他道:“先生不必如此,說了不必如此了,以後注意便是,不過天明瞭得快買些雞羊,讓兒郎們吃頓飽飯才是道理,否則這麼硬熬著,我怕時間一長,不是個法子,會出事。”他畢竟前世帶兵多年,這行伍之事,頭腦一冷靜下來,但有了分數。
許堅自然連忙稱是,此時劉破虜進來抱拳道:“大人,已和兄弟們說了,天亮了就買肉回來加餐,人人管飽。兄弟們都說大人說得有理,自己家裡誰沒個老孃,要是別人欺負自個爹孃心裡也憋屈,咱們沒由來無端地去作踐別人爹媽。”這便是崇拜呂布計程車兵們作派了,這其中也少不了,被許堅不斷灌輸青冊留名的隊正夥長們,開解的功用。
呂布淡笑著點了點頭,劉破虜便叉手站在邊上,呂布指著案上的肉乾煎餅道:“你吃過了沒?就在這裡也吃些吧。”穆桂英此時在邊上冷笑道:“大人,這小子不知去吃得肚子滾圓才回來呢,您瞧他那衣服上還有油膩呢!”
呂布把臉一沉打量著劉破虜,劉破虜也是個七竅玲瓏心肝的人兒,笑著道:“大人,我去李顏那裡傳了令,他們在捉官倉的老鼠,好傢伙,一隻這麼大……”比劃著道:“剝了皮煮著,我趕著回來,他們便用桑皮紙兒給我包了一包,還沒吃呢。”說著把那油紙包掏出來,呂布一看,那骨骼大小,的確應是老鼠無疑,這才點了點頭,示意收起來。
劉破虜笑著問那穆桂英:“要不要吃一塊試試?”穆桂英縱是武功過人,這女孩子家就是不怕老鼠也覺它噁心的,連忙敬謝不敏的躲開,劉破虜嘻笑著收起來,卻見張川走了進來稟道“大人,原來這府衙的師爺刀筆吏糧薄都在門外了。”
呂布冷冷打量著進來的幾個小吏,那懾人的目光和威嚴,讓這幾個小吏跪在地上不敢停頭,他們顫慄得如風中的枯葉一般,呂布騎著黑『色』戰馬如電迅馳,手綽方天畫戟殺入府衙的身影,在他們腦海中深深留下印記,他們害怕這個人,不,這不是一個人,這是一個死神!他們親眼見到平時自誇武勇號稱閃電劍的參將,被削去頭顱以後,無頭的身軀還在拔劍;那些日間耀武揚威的軍士,只一個戟花就捂著咽喉倒下十多人……
“大人,這是您要的地圖。”張川指揮著許文和把手裡卷軸攤開。呂布精神一震,便在這地圖上尋找,不一會就把手指往圖上一點,對許堅道:“先生,此處你理會便是,某要去做一件要緊的勾當。”
說罷起身走到那些小吏身邊,那幾個小吏無端打了個冷顫,一個個嚇得牙關打戰,呂布清了清嗓子,居然有一個閉著眼歪歪地倒在地上,空氣中瀰漫著臭味,卻是嚇著屎『尿』失禁了。呂布啞然失笑道:“某會為難爾等庸人不成?”說罷抬腳自顧出門去了。
他呂奉先對陣的都是豪傑,他執戟斬下的,是武安國之流的好漢;他馬上戰的,是劉關張之輩的英雄。他怎麼會去折磨幾個刀筆吏?所以這幾個小吏,著實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
但那幾個小吏已給嚇破了膽,面對許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許堅對這種事務自然不在話下,便把帳本上各項數目去偽存真,再派軍士一一點核。
呂布此時一騎當先,身後跟著四名親衛,十名騎兵,二十名騎馬步卒。出了城分辨了方向,就急急賓士而去。一路上不惜馬力奔到了橫車鎮外,呂布勒住馬觀望了一會,張川對穆桂英道:“你跟破虜去料理了鎮中驛站守卒,切記,你須聽破虜號令,莫要逞強。”
“不必了。”呂布淡然道:“繞過去,不入鎮。”只因手頭兵力有限,要滅掉驛站二十來名宋軍那是舉手之勞,但就算此時無聲無息,勢必明日鎮中居民就會知曉,如果不控制這個小鎮,蘄春城破的訊息,不出一日,宋軍的黃州方向使必就知曉。
呂布手下不過三千之眾,雖說今世誓要青史留名,但分兵到這些小鎮,如果宋軍一來,這些人就是送死。這三國時期廝殺出來的將領,哪一個不是把手下精兵看得心頭肉一般?這對於呂布來說,已是下意識的動作,哪裡有分兵來控制這周圍小鎮的道理?所以他寧可繞過不去驚動小鎮驛站宋軍。
這三十餘騎斜斜劃了個弧形,跑了十來裡山路才停了下來,呂布淡然道:“那邊應就是火鋪村了,往北走。”林仁肇是要發兵去打和州,但呂布仗著馬快,先率眾攻下蘄春,許堅問到,呂布不過答他聲東擊西,『迷』『惑』宋軍,掩護主力云云。
要知道呂奉先前世的對手可是千古鬼才郭奉孝,要不就是『奸』詐成精的賈詡,或是計存東阿的程昱。他呂奉先濮陽城之戰還能用計殺得『亂』世『奸』雄曹『操』狼狽不堪,可見呂布不是無謀之人。加上許堅本身行軍參贊,兼了軍中許多事務,還被呂布『逼』去教士兵識字,所以饒是嶺南名士,被呂布忽悠了一把也不出奇。
戰蘄春的真實目的,卻除了呂布自己,更無一人知曉。
這時已往北走了七八里,呂布道:“到了。”便領著四名親衛下了馬,其他人或暗或明的作了遊哨暗樁。這處卻是墓葬之地,這時其他人都隱了身形,穆桂英任她如何武藝高強,畢竟是女孩家,此時只見空曠的墳地就只有他五人五馬,那墳間不時有瑩瑩綠光,如鬼火般飄『蕩』不定,嚇著緊捏著劍柄,俏臉發青,一味低頭緊跟在呂布身後。
呂布走到地頭一回身,卻不料嬌哼一聲,溫香暖玉撞入懷裡,呂布一把扶住,卻是那隻顧低頭跟著向前的穆桂英,此時已用脹紅了俏臉,呂布本是風流瀟灑之人,此刻起了玩心,扶著她雙臂卻也不放開,就這麼微笑著借了月『色』打量著她。
穆桂英方才撞入呂布懷裡,醒覺時心頭已如小鹿『亂』跳,要知道呂布今世的身軀,本是那李煜身邊人,李煜這種能想出百花妝的風流帝王,能提拔到身邊的,必是灑脫英俊之士。所以呂布今世雖少了幾分霸氣,但雄姿倜儻卻猶勝當年,加上人中呂布,天生那種豪邁之氣,任他金枝玉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村間鄉女,便是不醉心的,見了也要舉起大拇指讚一聲:“好一個風流人物!”
此刻呂布凝視著她,卻讓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如同一下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又羞,又喜,又盼他快些鬆開,又想便這般下去……
不料那邊上許文和大笑道:“穆姐兒,以後要比試武藝,便選這地頭……” 劉破虜在邊上接著話梢道:“不用帶兵刃只要把你抱住就是……啊喲!”卻是穆桂英羞怒之下掙開虛扶著她的呂布,撿了兩塊石頭狠狠砸在他們兩個頭上。
呂布不禁也淡笑了起來,看著他們三個打鬧。他只覺得這女孩兒煞是有趣,起了逗她玩兒的心思。單一個貂禪,幾千年也就只有三個美女可以相提並論,呂布的眼光,自然不同於尋常人等。是以在他心中,穆桂英也不過中上之姿,算不上美女,他也不可能對穆桂英有什麼情愫。
但那已經把劉破虜踢倒在地,仍在追打許文和的穆桂英,心裡卻有一種某名的感覺,她不太敢去深研,但只覺得,這事萬萬不能由得劉破虜他們『亂』嚼老婆舌頭就是,要不傳開了,可如何是好?但身正不怕影歪,為何怕傳開了?穆桂英卻不敢去想。
“好了,動手幹活了。”張川喝止了他們,把劉破虜從地上扯起來,四人便從馬上取下鐵鏟。呂布心算了一下,蹲下颳去邊上一個墓碑上的青苔,用手『摸』索著上面的字,點了點頭對張川:“沒錯,但願還在,挖!”
四人挖了一陣,便觸到硬物,呂布吩咐穆桂英點了火把,劉破虜打了個呼嘯,叫了四五個騎馬步卒過來幫忙,挖開只見一具棺木,呂布命他們抬了起來,四五個步卒就替了張川幾個,繼續往下挖。
大約又挖了三尺,呂布便叫停手讓他們在左側尋找一塊大石板,只挖了幾下,那石板就見到了,撬開石板一股濁氣透了出來,穆桂英就要衝進去,卻被呂布擋住,董卓當然大盜帝墓,呂布在他身邊,這些對付經年地『穴』的手段,自然不會欠缺。他讓張川把火把伸了進去,直至過了一陣,火把不滅,才命其他人在周圍警戒,自率了四名親衛進入。
進入那洞『穴』之中,一道石階斜斜掠下,明顯這定是一個大工程,穹頂是天生的岩石削平的,穆桂英驚訝道:“這蘄春我也來過,怎麼沒說這地兒?”劉破虜不以為然地扁了扁嘴說:“穆姐兒,誰人不知這是一樁大富貴?要讓你聽說了,這裡面的東西該讓人起走了!”
張川持著火把走在後面,對許文和笑道:“你瞧這廝,此時倒是聰明伶俐,可你教他一個蹬底藏身,卻弄了這麼些日子卻總不成。”許文和笑著壓低了聲音道:“張大哥,大人可有告訴你,這是什麼來頭?誰弄的這是?”穆桂英也停下腳步等張川走過,湊過去低聲詢問。
呂布的聲音在前頭響了起來:“你們是來趕集的麼?”雖是叱責,話卻也帶著笑意,那幾個親衛連忙圍了上去,除了張川這個忠直人兒沒有出聲,其他三個都紛紛打聽這裡是誰弄的如何如何。劉和虜仗著自己年紀小,呂布平時也對他很好,便笑道:“大人,給我們解話吧,到底這麼大的動靜,是誰整出來的?”
“董卓。”呂布說出這個名字時,語氣格外的陰森。以至讓那三個在他身邊的親衛,一下都不敢再出聲,因為董卓於他有奪妻之恨,所謂殺父奪妻之仇不共戴天!自然以王者心態,便要笑呂奉先短視,漢高對要煮他父親的項羽說,煮好分我一碗肉湯,劉備把兒子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他們眼中的利益,是天下。所以他們笑呂布,又一女子而叛。但呂布哪裡又有錯?難道他要強忍這奪妻之恨,才叫男兒麼?呂奉先有他呂奉先的原則,儘管因此他失去爭天下的位置,他失去了『性』命,但他不悔,就算轉生之後,知道貂禪是王充的連環計,他也不悔,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殺董卓!七尺之軀,不能保妻小安全,稱什麼英雄!所以他恨董卓,切骨之恨,就算再世為人,說起這個名字,他仍一股殺氣不由自主地瀰漫而出。
走了十來步,呂布才吐出一口氣,淡然道:“董卓當年藏寶,不只郿塢一處,這老賊深謀熟慮,深知狡兔三『穴』的道理,那麼會把財寶只藏於一處?他想著就是兵敗,也能憑仗著許多財富,捲土重來……”
“誰知那英雄呂布,把那老賊殺了!哈哈,大快人心!”穆桂英在邊上接嘴,她是營盤裡長大的,極為豪邁英氣,此時說罷見張川三人望著她,便道:“你們不覺得呂布是英雄?難道你們妻兒被人搶了,你們坐視不理才叫英雄?”
呂奉先手持火把直往前頭走去,他無端地心頭一酸,呂布素重聲名,再世為人之後,他翻完史書極為鬱結,再三問過許多人,大都得到的都是“三姓家奴”“有勇無謀”“『奸』邪匹夫”一類的答案,讓他著實是一番揪心。此時卻突然有人一句話直說到他心窩子裡去,如何能不讓他心中感慨?他走得有些快,因他似乎一時眼裡『迷』了灰塵,眼角有些發癢,只在心底對這潑辣親衛默默道了聲謝,走了十數步,一扇石門橫在當前,呂布才平息了心中激動,回頭對幾個親衛道:“我們運氣不錯,沒人來過。”
石門當然擋不住呂布,前世他知道太多董卓的祕密了,所以如何開啟石門對他而言不存在問題。董卓也不是笨蛋,自然想到,真要用到這裡的東西時,那必定是狼狽不堪了,他自然也不會指望還能帶著鎖匙開門。
那石門面上突出了幾個拇指粗的寸把石鈕,穆桂英天生是個閒不住的人兒,嘴裡說著:“嘿,我瞧這門沒鎖,指不準把這幾個石頭按下去,門就開了!”嘴裡說著,手也沒閒著,就往那其中一個石鈕拍去。那石鈕被她用力一拍,上面的苔蘚灰塵落了下來,慢慢向裡陷去。
突然穆桂英只覺後頸一緊,身子一輕,騰雲駕霧般往石階上升了上去,這時只聽刺耳的“吱吱”聲響起,“唰唰唰”之聲不斷,等她站直了身子,卻發覺是呂布拎著她衣領硬把她扯上來。
剛才她站立的地方,兩旁石壁『露』出二十幾個孔眼,起碼有七八十枝鐵矢跌落在那裡,還有十數枝甚至深釘入兩邊石壁之中,這些鐵矢矢簇已經大多鏽得壞了,但那鐵翼尾部卻還裹著油脂,顯然上弩待發的年代久遠,但這機關極為精巧,設計時已預到這一點,在尾部點了油脂以防鏽死。
穆桂英望著嚇得臉『色』發青抽出腰刀環顧左右的張川、劉破虜、許文和,不滿地道:“你們的膽子就針眼那麼大?它『射』完了,就沒事了,還怕啥?這明明是機關發的,裡面又沒有人上弦啊,它還能再發不成?”
呂布淡笑著指著石門,示意穆桂英看清楚,只見那個被她拍脫了苔蘚、在其他幾個石鈕裡顯眼無比的石鈕,慢慢的又浮了出來。呂布淡然道:“聽。”穆桂英側耳在壁上聽了,只聽“咯咯”之聲不絕。
“這處有兩條地下河流,這機關便用流水之力不斷上弦。”呂布緩緩地道。
穆桂英不以為然地說:“那我們遠遠去按那石鈕就是了!”呂布也不作聲,只示意她去做就是。穆桂英掏出飛刀,這不過三五步,正中那石鈕,但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那石鈕也不會和剛才一樣陷進去。
呂布笑道:“門前雖有一個人的重量站著,才脫了頭道卡筍,這石鈕才會發動。你想這石階如此之長,要拖一袋重物進入壓在門前,幾是不可能的事。當然,也可殺一個人在門前,然後,再遠遠觸發它。不過這石階曲折,不可能帶著長竿入來,如錯了三次,這百步內的石壁,就會冒出孔眼,觸發之人,就是大羅神仙也難離萬箭穿心的下場。”
穆桂英吐了吐舌頭道:“這擺弄機關之人,真個是算盡天下人心,大人,你卻又如何知道得這般詳細?”呂布微微頷首道:“我也無他,讀多些閒書罷了。”他也當真不好多說什麼,難道說當初這機關之圖,還是他審校之後用了溫候大印,才實施進行的?
但張川和穆桂英等人,望著呂布,卻愈加滿眼的崇拜敬畏之『色』,他們的大人,非但武功蓋世,便是胸中所學,也不知多少,無論行軍佈陣,還是探幽覓寶,他們這位大人,總知人所不能,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
他們如何知道,呂布眼看著董卓起了無數古墓,對這機關也頗心得。而當初設計機關的工匠,整整和呂布講了一候,也就是五天,又畫了圖紙,一處處標明瞭關鍵利害,直到呂布完全明白了,才用印讓他們動手的?
呂布走到石門前面,舉手在去按那石鈕,卻被張川擋住道:“大人,請容在下施為。”
“放心,我知道怎麼開。”呂布淡然笑道。
張川卻不退讓,只是道:“此種凶險之處,不容有錯,請大人示下,在下施為便是。”
“你的忠心我知道,但這個你是不懂的,這石鈕是要靠雙手聽勁的,你手底下的修為,還不夠,退到後面去吧。”呂布這般說了,張川也只好退到後面,只見呂布雙手如飛『操』作這幾個石鈕,只因這石鈕是用暗河水力驅動,所以一脫卡筍,便要按下另一個,否則水流到了第二處被閘住,仍會激會機關。
呂布按順次按下石鈕,又把左邊門環正轉八圈,右邊門環反轉六圈,用力一按,這石門震落許多灰塵,便也向裡打開了。
石門打開了,這個當年的藏寶庫就赤『裸』『裸』地呈現在他們眼前,呂奉先冷冷地走了進去,裡面堆積如山的,是兩樣東西,兩樣讓他有些宛然不知身在何地,此間何年的東西。
那就是絹,還有盔甲兵刃。這些漢末風格的板甲刀槍,在這五代末年已不可見,呂布默默地撫『摸』著這些蒙塵的武器,無論是這些樣式古樸的兵刃盔甲,還是那些絹布,對於他來講,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儘管這兩樣東西,對他而言,一文不值。
因為年代久遠,這些在漢末做為硬通貨的絹布,全都只能眼看手不動,穆桂英只用力,就把幾匹絹粉成了粉末。而隨著時代的進步,作為殺人工具的兵刃,冶煉技術的提高,也讓這些武器盔甲派不是用場。
不過呂布很在存放這兩樣東西的庫房裡,呆了許長時間。他的腦海裡一幕幕地過著前世的悲歡離合,他的身軀微微地顫抖著,直到他硬生生捏斷了一把長刀的把柄,才猛地一下清醒過來,他慢慢地站了起來,這一刻,呂布完成了某種精神上的蛻變,他不再『迷』茫了。
是的,這些已過時的武器,已成粉末的絹布,讓他沉溺在痛苦的回憶之中,但也讓他清醒過來,那個時代已過去,一個新時代就在他的眼前,去追悼過去,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正如這些絹布永遠也不會恢復當初的完好,而他呂奉先也不可能脫下身上的山字文甲去穿上防護『性』能差且沉重的漢末板甲一樣。
路在腳下。他站了起來,就不會再倒下去,他在前世,已倒下去過一次。
他走到一個角落裡,拔開那些陳舊兵器,一個生鏽上鎖鐵櫃便顯了出來,呂布握著那銅鏽斑駁的鎖,用力一扯,硬把鎖環扯斷出來,連那鎖一起扔到邊上,踹開鐵櫃,捧出一個鐵盒,那盒上花紋雕刻得極為精美,便是這經年的腐蝕使得原來上的金漆都剝落了,單從那上面嵌鑲的寶石和花紋,也仍依舊足以讓人想到當初的光芒四『射』。
一面扣著一個九子連環鎖,便是現時知道解法,卻也無法解開了,因為早就鏽成一團,呂布慎之又慎把那盒子的開口對著無人處,又仍不分心,揮手讓幾名親衛退開,張川卻不後退,抱拳擋在呂布身前道:“大人,我來開。”
“讓開。”呂布淡然揮手。
張川的語調很平靜,但卻透著無比簡決:“身為背嵬之士,便應護衛主帥,在下不敢有忘職責。”他毫不迴避呂奉先有點怒意的眼光,儘管他在這種眼光下撐得很辛苦,但他仍沒有一點猶豫。
終於,呂布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一刀,只能斷鎖,不能砍到盒上,否則盒蓋彈開,七枝鐵矢勁『射』而出,如果這盒子的開口對著那邊,當然沒事;但如對著你,就是左慈于吉也沒有法子的事了。”
“背嵬之士,無懼死之人。請大人全我氣節。”
呂布緩緩點了點頭,眼中有敬意,一抱拳,退到了劉破虜他們身邊。張川咬牙一刀劈下,他全然不理呂布的勸告,務求這一刀必要把這鎖釦斬斷,至於盒子的開口是否對著自己,他是把命放在相信呂布的判斷上了,在他心中,呂布已是無所不能的神一樣的存在了,此時的張川,冷靜得瘋狂,他如一個殉道者一樣的決絕斬下這一刀。
許是天見可憐,又或呂布著實知道太多董卓的舊事,這盒子儘管鏽得利害,仍被呂奉先分出那邊是開口,只見一刀斬下,那崩簧聲連珠響起,盒蓋只一彈起,七枝漆黑鐵矢“唰”的幾乎不分前後已將面前那些陳舊盔甲『射』了個透心涼。
張川執著刀在那,有點後怕,要真的呂布放反開口,自己必定立死當場。呂布微笑走了過來,拍著那臉『色』鐵青的張川道:“某非戲言,真是生死一髮之間。以後莫要逞強了。”他是知道這開口絕對沒有放錯,才讓張川來試的,呂布好不容易選了這二十幾個瞧得上眼的心腹,他前世就已是所謂有親兵如子的飛將之風的人,哪有就這麼讓他們送死的道理?
誰知張川臉『色』雖然青灰,但卻抱拳道:“大人,以後若有此等凶險之事,川不敢辭,職責所在,必仍要冒犯大人虎威!”這年代,自許有點氣節的古人,都講個信字,趙普幫宋太祖策劃了陳橋兵變,但後來為什麼辭了相爺呢?就是因為宋太祖沒有守當時的承諾,後來對柴家的後人不好,趙普氣得連相爺也不當了。所以張川感呂布的知遇之恩,雖然他怕,但他不退!
呂布點了點頭,人中呂布,被別人崇拜,有人願效死,不是什麼奇事。不過,張川畢竟是他轉世為人之後,第一個這麼用『性』命來證明忠誠的心腹。所以呂布從那開啟的盒子,提出一把刀和一個刀鞘出來。
他把那個嵌了珠寶的黑鯊皮刀鞘揚手拋給張川,手把著那長刀,這刀明顯收藏時並沒有入鞘,因為刀上還包著一層油紙。呂布把那油紙揭了,把刀往身邊那些腐殘的絹布上蹭了幾下,那刀鋒已然寒芒煞人。
呂布撫著長刀上的花紋,屈指一彈,一聲龍呤幽幽響起,他淡然開口,不知是說給自已聽,還是說給幾個親衛聽:“大食人攜刀來朝,刀名曰:大馬。洛陽一時無能合之刃。鄭渾不悅,以海底紫金合天外黑鐵,鍛六年,後悟出冰淬之術,終煉成寶刀,養劍三年,以‘斬馬’為名,其弟子持之於洛陽與大食人試合,逾一合,斷大馬刀。鄭渾恐懷壁之罪,遂獻於王允,允以黑鯊為鞘,鑲七寶其上,曰七星寶刀,贈於曹阿瞞刺董。”
張川幾個聽了似懂非懂,只知這刀不是凡物,張川取了帕巾用力擦拭那黑鯊鞘上的七顆寶石,不一刻便已光彩照人,這時只聽呂布道:“張川。”張川忙抱拳道:“大人請吩咐。”卻見呂布把刀拋了過來,張川伸手接住刀柄,卻聽呂布淡然道:
“你很好,便贈於爾。”
彷彿他送出的不是一把絕世寶刃,而不過是一把切菜刀一般。張川剛要說什麼,呂布微微一笑,擺手示意他不要推辭,便揹著手走向裡面另一個庫房去了。
好事之徒如穆桂英者,便縱踴張川抽出舊腰刀來試,只一斬,穆桂英一時收不住力,如削泥一般又把邊上堆積的一個頭盔削為兩半,只聽“叮”的一聲,張川手持著半截腰刀,那刀頭已跌在地上。
他們四人都愣在哪裡,要知呂布對他們幾個親衛極好,專門給他們弄了幾把百鍊刀作腰刀,這百鍊刀一把得值小康人家一年的花費了,可不是那些軍隊配給的劣質長刀可比。誰知居然就這麼隨手一刀,一點阻滯也沒有就斷了!他們互望著都有一種不敢置信的表情。
“當真削鐵如泥,吹『毛』立斷啊!”穆桂英又拔了根頭髮試過,不禁感嘆道:“老張,你運氣真好,剛才早知道,我上去斬那鎖,這刀就歸我了!”之前那生死關頭,挺身而出一念之間,哪有穆桂英說得這般輕鬆?但張川素來仁厚,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只是把舊腰刀下了,掛上這把斬馬寶刀。但他那微微顫慄的手,還的哆嗦著的嘴脣,卻是心中按壓不住的激動。要知道有這麼一把刀,上戰場了,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否則的話,寶刀為何價值連城?這種刀,本該是大將主帥才有資格用的,聽呂布剛才說,擁有它的人,不是那千古『奸』雄曹『操』,就是那董卓、王允之輩。他身為一個親衛,居然就這麼蒙呂布錯愛,得了這寶物,如何能不激動?
呂布走在前邊,嘴角有絲不經意的笑意。
他送這把刀給張川,送的是刀,收的是軍心。
單靠崇拜,是不絕讓一支部力產生凝聚力的,要讓一支部隊有戰力,賞罰分明是一個首要的問題,所以呂布賞張川,便是存了秦時商秧立柱的心理。只要讓士兵們知道,跟著他呂奉先,賣命去幹,自然不會被虧待,慢慢的,這支部隊就能捏成拳頭。
這時走入一間小許多的庫房,呂布從那半人高的櫃子裡抽出一個鐵箱子,只一掀開,便是滿室的珠光寶氣,那裡面一顆顆混圓的珍珠玉石,過了數百年卻仍晶瑩剔透,張川幾個連忙跑了過來,立時又傻了眼,他們又不是什麼豪富之家出身的,那見過這些東西?
呂布拍了拍劉破虜的腦袋,對許文和道:“你們兩個把下面的鐵箱弄出來,小心點,份量不輕。”許文和兩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連忙去搬那鐵箱,儘管呂布之前提醒過他們,但一抬出來還是差點脫手摔在地上。
把那鐵箱一開啟,劉破虜不敢置信回頭望著呂布,伸手指著那鐵箱“嗬嗬”的說不出話來,呂布笑道:“對,是金子。八千兩。”整整五百斤黃金,怪不得兩人剛才抬得快要累倒,許文和只張大著口說不出話來。
呂布起出這個藏兵洞裡的金銀,實在也是無奈之舉,只是他要民心,便不能允許士兵搶掠。
但當前一道難關卻需要大量的金錢!那就是打和州。
林仁肇和呂布兩人商定要打和州,這是無李煜旨意的軍事行動,當然不要指望朝廷兵部戶部會指來錢糧。但打仗就需要錢,僱民夫需要錢,士兵吃飯需要錢,馬吃草料也要錢,盔甲修補需要錢,士兵受傷便是軍中有醫正,這『藥』草也要出錢去收購。
所以決定了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掠之後,呂布就決定打蘄春,希望從這裡起出些銀子,來應付接下來的花費。要知道和州可不比蘄春,和州城高大寬廣,更是宋國防守南唐,進攻南唐的橋頭堡,宋軍經營多時,和這土壘一般的蘄春,絕對是天壤之別。
本身奇襲和州,就是一項十分冒險的軍事行動了。並且就算按他們兩人謀劃,對壘宋軍戰而勝之,但勝了又不能搶掠,論功行賞這錢從何而來?
“發財了!”劉破虜突然之間,失驚無神地跳了起,混身甲片“嘩嘩”相撞,欣喜若狂地高呼:“發了!這種真的發財了!我們這次發了!”
張川往他頭上敲了一記,笑罵道:“成何體統!”那劉破虜『揉』著腦袋,仍是一副傻樂傻樂的模樣,許文和倒是稍收斂了一些。呂布見穆桂英望著那箱珠寶裡一個碧玉鏤金鳳釵,目不轉睛的樣子煞是可愛,便笑道:“你喜歡?便收起吧。”
“當真送給我?”穆桂英瞪著大眼睛問道,呂布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盔,點了點頭。
呂布只是不過這點東西放在眼裡,而穆桂英身上,很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勁,頗有些他前世年輕時的影子,是以見她喜歡,便如送個糖葫蘆給鄰家小妹一般的計較。但在這穆桂英心裡,此時卻很是開心,不單是她明白這鳳釵價值連城,更是她把呂布的“便收起吧”當成了呂布“送給我”。
此時呂奉先那有閒暇去顧她的心思?一心只系在即將到來的和州之戰上,本來按他和林仁肇的謀劃,是奇襲和州,但為了解決錢糧,呂布仗著騎兵神速先取了蘄春,世上無不透風之牆,宋軍儘管,但只要拖上幾日,必會讓附近州府察覺。
如被報與和州守將知曉,讓宋軍早有準備,那便失了唐軍奇襲之利。林仁肇麾下那三萬積弱唐軍就算野戰,也不是一萬宋軍對手。何況和州牆高壁堅,擂石滾木早就不知準備了多少,又是宋軍進攻南唐的釘子,兵甲自然也齊整,他呂布再神勇也好,如何去取和州?
所以蘄春不是可久留之地,越早離開越好,這也是為什麼橫車鎮那二三十宋軍能存得『性』命的原因,手上沒兵可分的呂布,殺了他們卻要派人封鎖小鎮,所以根本就不敢動他們。呂布望著這些金銀,心中思量著,如何快速向和州突進,在對方沒有收到蘄春被陷的訊息之前,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是以,不知女孩子家心事的呂布,只顧著對張川道:“讓穆桂英掌了火,你和破虜把這兩箱東西抬出去。”穆桂英應了一聲,抱起那裝滿珠寶的鐵箱,持了火把,劉破虜便和張川抬著那箱金子,吃力的往上搬去。
許文和知道呂布留下自己,必定有事,果然呂布示意他跟著,走到盡頭一個空無一物的房間,掀動一個機關,一個鐵閘門落便把這房間封了密不透風,呂布對許文和沉聲道:“記清楚了。”把手按在牆上的石球上,右轉三刻,又反轉七刻,用力一按,原來是牆壁的地方一聲“咔嚓”,呂布用手一推,那牆壁側移開來,『露』出一個房間,呂布領著許文和進去,只見那一塊塊銀磚碼著整整齊齊,約莫有十來萬兩的樣子。
呂布對許文和道:“這來是起兵用的藏寶庫,自然不會要一件件從那曲折石階弄出去,你記好了,”指著案上的銅燭臺道:“正轉三圈,這面牆就會塌下,便是可供三馬並馳的青石磚道,出了甬道,那石門厚三尺,只能由裡向外開,之後如要走水路,向西不到一里就是山腳下小河,放舟直下可入淮水。”
許文和抱拳道:“大人以機密相告,在下……”
“不要多話,我只是告訴你,一旦戰和州不下,我需要用到這個藏兵洞,你就按剛才說的,取出這裡的武器和白銀,召集四方豪雄,心懷唐國的百姓,裝備他們組織隊伍,這些武器和五千盔甲雖已過時,便回爐重煉,打造出二千鐵甲不成問題!如果到了要用到這個藏兵洞的時候,你便是開啟它的人,明白麼?”呂布冷然問道。
“屬下謹遵大人之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許文和一臉激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