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嘉慶道光:守文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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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嘉慶道光:守文 (10)
至運河受黃河之累,當嘉慶間,已成不可救藥之勢。《清史稿·河渠志》:“嘉慶十四五年間,淮、揚、運河三百餘里淺阻,兩淮鹽政阿克當阿請俟九月內漕船過竣,堵閉清江三壩,築壩斷流,自清江至瓜州分段挑浚。下部議,覆稱:‘近年運河淺阻,固由迭次漫口,而漫口之故,則由黃水倒灌,倒灌之故,則由黃水墊高,清水頂阻,不能不借黃濟運,以致積淤潰決,百病叢生。是運河為受病之地,而非致病之原。果使清得暢出敵黃,並分流濟運,則運口內新淤不得停留,舊淤並可刷滌。若不除倒灌之根,而亟亟以挑浚運河為事,恐旋挑旋淤,運河之挑浚愈深,倒灌之勢愈猛,決堤吸溜,為患滋多。’命尚書託津等偕河督勘辦。”此勘辦未言結果,蓋河無辦法,運河終無辦法,部覆已言之甚明也。又曰:“自嘉慶之季,黃河屢決,致運河淤墊日甚。而歷年借黃濟運,議者亦知其非計,於是有籌及海運者。道光五年,上因漕督魏元煜等籌議海運,群以窒礙難行,獨大學士英和有‘通籌漕、河全域性,暫僱海船,以分滯運,酌折漕額,以資治河’之議。下所司及督撫悉心籌劃,卒以黃、運兩河受病已深,非旦夕所能疏治,詔於明年暫行海運一次。”時議論之士多有力促海運之成者。
齊彥槐有《海運南漕議》,謂:“駁海運之說者三:一曰洋氛方警,適滋盜糧。二曰重洋深阻,漂沒不時。三曰糧艘須別造,柁水須另招,事非旦夕,費更不貲。然三者皆無慮。出吳淞迤南多磯島,水深瀾巨,非鳥船不行;迤北多磧,水淺礁硬,非沙船不行。鳥船必吃水丈餘,沙船大者才吃水四五尺。洋氛在閩、粵,皆坐鳥船,不能越吳淞以北也。不足慮者一。沙船聚上海,約三千五六百號,大者載官斛三千石,小者千五六百石。船主皆崇明、通州、海門、南匯、寶山、上海土著富民。一船須銀七八千兩,一主多者有船四五十號,名曰船商。自康熙二十四年開海禁,關東豆麥至上海年千餘萬石。布、茶各南貨至山東、直隸、關東者,亦由沙船載而北行。沙船有會館,立董事以總之,問其每歲漂沒數,不過百之一。今南糧由運河每年失風,殆數倍於此。上海人視江寧、清江為遠路,而關東則每歲四五至,殊不介意,水線風信,熟如指掌。關東、天津之信,由海船寄者至無虛日。此不得以元、明之事為說也。不足慮者二。秦、漢、唐漕粟入關,未言官艘,唯《劉晏傳》有官漕之說,諒亦雜僱民船。國家除南糧外,百貨採辦,皆官與民為市,且間歲有采買米糧以民船運通之事。山東、江南撥船,皆由僱備。
僱船未嘗非政體,何必官艘?沙船以北行為放空,南行為正載。凡客商在關東立莊者,上海皆有店,有保載牙人,在上海店內寫載,先給水腳,合官斛每石不過三百餘文。船中主事者名耆老,持行票店信放至關東裝貨,並無客夥押載,從不聞有欺騙。又沙船順帶南貨,不能滿載,皆在吳淞口挖草泥壓船。今若於冬底傳集船商,明白曉諭,無論其船赴天津,赴關東,皆先載南糧至七分,其餘準帶南貨。至天津卸於撥船,每南糧一石,給水腳銀五錢,上載時每石加耗米三升,解除安裝時以九五折收,合計南糧三百五十萬石,不過費水腳一百七八十萬兩,曾不及漕項十之三四。陸續開行,二月初,江、浙之糧即定可抵澱,往返三次,全漕入倉矣。船商以放空之船,反得重價,而官費之省者無數,又使州縣不得以免費、津貼、旗柁名目,藉詞浮勒,一舉而眾善備。先期諮會浙江提鎮哨招寶、陳錢,江南提鎮哨大、小洋山,會於馬跡,山東鎮臣哨成山十島,會於鷹遊門,以資彈壓護送。而澱津有撥船數千號,足敷過載。由澱、津抵通二百里,無糧艘阻滯,挽行順速。唯裝卸及發水腳,若任吏胥剋扣需索,則船商或畏怯不前。悉心端意,了此一節,亦非難事。至行之有效,然後籌裁撤糧艘,安插柁水,清查屯田,皆有條理可循矣。”
彥槐在嘉慶季年上此議於蘇撫,蘇撫召與詰駁,終以不必改章為言,寢其事。至陶澍撫蘇而辦海運,世以鹽、漕兩大改革推澍,澍亦善用通人議也。當道光四年,南河黃水驟漲,高堰漫口,自高郵、寶應至清江浦,河道淺阻,輸挽維艱。吏部尚書文孚等,請引河入運,添築閘壩,鉗束盛漲,黃水挾沙,日久淤墊,為患滋深。朝廷亦知借黃濟運非計,於是嘉慶間駁斥之海運議復興。當嘉慶時,蘇撫之寢彥槐議,亦承朝旨而然。蓋勒保督兩江,時有患運河阻滯建議海運者,勒保挈浙江大吏會奏海運十二不可行。於嘉慶十六年奉諭“海運既多窒礙,唯有謹守前人成法,將河道盡心修治。萬一盈絀不齊,唯有起駁盤壩,或酌量截留,為權宜之計,斷不可輕議更張”等語。明旨煌煌也。海運議再起,詔江督、漕督、蘇、浙巡撫魏元煜、顏檢、張師誠、黃鳴傑各就轄境情形籌議。諸臣憚更張,以窒礙難行入奏。其時前任江督孫玉庭,因渡黃艱滯,軍船四十幫須盤壩接運,請帑至百二十萬金。未幾,因水勢短絀,難於挽運,復請截留米一百萬石。
上令琦善往查,覆稱:“玉庭所奏渡黃之船,有一月後尚未開行者,有淤阻御黃各壩之間者,其應行駁運軍船,皆膠柱不能移動。”帝震怒,元煜、玉庭、檢均得罪。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英和建言:“暫停河運以治河,僱募海船以利運。國家承平日久,航東吳至遼海者,往來無異內地。今以商運決海運,風颶不足疑,盜賊不足慮,黴溼侵耗不足患。以商運代官運,舟不待造,丁不待募,價不待籌。至於屯軍之安置,倉胥之稽察,河務之張弛,胥存乎人。矧借黃既病,盤壩亦病,不變通將何策之從?”詔仍下有漕各省大吏議,遷延半載不決。會澍由皖撫移蘇,與總督琦善奏言:“海運雖屬創行,海船實所熟習。折漕變價數百萬,勢必銀湧貴而谷陡賤,恐官民交困。請以蘇、松、常、鎮、太四府一州之粟,全由海運,其安徽、江西、湖廣,離海口較遠,浙江則乍浦、寧波海口或不能停泊,或盤駁費巨,仍由河運。使布政使賀長齡親赴海口,督同地方官招徠商船,籌議駁運兌裝等事。澍又親往僱定沙船千艘,三不像船數十,分兩次裝載,運米百五六十萬石。
朝命設海運總局於上海,並設局於天津,覆命理藩院尚書穆彰阿會同倉場侍郎駐津,驗收監兌,以杜經紀人留難需索諸弊。海道水師會哨防護,並如十餘年前齊彥槐所議。六年正月,各州縣駁運之米,以次抵上海受兌,分批開行,計水程四千餘里,旬月抵津,一船不損。穆彰阿赴驗米色,瑩潔遠過河運。海商運漕而北,載豆而南,兩次得價,且由部發帑,收買海船耗米十餘萬石,其出力之商,優給頂戴,皆踴躍過望,先後共享銀百餘萬兩。不請一帑,而漕項銀米,自解津應用及調劑旗丁外,尚節省銀米各十餘萬。其海關免稅不過萬餘,視河運又省費過倍。
此商民具有組織能力,而國家始利用之;書生具有政治通識,而公卿能採取之,皆世運之漸變也。明年,江督蔣攸銛再請踵行,而朝議以河湖順軌,又不許。歷二十年,各省歲運額漕,逐漸短少,太倉積粟,動放無存。二十六年,詔復行海運,始為常例。至輪船通行,益無風險之說,而招商局且攬為國營公司專利,不許外國商船承運,則無復河運之事。由今思之,漕事本不成大議論,且交通既便,亦無庸議漕,而古來代有煩言,清世於道光朝作一改革,在當時為極可紀載之事實,撮述之,以見昔人知識之無法驟開,而士大夫之明通強幹者,能救一時之弊,已不可謂非難能可貴矣。
第七、鴉片戰爭
道光朝兵事,六年有叛回張格爾之役,十二年有叛猺趙金龍之役,不旋踵而皆定。清廷之威信尚存,亦恃川、楚立功宿將。楊遇春、楊芳之於回,羅思舉之於猺,轉戰迅速,而賞功必以旗籍大員居上。實則平回大帥長齡,主張割西城膏腴,封回酋而退守東四城;平猺欽差宗室禧恩攘功逃責,均暴露勳貴之無能,其事皆不足述。至鴉片一案,則為清運告終之萌芽。蓋是役也,為中國科學落後之試驗,為中國無世界知識之試驗,為滿洲勳貴無一成材之試驗,二百年控制漢族之威風,掃地以盡,於清一代興亡之關匪細也。
三代以後,至清中葉以前,國無外交名義。“外交”二字,作罪惡之稱。《禮記》所謂“為人臣者無外交,不敢貳君”。《穀梁傳》所謂“大夫無境外之交,束脩之饋”。至於國君,則名為天子,即無敵於天下。四徵不庭,乃為王者。至力屈於敵,明明卑以事之,仍稱彼來曰“款”,我往曰“撫”。此古來夷夏相對之通例。鴉片案乃引起事變之端。中國之盲於外交,應受事變之教訓,則固不自量力者所必致也。政治不自量力,必使萬國就臣妾之列;學問不自量力,致使國防民用皆自趨於弱與貧,而以強與富讓人。苟非如此,鴉片案何由發生?即發生鴉片害人,烏即成束手屈服之交涉?故鴉片非主因,中國之政與學相形見絀,乃其主因。今先略述鴉片案之來歷。
中國自古有罌粟,詞賦家皆或賞豔其花,農學家或採用其實,為濟荒之用,從未有發明其為毒品者。明萬曆間李時珍作《本草綱目》,始有阿芙蓉一品。時珍解雲:“阿芙蓉前代罕聞,近方有用者,雲是罌粟花之津液也。”又引王氏《醫林集要》,言是天方國種紅罌粟花,不令水淹頭,七八月花謝後,刺青皮取之者。作《醫林集要》者為王璽,當與李時珍時代尚近。天方國用以入藥,據云紀元前早已傳自希臘,既而流行各國,印度尚為最後。取漿凝為幹塊,款客嚼食如檳榔。明末,始有蘇門答臘人吸食之法。康熙中,臺灣平,海禁弛,沿海居民,得南洋吸食法,精思之,遂成中國吸菸特色。流行各省,至開館賣煙。雍正七年定興販鴉片罪至充軍,開館賣煙照邪教惑眾律擬監候,船戶地保鄰佑人等杖徒;失察之地方文武及關監督嚴加議處,是為鴉片定罪之始。時尚未定吸食者罪名也。嘉慶十五年以後,一再飭禁。而自英吉利以公司侵佔印度之後,制煙土益精。英商以販煙為大利,始猶泊於澳門,以葡萄牙既有之埠地為解除安裝轉販地;既且移之黃埔,於貨物中夾帶私售。
道光元年,申禁洋船至粵,先令行商具結,所進黃埔貨船,並無鴉片,方準開艙。若行商容隱,查出加等治罪。開館者絞,販賣者充軍,吸食者杖徒,法愈密矣。行商者,粵商十三家,經官立案,開設洋行,以承接外商之販貨來者。其初十三家謂之洋商,而外商則曰夷商。後訂約諱言“夷”字遂稱外商為洋商,洋行並廢,外商得自設行棧銷售。乾嘉以來不如是也。當有洋行時,外商非投行不能銷貨。英人設公司經理貿易,主其事者名曰大班。大班來粵,率寄寓洋行。洋行優其供應,而朘削之無所不至。初定行佣,每兩貨價奏抽三分,繼而軍需出其中,貢價出其中,又與關吏相比,課稅增、規費亦增,取之十倍二十倍於前。而十三洋行為世業,悉索於外商,養尊處優,駕兩淮鹽商之上。今所傳粵中富家刊刻叢書,若海山仙館潘氏、粵雅堂伍氏,皆當時洋行十三家之一也。鴉片不過商品之一,其實即無燒煙案,通商既久,必有變端。一緣葡萄牙擅澳門之先佔利益,二緣粵關之加重規費。葡商在澳門,築高樓而居,其商船到者,只納船鈔,別無課稅。他國之商,船泊黃埔,鈔課並納,又非投行,無寄頓銷售之策。
既銷之後,又不能久寓,必回澳租賃葡人之屋,謂之住冬。葡人儼然為各國之東道主,各國皆羨之。而英人商務尤盛,印度又近,重以鴉片之銷行,視中國貿易尤重,而不得如葡人之有根據,嘉慶間,一再窺澳門,葡人輒請中國援助。粵督輒宣諭不許相犯,或且絕其互市,迫令退師;其時英人不敢深抗。中國固地主,有主權。而心不能平,必欲謀一相當之地,以雪見絀於葡人之憤。此一事也。中國關征之法,應本寬大,守“譏而不徵”之訓,各關所定徵額甚微。以粵關論,乾隆《會典》所載十八年奏銷之額,廣東海關五十一萬五千一百八十八兩,為天下額徵最巨之關。其時江蘇海關額徵只有七萬七千五百有九兩。今以上海關為收數最高,年必數千萬。可知通商以後,國家之受惠實多矣。昔時額徵之外,或解羨餘,不為常例。而士大夫往往用名刺討關。關督愛才者,過客投一詩,以為可觀,即許其滿載而去。百年以前,中國國民為別一種風味。但國家並無多取之意,官吏自有婪索之能。課賦之外,加以規費,關員之外,加以行商。所領軍需、貢價,未嘗不為公用,而又決非正供。洋行求取於外商者多端,遂分內用外用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