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42 拆白黨(上)

142 拆白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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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拆白黨(上)

聚豐園茶樓在豫園裡面,原是豫園中的“香雪堂”。豫園是明代四川布政使,上海人潘允端為了侍奉他的父親——明嘉靖年間的尚書潘恩而建造的,取“豫悅老親”之意,故名為“豫園”。豫園雖然是潘允端為他父親建造的,但因時日久拖,潘恩在園剛建成時便亡故,豫園實際成為潘允端自己退隱享樂之所。他常在園中設宴演戲、請仙扶乩、相面算命、祝壽祭祖、寫曲本、玩蟋蟀、放風箏、買賣古玩字畫等,甚至打罵奴婢、用枷鎖等懲罰僮僕,僧尼、相士、妓女、三教九流以及食客等頻繁出入豫園。由於長期揮霍無度,加上造園耗資巨大,以致家業衰落。潘允端在世時已靠賣田地、古董維持。潘允端死後,園林日益荒蕪。明末,潘氏豫園一度歸通政司參議潘允端孫婿張肇林所有。清初,豫園幾度易主,園址也被外姓分割。

民初,豫園園中亭臺傾圮參半,草滿池塘,一些地方成了菜畦,秀麗景色已成一片荒涼。雖然如此,但豫園中酒肆茶樓卻並不少見,這些酒肆茶樓都開在豫園的老宅子裡,由於豫園名聲在外,來此遊覽消費的客人天天爆滿。

聚豐園老闆楊得壽就租了豫園中荷花池旁的一所老宅子“香雪堂”,開了聚豐園。此處風景秀麗,遊人如織,楊得壽雖不能說是日進斗金,但日子過得也是殷實富足。

龍邵文一干人進了聚豐園,找了茶座坐下。俞文徵喊來跑堂夥計,要了龍邵文愛喝的六安瓜片,又要了乾果、水果若干。龍邵文喝了口茶,仔細端詳聚豐園內外環境,暗自琢磨著怎麼把聚豐園改造成一個鴉片店加煙館……

葉生秋說:聚豐園面積不小,如果只做普通煙館就可惜了,咱們可以在這裡陳設煙榻、廣設包間,將之打造成一個高檔煙館,成為龍升的招牌。

眾兄弟一致贊同,朱鼎發笑著說,“想法當然好,可現在聚豐園還在楊得壽的手中,文徵說他死活不肯轉讓,咱們還是先想辦法把聚豐園搞到手再籌劃下一步吧!”他壓低聲音,“看來要認真地跟楊得壽演場戲,裝他的榫頭,他若是識破了,咱們就硬裝榫頭,反正是吃定了他……”他聲音更低,“我琢磨了兩個辦法,第一個是移屍入門,找幾具屍體,想辦法抬進聚豐樓,栽贓陷害楊得壽,藉機吃進聚豐樓;第二個是栽贓入室,把偷竊來的贓物放在聚豐樓楊得壽的錢櫃裡,裝作報官,藉機敲詐吃進聚豐樓。你們覺得哪個更合適?”

“到哪兒去找死屍!”趙孟庭皺著眉,“不容易!照我看第一個辦法最見效,要是能把屍體給他抬進來,楊得壽非得乖乖就範不可,可屍體沒現成的,難不成咱們現出去殺人湊屍?相比較,倒是第二個辦法容易點,可是搞贓物卻有些麻煩,要想拿住楊得壽,就得偷竊一家有名望的商戶,這樣得來的贓物才能要挾住楊得壽,可這入室行竊本身也不容易。咱們手上沒有合適的小賊……”

龍邵文想:這種事老子手到擒來,又何必找別人去做……他嘴上卻說:小賊多的是,我有兩個好朋友,手下養了一群賊,讓他們去偷幾個大戶輕而易舉,這事兒不用犯愁。

“這不就解決了?”朱鼎發笑了,“媽的,果真如此,事情就簡單的多了,咱們商量一下去偷誰?”

龍邵文琢磨了一下,臉上顯出笑意,“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絲商巨賈張靜江。張靜江在福建路四零八號開了家通濟公司,裡面存有不少收來的古董,只隨便拿出一件就值不少銀子。憑著張靜江的名望,他丟了古董,定然滿世界嚷嚷著抓賊,咱們把偷來的古董往楊得壽那裡一放,他即便渾身是嘴,也是說不清楚……”

正商議的熱火朝天時,付偉堂抬頭見四五個穿著得體的男子走了進來,這幾個人選了一個臨窗的茶座坐下,要了幾杯清茶,也不說話,就在那裡喝起來。付偉堂低聲說,“是拆白黨,他們這些人平日都是單獨行動,很少聚在一起出來,瞧著吧!一會兒肯定有好戲看了。”他話音才落,又有三個男子走了進來,瞧樣子器宇軒昂,他們在茶館裡四下一掃,直奔拆白黨的茶座前坐了下來。

朱鼎發認識這其中的一個人,說,“領頭的漢子叫趙春雲,來上海之前是山東幫會的一個頭領,手下養了不少兄弟,很有些勢力。”他身子稍微側了側,“我先揹著他點,現在不便相認。”

俞文徵坐不住了,臉上帶著莫名的笑,“你們先說著話,我去聽聽他們在談什麼……”龍邵文知道俞文徵專喜歡窺探各方**,幾已成癮,笑著揮揮手。俞文徵起身後,在茶館繞了一圈,找了一個距拆白黨人最近的位置坐了……他前腳坐下,就聽後進門那三個漢子中的一個抄著山東口音質問,“蔣惟寅,我們如約而來,你給句痛快話,何三蹀被你們騙走的那些銀子到底能不能給退出來。”

拆白黨中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男子伸出蘭花指捏起茶碗,輕嘬一口,細聲慢氣著說,“趙春雲,你這話說的可不對,銀子是何三蹀的三姨太甘茹自願給小白的,怎麼能說是騙呢?這要是傳了出去,可是誤了小白的名聲!”

那個叫趙春雲的山東漢子一拍桌子,“好好!就算不是騙,甘茹又哪來的銀子?她給小白的銀子可全是從何三蹀那裡偷來的,這點你不是不知道吧!”

拆白黨中叫蔣惟寅的年輕男子輕聲曼笑,“這誰知道,甘茹喜歡上了我們的小白,見小白生活困難,贈予他一些財物,這本是二人自願,又與何三蹀扯的上什麼關係?”

趙春雲身邊的一個漢子怒了,“蔣惟寅,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心裡清楚的很,這銀子你退還是不退,給句痛快話。”

蔣惟寅笑了笑,放下茶杯,扣上蓋碗,眉頭微皺,眼神隨即凌厲起來,“這銀子不能退。”

趙春雲身邊的漢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冷笑一聲,“看來你是想硬吃了?你就不怕噎著?”

蔣惟寅放下茶杯,蘭花指向他一杵,眼神突又柔和下來,“你看你!這麼性急,既然說好了吃講茶,這茶都沒喝上一杯,你就站起來要走。坐!這位大哥坐下說話,什麼事不好談!”

漢子看了趙春雲一眼,趙春雲示意他先坐下,漢子氣呼呼地又坐下來。

蔣惟寅依舊不緊不慢,“趙大哥,我有我的苦衷,你耐心聽我說完,要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咱們還可以繼續商量嘛!”

趙春雲鼻子裡“哼”一聲,“好啊!我倒是想聽聽你的苦衷。”

蔣惟寅掏出一塊粉色的手絹,擦擦嘴角,“我說銀子不能退,當然有不退的道理,趙家阿哥你想!我們本身就是吃個青春飯,唉!不容易啊!你說等我們老了,醜了,又有誰肯收留我們,要不趁著容顏故在,多存點銀子,老了可怎麼辦?”他雙目含春,看著趙春雲,“趙家阿哥,我們小白你見過吧!人長得還算英俊吧!”

趙春雲避開他的眼神,“嗯!還可以吧!除了兒少點男人味,長相沒的說,眉清目秀的像個娘們,上舞臺扮花旦,也是一流人才。”

“何三蹀的三姨太甘茹呢?你覺得她長得怎麼樣?”

趙春雲想了想說:“也算是風韻尤存,這個……勉強說得過去吧!”

“趙家阿哥不實在啊!”蔣惟寅搖著頭,“甘茹年過三旬,快奔四旬的人了,風韻能剩幾何?你道是我家小白多大?才不過二十出頭!”他嘆著氣,“我家小白委屈呀!”

見趙春雲不明所以,蔣惟寅接著說:我家小白每次跟甘茹睡在一起,都噁心得反胃!趙家阿哥,青春這碗飯不容易吃啊!換個角度想想,你若是我家小白,把大好青春糟蹋在一個老女人身上,若沒有些好處,你甘心呀……他幽怨地嘆口氣,又說:趙家阿哥,你應該理解才對,甘茹若是個未出閣的少女,我家小白若是花了她的銀子,就是我家小白的不對了,可甘茹是什麼?是個婊子!且不說她渾身面板鬆弛,滿臉褶皺,在**更是一匹索求無度的餓狼,我家小白每次應付完她,渾身痠疼,勞頓不堪,就算是白飯,也要比平日多吃上幾碗!若不是甘茹次次用銀子哄著著我家小白上她的床,她又算是個什麼東西?她就是一條八月懷春的母狗……蔣惟寅越說越動容,用手絹抹了抹眼角的淚,“趙家阿哥,你說我家小白掙這點銀子容易嗎?你現在來催還,有沒有良心吶!這就像是你去長三掏荷包喝花酒睡姑娘,還有事後再向人家往回討要的麼,這要是傳了出去,不遭人笑話?”

他旁邊的一個拆白黨徒嬌聲嬌氣跟著說,“就是呀!大阿姐說的沒錯嘛!趙家阿哥,你去長三堂子睡了人家頭牌,給了人家姑娘銀子,第二天你老婆去找人家姑娘,非說你這銀子是偷她的,想跟人家長三把銀子討回來,你想想,人家長三堂子能退給你麼,凡事都要將心比心,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才好,你這般不問青紅皁白地就則怨人家,我們姐妹,可真是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趙春雲聽他管蔣惟寅叫“大阿姐”,又與之姐妹相稱,心中直犯惡心,當下皺著眉,“你這話有點言過其實了,趙某玩兒姑娘花的銀子,自然不會再討要,你跟我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蔣惟寅雙手輕輕一撫,拋個媚眼,笑著,“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麼?趙大哥你怎麼就不理解人家的意思呢!我家小白也是賣身的,他從甘茹那裡拿回的銀子,一沒有偷,二沒有搶,掙的是辛辛苦苦的賣身錢,且都是甘茹心甘情願為他花的,你說,這銀子我能給你退嗎?”

趙春雲一口茶從嘴裡噴出,“你……你說什麼?你家小白睡了何三蹀的三姨太就已經佔了人家的便宜,還好意思要人家的銀子?”

蔣惟寅輕輕搖頭,“趙家阿哥,剛才我已經說過一遍了,小白若是睡了一個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自然就免費不收錢了,可何三蹀的三姨太是什麼人?不過是一個跟男人睡了幾十年覺的破爛貨罷了,你說我家小白跟她在一起,那得多委屈啊!我家小白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您也不想想,他若不是為了掙三姨太那**幾個錢,能這麼委曲求全麼!”

趙春雲一拍桌子,“純粹是一派胡言,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無恥的男人,不要再狡辯。”

蔣惟寅也不生氣,依舊笑吟吟地,“無恥也好,有恥也罷,道理就擺在那裡!小白把大好的青春賣給了何三蹀的三姨太,收她幾個銀子理所應當,不管甘茹的銀子是怎麼來的,對我家小白來說,他可掙得都是辛苦的賣身錢,這錢你也好意思往回討,讓人聽著就覺得心酸!”

趙春雲說:好,好,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吧!可小白從甘茹那裡拿走的銀子,未免有點太多了吧!你見過哪個陪睡的妓女,能搞這麼多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