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仗勢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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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仗勢欺人
徐有功頗有心計,雖是暗贊王二以潑皮手段對無賴之徒,卻也知單憑衙門無為無治之罪,難於根本解決問題,便真依了朝廷律例,懲罰不過降職扣祿耳,於狄仁傑冤情卻是無甚用處。
徐有功上前幾步,道:“爵爺,學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王二本是意氣而來,把一眾官員拿下,急中生智丟擲“不治之罪”,雖是勉強說得通,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卻是心裡沒底,聽得徐有功發言,想來是有些主意,忙引徐有功退開幾步,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徐有功附耳低語道:“煩請爵爺撥三、五弟兄,隨學生去絳紅樓走上一趟。”
王二甚是不解,當著眾官員不好細問,便含糊道:“做甚?”
徐有功皺著眉道:“此事三言兩語難於說清,容後再稟,另外,還需麻煩爵爺取了都督府令牌借學生一用。”見王二仍是困『惑』之『色』,又加了句,“此事若真如學生所疑,這班狗官便是有八個頭,也不夠爵爺斬了!”
王二聽得最後這一句,哪裡還有遲疑,只要能辦了房遺則等人,出盡胸中惡氣,自是無不應允。當即喚人索取都督府令牌,交於徐有功,只囑咐一句,“速去速回!”
徐有功應了聲,掃了一眼眾官員,又意味深長地瞧瞧王二,引著幾名弟兄快速離去。
王二心領神會,徐有功之意不外乎是要他儘量拖延時間,當下吆喝一聲,吩咐兄弟們將一眾官員帶上大堂分列站好,又喚人守住前後之門,這便要開堂問案了。
問案是問案,架式卻是大異他人。
既不端莊,亦不肅容,倒提著“離鉤”在眾官員跟前『亂』轉悠,一會兒歪著頭盯上這個看看,一會兒把手中劍拉開在那個面前晃晃,直唬得一干人等心驚膽戰,不知這無賴又要搞什麼花樣。
房遺則終究是忍不住,亦是害怕眾官員中有一倆個膽小的一時慌張,說錯什麼話,反誤了大事攬禍上身,況且那徐有功鬼鬼祟祟領著人出去,多半不是幹什麼好事。
不若以攻為守,多少還可佔點先機!
房遺則乾咳幾聲,儘量使得語氣平穩,道:“大人如此這般,究竟意欲何為?”
王二其實根本就是在瞎混時間,若是無人吭聲,怕是要轉到覺得累了方自罷休。既然有人要冒出來,便說些話磨磨牙也無所謂,當下轉了個身,踱回房遺則跟前,“你說呢?”
房遺則好漢不吃眼前虧,放低音量恭敬道:“望大人明示!”
王二哈哈一笑,大聲道:“好!依你之言,‘明示’便‘明示’。”
終究是帶傷之身,有些體乏,便喚弟兄把臺案搬將過來,尋了個軟墊鋪好,方自坐了上去,把 “離鉤”劍擱到旁側,又費力地挪動幾下調整調整姿勢,總算是覺得舒服了。
眾官員看在眼中,是又氣又恨,均思怎的如此一個無賴做了欽差。
此地畢竟是都督府,別個猶自能忍,劉同卻是耐不住顏面,見王二如此張狂,心裡卻是害怕,仍壯膽子喃喃道:“這。。。。。。這。。。。。。”
估計是想說“這成何體統”,終究還是不敢說出來。
王二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是了,差點忘記了,這兒是幷州都督府,要不~劉大人,你也過來坐坐?”說著還拍了拍臺案一側,一副真心邀請模樣。
劉同險些沒氣暈過去,當下別過頭去,再不吭聲。
王二倒是想多調侃幾下,見他不搭茬,只得轉過頭來,對房遺則道:“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房遺則暗罵混蛋,壓住惱怒重複道:“大人明示!”
王二笑道:“房大人真會說笑,我都忘了說到哪兒了,又從何示起?”
房遺則怒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王二一拍手,作頓悟狀,“哦~是了是了!你問我‘意欲何為’,然後求我‘明示’,對吧?”
房遺則聞他一個“求”字故意說得重聲,點頭不是,搖頭亦不是,便瞪著眼睛怒目而視。
王二隻作沒瞧見,自顧道:“先前所言‘不治之罪’,你認是不認?”
房遺則自然不會蠢到自服其罪,當下揚聲道:“認又如何?不認又當如何?”
王二打著哈哈道:“你們若是認罪服法,就簡單多了;倘使不認的話~”
房遺則道:“又怎樣?”
王二“嘿嘿”笑道:“若是不認,咱就唯有辛苦點,從頭再說,說到你們認罪為止便是。”
只一句話,差點沒把房遺則氣得吐血,這不明擺著是撒潑麼。
到了此時,就算房遺則是個傻子,亦明白這廝純粹是在胡攪蠻纏拖延時間,愈發斷定王二手中無甚證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只是不明白徐有功匆匆而去為的何事。
如此思來,房遺則雖是氣惱,心中倒是淡定了許多,當下應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人既是一意孤行,下官亦是無話可說。”
王二暗樂,倒是六月債還得快,也來學我撒賴了?卻思徐有功去了這許久,怎的還不回來,也不知有沒收穫,若是空手而回,這一攤事兒又如何收場!
王二下意識地瞧瞧外面,不覺又有些擔心,臉上卻是不『露』聲『色』,調侃道:“如此說來,房大人對所有罪狀是供認不諱了?”
起初還只是說甚“不治之罪”,怎的一轉眼便成了所有罪狀了?
房遺則氣道:“大人身負聖命,便是信口雌黃亦是無人敢駁!”
王二不慍不火道:“聽你意思,好像是說我仗勢欺人了?”又轉向劉同道:“劉大人,是與不是?”
明擺著就是了!
可劉同卻不敢點頭,他王二真金白銀是欽差大人,要說仗勢,自然仗的是萬歲爺的勢。
這話可是萬萬不可說的。
但要搖頭反對,豈非等於是承認他所言非虛,自己一干人是真心服罪了。
劉同大是尷尬,心中直罵王二十八輩老祖宗,顧左右而言其他,“縛太緊,大人可否鬆了我等繩索敘話?”
王二果然不是好人,裝模作樣引手在耳旁作傾聽狀,老半天才“醒悟”過來,回首喝斥一旁弟兄,“聽見沒?劉大人說繩索鬆了,縛緊點!”
劉同一張老臉憋成豬肝『色』,還來不及出聲反對,已被“噌噌”躥過來如狼似虎之人,各扯繩索一端,相互一用力,險些被把劉同勒得老眼垂淚。
更可恨的是,那兩人死死捆紮一番,迴轉之時,竟是“嗤嗤”樂出聲來。
其他官員見狀,滿是同情之『色』,卻又禁不住各自縮了縮脖子,本能地往後靠了靠。
王二一臉“真誠”之『色』,“劉大人,鬆緊可合適?”
劉同惱羞成怒,哪裡還忍得住,不禁潑口大罵。
王二把臉一沉,側首對一旁弟兄道:“給我記下,添多一條辱罵欽差之罪!”又轉向剛才拉索兩名弟兄,“小小事情都做不好!劉大人都有意見了,還不過去,再緊點!”
那二人使勁憋著,才沒放聲大笑起來,應喏一聲,作勢便欲覆上前去。
卻聞外面傳來一陣喧譁之聲,緊接著有聲傳道:“郡主駕到~”
以房遺則為首一眾官員登是面『露』喜『色』,可來了救星!當下齊齊轉身高呼“參見郡主娘娘!”
只是個個被縛得實,無法跪下接駕。
來的便是荊王元景之女,房遺則之妻翌陽郡主了。
王二暗叫不妙,欽差這玩意兒嚇唬嚇唬外人還行,對翌陽郡主這種角『色』卻是沒大用處,何況他這個“欽差”雖是不假,但並非受了皇命專門來查幷州,劉同等外臣有所顧忌,身為皇室一脈的翌陽郡主翻臉不認這個帳,卻是奈何不了她。
王二還沒來得及從臺案上爬下來,已聞得冷冷一聲譏諷,“欽差大人果然好威風!”
王二放眼瞧去,發現這翌陽郡主倒隱隱與那高陽公主長得神似,憶起當日高陽的蠻橫,愈發有些慌張,登時低了氣勢,也顧不得傷口疼痛,蹭地立起身來,恭身施禮道:“王二見過郡主娘娘!”
不說皇室宗親,單論品階,翌陽郡主從一品,比他這個閒散忠翊縣伯,高得可不是一丁半點,王二哪還敢在她面前擺那點欽差架子。
自有隨從去解房遺則綁縛。
翌陽郡主瞧了眼丈夫,自是不無心痛,再看王二時,言語滿是譏諷,“頭先聽得人言,說是有人在都督府對朝廷命官又綁又打,還道是皇帝哥哥御駕親臨,卻原來是王大人!失敬!失敬!”
王二“唰”地一下汗就下來了!
扯虎皮做大旗的事做得多了,卻沒想到這娘們也喜歡來這一手,一上來便扣了這麼一頂大帽子,端是叫人吃不消。
總算是王二膽子不小,急智也是有些,情知此時不是和她論是非的時刻,萬不可順著她的話題弱了自己氣勢,不然的話,不說這條小命便交代在都督府,至少也得灰溜溜滾出幷州府了。
王二主意打定,穩定心神,避過翌陽郡主之話不答,只打著官腔回道:“下官初到幷州,本當覲見郡主娘娘,無奈皇命在身,不敢有負聖意,待此間公事一了,自當登門謝罪!”
言下之語,咱這是朝廷公務,你雖貴為郡主,卻是不該干涉政務!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
翌陽郡主一怔,倒沒想到此人如此口舌,不由得怒上心頭,尖聲喝道:“放肆!”
王二不及回言,卻聽有人高呼,“草民徐有功,見過郡主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堂下跪伏一人,正是去而復返的徐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