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驚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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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驚蟄、新生
藍鬱國乙壬年丙月初八。
五萬大兵,金戈鐵馬,鱗甲四列。而在大軍面前,立著一襲藍色的頎長身影。
男子發如漆墨,挺拔修長,面上罩著半塊銀嵌面具,在漫天黃沙中顯得蒼白而冰冷。面具眉心處的位置,一顆碩大明亮的綠寶石閃爍著有些神祕詭譎的綠光,彷佛暗夜中豺狼窺伺獵物的雙眼。
男子僅lou出了臉部的下方,一雙薄情得很的雙脣呈直線型。下巴稜角處格外分明,不論從站姿或亦是氣質,甚至這冰山一角的容貌,都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冷冽之氣。
“南國師,根據占卜司儀回報,再過三個時辰,入了夜後,將會有雷雨來襲。”一名身著副將戰袍、孔武有力的男子抱拳,畢恭畢敬地對立在大軍前那有幾分超然拖俗的人說道。
“今是何日?”面具下的表情教人看不清,然南國師的聲音卻甚是低沉。
“今日驚蟄。早些便卜好了卦。.司儀說,唯有在驚蟄夜行動,我軍方能獲勝,所以主上才特意選在今日出兵。”
“恩。”淡淡頷首,南國師盯著遼闊大.漠,目之所及一片黃沙,唯有在視線的盡頭,能瞧見一輪殘陽染紅了半壁天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風沙驟起,烏雲隆聚。天際已經.飄來幾團烏黑,這雨,怕是會落得快了。
宮滄不再言語,心中的思緒卻如結了千百張網,繞.了一圈又一圈,纏成了解不開的結。
今日,驚蟄。
這樣算來,臨盆的日子,是近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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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叔叔,莫叔叔,莫叔叔你開開門……”風雨夾雜的夜晚,.一道閃電飛速而過,霎時慘敗了一片大地,也映照出那雨中奮力敲著木門的小小身影。
錦祁的髮梢眼角是不斷滑落而下的雨水,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然吸盡了水,沉重地貼在小小的身子上,盡顯出尚是稚嫩的兒童股價。
錦祁被雨打得.睜不開眼,小拳頭卻還是沒命地揮舞著,狠狠敲打著木門,嗓子有些嘶啞,又帶了幾分哭腔,“莫叔叔……莫叔叔你開開門啊……莫叔叔……”
大門終於打開了。
莫仲恆一見房外那被淋成落湯雞的小兒,便二話不說將他拽進了門內,立刻朝裡頭喚道,“三辜,快些拿毛巾來!”這個三辜是莫仲恆的妹妹。
“錦祁你怎麼也沒穿戴個雨具就來了?雨這麼大……你娘她……”話還沒說完,莫仲恆被段錦祁扯著要往外走,“莫叔叔……莫叔叔我娘她……她要生了……”
“啥?!”莫仲恆也是一驚,“你怎知她要生了?”
“娘說她羊水破了……讓我來找你和三辜阿姨……莫叔叔你快些去救娘吧……”這下,從錦祁眼眶中滾滾而出的,分明是淚水,不是雨水。
“事不宜遲,我們速速趕去!”莫仲恆進了裡屋,拿了藥箱和雨具,這好三辜也拿了毛巾出來,將錦祁擦了個乾淨。
“三辜,阿寶家的娘子要生了,咱們快快些過去……”
三辜跟著莫仲恆,多少習了點醫術,村裡大大小小的婦女分娩時,多是請她去當穩婆。三辜算得這日子,卻是青綰該臨盆了,又聽自家哥哥如此一說,取了藥箱,戴了雨具,三人便一頭扎進這滂沱的大雨中,往青綰家趕去。
雨,噼裡啪啦,像敲在鼓面上的聲音,震得人心顫。
面具下的嘴角一抿,率先抽出陪在腰間的軟銀寶劍,不做聲,卻氣勢更足,只稍一揮,五萬大軍鐵馬金戈,地動山搖的聲音一時齊發,轟隆隆排山倒海似的在大漠上響徹。
“殺——殺——殺——”戰士們的鱗甲被雨水沖刷得閃閃發光,寶劍在黑暗中閃爍著死亡的光芒——
——“用力!用力!阿青,用力……”三辜的額角滿是汗水,熱水不停地從錦祁手上遞來,染紅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啊啊——”青綰的嘶吼之聲令人聽得毛骨悚然。
——南國師的面具上已經滿是鮮血。瘋狂的殺戮,絲毫沒有人性的掠奪,冰冷的刀刃推入柔軟的軀體中,再狠狠拔出——溫熱的血液灑了將士們一臉,然他們卻像已經瘋癲的嗜血者,被刺激得愈加瘋狂,愈加殘忍。
南國師的劍起,劍落,又一具軀體倒下……
——青綰的雙手扭絞著雪白的床單,指節處已經變作青白色。她的嘴角塞著一塊白布,所有疼痛的呼喊盡數化作用力的啃咬。
“遭了!這麼久了,再不生出來,這娃娃會死的!阿青,加油!用力啊……調整呼吸,來跟著我做……”三辜的汗不停低落。錦祁時不時會湊上前替她擦擦汗,餘下時間,除了遞送莫仲恆燒的熱水,他則是顫抖地看著很是痛苦的青綰。
娘,你要堅持住啊。一定要堅持,爹爹,還在等著你呢。
“阿青,跟著我……呼吸……用力……用力……”
窗外,一道驚蟄。
白光瞬間乍起,照亮了青綰慘敗的臉龐。
——面具在白光的照耀下,混合了人血的鮮紅,詭異得可怕。
“該死的!他們使毒!”副將心中一驚,“南國師,你可還好?!”
“不礙事。”宮滄回答,手臂處泛著點點濃黑,速速服下一粒丹藥,再度舉起軟劍,拉高韁繩,“衝——”
——“啊啊啊啊——”青綰口中的白布已然送掉,所有的疼痛終可化作嘶吼,全數傾瀉而出。
雙眼渙散,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讓她逐漸感到虛弱。
不行了……好像不行了……所有的力氣都沒了……
他呢……他在哪呢……他現在……應該已經攻下那城池了罷……
滄……我們的孩子要死了啊……
“南國師!”副將驚呼,速速飛身出去接住那從馬上摔落的人,這才看清宮滄手臂處的血已然是一片烏黑。
“南國師!軍醫!速速叫軍醫來!!!”副將的聲音撼動天地……
不行……不能倒下去……她……她還在等著他……她和孩子……都在等他……
他要快快結束這一切!
“殺……殺……”宮滄呢喃著,卻陷入了徹底的昏厥中。
——又是一道白光。雨勢突然變大。
“阿青……你倒是撐著啊……”產房之外,莫仲恆隱隱知道情況不妙,對著房內大喊,也不管青綰聽是聽不見,“六年。阿寶說了,六年後他一定回來……你要撐著啊,他在等你!”
六年……是呵……他們的六年之約……青綰的嘴角流lou苦澀,雙眼瞬間凸出——
雷雨天。斷腸夜。
……
——嬰兒的啼哭聲突兀響起,劃破雨夜的紛雜。
“生了!生了!!!阿青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