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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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分手
第七十四章 分手
蘇茉兒的心撲通撲通跳著，昏暗的光線裡隔著粗苯的紗帳，她看不清門口來的人是誰，幾秒鐘後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背過身去，穿衣服的同時摸出枕頭底下的另一個小瓷瓶，用最快的速到了些水抹在臉上。
“快點！別讓爺等著！”一個削尖了的公鵝嗓高聲吼著。
這個人穿著捕快的行頭，看到床裡面的人磨磨蹭蹭以為是心虛，趕緊獻寶似的拿過燈籠來，又命人把屋裡的燭臺點亮了。頃刻間，整個房間一片雪亮。
蘇茉兒慢吞吞的從帳裡面鑽出來，先是低著頭看到自己那寶貝藥水還完好無損的躺在一雙男的白色靴前，再往上看是一幅潔白的袍擺、白色的衣襟…。
再往上、再往上竟是一張皎若雪蓮的驚世容顏，宛若謫仙臨世，讓這間簡陋的房間頓時光華四溢，蓬蓽生輝。
靠！
穆晟夜這是自己毀自己的節奏？
這樣一個如蓮似荷清絕的少年，跟在一眾凶神惡煞的府衙站在一起，給人一種嚴重的違和感和不協調的視覺衝擊力。
雖說是縣官不如現管，讓當地府衙幫著找人是最快的途徑，可是她怎麼想都覺得封了整個客棧，大半夜手持鋼刀霸道不講理的一間一間的找人都不是穆晟夜的風格。
看樣這孩是真被逼急了。
可他就不怕被人逮住小辮在朝堂又參他一本，到時穆國公府的日可就更難過了。別說別的，就是扣一年俸祿，恐怕整個國公府就要入不敷出了。
“官爺爺，這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還有沒有王法了？”
“爺在的地方就是王法！”公鵝嗓又吼了一句。
蘇茉兒眨眨眼，心想這天下烏鴉果然一般黑，好好的小鮮肉跟這般黑烏鴉混在一起做什麼？她自己穿好鞋站起來，不緊不慢的走到穆晟夜的跟前，想要撿起地上自己的寶貝。可沒想到的是，穆晟夜先一步已經彎下腰，小小的青玉色瓶頃刻間便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手中。
“爺，那是我的！”蘇茉兒眼睛眨巴眨巴，完全沒有想到！
穆晟夜目不轉睛的看著蘇茉兒，眼睛一寸一寸的在她的身上打量，看著她毫不緊張的看著自己，臉上甚至還浮現著沒心沒肺的笑容。這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甚至連聲音也有幾分不同，身上是寬鬆的男服飾掩蓋了身形。只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想要洞察，卻不知道根源來自哪裡。
見穆晟夜想要開啟瓶蓋，蘇茉兒這才真的緊張起來，趕忙攔住：“喂喂喂。我說這位兄弟…。”
“不得無理！”公鵝嗓狠狠的颳了蘇茉兒兩眼，滿眼愛惜的看著身旁的穆晟夜，好像蘇茉兒的一句兄弟徹底底的玷汙了他的神仙主一樣。
“是是是，這位公爺，您手裡拿的是我掉的東西，看您這通身的體面就知道是個大家公，詩書禮儀懂的肯定比小的多，自然知道不經別人同意動別人的東西就是偷。您放著好好的主不做，做個偷兒幹什麼，還是快還給我吧，別讓人說了閒話，汙了您的名頭！”
公鵝嗓再次怒了：“你個小雜毛！爺拿你東西是你祖宗八輩修來的福氣，再敢廢話，我一刀宰了你！”
穆晟夜聽著公鵝嗓的這句話，臉溫潤的面龐上也立刻流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不得無理，退下！”
蘇茉兒不屑的看了一眼滿面失落的公鵝嗓心底冷笑：沒號脈就來拍馬屁，沒見識的東西，活該一輩窩在府衙裡給人當搶使。你以為穆晟夜是什麼人，能跟你這等欺小凌弱的小人一樣想法？
“公爺，您把瓶還給我吧！”
穆晟夜看了蘇茉兒臉上的笑容和眼底的期盼，他又看了看手裡的瓶，毫不猶豫的將那青瓷小瓶放進了自己的懷中。
這個動作把蘇茉兒徹底雷倒了，這是她認識的穆晟夜嗎？
這孩是給逼成什麼樣了啊？
“喂，喂，喂，我說這位公爺，你拿我的藥做甚？”
穆晟夜看著蘇茉兒道：“最近永清鎮有人給本世用毒，凡事可疑的藥物一律上繳，待驗證無誤後，再發還回來。”
“何時發回來？”蘇茉兒驚了，給穆晟夜下毒？誰這麼大膽？
“十日內一定歸還！”
“十天啊？這可不行，我明日就這永清鎮了，等不到十日之後，公爺您就行行好，還給我吧！這藥啊是我從河南府求來的神仙水，說是澆在自己地裡能五穀豐登，來年豐收大吉。二兩銀才求來這麼點，您趕緊還給我，讓我好拿著這彩頭歡歡喜喜過大年。”
蘇茉兒說得惟妙惟肖，開是墨痕的老家，這神仙水也是那丫頭沒事講給她聽的八卦。有理有據有節，穆晟夜這麼善良一孩，也該把小瓶瓶還給她了吧？
“你不是清河鎮的人，那你是哪的人？”
“在下是保寧府的人，離這裡還有十幾天的腳力，再不抓緊回去，過些日趕上大雪，怕是年關底下也回不了家了！”
這是車伕大爺在馬車上跟她嘮閒嗑時說的，他爹媽還在保寧府，回去收拾收拾過幾天就帶著一大家回老家過年了。
“無妨！若是實在趕不上，本世派人駕車送你回家！”
蘇茉兒撇撇嘴，這個孩啊，咋這麼泥腿、死心眼兒？她可不敢讓人送自己回家，不送沒事，一送準穿幫。
“公爺，你就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猜想，讓我耽誤十天，是不是仗勢欺人了？”
“十日後給你十兩銀作為這幾日的報酬！”
蘇茉兒再次愣住了，按照現下的物價算，十兩銀可以買一明兩暗帶小院的一處房了。穆晟夜這是心裡過意不去，可又不想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不惜下血本了。
可是你很有錢嗎？
這個敗家相公！
公鵝嗓簡直看不下去了，一個堂堂的世爺跟一個市井小民有什麼好囉嗦的，別說拿他一盒藥，就是現在要了他的命也是小事一樁。穆世待人實在是忒和氣了，忒給這小臉了。
“你他媽的還敢廢話？”
見公鵝嗓再次開口，穆晟夜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退下！”
“是！”
公鵝嗓萬般無奈下，帶著眾人退去了。緊接著，穆晟夜深深的看了蘇茉兒一眼，也走了出去。
蘇茉兒一個人站在原地呆呆的發愣，直到聽著公鵝嗓引著穆晟夜又去敲下一個房間的門，她才回過神兒來。
看來穆晟夜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他想要找自己的決心已經成了執念，卻不放棄任何一點機會。這麼想著，蘇茉兒心裡說不是假的，更多的卻是和一脈一脈的溫暖。
……。
……。
那日之後，蘇茉兒已經在永清鎮住了四日，夜裡住客棧，白天還是上街做著賣畫賣字替人寫信的差事。越往冬裡走，趕集的人越多，她 ...
的生意也越來越好了，跟左右攤兒上的楊大嬸和李大哥也都打成了一片，人家見他是外地人臨時在這戳攤兒賺費的，楊大嬸中午家裡人來給送飯也幫他捎上一碗，楊大嬸的包熟了也給她幾個，她除了給人家畫個畫，寫個對。沒客人的時候她也教楊大嬸的小孫女認幾個字。日過得倒也有滋有味。
楊大嬸家裡的兒是個傻，傾家蕩產討了個媳婦，後來生了娟後就跟人跑了，從那天起傻就跟丟了魂一樣，人越來越傻，漸漸連日常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一門心思要等媳婦回來。平日裡腿腳不好的老伴兒在家看著傻兒，楊大嬸就帶著八歲的小孫女出來賣包。
“滴淚崖前翠柏懸，荒冢漠漠記當年。
秀鸞刀破天門陣，桃花馬踏西夏川。
千巾幗摧敵膽，十二女傑歿關山。
滿門忠烈楊家女，為國捐軀第一先。”
娟聰明好短短几天認識了不少字，蘇茉兒閒著的時候又教她唸了好幾詩，這《詠穆桂英》讓孩有點吼不住了。
“小寶哥，這詩是唬人的吧，哪有女能上戰場殺敵的？這穆桂英一定是個神仙，否則咋能打過呢！”
蘇茉兒剛要說話，一旁的楊大嬸咧開嗓開腔了，四十多歲的年紀正是中氣十足的時候：“我說沈小寶，別看大嬸不認字，可自小上人家說書唱戲可是沒少聽。穆桂英我不知道，可咱天朝的穆國公上，當年穆老夫人帶著兒媳上戰場打北冥崽的事我老婆可都知道。不過這世上能有幾個穆老夫人穆少夫人啊？你歇會兒吧，我們家娟兒一個女孩家家的將來找個好婆家，會家務、會生娃、會人就成啦，還指望她能考個女狀元回來？”
楊大嬸說著，嘎嘎的笑了起來。
蘇茉兒也笑了：“咋不能？只要你想，保不齊咱娟將來就是個女狀元、女將軍…。”
“行，你好好教我孫女，回頭咱們中午吃肉包。”
提起楊大嬸的純肉小籠包，蘇茉兒嚥下口水，喜滋滋的道：“楊大嬸其實不必非是肉的，鮮的也不錯！”
楊大嬸笑罵道：“我呸！你倒不傻，蝦仁多錢一斤，豬肉多錢一斤，你個小猴崽光長心眼兒了，難怪不長肉！”
蘇茉兒嘿嘿笑了笑，看著娟還眼巴巴的瞅著自己，蘇茉兒把孩拉過來，給她講起穆桂英的英雄實事蹟
從遼東安王興兵造反，邊關緊急。宋王命令王強彙集京師武將，在校場比武點帥說起。接下來是奸臣王強囑他的兒王倫奪帥，以便將來共掌兵權，篡奪朝政。
楊家將自破了天門陣保住宋王以後，只剩下了佘君、楊宗保、穆桂英、楊思鄉、廣和金花等人。佘君因宋王無道，攜孫辭官回河東，已經二十餘年。一天，楊宗保將安王造反、邊關緊急事稟報佘君。餘君惦記國事，不知由誰帶兵抵抗，遂派廣前往京城打探。廣、金花在京城看到王倫在比武場上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心中不忿，與王倫校場比武。他們先是以箭穿金錢眼取勝，後又刀劈王倫。宋王問明楊家情況，命穆桂英掛帥，廣、金花為馬前先鋒。廣、金花，將帥印交給穆桂英。
穆桂英因對宋王昏庸、聽信讒言不滿，不願意掛帥，用繩捆了廣，準備進京辭官請罪。佘君以國事為重，勸說穆桂英回心轉意，打消了她的重重顧慮。穆桂英終於同意掛帥出征，去保大宋。出征之日，穆桂英全身披掛，威風凜凜，餘君親自前來送行，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前往平定安王之亂。時年，穆桂英53歲。
蘇茉兒說得惟妙惟肖、繪聲繪色。她再一抬頭，好傢伙，周圍密密麻麻的圍了好多人，都眼巴巴的瞅著她。蘇茉兒感覺講故事的天分真不是蓋的，急中生智站起來拿過楊大嬸放零錢的盆，擺到地上說：“各位叔叔大爺，大媽大姐小人出來貴地，湊盤纏回家過年，大夥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想聽下回分解明日午時還是這個地方。”
蘇茉兒這句話一出，無數大錢向大盆裡扔了來。小娟機靈的又拿著一個碗走到大家的面前，不一會孩手裡的碗筷兒也滿了。
初冬的暖陽照耀在蘇茉兒和楊大嬸娟、李大哥一家的身上。他們的面前支著一張桌，上面擺著楊大嬸新出鍋的肉包，還有蘇茉兒讓李大哥的兒胖墩兒買來的豬頭肉、熱大餅、牛肚兒湯，湯裡和著紅辣椒，熱大餅卷著豬頭肉，再來幾個熱包，一咬一口香。
李大哥是個瓦匠，一天沒等到活，拿著滿滿一碗大錢，黝黑的臉上都是滿滿的不好意思：“小寶兄弟，這錢是你賺的，我拿這一碗不合適！”
蘇茉兒看著吃得狼吞虎嚥的墩，摸摸他頭上的小辮說：“這人跟人講究的就是個緣分。沒娟、沒墩、沒您跟楊大嬸今天這外財它也飛不來。賺了那就是咱大家的，誰也別客氣，平均分分。打今兒起，我在這一天，就有您的一份兒。”
李大哥粗糙的手掌上都是老繭兒，愛不釋手的一把把的摩挲著大錢，臉上的皺紋也堆在了一起：“過年能買幾斤白麵了，咱今年也包頓餃。小寶兒，我要說你別回家了，上大哥那過年去，初一餃，初二讓你嫂給咱擀麵條吃！”
蘇茉兒心裡也想啊，左右她也沒有家，過年熱熱鬧鬧的還有小孩一起玩兒，那才高興呢。
楊大嬸叉著腰大嗓門的說：“我說李大敢。有你這麼邀請人的嗎？不知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的人還以為你是為了每天分小寶的錢才讓人上門過年的呢。你說說你，要不你的日能過成這鳥樣，明明傻的冒泡還讓人誤會你髒心眼。”
李大哥撓撓頭憨笑著說：“小寶兄弟，你可別誤會，俺沒那個心思。”
蘇茉兒心裡熱乎乎的，笑著說：“別了！你啥心思我都看出來了。到時讓嫂包餃時多放點頭，下面片時臥兩雞蛋，我可提前說明白了啊，我這個人別看瘦可特別能吃，倒是你們想轟可轟不走了。”
楊大嬸瞪大了眼睛，亮著嗓門喊了一句：“好傢伙！原來真正髒心眼的主在這兒了，李大敢，別讓他去你們家。去我們家，讓他跟俺傻兒一桌吃飯，看兩人誰能搶過誰。”
一句話所有人都笑了。
穆晟夜坐在茶樓的二層窗前，滿眼看全了街對面剛才發生的一切，即便是這樣的距離他也清晰的看到了蘇茉兒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
“師弟，你就這麼觀察她好幾天了，她到底是不是蘇姑娘？”喬楚寧站在穆晟夜的身邊，最近他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師弟了。
穆晟夜的目光依舊在蘇茉兒的臉上流連，他終於找到了那一瞬間似曾相識的根源，人的容貌無論如何變化，可是眼睛不會變。那一對比寶石還要璀璨的眸，舉世無雙，沒有人可以雷同。
“她是蘇姑娘？”喬楚寧終於從穆晟夜的表情中猜中了答案，“她是蘇姑娘也跟你沒關係。晟夜，這件事我忍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在自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