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突厥王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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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突厥王的考量
第33章 突厥王的考量 大風曲 青豆
突厥部王帳之中，呂劾強自支撐，端坐在大案之前，案下正站著兩個人，嬴風和溪顏，還有一個坐在呂劾的正對面，因為他再也無法依靠自己的雙腿站立而起，他就是眼下呂劾僅存的兒子——四王子盈野?阿伊納。
盈野生就一張頗為英俊的面孔，放眼大草原，已經是為數不多的俊俏之人，據說曾經的四王子生性恬淡，待人和氣，在突厥部之中擁有極高的人望，但是由於這種性格與大草原的生存環境、與突厥眼下的目標定位，與這個席捲天下的大爭之世，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雖然人望頗高，卻沒人真的想過要擁戴他為下一任的突厥王。相比較於善良溫順的羊兒，突厥部更需要一隻凶狠勇猛的孤狼，就算這隻狼偶爾會咬死自己的同伴，可也總好過舉族都被他人咬死。
可是世事無常，天神似乎跟突厥部開了個天大的玩笑。眼下能夠繼承突厥王位的，除了溪顏這個七公主之外，就只剩下四王子盈野了。
女子襲承王位，這在草原上並不是太過出奇的事情。可女人無論多麼雄才大略，她依舊只是個女人，總要嫁人生孩子，很有可能給部族帶來外戚專權，打壓本部貴族的天**煩。所以非到萬不得已之時，戎族人是不太情願看到一個女王出現的。
但是眼下突厥部這個局面，距離迫不得已這四個字，好像也不遠了。
四王子盈野往日裡懦弱一些也就罷了，可現如今他斷了一條右腿，整個人就顯得更加萎靡不振了，本就懦弱的個性，如今更好似被擊垮了一般，整個人如爛泥一般癱軟在竹椅之中，眼神里居然透著一股無慾無求的哀傷之意。
呂劾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更像是個將死之人的年輕兒子，眼中透射出一股濃濃的擔憂和失望。
他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嬴風。從頭大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回頭，呂劾忽然開口說道：“你就是海東青的外孫？”
嬴風拱了拱手說道：“正是。”
呂劾微微點頭道：“這老頭倒是生了個好後生，可惜跟他不是一條心，咳咳咳……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呂劾忽然咳嗽了起來，制止住想要上前來扶住自己的溪顏後，他深深喘了幾口氣，看著嬴風說道：“你先是救了孤王的女兒，又替我突厥部解決了內患，孤王定會重謝於你……聽顏兒說，你如今想要領著部眾在這一片地界上謀生？”
嬴風點點頭道：“無他，混口飯吃而已。”
呂劾忽然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孤王承諾你，你和你的部下，可以在這片地界上便宜行事，只要不與我突厥為敵，突厥所部絕不干預你的一切行為。但若是柔然或汝真有意討伐於你，我突厥也不會相幫，你可滿意？”
嬴風微笑道：“如此足矣謝過王上”
呂劾點點頭，擺了擺手說道：“那你即刻便離開突厥領土吧，我部正值多事之秋，倒是叫你看笑話了。老四也下去吧，顏兒留下。”
一名王帳親兵走進帳來，推著盈野的竹椅，領著嬴風，退出了王帳之後，呂劾忽然問溪顏道：“女兒，依你看，這個嬴風如何？”
溪顏萬萬沒有想到當此時刻，她的父王最關心的居然不是王位的傳承，而是嬴風這個外人。
她想了想後說道：“女兒看不出來太多，只是女兒不懂爹爹為何準他留在此地發展。一來，這嬴風與匈奴部之間到底是否離心離德，尚且還是個未知之數。倘若他真的是假意叛逃匈奴，那爹爹豈不等於是留了一柄尖刀在自己的身旁？二來，就算嬴風當真與匈奴再無半點瓜葛，依女兒看來，單是此人本身，也定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他必定壯大起來。到時候這一片地界上，恐怕我突厥、柔然，還有汝真多年以來行成的三家鼎足形勢會被打破，到時變數太大，恐怕會失控啊……”
呂劾先是滿眼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又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呂劾的女兒果然元超尋常男子，單是這份見識，就要比部族內絕大部分的年輕人都強上百倍可是女兒你到底還是稍嫌年輕了一點。”
溪顏垂首道：“爹爹指教”
呂劾道：“首先，他身為海東青唯一的後代，就算他再如何背祖忘宗，海東青也絕不會對他徹底死心，因為匈奴部除了他之外，再無其他出路，所以他絕對不是你所謂的埋在我突厥左近的一把尖刀，因為換做我是海東青，我也決不會拿部族唯一的希望當做臥底來用，太過冒險，得不償失。其次，嬴風這個人雖然了得，可他的眼中卻沒有野心的火焰。父王從他的瞳仁之中，只能看到深埋的仇恨。這個人根本就沒把草原當做一回事，恐怕他的全部心思，都留在了南邊的申帝國之中。如此看來，他到底與匈奴部是何關係，又是否真的如你所言會壯大到攪亂草原大勢的地步，對於我突厥部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因為他終有一天，是要回到申帝國的。對於他來說，能助他殺回南方的人，就是他的盟友，不論是突厥還是匈奴。眼下我突厥部遠比匈奴部的形勢更加複雜，內部勢力也更加難以整合，稱霸草原的事情，看來我突厥難免要暫時放一放了。天神不作美啊……為父又重病於此，還能有幾年的命，為父自己也說不準。到時候突厥一旦大亂，說不定女兒你倒是可以把嬴風變作助力。”
溪顏一急，皺著眉頭說道：“爹爹你……”
呂劾擺了擺手說道：“部族大事，無甚不可言，再說人總有一死，不過早晚而已。日後整個突厥部都要落在你的肩膀上，這些許的生死離別，難道你還承擔不住麼？”
溪顏一驚，顫聲說道：“爹爹你是說，要我……那四哥他……”
呂劾雙眼一黯說道：“難道你看不出，你四哥已經變成廢人了麼……”
溪顏爭道：“不過就是一條腿而已身為部族之王，就算是在大草原，又能有幾次親征的機會四哥又豈能算是廢人？”
呂劾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說道：“比如嬴風，他就算是雙腿俱斷，也依舊是狼群之首。可你四哥，就算健全如初，他也依舊不過是頭待宰的羔羊。身體廢了，不要緊，可若是心都廢了，那就算是天神，也依舊無法讓他長出鋒利的獠牙。”
溪顏一怔，頓時愣在那裡，許久許久都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