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章 戎族往事(上)

第1章 戎族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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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戎族往事(上)

第六卷 夜北浮生 第一章 戎族往事(上) 大風曲 青豆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嬴風一直在他舅舅隆戈?古侖絕的帳子裡養傷。

斷峰城外的一戰,嬴風實在是傷得太重了,渾身上下近乎支離破碎,只不過是筋還連著骨頭,不至於讓他散了架子。加之家鄉的劇變的震驚之感、身陷陰謀而不自知的挫敗感,以及麾下那一萬天狼騎弟兄的戰死,一時間讓嬴風萬念俱灰,除了躺在**養傷,竟是一動也不想動。

這半年來,隆戈什麼都沒告訴他,只是說過,之前與他在斷峰城外一戰的人叫阿其思?銀卓。當日阿其思那一刀並沒有要了他的命,而是將他帶了回來,隨後就被隆戈接來自家帳子裡救治。至於阿其思為什麼留他一命,又為什麼會到隆戈這裡來,隆戈卻是隻字未提。

不過嬴風也不問。心灰意冷的他,如同活死人一般,飯來了就吃,給他換藥撕繃帶,他也不喊疼,若不是還能吃能睡,恐怕隆戈還真以為他已經死了。

半年過去了,嬴風的傷也早就全都好了。現在他也偶爾走出帳子逛一逛,躺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發呆。至於他想的是什麼,他也不說,隆戈也不問。這舅甥二人就這般相對無言的共同生活了半年有餘。

這一天的陽光很好,嬴風再次走出帳外,躺在距離帳子不遠的一處草堆之上,痴痴的望著天空。

草原的天,真藍啊。

這句話,在這半年裡,幾乎每一天都會被嬴風在心裡默唸上幾遍,直到現在,每當他抬起頭望向天空,依舊忍不住如此讚歎道。

雖然這半年來嬴風過得平靜無比,兩世為人,所有的日子加在一起,嬴風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平靜。遠離喧囂、遠離陰謀、遠離榮耀,也遠離沙場。不過這並不代表,嬴風的耳朵聽不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儘管那個聲音因為是踏在室外的草坪上,而顯得格外微弱。

雖然聽得見,不過嬴風沒有動。因為那個腳步聲在這半年裡讓他熟悉無比。

那是一個叫吉吉爾的女孩,年齡與他相仿。嬴風身上所有的傷都是被她治好的。這半年來,熬藥、喂藥、換繃帶,洗傷口,所有的活也都是由這個姑娘來做的。

話說兩世為人的嬴風,還從未被一個女人看到過自己赤身之貌,不過就算嬴風想要拒絕,他也沒那個力氣。因為當他出現在吉吉爾面前時,他傷得只剩下了眨眼皮的力氣。

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戎族人的名字,名號在前,而姓氏在後。比如隆戈?古侖絕,意思是他姓古侖絕,名字叫隆戈。

然而吉吉爾只有名字,沒有姓氏。至於為什麼她沒有姓,又會生活在隆戈的帳子裡,這嬴風並沒有問過,吉吉爾也不曾說過。因為吉吉爾生來就不能講話,用草原上的話來講,叫啞子。

吉吉爾長得並不漂亮,與秋竹、舞月溪等人的傾國傾城根本沒法相比,也沒有任何特點,若是換在申帝國,像他這樣的姑娘扔在人堆裡,恐怕眼神再好使的人都找不出來她。更何況她還是個啞子。實在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個平凡女孩。

不過在嬴風看來,吉吉爾的美麗卻全然不輸給秋竹或舞月溪。因為上蒼在剝奪了吉吉爾的聲線,又使她生得極為平庸之後,賜給了她一張極為恬淡的笑臉。

那種笑容,嬴風在申帝國裡從來就沒有看到過,毫無一絲雜質,毫無一絲慾望。吉吉爾的笑容,只不過是個笑容,再無其他任何含義。若是隻論單純,嬴曉舟的笑容倒是也單純得很,完全不輸給吉吉爾。不過嬴曉舟的笑容是那種充滿了孩童的天真爛漫的笑,讓人見了頓生喜愛。但吉吉爾的笑容,就像是她熬出來的治傷藥一樣,有一種讓人卸下心中包袱,忘掉傷口疼痛的奇蹟般的療效。

嬴風不知道別人看見吉吉爾的笑容時,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感覺,可至少對於他來說,這半年來,吉吉爾的笑容,比她調配出來的藥,更讓嬴風覺得有效。

不出嬴風所料,吉吉爾只是路過他的身邊,衝他露出一個讓他倍感恬靜的笑容,隨後便直直走過去,替不遠處在打鬧中受傷的牛兒包紮傷口。

這半年來,嬴風曾看到過許多次吉吉爾施展醫術,包括對一些路過的牧民和旅人,也包括圈子裡的牛、養、馬。對人施救,嬴風還能理解,但對牲口施救,嬴風就有些理解不了了。

若是換做在申帝國,有些同情心氾濫的小姑娘,的確會吵著嚷著不準人虐待動物。但是在大草原上,戎族人是不耕種的遊牧民族,世世代代都是以牛羊肉為主食,對於明天就有可能被宰殺,燉熟了吃進肚子裡的食物,還有什麼施救的必要?那些傷口又不致命。

嬴風曾經仔細觀察過,吉吉爾同草原上其他的戎族人一樣,無肉不歡,幾乎頓頓都是吃肉的。所以他更不能理解吉吉爾為什麼一邊吃著它們的肉,一邊還要同情心氾濫。

後來有一天,嬴風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對吉吉爾提出了這個疑問。

吉吉爾卻只是一愣,隨即恬靜的笑著,用草原上特有的手語解釋道:“弱肉強食,這是草原上的規矩,連天神都改變不了。但是牛兒啊,羊兒啊,就好比部族中最勇猛的戰士們,你可以賜他們一死,卻不能侮辱他們,更不該讓他們在活著的時候受苦。那是一種罪孽。”

嬴風在看懂之後,心中霍然震動。

草原上的生存法則雖然殘忍,但實際上卻比申帝國那邊要仁慈許多。申帝國的野心家們,絕對不會痛快的刺你一死,他們會讓你活在陰謀裡,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當你最後一絲油水被他們榨乾之後,他們也未必肯留給你一具全屍,甚至會讓你生不如死的活著,仰著臉看他們奸計得逞的嘴臉,而他們卻十分樂意享受這種勝利的快感。

嬴風正在看著吉吉爾細心的為一頭牛包紮傷口,不知何時,隆戈?古侖絕也走來了這裡,就地盤膝坐在嬴風的身旁。

半年的接觸讓嬴風發現,他這個舅舅雖然生了一副比方虎還要壯碩的體格,但面容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牧人,與世無爭,恬淡自如,倒是與吉吉爾給人的感覺十分相似,完全看不出來,他居然就是戎族之王,古侖絕家的繼承人。

隆戈發現嬴風在看著自己,便自然的笑了笑,隨後又看了看另一邊的吉吉爾,忽然輕聲問道:“傷都好利索了吧?”

嬴風聞言點點頭,卻才想起來,隆戈此時並沒有看他,根本看不見他是點頭還是搖頭。想了想,嬴風輕輕嗯了一聲。

隆戈霍然轉過頭,一臉驚訝的望了嬴風許久,忽然笑道:“半年了,你還是頭一次這麼痛快的回答我的問題。看來你的傷的確是都好了呵呵”

其實嬴風這半年來並不是有意不說話,也不是懷著對戎族人的仇恨。就像當初與韓絕的關係一樣,二人立場不同,縱然一戰難免,卻也不算私仇。許多彼此爭鬥一生的名將,其實都是彼此內心深處唯一的對手,甚至知己。同樣的道理,申帝國的人,與戎族人,生來便是兩個陣營,戰之罪,又豈可強加給無辜的百姓。更遑論眼前這個人救了他一命,又是他的舅舅,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有血緣關係的人,嬴風又豈能懷恨於他。他只不過是不想說話而已。

聞言,嬴風微覺尷尬,撓了撓頭說道:“我的傷早在一兩個月以前就好全了,你又不是沒看見。”

隆戈微微搖頭,將大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左胸口說道:“你理解錯了,我所說的不是你身上的傷口,而是你心裡的傷。”

嬴風一愣,忽然覺得隆戈的眼神與昔日的蒙老有些類似,深邃的眸子中,寫滿了一種叫做關懷與疼愛的神色。可蒙老是看著他長大的,隆戈卻只是與他相處了半年。難道這就是血濃於水的真諦麼?

似乎是看出了嬴風的疑問,隆戈笑了笑說道:“不要詫異,在這片天地之間,除了我的父親,你的外公,我就只有你一人,與我有血緣關係了,可以說,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嬴風從隆戈的話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卻也從中聽出了許多其他的意思。

比如,隆戈把嬴風稱為唯一的親人,那就是說,隆戈並不將他的父親視作親人,或者說,他的父親,不將他視作親人。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隆戈明明已經說過了,除了他的父親與嬴風二人,世上再無一人與他有血緣關係,那就是說,他沒有兄弟姐妹。作為其父唯一的繼承人,這二人的關係又怎可能僵到了這個地步?

隆戈輕輕搓了搓手,薅起一根長長的草杆叼在嘴裡,淡淡問道:“你來這裡的日子也不短了,感覺草原上的生活怎麼樣?”

嬴風聞言,忽然莫名其妙的將目光投向那邊正忙得分不開心的吉吉爾身上,淡淡回道:“半年了,我已經習慣這裡乾燥的空氣了,這裡的景色也很美,生在申帝國的人,恐怕一輩子也理解不到這種美,這與我小時候聽到的所謂不毛之地,有著天壤之別。”

隆戈苦笑搖頭道:“你所看到的,只不過是我這帳子附近的一小片天地而已。這裡的美麗,全都是假象。整個草原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嬴風一震,不解的望向隆戈。

隆戈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你心中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了,也終於肯跟我面對面的交談了,也是時候告訴你一些草原上的事了。半年的時間,實在是拖得有點太久了,那邊想必已經等不及了。”

“等不及?等不及什麼??”嬴風心中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卻沒有插嘴,靜靜的等著隆戈自己說明。

隆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想一想自己該從何處說起。

“還是從頭說起吧,這樣反而比較簡單一些。”隆戈先是自言自語一句,隨即問道:“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何我戎族人的名字、文化、生活習慣於申帝國人都大大不同,但語言卻與申帝國共通?”

嬴風先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隆戈明白,他是在說,他好奇過,但是想不明白。

隆戈笑了笑,繼續說道:“這要從蠻荒時代開始說起了。對於你們的申太祖,建立申帝國之前的那段歷史,你們瞭解多少?”

嬴風皺著眉頭想了許久,認真的回答道:“我只是年少時在酒肆茶館裡,經常聽說書的先生講一些申太祖如何征服天下萬千部落,最終建立帝國的野史甚至神話。不過大多不可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隆戈笑道:“那是因為你們申帝國的人太過驕傲了,驕傲道自以為歷史只是從那個申太祖建立帝國才開始的,之前的一切都被你們拋棄了,連祖宗都忘了。”

嬴風心中雖然對申帝國的當權者痛恨到了極點,不過此刻聽見有人如此評論申帝國,他依舊覺得這話像是在罵他一樣,心中感覺怪怪的。

不過他卻沒有插嘴打斷,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依舊在靜靜的聽著。

隆戈繼續說道:“在申帝國這個龐然大物出現之前,天下間部族林立,所有的部族都生活在當今申帝國所在的那片土地之上。這一段歷史,後來被你們稱作是蠻荒時代。”

“後來有一天,因為人口的膨脹,和資源的短缺,天下間忽然爆發起了一場席捲天下的戰爭,任何部族都不能置身其外。”

“長達三百餘年的戰爭之後,一個叫翼龍的人,率領著南方的申部族,逐漸強大起來,幾乎橫掃了天下間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所有部族的首領都跪伏在了他的腳下。這個翼龍,就是你們口中的申太祖。”

“後來翼龍建立了大申帝國,將天下間原有的所有部族全部打散,雜居,通婚,融為一體,然後封賞衷心於他的部族首領獨掌一方,這些首領,就是你們這些諸侯國公室的先祖。”

隆戈臉色忽然變得莊重起來,沉聲說道:“這種通婚政策,雖然將萬千部族融合成了一個統一的、強大的民族,有利於翼龍對天下的統治,同時也以最快的速度彌合了部族之間的區別感,與多年戰爭所遺留下來的仇恨之感。可以說,這是一條非常英明,且高瞻遠矚的決策。”

“不過,將天下萬千部族的文明毀滅,強迫其忘祖背宗,加入申族之內,這始終是太過霸道了。所以天下間也有許多部族不服管教,最終與翼龍的大軍爆發了一場大戰,戰敗後,被翼龍整個驅逐到出雲山脈以北的這片草原上。這些不服管教的部族,就是我戎族人的先祖。”

隆戈直直盯著嬴風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具體說來,當年不服翼龍融合之策的部族,總共有三十六個,就生活在當今你們秦國的那片土地上。被驅趕到北方以後,這三十六個部族便在草原上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新家,並且在隨後的九百年裡,無時無刻不惦記著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我們的故土之上,奪回我們祖先曾世世代代生活過的土地,也就是你們秦國的土地”

嬴風震驚得呆立當場,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