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攬月樓風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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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攬月樓風波(下)
第十四章 攬月樓風波（下）
嬴風弓著背，死死握著手中鋼刀，彷彿一隻領地受到威脅的渾身毛髮倒豎的野貓，瞳孔緊縮著盯著前面將他一劍逼退的劍客。
嬴風的前一世生長在一個高度文明的和平時代，雖然是一名老兵，但畢竟沒經歷過陣仗，常年戍邊的他也沒有過生死相搏的經歷。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雖說是金戈鐵馬的冷兵器時代，而且整日裡與權貴子弟廝打鬥毆，但畢竟只是在市井之間，在上面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小打小鬧而已。
他一直以為，殺氣這種東西，不過是作家們為了烘托氣氛而想象出的詞彙。可他沒想到，人，是真的可以有殺氣的。方才脖頸處微涼的寒意，如同實質的利刃一般。嬴風甚至覺得，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的脖子真的被對方砍到了。直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任何粘稠的感覺，才知道自己的腦袋還沒有搬家。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面對如此一個靜如止水，動如脫兔的對手，嬴風深知自己沒有半分勝算。兩世為人，他頭一次碰上如此讓他忌憚的對手。
此時他的餘光注意到，劍客的身後，還有一個人坐在那張桌子的正位之上，細細的品著老酒。看著鐵牛、裘全等人紛紛抽出了刀，場間形成了一種對峙之勢，嬴風終於得閒將目光微微偏開，看向桌子旁的人。他突然想起，這名劍客出招之前，似乎聽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看來當是出自此人之口無疑。
這人似乎一直坐在那裡，從嬴風進門，到他將孟雲、呂尚二人打暈在地，再到那神祕劍客將嬴風逼退，再到滿屋子的甲士抽出長刀，這人似乎一直沒有動過分毫，一直在自顧自的喝酒。
感受到嬴風瞟來的眼神，他放下酒杯，從容無比的說道：“你終於注意到我了，風弟。”
嬴風的瞳孔再度縮緊了幾分。單看此人面容，他還沒有看出是誰，直到聽見對方喚他作風弟。
“原來是太子。我道是誰呢，能夠讓這般厲害的劍客追隨左右。”嬴風有些自嘲的說道。
“太子？太子嬴坤？！”甲士中一陣陣的低呼聲傳出。他們都是些寒門子弟，一心想跟著嬴風打幾下紈絝的臉，卻沒想到第一次集體出動，卻打到了太子嬴坤的臉。
嬴坤笑了笑說道：“早聽聞風弟近年來蠻橫無理，本以為是孟雲和呂尚與我誇大其詞，卻沒想到，原來還遠不止如此。”
嬴風看了看那名劍客，又看了看處變不驚、從容不迫的贏坤，知道自己今天是踢到了鐵板上了。
於是他放棄了防備的姿態，站直了身體，說道：“我也早早聽聞，說太子在民間開了一家招賢館，廣招天下賢能之士，以貴客之禮待之，頗有建樹。本以為你雖然身嬌肉貴，但總不至於淪為紈絝，卻沒想今日與這兩個廢柴在妓院喝花酒，不過如此。”
話音一落，那名劍客雙眼陡然睜圓，似乎只要贏坤一聲令下，就要將嬴風就地斬絕。
嬴風看了看他，有些戲謔的說道：“別緊張，知道你是條好狗！用不著急著表衷心。你看我，刀都垂在那裡了！”嬴風握刀的手腕抖了抖，示意自己完全沒有防備，“我知道你厲害，單打我不是你對手。可你也不看看，我有幾十把刀呢，又不止手裡這一把，你盯得過來幾個？”
一眾甲士聞言，似乎有意配合嬴風一般，皆不由握緊了手中長刀，響起一串摩擦的細小聲音。
就在氣氛陡轉緊張之際，贏坤極為自然的笑了笑，問道：“不過是一場誤會，難道風弟真要搞出人命才肯罷休嗎？”
嬴風也笑了，反問道：“誤會？哪裡來的誤會？我就是來找茬的，就是要他們過得不安生，又怎麼樣？”
贏坤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找茬也要有個限度，你冤枉人的手法未免太過拙劣了，就不怕被卸甲？”
嬴風笑得更加大聲，笑得極為誇張：“限度？他們冤枉我的時候，怎麼沒人提限度？我在廷尉府挨板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蹦出來告訴他們要有限度？”
贏坤知道嬴風是不可能吃這一套了，便不再就此糾纏。他沉了沉，繼續說道：“這麼說，你也要把我抓到廷尉府了？”
嬴風面露嘲諷之色，冷笑著說道：“不敢！把你帶到廷尉府？恐怕廷尉大人當場就得把我關進黑牢，然後請你去後堂吃酒！”
贏坤微微一笑，方要說些什麼，只聞嬴風繼續：“不過呂尚和孟雲這兩個廢物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贏坤笑容微微一僵，說道：“有必要嗎？難道你認為廷尉大人不敢抓我，就敢抓他們嗎？”
“至少廷尉大人不會連我一起抓起來。”嬴風聳了聳肩說道：“我就是要他們老爹大半夜的從小妾的肚皮上爬起來，去廷尉府撈他們的寶貝兒子去。像他們這樣的人，多一件事好忙活，就少一個百姓被禍害。”
“那可不行。“贏坤小小的品了一口美酒之後說道：“今天我與他二人同席，如若就這樣被你帶走了，我無法與兩位世伯交代。”
嬴風冷笑道：“好一個世伯！你怎麼跟你的世伯交代，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著！我要抓誰走，你也管不著！來啊！抄傢伙！誰攔著就砍死他！”
贏坤雙眼微微眯起，笑容卻更深了一分，搶在鐵牛、裘全等人有所動作之前說道：“風弟，你有幾十把刀，而我只有一名劍客。若你執意如此，我也攔你不住。不過我倒要看看，等我這名劍客躺下的時候，你手下這幾十把刀，還能有幾個站著的！包括你！”
嬴風面色忽然沉了下來，雙眸之中沒有任何色彩。
一眾甲士都不禁暗自咂舌，暗道這次真的玩大了。
嬴風沉靜至極的說道：“太子，你或許不瞭解我這個人。我從來不受威脅。若你執意阻攔，我這些兄弟能有多少站著出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出不去！”
看著嬴風忽然轉為平靜的面容，贏坤尚未讀懂，樓下便傳來陣陣十分密集的腳步之聲，聽上去似乎來了不少人。
“樓上的人聽著，全部給我出來！太尉麾下護軍都尉公孫弒，今夜來此查房！”
一聲大喝傳到樓上眾人耳中，所有人的僵在那裡不知所措。嬴風也皺起了眉頭，不明白公孫弒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還用這麼破爛的藉口。
同樣作此想法的還有攬月樓的老鴇。
此時的老鴇已經徹底崩潰了。
這都叫什麼破事啊！先進去個不知死活的後生專打權貴的臉，又來了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要查自己的房，這，這還是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玄陽城嗎？
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