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嬴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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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嬴曉舟
第三卷 日照殤鱗 第九章 嬴曉舟
水原城一戰，秦軍幾乎全殲晉軍十萬兵馬，僅存的一些殘兵敗將也早作鳥獸散，再也不見蹤影。
兵敗逃回郡城的魏梓健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戰場。雖然他還保有五萬大軍，但這個暫時客串名將的紈絝子弟似乎是再也不想面對如狼似虎的秦軍。於是他連夜領著五萬將士，把殤鱗郡東半邊的所有糧草和財富通通捲回了晉國。
一次伏兵之戰，一次正面決戰，秦軍就這樣看似輕鬆異常、實則凶險無比的奪回了闊別故國八年之久的殤鱗郡。
在擊潰晉軍之後，嬴風馬不停蹄的讓邢天引路，帶他去他母親的安睡之地。
戎族公主的墓碑十分莊嚴且大氣。這是當年威公贏景嵐在收復殤鱗郡後，特命秦國最好的石匠親自打造的。雖然這八年來殤鱗郡易手晉國，墓地的香火早已停斷，雜草叢生，但好在韓絕頗有君子之風，沒有毀壞墓碑或潑灑汙穢之物以作洩憤和侮辱。
雖然嬴風仍舊記恨當年韓絕對秋竹那險些要了性命的一箭之仇，但心中對韓絕的君子習氣也不由生出一絲感佩。同時他也暗自慶幸，還好這一仗贏了，否則魏梓健這敗類定然不會有韓絕那種尊重逝者的風度。
他雙手輕輕撫摸著石碑，碑上刻著六個字：“蘇曉?古侖絕?嬴”。以往的好多個夜裡，他都以為當自己跪在母親的墓碑之前時，會放聲的嚎啕大哭出來。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了，他卻又沉靜了起來。
嬴風的手指最終停在最後面那個“嬴”字上，心中忽然充盈了淡淡的溫暖。這一刻，他終於感受到了父親與母親的相愛，感受到了自己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根。
可惜老天爺似乎就是一刻也不讓他閒下來。還沒來得及傷春悲秋一番，他便從下屬處得知魏梓健將郡城以東的所有財富和糧草統統帶走，將近半數的窮苦百姓今晚就要斷糧，各城之內一片恐慌。這樣看來，秦軍雖然是奪回了殤鱗郡這塊失地，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不異於魏梓健將一個極大的爛攤子丟給了他們。
嬴風立刻找到公孫弒說道：“都尉大人更善於守城和治理，不若就由都尉大人帶兵去接收郡城吧。我即刻領著天狼騎趕回雲谷城，將城中糧草分一半出來接濟郡城，不然恐怕會惹起大面積的民變！”
公孫弒點頭贊同，二人即刻動身。
快馬加鞭趕回雲谷城後，嬴風便聽見了城內四處均傳來隱隱的哭泣之聲，整個雲谷城似乎都被籠罩在一絲悲慼的氣氛之中。
“發生了什麼事情？”嬴風驚訝的問道。
留守雲谷城的兩千輜重兵校尉恭敬的說道：“咱們大軍奔赴水原城決戰之後，城內不知是何人散佈謠言，說是晉人被打跑了，秦人也放棄這裡的百姓了，沒過多久城裡變發生了暴亂，成群結隊的暴徒打砸搶燒，我們營這兩千人只夠護住糧草不被燒燬，至於城內的禍事，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嬴風恨得牙根直癢癢，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說道：“那夥暴徒呢？”
輜重校尉搖搖頭道：“依屬下看，領頭鬧事的，定然都是近幾年來遷戶到這裡的晉人，或是晉國達官貴人來不及帶走的護衛。他們的目的便是製造混亂好逃之夭夭。所以暴亂剛開始不久，他們就趁亂逃除了城外。剩下的人有一半都是因恐慌而暫時失去理性的百姓，下官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好先放其回家。”
嬴風長嘆一口氣，終於明白為何文官大夫們常常會說奪城容易守城難了。這守城的確難，尤其是守住數十年來屢經戰亂，又剛剛遭逢洗劫的大城。民心不定啊！
正在嬴風感嘆時，忽然一個兵士上前稟報道：“將軍，營外有個小女孩指名道姓要見您，已經在營外哭了好久了，屬下反覆告訴她您不在城裡，可她就是不聽，弟兄們都拿她沒轍，萬幸將軍回來了。”
嬴風疑惑的走出大營，赫然發現在營門口哭泣的女孩，就是當日隨她爺爺給自己送粥喝的那個小姑娘。
他趕忙上前蹲下身去，替女孩擦掉淚水，可是女孩的眼淚如同泉湧一般大顆大顆的掉下來，無論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怎麼了孩子？”嬴風頗有些心疼的問道。
小女孩一邊哭著，一邊傷心無比的哽咽道：“爺爺被進屋偷米的壞人打死了！！嗚嗚嗚……”
看著小女孩孤苦無依的淚水，嬴風著實難過，但又怕嚇到她，不敢捶胸頓足以發洩心中的憤恨。
他站起身，大聲呼喝道：“來啊，全城搜捕，替百姓們重新落戶。願意在我秦國治下的，無論是老秦人還是後遷來的晉人，統一妥善安置！但對晉人要格外嚴查，身份可疑者絕不容情！！對不服管教的，統統驅逐出境！！行為惡劣者，酌情可以就地斬決！！
嬴風隨即又叫來邢天說道：“你立刻快馬趕回虎陽關和出雲郡，告訴大將軍和項盈月，將手頭所有多餘的糧草統統運來殤鱗郡。越多越好！！再遲一些，恐有禍事發生！！”
看著輜重校尉和邢天皆領命而去，嬴風轉過身溫柔無比的將小女孩攔在懷裡，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抽泣的說道：“我叫曉舟。”
嬴風一愣，追問道：“那你姓什麼呢？總不會是姓曉吧？”
小女孩搖搖頭說道：“我沒有姓。爺爺說，我是他在河中漂流的木盆裡撿到的孩子，那時又是清晨，所以便給我取名叫曉舟。”
嬴風心中不勝唏噓，對這個曾為秦國兩代先君餵馬執鞭的老兵肅然起敬。當此亂世，親生父母往往由於力不從心也會狠心遺棄自己的孩子，可這個孤苦無依的老人居然將撿來的孩子悉心撫養長大，叫人怎能不敬佩！可惜好人無好報，這樣的人居然會落個橫死家中的慘淡結局。
“我要爺爺！！哥哥，你能不能讓爺爺活過來！？”
看著小女孩滿臉悲傷且期待的表情，嬴風心中疼痛不已。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和這個孩子特別的投緣，也許是因為她與他母親的名字裡都有一個“曉”字吧。
他一把將女孩抱起來，在其耳邊柔聲說道：“這樣吧，以後你就跟哥哥姓嬴。可是你心裡要有個譜，哥哥雖然是公子，但你跟著哥哥可得不到半點公主的待遇。不過哥哥跟你保證，只要有哥哥一口吃的，就絕對餓不著你。你願意嗎？”
女孩暫時停止了哭泣，喃喃念道：“曉舟願意！！曉舟不想做公主，只想跟著哥哥！”她睜著猶掛淚珠的大眼睛看了嬴風半晌，忽然擦了一把淚水問道：“那我以後是不是就叫嬴曉舟了？”
嬴風欣慰的笑了笑說道：“沒錯！就叫嬴曉舟了！以後可不能再跟別人說你沒有姓了。”
嬴曉舟忽然將掛滿淚水的髒兮兮的小臉貼向了嬴風的臉，摟緊了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嬴風拍了拍嬴曉舟單薄的後背說道：“曉舟不哭了啊！咱們雖然做不成秦國的公主，但在哥哥心裡，曉舟永遠是哥哥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