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2.審訊

2.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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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審訊

“啊!趙二孃還活著?我要跟她學武功多好哇!她老人家早已隱居失蹤了。”說到這,突然說:“快,站起來!”

關尚文愣愣地站起來,不知他搞什麼把戲。馮狗兒麻利地將關尚文又吊上梁,拾起地上的東西,一扭身不見了。驚得關尚文瞪大眼睛四處看。

“快閉上眼睛,裝已經昏睡過去!”關尚文的耳邊傳來馮狗兒的聲音。他閉目耷拉下頭,這時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正在關尚文又被吊起,尚文驚慌之際,腳步聲已到他跟前。

“哎呀!還吊著呢?把人吊死怎麼辦?快放下來!”一個陌生人生氣地說。

隨著說話聲,關尚文覺得有人給自己解繩子。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人犯了法,交政府處理,你們竟私設公堂,吊打非刑,活該你們隊長的手腕子被震斷!”

關尚文已經被放下,聽了這話,不由得眼淚流了出來。他既感謝這人說公道話,又心驚“隊長的手腕子被震斷”這句話。誰有這麼好的武功?難道是馮狗兒?但是,他沒有睜眼,只是止不住淚水地流淌。

“哎——還是個孩子。為了吃點土豆,給弄成這樣,我就不相信他能偷走三萬斤土豆!肯定有人搗鬼。讓我查出來,決不輕饒。”說著,撣撣關尚文身上的塵土。當他的手碰到關尚文肩膀時,疼得他哎呀一聲,睜開了雙眼。

“怎麼了?孩子!醒過來了?”陌生人嘆了一口氣,“哎——還好,終於醒過來了。”又輕輕地撫摸那肩頭,生氣地說,“你們看看,連衣服都打破了,哪有這麼狠的?”

關尚文仔細看陌生人,見他中等身材,削瘦的發黃的臉,慈祥的面孔,四十左右的年紀,一身半新不舊的軍裝,雖然眼含怒氣,但顯得平易近人。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不要怕。我是馬家堡公社派出所的,姓張。”

“我叫關尚文。”

“關尚文?關尚權是你啥人?”

“是我哥哥。”

“你就是關尚權的弟弟?很有名氣的小才子。連《遼寧日報》上都有名,在這兒竟這樣被糟蹋,什麼東西!”轉向身邊的人:“你們把他背到辦公室去!”

關尚文見這人熟悉自己,又讓人背,本想不讓,再一想這個人要是陸主任一夥的,假惺惺的騙人怎麼辦?乾脆你要揹你就背,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身邊的人一聽讓背關尚文,張小賴馬上背起他。關尚文體重還不到一百斤,輕鬆地進了辦公室,讓他靠坐在椅子上。

那位姓張的人,在對面椅子上坐下,說:“去弄點兒吃的。”又問關尚文:“你們學校放假了?”

“嗯!”

“學習緊張嗎?”

“不算太緊張。”

“你們班主任是誰?”

“曾海凡老師。”

“啊!那可是個好老師,全省有名的教模,在部隊我還是他的學生呢。”

“怎麼?曾老師也是您的老師?他的歲數和您也差不多呀?”

“哈哈……當學生還論歲數大小?在部隊他是文化教員,就是團長、師長都是他的學生,何況我只是個排長。”

關尚文見他和善的面容,又是解放軍出身,早把自己的處境放一邊了。

“這個寒假你讀了什麼書?”

“讀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和一些短篇以及詩詞等。”

“你讀的書真多,可惜我在部隊學的那點文化,看本《高玉寶》都很費勁。這是年輕人的福氣,趕上好時候了,要珍惜呀!”

有人送來一盤玉米麵餅子,切好的香腸,兩副碗筷,一壺水,兩個水杯。

“來飯了,我也沒吃早飯,來,咱爺倆一起吃。”說著,夾了一個餅子,推到關尚文面前。說:“吃吧!從早晨吊到現在,餓壞了吧?”

“沒事,空乏其身嘛!”

派出所的人愣了一下,顯然沒聽懂這話是啥意思,只是一笑,也夾了一個餅子放在自己的碗裡,見關尚文沒吃,便說:“吃呀!愣著幹啥?”又往他碗裡夾了幾塊香腸。

關尚文見此人這麼好,鼻子一酸,趕緊咬口餅子,掩蓋過去。

二人邊吃,張同志邊引上正題。

“哎——你也是,黑燈瞎火的,跑到墳圈子玩啥?竟掉進窖裡,多危險哪!”

在場的人一聽,都一愣,這那是問案哪?這不是給開脫罪責嗎?

關尚文一聽可不領這個情,直嘣嘣地說道:“不是去玩,是去偷土豆。”他在想:反正是證據確鑿,乾脆實話實說,用不著兜圈子。

“你這孩子!說那麼難聽幹啥?你說你去偷土豆,那你一共去了幾次?一共偷了多少斤土豆哇?”

“就昨天晚上一回,偷了十三個土豆。”

“什麼?偷了多少?”派出所的人吃了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在場的基幹民兵張小賴他們也感到意外。

“就偷十三個。”關尚文斬釘截鐵地說。

“去一回拿十三個土豆乾啥?為什麼不多拿點兒?”

“我侄子和我弟弟妹妹們,幾天沒吃飯了,又不能吃代食品,餓得快死了,逼得我無路可走,才走這條絕路。本打算多拿點兒,誰想是個空窖,這十三個土豆還是我從土裡摳出來的。”

屋裡人的臉都變了,個個鐵青著臉,關尚文一看,這是要逼我交出三萬斤土豆。乾脆,愛咋辦咋辦,索性去夾香腸吃。派出所的人趕緊將香腸推到他面前,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那十三個土豆夠孩子吃嗎?”為首的公安強壓怒火,又問道。

“不夠!有啥辦法呀?我回去時,我的最小的弟弟已經餓死了,我二嬸也瘋了。我把這十三個土豆給了他們,都叫他們生肯吃了。”說著,痛哭起來,公安和張小賴他們也都掉下了淚。

“我幹他媽的!”正在問話的張公安,突然粗魯地大罵一句,呼地站了起來。吼道:“小劉,把於廣太給我抓來!跟他要三萬斤土豆!”

“是!”被叫小劉的人,掏出手槍,一擺手,兩名公安也拿出槍,跟小劉一起跑出門去……

不一會兒,右手用繃帶挎在脖子上的於廣太,一拐一拐的被推了進來。一進屋就說:“張所長,叫我有事?”於廣太一見這陣勢,知道有些不妙,連連點頭問道。

關尚文一聽是張所長,心裡一陣高興,他早聽說公社派出所有個所長張松齡,是有名的偵察英雄,不由得肅然起敬。

“你就是於廣太?”張所長不動聲色地問。

“是,我是關屯隊長於廣太。”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報案說丟了三萬斤土豆?”

“是丟了三萬斤土豆,可我破了案,沒報案哪?”於廣太看了張小賴等人幾眼。知道這是他們給捅上去的,破壞了他的全盤計劃,不由得瞪了他們幾眼。

“我問你,究竟丟多少土豆?”張所長從張小賴他們憤怒的樣子,以及於廣太的表情,心裡已明白幾分。

“三萬斤土豆,還有八千斤地瓜,被這小子合夥偷的一個不剩。”於廣太見這事已經讓派出所插手,乾脆又多加了八千斤。

“你怎麼知道一個不剩?”張所長步步緊逼,不容他有思索的餘地。

“白天我下窖看過,窖裡空空的。”

“那個白天?幾號?”

“昨天白天,是十二月十號。”

“上午下午?幾點鐘?說準確點!”

“下午,大約一點半左右。”

“昨天以前,你知不知道窖是空的?”

“兩天前我發現窖已經空了。”

“那昨天你又下窖幹啥?”

“我為了抓小偷,想在窖裡想點子。”

張所長的態度似乎變溫和了,又問:“想出來沒有?”

“想出來了,我在窖口上塗上紅漆,這樣小偷不知道,一入窖口不就蹭在衣服上了嗎?”於廣太竟洋洋自得地賣弄高招。

“抓那個小偷?”

“抓關家的小偷唄!”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去偷土豆?”

“他二嬸愛串門,老孃們湊一起,窮嘮。從嘮嗑中知道他們家孩子餓得嗷嗷叫。我就讓我老婆跟她說菜窖裡有土豆,不拿白不拿。你想這話她回去一說,他們能不上鉤嗎!”

“是你逼他家人去偷?好抓他?”

“對!就得逼,不逼到無路可走,他家兩個黨員、一個團員,還有一個復轉軍人,能偷嗎?”

“哈哈……”屋裡人都笑了,佩服所長審問的技巧,連聽呆了的關尚文也忍不住笑了。

“不不……我沒逼他們,是他自願上鉤的。”於廣太這時才發現,這一連串的問話,是把自己引進了圈套。但後悔已經晚了。

“這話可都是你說的!好好看看,簽字吧!”一個文靜的公安員,拿出寫好的詢問記錄,讓於廣太看,於廣太只好簽字畫押。頭上已冒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