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這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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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這面鏡子
歷史這面鏡子(1/3)
唐代的貞觀之治,開元之治,包括武則天臨朝,頻繁改年號的那些歲月,在中國歷史上,都稱得上是盛世。凡盛世,都有賢相,例如太宗有魏徵、房玄齡;武后有狄仁傑、張柬之;玄宗有宋璟、張九齡,在這些名相的輔佐下,國力強大,國勢鼎盛,僅當時的長安,常住的外國人就達好幾萬,是座國際都市,可以想像當年輝煌的程度。但李隆基晚年,信任非人,用李林甫為相,遂導致安史之亂,從此就由盛而衰了。
到了他的孫子德宗,本可以振作一番事業,但由於他“猜忌刻薄,以強明自任,恥見屈於正論,而忘受欺於奸諛,故其疑肖復之輕己,謂姜公輔為賣直而不能容,用盧杞趙贊則至於敗亂,而終不悔。及奉天之難,深自懲艾,遂行姑息之政,由是朝廷益弱,而方鎮愈強,至於唐亡,其患以此。”(歐陽修《新唐書·德宗紀》)奸相作祟,宦官當道,藩鎮作亂,外族入侵,從此則由衰落而走向唐王朝的最後滅亡。
德宗李適,在中國三百多個皇帝中間,不是名聲最壞的。因為他雖無德政,但貞元之治,總算太平了一段年月。不過,李適在排斥賢良,寵用奸佞方面,也不弱於他的祖父李隆基,以致政治腐敗,戰亂頻繁,橫徵暴斂,百姓遭殃。因此,定他一個昏君或者貪君,大概是不冤枉他的。
有一次,坐在朝上的他,居然對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贄說出這番議論:“你太過於清廉和謹慎了,各道州府到長安來,送給你一些禮物,是人之常情,你全都拒之門外,一律不受,這不很合乎情理的,其實,如果送你一根馬鞭,一雙皮靴之類,收下了,也是無傷大雅的。”
歷朝歷代的皇帝,像他這樣明目張膽地對手下掌管國政的宰相,恩准其腐化墮落者,還很少見。他連表面文章也不顧,明明白白地告訴陸贄,小小不言的賄賂,無妨收下,其實,等於暗示,即使是大撒手地納賄,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這個李適,實在很有一點教唆犯的意味。
李適為什麼要如此這般地誘使臣下公開納賄呢?因為他本人,就是聚斂無度,永無厭足的貪君。他除了國庫以外,還設“瓊林”、“大盈”兩座私庫,儲藏群臣進貢的財物,而他的臣下陸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使得他有些難堪,就得動員陸贄。這也是時下只要查出貪汙瀆職的官員,一定是一串、一窩,然後一鍋端的緣故所在。因為他自己下水了,也得拉別人下水;因為看別人下水,有了油水,跟著來不及地下水。可陸贄不是這樣的人,他堅決不下水,皇帝拉,也不下。
《後漢
書·馬援傳》裡,載過一首諷刺上樑不正下樑歪的民謠:“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丈,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儒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由於德宗帶這個收受賄賂的頭,上行下效,地方官員也在正稅以外,用“羨餘”的名義,搜刮民財,老百姓可就倒了大黴,以至於達到“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的民不聊生的地步。
當時的大詩人白居易,曾經寫過一組詩,記敘這種慘狀,題名《秦中吟》。詩人在詩前的序裡,明確指出:“貞元,元和之際,予在長安,聞見之間,有足悲者,因直歌其事。”“貞元”,就是這位貪君德宗的年號。
其中第二首《重賦》,就寫出了從皇帝到里正的層層盤剝,對百姓造成的苦難。“浚我以求寵,斂索無冬春”,“里胥迫我納,不許暫逡巡”的凶狠,“歲暮天地閉,陰風生破村”,“幼者形不蔽,老者體無溫”的悲慘,可以想像貪官盤剝之狠。一方面,皇帝和官府巧取豪奪了這些財物,堆在倉庫裡,任其腐爛;一方面,老百姓卻飢寒交迫,連遮體的衣衫也無有。所以,詩的最後,感嘆系之:“昨日輸殘稅,因窺官庫門,繒帛如山積,絲絮似雲屯,號為羨餘物,隨月獻至尊,奪我身上暖,買爾眼前恩,進入瓊林庫,歲久化為塵。”
陸贄是個非常嚴謹的人,“本畏慎,未嘗通賓客”,“小心精潔,未嘗有過”,拿今天的話說,是個廉政的模範幹部。歐陽修《新唐書·陸贄傳》載他年輕時,曾經到壽州去拜見當地的刺史張鎰,這位刺史是很孚眾望的大人物,和陸贄談了三天三夜以後,對這位年輕人的學識見解,治國抱負,欽服之至,就要求和陸贄成為一對忘年朋友。分手時,張鎰送給他一筆鉅款,說是:“請為母夫人一日費。”陸贄說什麼也不肯接受,刺史當然堅持要他收下。最後,陸贄只好讓步:“敢不承公之賜!”但僅僅受了他禮物中的一點茶葉。唐代的茶葉都壓成團,所以,他拎了一串龍鳳團茶離開張府,可見他是多麼嚴格要求自己的了。
聽到李適這樣“開導”他的言語以後,按照常人的理解,陸贄如果聰明的話,你可以不去做,但也不必表態。可他不,本著“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遑他恤乎”的信條,在朝廷上,當面反駁李適:“監臨受賄,盈盡有刑,至於士吏之微,尚當嚴禁,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展轉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已與交私,何能中絕其意,是以涓流不絕,溪壑成災矣!”他不怕龍顏大怒,敢給皇帝亮紅燈,實在是令人敬佩的。
如果所
有幹部都能做到這樣,貪汙案件可以減少百分之九十。
唐代的每個皇帝,好像上天給他安排好的,有賢相的同時,也必有奸臣裹亂,因此,做皇帝的能夠明智地知道應該信任誰,國勢就會好一些。而李適,一屁股坐在盧杞、裴延齡一邊,自然也就重蹈他祖父李隆基信任李林甫的覆轍,落一個禍國殃民的結果了。
盧杞之壞,連功勳卓著的郭子儀,皇帝的親家,都警告他的家人,當盧來訪的時候,千萬別因為他長得醜八怪似的,而忍不住笑出聲來,若是得罪了他,這壞蛋早晚會報復的。那個裴延齡,更是一個有史以來,把謊撒得無邊無沿的騙子,而李適信之不疑。有一次居然騙李適說,他在山西同州一帶發現了許多可以蓋宮殿的棟樑之材。李適聽後,也犯嘀咕。他說,從我祖父那時起,就不能在京畿(包括山西同州)找到一棵可用之材,你說的這種情況,有可能嗎?這位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紀錄的撒謊冠軍,鼓起那如簧之舌:“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寶,何從得之?”
好像林木能如泡綠豆芽那樣,一天一夜就會長出來似的,這與安徒生童話“皇帝的新衣”的騙子,有何差別?正直的陸贄與他一起侍候李適,該是多麼困難了。但他始終堅持原則,就敢給德宗上書,說這個傢伙,與“指鹿為馬”的趙高,是一路貨色,李適心裡也未必聽得下去,說裴是趙高,他不就是秦二世了麼?
這樣一位好搜刮的皇帝,覺得清廉的陸贄,實在礙手礙腳,加之不肯同流合汙,又有小人之輩裴延齡屢進讒言,最後,李適終於將陸贄貶出朝廷,外放了。等到德宗駕崩,他的兒子順宗即位,想起來陸贄,要將他召回,詔未至,一代名相就辭世了。
陸贄在歷史上留下了不朽英名,因為他不但提出了防微杜漸的拒賄理論,一輩子身體力行,而且在反貪防腐的大節上,敢向皇帝抗訴,體現了他的抵制邪風,剛直不阿的一身正氣。所以,只有拒腐蝕,才能永不沾。但這是為人為政的第一步,還要敢阻遏歪風邪氣,絕不向醜惡低頭。只求潔身自好,還不能算是全面的廉政。
千百年後,重讀陸贄這番拒賄的鏗鏘言語,仍舊覺得擲地有聲。民間諺語也說過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每個貪汙的罪犯,最初總是從點滴入手,先收下人家的鞭子皮靴,然後才是黃燦燦的金子和明晃晃的鑽石,一步步陷進泥潭。
歷史是一面鏡子,即使在今天,具有陸贄這種反腐倡廉的勇氣,和點滴不沾的拒賄精神,不正是時代最需要的可貴風格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