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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蒼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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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蒼蠅的感覺

嚼蒼蠅的感覺(1/3)

先從一首《吳門春仲送李生還長幹》七律說起。

“闌風伏雨暗江城,扶病將愁起送行,煙月揚州如夢寐,江山建業又清明。夜烏啼斷門前柳,春鳥銜殘花外櫻,尊酒前期君莫忘,藥囊吾欲傍餘生。”這首詩寫得真是精工韻深,耐人尋味,把詩人那種歲月如磐,心緒闌珊,往事惆悵,欲言不盡的情感全烘托出來了。特別是“煙月揚州如夢寐,江山建業又清明”一聯,點出詩人的滄桑感、懷舊感、黍離感,令後來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要論起“煙月揚州”這個典故,是出自明人徐禎卿的《文章煙月》,他的名句:“文章江左家家玉,煙月揚州樹樹花。”明末清初的詩人錢謙益,在他編纂的《列朝詩選》裡,曾經讚賞不已地評點曰:“至今令人口吻猶香。”所以,他的這首送李生還長乾的詩,就把他欣賞的佳句用到好處上了。

揚州這座城市,在中國歷史上是很光輝過的。從唐初迄至明末,在中國的地理位置,相當於今天的上海市,是當時的世界級的大都會。其繁華程度從歷代詩人的吟哦中,也能體會一二。

如:“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在揚州”;

如:“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如:“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

如:“春風閬苑三千客,明月揚州第一樓”;

如:“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這些詩句,都說明揚州是次於當時都城的一個經濟、商貿中心,也是文化、娛樂中心。可是,錢謙益寫這首詩的時候,是清代的順治五年,距離清軍入關,將這個城市夷為平地的“揚州十日”,還屬不久前的事情。對那一片殘垣斷壁,廢墟空城的舊遊之地,詩人的心情是無法平靜的。

大凡一個落後民族侵吞一個比其先進民族的過程中,對於文明的掃蕩,文化的破壞,財富的掠奪,社會的毀滅是少不了的

洩恨行為。錢謙益所以在詩裡要用前人這個典故,言外之意也好,綿裡藏針也好,其實是在“文章江左家家玉”的這種鄙薄統治者粗野少文的曲筆上面。然後,“江山建業又清明”一句,實際是懷念他在南京時任明末小朝廷福王的禮部尚書的歲月。清明節是憑悼的日子,那麼他的戀國之情,也就不言自明瞭。

錢謙益的詩,在清代是首屈一指的領銜人物,清中葉,沈德潛編《國朝詩選》的時候,把他的詩放在第一位,惹得乾隆大發脾氣。說:一個降臣,竟冠於眾人之先,簡直豈有此理。沈德潛只講藝術,而乾隆卻講政治,這位本來很受乾隆寵遇的朱老夫子,便漸漸被冷落了。文人只沉醉於藝術的象牙之塔裡,便難免要在政治上跌跟頭了。

我是很服膺錢謙益的詩文的,但嘆其精工之餘,無論如何也忘不掉他和王鐸為南明小王朝所擬的《降清文》。且聽其中的漢奸語言:“誰非忠臣,誰非孝子,識天命之有歸,知大事之已去,投誠歸命,保全億萬生靈,此仁人志士之所為,為大丈夫可以自決矣!”這一張完全徹底的投降派嘴臉,是怎麼也淡化不起來的。於是,讀那字字珠璣的詩句時,想起這篇投降文字,便產生一種好比嚼了一個蒼蠅的感覺,真是噁心欲吐。

其實,和他同時代的詩人,例如“最恨是年年芳草,不管江山如許”,“空令我傷今弔古,嘆繡嶺宮前,野老吞聲,漫天風雨”的陳子龍,和他一樣,也曾是南明兵部侍郎,兼侍讀學士,在抗清事敗後,他就投水殉節,不做降民。例如“無限傷心夕照中,故國淒涼,剩粉餘紅,金溝御水自西東”,“往事思量一晌空,飛絮無情,依舊煙籠”的夏完淳,被譽為“十五從軍,十七授命,生為才人,死為鬼雄”的年輕詩人,被清軍抓獲刑訊,大義凜然,不屈而死。

作家和詩人,是用他們的筆在寫不朽之作,同時也是用他們的

人格、思想、行動、道義在寫一部比文字更有力的傳世之作。前一篇文章不論寫得多好,後一篇文章卻無法交卷的話,就別怪人們對他的失敬了。這兩位詩人,所表現出的中華民族的氣節,讓人敬服。當然,話說回來,作家的膽識和勇氣,氣節和志向,並不都是等同水平。我們不應該要求每一個作家和詩人,都是英勇不屈的戰士。因此,在無力抗惡,迫於情勢,保持緘默的話,那是應該諒解的。但對那些助紂為虐,為虎作倀,落井下石,出賣靈魂,不但企圖苟活,還想分得一杯殘羹的文人,就是毫不可以原諒的墮落了。

因此,骨鯁在喉,不禁想說一些怕被某些人不愛聽的話了。

近些年來,魯迅先生在被無知之徒大潑汙水的同時,知堂老人忽然紅遍大江南北,為沖淡派散文家奉為大宗師,叩首膜拜,敬若神明。有人甚至為他的變節行徑開脫辯解,稱之謂曲線救國的楷模。然而,寫得再飄逸精美的文字,能遮住他當偽華北政務委員會教育總署督辦那副漢奸的醜陋形象嗎?我表示懷疑。

還有,前些日子病逝美國的張愛玲,她的確寫過一些很精美的小說,她對於《紅樓夢》的研究,也有其獨到的見解。不過,要是讀過她在香港為某國新聞處炮製的反共小說《秧歌》之類作品,就讓人對她的行徑不以為然了,很難用瑕不掩瑜這樣的詞藻來為她開脫了。難道她那些反共小說也能稱之為美文嗎?我也表示懷疑。

法國作家法朗士在左拉墓前的悼詞中,稱讚這位偉大作家在“德萊福斯冤案事件”中,站出來仗義執言,寫出《我控訴》的聲討黑暗審判的文字,為此,他被判徒刑,而逃亡英國避難,付出沉重的代價,是“人類良心的一個關頭”,這不僅是對左拉的褒譽,也是對於為作家的人的勉勵。

所以,如果我們從“人類良心關頭”來看一位作家或詩人,恐怕是最準確的判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