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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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的功能
眼睛的功能(1/3)
人的五官,依其功能,排序為嘴巴為先,它最忙,最累,要發出資訊,要攝入營養,是一個從早到晚都在使用的器官,若評年終獎的話,應該拿大份,這是毫無疑義的。其次為眼睛,因為人類所需要的資訊量,絕大部分都得靠它從書本,從面對的客觀世界直接接受而來。
當然,眼睛名列第二,它也是一種發出無聲語言來表達心神的器官。尤其漂亮一點的女孩子,秋波頻送,足可把七尺男兒,當場擊倒。所以,有些男性評論家,特別樂意受女作家之命,奮筆力書,宵衣旰食,寫出評介文字。你不能不承認那雙蛾眉下的“秀目盼兮”,所產生的一顧傾城,二顧傾國的魅力。
耳朵則更次之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嘛,鼻子和舌頭,尤其次之。除了好萊塢影片《聞香識女人》裡的主人公,他的鼻子還能**地接受女人發出的性氣息,大多數人的鼻子,對於異性求偶期散發的體臭,已經冥頑不靈地遲鈍了。
不知是進化所致,還是造物者的刻意安排,至今我弄不明白(當然也無需乎弄明白),為什麼有的器官是單,有的器官為雙,也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雙配置。鼻子看似一個,但開了兩個進出氣的孔道,也是雙配置。
可是,嘴巴只有一張,似乎有一點委屈大駕了。第一,所有的話,包括有用的,沒用的,無聊的,荒唐的,一直到閒話,廢話,屁話,套話,高燒時的胡話,睡以後的夢話,無不打這張嘴裡出來;第二,那些飯局,聚會,茶敘,酒宴,乃至滿漢全席,八大菜系,淺斟小酌,一日三餐,所有的吃吃喝喝,也無不從這張嘴裡進去,如此辛苦繁重的勞動,全靠一張嘴,甚至想偷個懶都不行,實在很不公平的。
我猜想,在《舊約·創世紀》裡,上帝在造人的時候,顯然出於這樣的好意,由於大千世界,光怪陸離,人間永珍,千變萬化,所以,凡雙配置的器官,是為了使其兼顧正面和負面,避免片面性,不致偏聽偏信,好作出一個全面、完整的判斷。至於嘴嘛,上帝之所以不搞雙配置,大概有其難處,試想一下,兩張嘴,怎麼擺法?總不能左邊一張嘴,說左話,右邊一張嘴,說右話;更不能一張嘴在前面,說人話,一張嘴在後腦勺,說鬼話吧!何況,從孔夫子到蘇格拉底,從東方哲學到西方馬克思主義,從來提倡作為一個人,總是應該心口如一,嘴對著心,心對著嘴的。所以,上帝理直氣壯地給人一張嘴,省得一會兒左得可怕,一會兒右得討嫌;一會兒人言可畏,一會兒鬼話連篇。
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上帝在天堂裡餐風飲露,哪裡知道人類的這一張嘴,用途頗多,豈止吃喝和說話兩種用途呢?諸如情侶接吻,天長地久;溜舔長官,巴結攀附;咬牙切齒,不共戴天;撒謊撩篇,雲山霧罩,哪件事能少了這張嘴呢!按實際工作量,即使配備三張嘴,都不嫌多的。
中國古代甚至有以嘴謀生的職業,叫做說客。代表人物為蘇秦和張儀,一個連橫,一個合縱,遊說六國,封王稱相,就是靠嘴巴混飯吃的;至於官場上的那些吹牛拍馬者,阿諛奉承者,告密誣陷者,煽風點火者,能夠平步青雲,升官長級,紗帽頂戴,渾身朱紫,靠的什麼,全依賴這兩片子嘴呀!
這樣一來,上帝的安排,全部讓人類給顛覆了。
別看只配備了一張嘴,可人類要充分使用起來,還真是讓上帝老人家猛吃一驚呢!君不見美國的拳王泰森,把嘴巴當凶器,咬掉對手耳朵?君不見網際網路上獨立檢查官斯塔爾的調查報告,嘴巴還能起到行樂工具的作用?
別看配備了兩隻眼睛,照樣把黑看成白,把壞看成好,把謬誤看成真理,把香花看成毒草!君不見國民經濟已經到了崩潰邊緣,面對滿目瘡痍,無法收拾的動亂局面,“文革”英雄們猶在廣播喇叭裡高喊“形勢大好”,“越來越好”,甚至賭氣地吼:“就是好就是好”,讓大家閉著眼睛高唱“六億神州盡舜堯”嘛!
人的能動性之可怕,恐怕是造物者萬萬沒估計到的。
我想萬能的上帝,肯定讀過安徒生的童話《皇帝的新衣》,不知他作如何想?這個國家所有臣民的眼睛,一下子全部不管用了,明明看到那位出巡的皇帝,根本沒有光輝燦爛的龍袍在身,可老百姓沒有一個跳出來說看不見,你上帝有什麼轍?而簇擁著皇帝的大臣宰相,將軍元帥,三宮六院,御用文人,更是馬屁拍得山
響,一致讚美那襲根本不存在的新衣,說它穿在偉大領袖的身上,顯得多麼華麗,高貴,漂亮,輝煌,看到這裡,上帝會氣得發昏的。
幸好,使上帝感到吾道不孤的,至少路旁的一名小童,道出了他眼睛所看到的真相,“哦,這個大人怎麼光著屁股呀?”
這就是造物者始料不及的悲哀了,播下的是龍種,沒想到收穫的卻是跳蚤!正因為這小童還能說一句真話,或許正是這個世界尚有希望的所在。
看不見的硬說看得見,譬如皇帝的新裝;看見的硬說看不見,譬如皇帝的臀部,眼睛的功能,能達到這種境界,是人比上帝的高明之處。屎漬斑斑的屁股,透過三寸不爛之舌,使大家相信其不存在,而那位像肥鵝似的皇帝,被騙子的兩片子嘴,蠱惑得相信自己並未**,大搖大擺地檢閱臣民,在山呼萬歲的陣陣聲浪中,還很得意地向廣大群眾揮手致意呢!
這是童話,然而,也是現實。
最近,按照法國作家羅曼·羅蘭生前的約定,公開發表了他五十年前訪問蘇聯的《莫斯科日記》。那是他透過表象的一切,所看到的在斯大林統治下,那個真實的蘇聯,並不是當時宣傳的一派鶯歌燕舞的共產主義天堂。雖然在紅場遊行隊伍中,發出向斯大林的歡呼聲,但那聲震天地的“嗚啦”,究竟是從心裡由衷喊出來,還是從嘴裡應景喊出來,或是被什麼強制的力量挾持,不得不喊,或是由於恐懼的脅迫,不敢不喊,或者一邊喊,一邊在內心裡詛咒斯大林。這一切,對於羅曼·羅蘭那雙悲天憫人的眼睛來說,是能夠識別出來的,否則他就不會為歷史留下這份他所親眼目睹的真實。所以,皇帝新衣的鬧劇,別以為只是童話世界中才會出現的子虛烏有的事情。
如果回過頭去,看看尚未淡忘的十年浩劫,又有多少比皇帝新衣還要可笑的鬧劇啊!還記得早請示,晚彙報,成為每日的功課時,大會小會,上班到點,第一件事,就是要呼萬壽無疆,永遠健康口號若干次,同時,那胳膊也高舉紅寶書,在頭頂上揮舞多少次。工間操跳忠字舞,右手前舉,左手後揚,臉必下巴向上,雙腳顛蹶行進,口中唸唸有詞,兩眼呆呆前望。那時,我是“右派”,劃入異類,對這類表忠心的活動,存有一種不敢流露出來的拒絕心理。但也忍不住暗中思忖,其他操練者都是百分之百的虔誠嗎?
也許中國人的眼睛太諱莫如深了,深不見底;也許是我才智太低,永遠也成不了羅曼·羅蘭的緣故,所以,只能望洋興嘆。
但這種“**”中由崇拜到迷信的種種做法,最後發展到全民性的戲劇表演,實在是很滑稽的。如果發生在本世紀初,尚可理解,因為義和團被慈禧太后允准入內城後,一時間,開廠設壇,練功作法,燒香禮佛,唸咒吞符,弄得烏煙瘴氣,是出於封建社會的愚昧。而到了公元七十年代,萬民空巷地去迎接一隻蠟制的芒果,並加以供奉,也可算今古奇觀。
那時,我在貴州省西部偏僻的山區裡勞動改造,每當深夜,從電波里聽到最新最高指示發表的訊息,照例要不過夜地遊行慶祝。其實,這在城市裡,掀起一個宣傳熱潮,當無不可;在鄉鎮壩場上,造一造聲勢,也屬應該。但施工隊地處山溝深處,遠離村落,人煙稀少,也要敲起鑼鼓傢伙,一行人高喊口號,在崎嶇不平的盤山小道上,例行走上一遭,這才放大家回工棚睡覺。其實,除了驚起林間的鳥雀,遠村的狗吠,沒有一個人不明白,別無任何實質意義,但誰不照樣像童話裡那位皇帝一樣,明知光著屁股,還要跌跌撞撞地走著呢?
所以,安徒生童話之不朽價值,就在於不論什麼時代,什麼社會,都具有對應的意義,或許,這就是文學的生命力。
老百姓的盲目,終究是老百姓一個人,或一家人的事情。但像安徒生童話裡這位皇帝的盲目,可就對一個國家,一個社會,一個時代產生影響的。但自古以來,有幾個皇帝,敢於承認自己實際是光著屁股的呢,明知錯了,也不認錯,頂多擴大化,頂多十個指頭與一個指頭,頂多吃一塹長一智付一點學費。更何況看見了錯誤,眼睛一閉,只當它不存在呢?除非到了國破人亡,國將不國,如明末的朱由檢,才肯下罪己詔,這時,他生命的里程,離景山那棵歪脖子樹,已經不遠了。
這就證實了西賢的一句名言:“宮廷,是最黑暗的淵藪,國王,常常是具有視覺的盲者。
”他的話未必是特指拜占庭帝國那荒**汙穢的後宮,所有統治者的禁闈裡,都會產生這種對自己的欺和瞞,和被別人欺和瞞的現象。
隋代的二任帝煬帝楊廣是一個例子,他是自己的眼睛在欺瞞自己,其實,作惡一生,禍國殃民的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地步,恐懼得連夜晚也必須幾個女人圍著他,才能入睡。他不是看不到,他的脖子終於被勒的命運,有一次,他攬鏡自照,竟然嘆息,這樣好的脖子,最後會被勒死,太可惜了。他也並非看不到宇文化及已經在磨刀霍霍,但看見當看不見,還在那裡盲目樂觀,對蕭後說:“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後,且共樂飲耳!”還閉著眼睛幻想自己可以做陳後主呢!
唐代的十四任帝文宗李昂,是另外一個例子。他不是看不見,也不是不想看見,而是別人遮住了他的眼睛。有一次,他問當值學士周墀:“朕可方前代何主?”周墀答:“陛下堯、舜之主也。”李昂嘆了口氣:“朕豈敢比堯、舜,何如周赧,漢獻耳?”周墀大吃一驚:“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德?”李昂最後說:“赧、獻受制於強諸侯,今朕受制於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這個家奴,就是太監頭目仇士良,歷經順宗、憲宗、穆宗、敬宗諸帝,在宮廷中已經坐大成勢,身為皇帝的李昂,只能聽任他的擺弄。
仇士良告老還鄉時,曾把他如何控制皇帝的訣竅,傳授給接班人:“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疏斥矣。”從這番話中“娛其耳目”的“目”,“彼見前代興亡”的“見”,都與眼睛的功能有關。由此可以斷定,十個帝王,有九個是視覺功能障礙者。第一種情況是他自己笨蛋,看不見;第二種情況是他根本不想看見,把臉掉過去;第三種情況是他周圍的人不讓他看見,仇士良擅長的就是最後這一手,使皇帝成為有視覺的盲者。
史稱,李昂是經常翻閱老祖宗二任帝李世民的著作《貞觀政要》的,難道沒看到大臣魏徵,對唐太宗所言,“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嘛!雖然聽是耳朵的事,但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眼睛。既然明白這種處境,為什麼不能有所作為呢?李昂說他受制於家奴的自怨自艾,不甘於被仇士良玩弄於股掌之上的自憐自嘆,其實,這也證明“君子之澤,五世而竭”的遺傳遞減規律,從盛唐的李世民這樣的英武之君,一代代退化到中唐、晚唐,已成強弩之末的李昂,無論心理、體質、才智、能力,都呈衰微之勢,即使想做些什麼,恐怕也沒有這把子力氣了。
柏楊先生在他的白話《資治通鑑》一書中,論及晉代帝室時,認為“晉二任帝司馬衷(就是老百姓因饑荒快要餓死,建議他的子民,既然沒有糧食果腹,何不去吃紅燒獅子頭的一位出了名的白痴皇帝),是行屍走肉。三任帝司馬倫和成都王司馬穎,史書指明‘不慧’。司馬誅殺自己主力張方,說明他愚蠢,司馬越也同歸一類,十六任帝司馬德宗,連衣服也不會穿,吃飯不知飢飽。”所以,他斷言:“司馬家族有痴呆性遺傳基因。”
這幫智障殘疾人,還能指望他們的眼睛能看到什麼人民大眾的疾苦嗎?中國人的全部不幸,就是君臨在他們頭上的,倘非暴君,便是昏君,絕少遇上英主、明主,而倒常常碰上智商低下,行為乖戾,心理反常,胡作非為的帝王。他們的眼睛,比瞎子還要瞎,他們的行為,比瘋子還要瘋,朝令夕改,不停折騰,民不聊生,國無寧日,那就更倒黴了,因為他們毫無遊戲規則可言,想一出,是一出,結果遭殃的,還不是無辜的平民百姓?
想到這裡,對那位看不到自己屁股**,眼睛功能有障礙,自以為穿上新衣的皇帝,倒覺得多少有點可愛了。雖然,他不讓人民講真話,但那個小童說出了光屁股的真相以後,他並沒有龍顏大怒,派御林軍去抓起來,派皇家警察總監去嚴刑逼供,派軍情六處去跟蹤釘梢,查出餘黨,這就挺不錯的了,要是碰上道路以目的秦始皇試試看,這個小童早就成為齏粉了。
不過,我在想,若是上帝看到這個國度裡的臣民,居然衝著那團毫不雅觀的臀部,萬眾一聲地山呼萬歲,是不是會感到氣惱呢?
但終於有這樣一位直白道來的小頑童,也許使人不至於那樣失去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