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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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這一日,老七帶著高徒小三去了豐源茶館見林苟生。三妞在好問酒吧四小姐處住了三天,突然不辭而別。開始,四小姐以為三妞回了家,沒在意。過了三天,小四覺著事情不妙,去跟林苟生說了,又判斷說:"該不會三妞那天給了申玉豹和歐陽洪梅難看,申玉豹懷恨在心,把三妞害了吧。他可是連老婆都敢動手殺的惡人呀!"林苟生說:"不大可能。"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七上八下的,就託了老七查我三妞。

老七上次用匕首穿了左掌,食指和中指落下殘疾,伸不直了,兩手一攤,左手就顯得有點怪,說道:"林爺,老七無用,派人把龍泉翻了個個兒,硬是沒把你幹女兒找出來。我的手下,別說看三妞這種大美人,就是個檬蟲在眼前一飛,立馬都能辨出個分母,半年前見過一個有錢人,燈影裡也能認出他的形兒。回憶來回憶去,都不記得這些天看見過三小姐。"林苟生揹著手鍍著步子,停下來,神經質地摸著懷錶的錶鏈,嘴裡咕濃道:"日怪!一個大活人,總不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吧?難道真是他下的黑手?老七,我讓你查申玉豹的行蹤,你摸清沒有?"老七恭恭敬敬答道:"回林爺,摸得清清楚楚。自從申玉豹搶了李金堂的歐陽洪梅,這小子出門十分謹慎,常帶三五個人。前兩天他又遭李金堂算計了,前一段偷稅漏稅案又給他續了個尾巴,補交一百萬罰款,要不交就抓他進去,這不乖乖地交了。"林苟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睡上沒睡上,還不清楚,已經栽進去兩百萬了。這個歐陽洪梅真是創紀錄了。"老七也笑道:"誰讓他的**不老實,再放幾*,他又成一個窮光蛋了。不過呢,捱了這一大口,申玉豹更謹慎了,幾個膽都住在家裡了。到公司去上班,現在有輛皇冠車接送他。"林苟生道:"什麼時候他買車了?"老七道:"買倒是買了一兩個月了,還沒見他咋用過。他恐怕是喜歡坐三輪吧。林爺在酒吧發威的那天晚上,我看見他和歐陽團長一起坐的三輪。我猜林爺肯定不是僅僅讓我們打聽一下他的作息行蹤,怕是想請他說說話吧?林苟生默默點點頭,"不動點干戈,恐怕請他不動。動大了,又怕惹出麻煩。可不動呢,又問不出三妞的下落。這可如何是好。"小三眨巴眨巴黑眼睛道:"林爺,師父,想請申玉豹也不難。"老七瞪他一眼:"林爺的事,可不是說著好玩,你小小年紀可別誇這海口。"小三得意地笑了,"那天師父安排下來,我就多個心眼。你們都撤了,我又在細柳巷轉不好一會。十一二點的樣子,申玉豹又出門了,一個人也沒帶。我一直跟著他走到城隍廟街。到那裡,啥也不做,只是在一棵石榴樹下傻站著,看樣子又不像是犯了夜遊。我想著挺好玩的,第二天又去了:不滿師父說,小三入了師門還沒幹成一件大事,上次因為那個記者證,還把師父的手整殘了,我想把申玉豹的那枚大戒指弄過來孝敬你,那顆寶石,林爺拿出去怕能賣個兩萬三萬的。這雨天我正在想辦法。本來不想跟你們說,一看林爺急成這樣,想想還是說了。"林苟生拍一下巴掌,"這就對了。申玉豹已經嘗過仙桃。就把一百萬的疼忘了。你們就在城隆廟街等他。"從懷裡摸出一疊百元大鈔拍在桌上,"拿去兄弟們喝幾壺酒。記住:不要打他,也不要捋走他的戒指。弄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後到古堡找我。我那個兄弟,最近遇到很多麻煩,平日裡我就陪他開開心。"老七推辭道:"這點小事,林爺給這麼多,實在太抬舉老七了。"林苟生正色道:"我林苟生講究個朋友親,明算賬。你們也是在刀刃上滾日月的,老林能有別的法子,也不會讓兄弟們弄險。收下吧,要是找到我乾女兒的下落,我一定請你們喝酒。"林苟生等老七、小三拿了錢出去,又喝了一盅茶,想著今天不可能抓住申玉豹了,盤算著做個啥事讓白劍開開心。掐指一算,明天已是白劍爺爺百日忌辰,急急忙忙走出雅座,想去辦一些上墳的禮品。撩了門簾,就有聲"八里廟"飄進耳朵裡,只見一個長鬚老者正在擺談,幾桌子茶客都支著耳朵聽,顯然是在講一件人事、趣事,林苟生不由得停了腳步。只聽老者說道:"高白兩家的事情,只能是個沒完沒了,風光的只是一個白明德。白老哥和我熟識,四十歲就長了三根長長的白眉毛,命硬得很,克子離孫。果不其然,七十歲時喪了獨子。一次,我和白老哥下青化販絲綢,遇到一老和尚,老和尚說他**曾有封五封侯的大富貴。他過世時的排場,你們都聽說了吧,幾千孝子相送,這不是王者風光麼?更稀罕的是高白兩家竟為他的死又兄弟相稱了,這是二三百年沒有的事,哀榮之隆是老夫平生僅見。這就過了。一過**煩就來了。白支書叫人砸斷了腿,只怕是大劫的開始。"林苟生聽得毛骨悚然,趕緊走過去問道:"老闆,你說八里廟白十八遭打是啥時候的事?老者道。我正要說哩。高家是露了敗象,出了個女子叫小五,竟看不了喪妻三年的白十八。高家想盡辦法,這小五硬是不肯改口,非要嫁這白十八不可。這白十八也是得意忘形,竟忘了高白兩家三百年的仇,竟忘了高白兩家本是出自一間。三百年大仇,能是一朝一夕化解得開的!這白十八也是,沒行大禮,怎麼就把人家黃花大閨女的名節不當回事,壞了小五的身子。這口氣高家自然咽不下。來個捉姦捉雙,白十八的一條腿就折了進去。按族規,這小五本該沉潭的,只是現在有了國法,不行了。不過呢,小五遠嫁只是遲早,而且永遠不準回大里廟了。高家丟不起這個人。白十八斷了腿事小,支書也讓鄉里給免了。如今,高家的老四喜又上臺了。聽說是白家的一個子弟得罪了當今縣上。前兩天,公安局出動幾十人,抓了幾個丟了賬本的鄉會計,不知道又要出啥大事......"林苟生已經知道公安局抓人的事,忙撂下茶碗直奔古堡見白劍。紅道、黑道都沒法走了,小兄弟抓不住小老虎娃,可真要坐蠟了。林苟生急出了一頭汗。

兩天前,白劍接待了《柳城日報》來的兩個記者。男的自我介紹叫郝天來,女的自我介紹叫常小云。都是幹這一行的,兔死狐悲,言語間自然顯得惺惺相惜。把關於文章的話題聊得差不多了,就天南海北扯起來。郝天來說:"白老兄如果不是龍泉人。屁股一拍,走人就是,問題肯定有,他們還能到北京鬧?你照樣出你的大名。龍泉大難纏,你又是土著,這就弄成兔子吃窩邊草了。"白劍只能以苦笑相對。常小云笑道:"龍泉大是厲害,半年擠走上派一公一母倆縣太爺。劉清松這一敗,龐秋雁也蔫了,下一步烏紗能不能戴,難說。一個女人家,混到副縣級還不知足盡,那就叫自不量力了。"白劍聽個莫名其妙,那天來聽個會心一笑,常小云來個意識流,一下子把白劍問個措手不及,"白劍,下面的談話保證不登報。其實,我和天來都是你的鐵桿同情兄妹。上次如不是咱哥們拉大旗唬住了總編,你那篇談護商符的奇文還出不了籠呢!老兄你是不是在大學就有個九段情種的雅號?"白劍想不起來有這麼回事,只好說:"我聽不明白。"常小云掩嘴一笑,"其實我只是想證實有一篇文章究竟有多少謊言。你有個妻子在北京,背景不清楚,可是你和她感情不合,她現在經商了,共同語言缺乏,你對她很不滿意。在報社的時候,我就打聽過你的長相,因為我為了發你那篇文章,冒充是你的老朋友,沒想到你比龍泉宣傳部一個什麼幹事介紹的要更帥三分,怪不得有那麼多女人、女孩子喜歡你。當知青的時候你就很風流了。"白劍大驚,忙問道:"你這些真真假假的東西從哪裡打聽來的?"常小云道:"小地方打筆墨官司,搞人身攻擊,檔次也不高,你完全可以一笑了之。我們報紙明天就要發一篇《白劍其人》。裡面提到了你和四個女人的關係。你老婆算一個。第二個是一個單戀你十多年,青梅竹馬的朋友,如今已綠葉如蔭子滿枝了,可你一見到她,還為她不幸的命運扼腕太息。你的評價很文學,你說:十幾年的生活竟把前擁後凸的少女榨成一塊搓板了。第三個女人,現在還是個姑娘。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只有十三四歲,是你教她學會刷牙的。這姑娘馬上三十了,還沒嫁人。你自己也承認她現在恐怕還在戀著你。這個姑娘對你的愛情,被這篇奇文作者認為是你寫作《洪荒作證》的動機之一,因為縣裡把她姐姐的死確認為自殺。這第四個女人我也認識,叫歐陽洪梅,前一段去柳城唱戲,傾倒數萬老戲迷。你一見這個女人的照片,就評價說這種美可以拯救世界也可以毀滅地球。歐陽洪梅替你喝過一回酒,事後你說和這個女人發生個玫瑰色的故事可能是一場災難。我這麼說,只挑了我認為美好的,別的話我都忘了。憑這,也該來結識結識。"白劍的臉色早鐵青了,裝作若無其事,聳肩笑道:"定是夏仁之流的手筆,**遺風,有點風兒影兒就無限上了綱。"常小云吃吃笑道:"尊夫人要是個醋缸醋海的,讀這樣的文章恐怕不受用。你們男人呀,都有個臭毛病,談起女人,嘴上就安了一隻放大鏡。你認為這算不算是男人的一種虛榮?我早宣告過的,我覺得這些很美。"郝天來笑道:"小云,你是不是想當白兄的第五朵金花呀!女人也不是沒這種虛榮,你們是心裡裝一架顯微鏡,躲起來自己一個人細品,品著品著就害起了相思。男人們不過是口**口**而已,說說也就罷了。"常小云嬌嗔地一斜眼睛,搗了郝天來一拳,"好沒有檔次,女人意**總比男人們這種什麼的耐讀。"白劍忍不住,也笑了。郝天來又道:"白兄的祖父是不是三個月前過世了?"白劍又是一驚,"這事你也知道?"郝天來道:"我對喪葬婚嫁民俗方面很有興趣。這篇文章寫到了你祖父的葬禮。指責你請和尚唸經、道士超度,指責你廣收財禮,我都是反民俗文化方面看的。這些東西在民間總也不死,肯定有它的合理之處。要不,中國人的靈魂不是都滿曠野地遊蕩了?該找一個靈魂的居處。我對文章中提到的三百個孝子跪送棺木的壯觀場面心儀得緊。白兄是否留有照片?"白劍只覺得腦袋裡嗡一聲嗡一聲地響。

林苟生趕回古堡,白劍已經從新送來的《柳城日報》上看完了前兩天郝天來和常小云談到的《白劍其人》噁心得對著痰盂乾嘔。

林苟生拿起報紙匆匆瀏覽了,吐了吐舌頭,"這真是地道的龍泉打法,**遺風票整人。這些捕風捉影兒的話,怕是你那個老同學夏科長供的原始材料。"白劍苦笑著:"難道他們還要逼我再為名譽權打場官司?老林,前幾天我去了三個鄉,都不配合。看來,還得動用動用你的朋友了。"林苟生面露難色,兩手一攤,"這條線用不成了。前天。公安局以三個鄉的賬目不齊為理由,抓了六個人。誰還敢再給你提供線索?李金堂要是窮追不捨,要不了一星期,就會查到我頭上。"白劍咧下嘴,伸手拍了一下林苟生的肩頭,"我還是低估了他們。"林苟生哭喪著臉說:"明日爺爺的忌辰恐怕不好大動作了。八里廟高家和白家又幹上了,白十八支書因桃色事件,叫高家的人打斷了腿,如今高四喜又上臺了。"白劍驚叫一聲:"這是真的?林苟生道:"八成是真的。你如今又成了白家的**了,回八里廟上墳,九爺能放過你?可是,爺爺百日。不去墳上看看,也不合適。我看明天僱個車,你我去給老人家磕個頭,一看不對,上車就溜。"白劍默默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林苟生心裡又在盤算:這樣下去,這事怕不了了之啦。李金堂還是這樣老辣,如今再怎麼鬧,量無性命之憂,可這口惡氣今生今世怕無法出了。三妞失蹤,恐怕凶多吉少,也該出去找我她。小兄弟是個面皮薄的人,再接幾瓢這種汙水,部長家的格格再一逼他,不是把我晾在龍泉晒這老太陽了?管他孃的**陽道,得把小兄弟留下逮老虎才是正道。心念一邪,惡從膽邊生出,林苟生嘿嘿一笑,"小兄弟,正面進攻,眼見山窮水盡了。山人有一奇襲之計,因我自覺太陰,一直憋著,不知當講不當講。"白劍暗淡的眼睛裡閃亮了一下,嘆口氣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社裡還在等我拿證據,雜誌社口氣也強硬,也準備打一場御前官司。如果不是遇上你,沒有那些賬目,這篇文章我也寫不出來。有啥法子,你儘管說。"林苟生聽了這番話,大受感動,眨巴眨巴眼睛道:"有你這話,賠了這一兩百斤也值當。老林獻這一計叫美男計。當年的抗洪救災;李金堂是總指揮。如今他一看你的文章暴跳如雷,證明他勾子裡確實有屎。他這個人我瞭解,如不涉及他的切身利益,他不會弄險。我已經查過了,李金堂在大洪水前就和歐陽洪梅有染,為了歐陽恢復了劇團,大洪水前他們差不多同居了一年。救災的時候,李金堂也沒少找歐陽。一二十年的*頭生涯,歐陽對李金堂當年的事,肯定了如指掌。"白劍插道:"她即便知道,又能怎麼樣?"林苟生嘻嘻一笑,"這就說到咱的美男計了。歐陽在這個當口和申玉豹好了,咱們的機會也就來了。你想,這十幾年來,李金堂歷了多少次驚濤駭浪?歐陽不都是和他同舟共濟嗎?歐陽和李金堂之間,近來一定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歐陽找申玉豹,我猜想,一是看重申玉豹的錢,二是也知道申玉豹可能抓住有李金堂的什麼致命把柄。以我這個老江湖來看,歐陽恨這個李金堂已經很深了。管它裡面還有啥曲曲彎彎,憑著歐陽幾次對你表現出的那份情,你這個第四者,一腳準能插進去。抓住了李金堂這隻大老虎,咱們就大功告成了。"白劍冷笑道:"虧你能想出這一招!是有點損。可惜呀,我判斷歐陽是找後半生依靠的,我就是想使你的美男計,怕也不靈。"林苟生一看白劍沒一口回絕,緊迫一句:"來個假求婚不就得了?北京龍泉,遠隔幾千,你說你又轉成個大齡青年,她還能去北京調查?"白劍笑罵道:"這不是騙人嗎?不能做,不能做。"林苟生站起來道:"使不使這計,再說,我去聯絡明早的車。你呀,連騙人都不敢,竟敢捅龍泉的馬蜂窩!既然是計,哪有不騙人的。我看呢,你是捨不得家裡的部長千金,怕弄假成真吧?"白劍獨自坐了一會兒,覺得身子冷,忙從旅行包裡翻出皮夾克披上。清鼻涕已經流出,下意識伸進皮夾克口袋摸出一隻手絹,不禁呆住了:手裡拿的竟是歐陽洪梅遺在洗漱間門框上的真絲手帕。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林苟生訂下的機動三輪就到樓下等了。兩人剛剛把上墳用的鞭炮、菸酒和火紙收拾停當,小三在門口堵住了他倆。小三說:"林爺,事兒昨夜黑辦妥了,人在西三里河東離國道不遠的一間草房裡,你現在見不見?"林苟生掏出懷錶看看,對白劍說:"小兄弟,你我的生意都來了。讓爺爺等會兒再喝酒吸菸使錢,咱先把這一宗了了再說。小三,帶路。"白劍問道:"老林,你這是弄啥?林苟生神祕地一笑:"帶你去見個人。""見誰?"林苟生說:"到了你就知道了,一個老熟人。"遠遠地看見那間草房,林苟生說道:"你倆到時都不要言聲,聽我說就是。今天咱只是問個信兒,露了咱的底可就虧了。"三人進了草房,白劍差點驚叫起來:這個人竟是申玉豹!

申玉豹已經在這間陰冷的草屋裡呆了七八個小時了。在歐陽洪梅家門口石榴樹下被人塞了嘴蒙了眼的一瞬間,他就認定了這次必死無疑。李金堂終於下毒手了,防都防不住。想想那天晚上逞英雄,想既得歐陽洪梅的人,又得歐陽洪梅的心,沒能睡了龍泉第一美女,心裡覺得十分懊悔。日他媽這才冤的慌!想想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也只好認命。迷迷乎乎睡了醒醒了睡,感覺上像是天已經亮了,申玉豹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機油味,心裡道:這味道很像機井房裡的,怕是要把我填井了。

聽到有人的腳步聲,申玉豹渾身打個寒噤。又一想,咋弄他也不會讓我活了,怕個吊!掙扎著想站起來,一用勁又摔倒了。林苟生剛掏出申玉豹嘴裡的兩隻爛手套,申玉豹隨即就大罵起來:"要殺要剮乾脆點,省得老子多受罪。殺了我,我也把你們的女人睡過了。不是老子大意,我還要娶了她,氣死那個老東西!"林苟生上去照申玉豹屁股上踢一腳,用假嗓子道:"叫喚個屁,老子知道你睡過。我是三妞哥哥一位下山的朋友,問你要人,要是問不出個實話,我只用割你一隻耳朵,也不會要你的命。"申玉豹一聽是為三妞的事,渾身頓時出了一身虛汗,又聽只是問個話,連忙說:"玉豹不敢說半句假話。"林苟生又踢了申玉豹一腳:"你他媽的骨頭賤!你是不是貪戀歐陽洪梅的美貌,把三妞甩了?"申玉豹說:"是的。不過,三妞離開我也是自覺自願的。我給她五萬元,她把支票撕了。大半年,我沒動過她一指頭。"林苟生冷笑道:"量你也沒這個膽!聽說這個歐陽洪梅不想再見三妞,她果真就不見了,是不是你派人逼三妞離開了龍泉?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就是害死了三妞,現在我也不會動手殺你。"申玉豹仰著臉,"大哥大哥,一日夫妻百日恩哩,三妞和我過了恁些日子,我昨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三妞她媽帶一個弟一個妞遠嫁了,可她還有個敢殺人的哥哩。玉豹再咋著,也不會幹這種事。那天在酒吧見她一面,以後就再也沒見過她。她當眾抓傷了我,我也沒還手。"林苟生又是一腳踢過去,"放屁!你沒還手?你手下的人沒打死她吧。那你知不知道三妞去了哪兒?"申玉豹搖著頭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苟生急得抓耳撓腮,催促著,"快想快想,快想想她說過要去哪兒沒有?譬如你們分手的時候她都說過些啥?想不起來我可要割耳朵了。"申玉豹連聲說:"我想我想,分手那天她沒說什麼,只是把我給她的東西都取了摔給了我。其它的......"林苟生喝叱道:"你心裡先想著,我再問你點別的事。"扭頭朝白劍擠擠眼,轉過去突然問道:"你和李金堂到底是啥關係,他為啥連你殺了人都敢包庇你?"問起李金堂,申玉豹立刻就把牙咬上了。他肯定給歐陽洪梅施加了什麼壓力!如果不是......也不會遭人暗算。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冷冷笑幾聲,"你問這,我一字不漏都給你說。我爹和他是朋友,我和他啥毯情誼也扯不上。兩三個月前,他還說後悔當年沒崩了我。他包庇我是他誤以為我殺了人。為啥要包庇?為錢!他有一百零八萬存在我的名下,包庇我是為他的錢!"白劍驚叫一聲,忙用手捂住了嘴。林苟生對白劍會心一笑,繼續用假嗓子說道:"他從哪兒弄來這麼多錢,你知道嗎?"申玉豹道:"肯定是貪汙的唄!他在縣裡搞什麼禮品曝光,弄得好像他最清廉,是個人清官。屁!他是早吃肥了。這筆錢存在我賬上都有五六年了。"林苟生眼珠子一轉一亮,彎下腰道:"你手裡有沒有他存這筆鉅款的證據?申玉豹搖搖頭道:"什麼憑據也沒有。"林苟生的目光黯然了。申玉豹接著道:"這筆錢他已經揹著我取走了。要不然,他也不敢黑著勾子把我朝死裡整,搶了他的女人也是白搶。"林苟生心想:"無意間看見了李金堂的狐狸尾巴,也算這王八蛋立了功,以後小兄弟翻身說不定還得找他幫忙,不宜太為難他了;這個申玉豹不是怕割耳朵,恐怕也不敢吐露這個祕密。"遂解了申玉豹腳上的繩子,"門不鎖了,等我們離開一支菸工夫,你摸著出來向左,走上半里路就是國道,遇到人,他會幫你揭眼罩的。別想著**。"申玉豹忙謝道:"大哥也是受人之託,不殺玉豹,玉豹已經感激不盡。大哥,我想著三妞怕是去了北京。"林苟生直起身問道:"這話咋講?"申玉豹活動活動麻酸的雙腿,"記得第一次說起分手的事,三妞發一頓脾氣,數落我一頓。對了,她是這樣說的:"你別小瞧我三妞,我要是浪起來,也能紅遍北京城’。怕是賭氣真的去了北京。"林苟生一聽,一拳把申玉豹打栽在牆角上,"你媽你又逼她走上老路了。要是她真又幹上這一行,老子煽了你!"又要去打,白劍拉住他,擺了擺手,耳語道:"你打死他也沒用,趕緊想法去找。"林苟生點點頭,一眼瞥見了申玉豹那隻在暗影裡閃著光的鑽石戒指,走過去取了下來,"申玉豹,死罪免了你,這枚戒指兄弟想拿去換兩壺酒喝,中不中?"申玉豹舌頭打著顫,連聲說:"中,中,中。"林苟生站起來道:"你開始數數,數到一千,你再摸出來。"三個人上了機動三輪,林苟生把小三的手抓過來,放進戒指道:"告訴你師父,這東西是老林送給你的,你拿去孝敬他吧。"又指著白劍道:"小三,認識不認識他?"小三笑著說:"大名鼎鼎的白爺,咋能不認識。上次小三有眼不識真佛,冒犯了白爺,真不好意思。"白劍聽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林苟生大笑一陣,拉了小三的左手道:"小兄弟,你的記者證,小三沒按規矩,扔到茅坑了。刑警隊的小李子看記者證沒法交給你了,就讓他師父給個說法。小三要斷這兩指,被小李子攔住了。他師傅就把手整殘了。小三過意不去,想用申玉豹這枚戒指孝敬孝敬師父,這才發現了申玉豹的祕密,這才捉住了申玉豹,這才知道了李金堂那筆錢。"白劍心中一凜:"鬧半天這一切不都是為了我嗎?"林苟生嘆口氣道:"你剛才一搖頭,我就知道你又瞧不上咱了。不過呢,這也算是黑貓抓老鼠,看看不美,管用。你想想看,要是不拿走申玉豹值幾萬塊的戒指,會是啥結果?他就會請出這事的主謀不是三妞她哥的朋友,就不會怕,再一想就想到我老林,又一想就想到你小白。媽媽的,他要再給李金堂下個軟蛋,前一壺已快把咱喝背過氣了,又灌咱一壺,可不就昏睡百年,任人宰割了。給咱爺上完墳,我就去北京找三妞,儘儘心,一週內準回。我就不信扳不回這一局!"說著話,兩隻眼睛竄出了火苗,在陰冷潮溼的秋天的空氣裡一閃一門的。

龍泉給白劍擺下的苦酒席還剛剛開宴,前一杯苦酒剛剛下肚,接著就給端上一個什錦苦菜盤。

一個陰冷的早晨,白劍剛從外面跑步回來,妙清迎過來遞給他一封信說:"這是宣傳部朱部長拿來的,他讓我給你解釋一下,信皮是寫給他們收的;裡面的信封上寫有一句話。你愛人叫你回去離婚。"扭頭回了值班室。

白劍堅持走回自己的房間,才把信開啟。信很短,沒有稱謂:"很感謝《柳城日報》的文章,它讓我及時認清了你的真面目。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你的妻子已經砸碎了多年來一直存在的貞節牌。這不是對你的報復,而是一種自然選擇。我不會像你那樣四面出擊,飢不擇食。前些日子我去做了全面檢查,很感激你沒把已氾濫成災的髒病送給我,作為你最後的禮物。念起我們曾經有過的一段寡淡無味的幸福,就不要到法庭丟人現眼了。我以輕鬆、平靜、愉快的心情開始你我之間的最後一次等待,希望你不要把這次等待拖得太長,變成一曲折磨人的輓歌。早幾年走出這一步,我會高呼萬歲的。我畢竟又老了幾歲,只能說句慶幸,慶幸自己在還沒有人老珠黃時就認清了現實。我不分你的名,你也不用分我的利。房子歸你,我不缺這個。你參與的幾宗生意所得,自然有你的一半。很願意以一個不忠誠、不合格的妻子的身份對你真誠地說一聲:等你早日回家。"白劍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冉欣紅杏出牆;在他看來只是個早遲,現在有了丈夫不思的旁證,翻過牆頭時自然又多了一份坦然。然而,他又無法漠然。悲哀,悲哀呀!這就是你同*共枕近十年的妻!她在你最艱難困苦的日子裡,沒有送來一縷哪怕是虛假的溫暖。三千多個日子,你到底是怎樣度過的?你的判斷力、你的知解力難道一直處在**的病態中嗎?你選擇的只是一塊可以彌蓋井口、至少可以致你終身殘疾的冰冷的巨石。悲哀呀,悲哀!

破屋偏遭連陰雨。又一杯苦酒上桌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白劍正在製造上午製作的第二十七顆菸頭。縣劇團的李玲來了。白劍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個迷一般的女人歐陽洪梅,馬上就生出了找這個女人傾訴傾訴的衝動。李玲的嘴角一直掛著小蔥拌豆腐般的清清白白的冷笑,似鐵了必要白劍先開口,把臉仰了招惹。白劍莫名地感到心慌,遂笑道:"李小姐來了也不說話,敢情是我又爽了歐陽團長的約,你吃不點夾板氣?"李玲就噴薄一屋亮亮脆脆的冷笑:"啥時候了,還想那孟光接了梁鴻案的美事!果木一截,頑石一塊的,也配笑話我這丫環角色!多早晚非要等我說明白不可;可見悟性不咋高,不高就不高吧!偏又是晒乾的大蔥心不死。再晾些日子,黃瓜菜早涼了、餿了,吃了不長脂肪不長肉,只會讓你拉肚子。我看那八段精神、十段情種的,都是虛頭,自古吹牛不上稅,實際上是一段沒一段。"李玲見歐陽洪梅倒向申玉豹,深感痛心,早就覺得白劍能入眼,心裡一直存著助歐陽洪梅圓了十八歲殘夢的念想,見不白劍,又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責怪。白劍哪裡明白這裡面有幾多的溝峁,只是覺得這番話有鋒有利;暗藏玄機,遂說道:"我不大懂小姐說的什麼事。"李玲不依不饒;"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什麼叫不大懂?這件事料你也悟不出,你運氣呢,本小姐或許有機會幫你捅破這層窗戶紙。我告訴你,本師傅最近一段誰都不見了,包括那個申玉豹。你嘛,可能是個例外。眼下這些都不關緊,關緊的是你這個冷血殺手已經把你妹妹白虹傷了。"白劍退了幾步,一屁股蹲坐在沙發裡。爺爺百日忌辰,白虹沒有回去。難道李金堂真的連白虹也不放過嗎?白劍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喃喃道:"是不是又讓她回到了養殖場?她由工人轉成幹部只有半年多。""這個倒沒聽說,"李玲坐在*上,目光一點也沒變得溼熱,"事情要比重新當工人嚴重得多。曾幾何時,我李玲還十分豔羨白虹有你這麼一個好哥哥哩!原來你並不是個童話作家,你嫌這不過癮,要搞那些血流成河的悲劇。這件事中間是怎麼回事,白虹也不願意講,我猜是因為你。白虹和連錦分手了。"白劍淡淡說道:"就是那個趾高氣揚、一臉奸臣相的白臉小記者嗎?吹就吹了,我本來就對他沒什麼好感。"李玲騰地站了起來,"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你和連錦談戀愛嗎?什麼都從你自己的利益出發,還是個哥!他們很相愛很相愛。連錦已經不是記者了,如今是龍泉團縣委書記。要不了多久,他恐怕就成了縣政協主席的附馬了。連錦不願為白虹斷送自己的政治前途,自然不像個男人。可是,他們相愛過,分手時還悽悽慘慘哭過一場。"白劍冷笑道:"我就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問題不在連錦,難處理的是白虹!"李玲喘了幾口長氣道:"白虹懷孕了!問題也不在懷孕不懷孕。幹嗎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更可怕的你還沒聽哩!白虹是一個為感情活著的人。她說這是她的初戀,她說她的心已經死了,她說這孩子是愛情的結晶,她說她這輩子決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她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出來。這下你該明白了吧?白虹執意要做個未婚媽媽!我怎麼勸都動不醒她。這世界上,她就剩下你這一個親人了。你看咋辦吧!"白劍神經質地抓著頭髮,一下一下扯著。李玲急了,跺了一下腳說道:"你想個辦法呀!我嫂子在縣醫院婦產科,只要你把她說服了,剩下的事由我來辦。好在白虹剛剛開始反應,沒幾個人知道。"白劍慢慢站起來道:"白虹在哪兒,你帶我去。"兩個人進了劇團後院李玲的宿舍,白虹倔強地看了白劍一眼,輕輕地喊了一聲"哥"。白劍走過去,把手搭在白虹的肩頭,頭一垂,眼淚先掉下來了,"小虹,哥對不起你。"白虹撲在白劍身上,失聲痛哭起來。白劍一手拍打著白虹的後背,一面思想著該怎麼勸她。等白虹哭聲變成了嗚咽,白劍輕輕地推開白虹,伸出抖動著的手揩揩白虹滿臉的淚水,艱難地說道:"小虹,哥不得不這麼做,我想你能理解。你不是還做過作家夢嗎?你說爸媽在天之靈會阻攔我嗎?哥寫的東西你看過了嗎?"白虹點點頭。李玲擦了一把淚道:"白大哥,白虹讀你的文章還流過淚呢!她最聽你的話。"白劍道:"小虹,我不想批評你,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明白過來的。人不是荊棘鳥,一輩子只能唱出一首美麗的歌,只要他的心沒死,八十歲還能吟唱愛情的絕唱。我也不想指責連錦,他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聽哥哥一次,跟李玲去吧。我相信你會重新振作起來。"李玲趕忙插道:"白虹,你別傻了。龍泉以外的世界很大很大。白大哥準備過一段把你調到北京去,你犯不著為這樣一個政治小學徒家折騰自己。白劍只好順著這個思路說著:"這幾年哥對你的照顧太少了。哥很自私很自私。哥一直認為你是個堅強的姑娘,沒有你走不出來的路。你不是靠自學拿到了大專文憑嗎?用兩年把外語學出來,我聯絡送你出去留學。白虹又哭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白劍認認真真端詳著妹妹。已經瘦得只剩一個衣裳架子了,雙頰蒼白,從前那種稚氣和純潔一去不復返了。白劍心裡騰地升起了一股怒火。

他很想會會這個連書記。一連三天,他吃不下,睡不著,腦子裡轉的只是這一個念頭。第四天上午,白劍問總機要了團縣委的電話號碼。白劍說:"我想和你談談,就在房間裡等你,希望你能來。"連錦回答得很爽快,"處理完手上這份檔案就去。"白劍放下電話,在屋裡漫無目的地走動著。走了一會兒,他忽然間發現自己手裡握著一把五六寸長的人水果刀,呆立了好久,搖搖頭,把水果刀扔進抽屜裡。默默坐了一會兒,又拉開抽屜,把水果刀壓在幾本書下邊,然後坐在沙發上喝茶。敲門聲一響,白劍跳了起來:變了調喊道:"進來!"李玲扶著白虹走了進來。白劍皺了一下眉。李玲道:"白大哥,你是不是病了,一臉青色,聲音像打炸雷。"白劍為了趕緊打發她們走,順水推舟說道:"是有點不舒服,白虹,你怎麼不好好休息,剛剛四天。白虹苦笑一下,沒有說話。李玲罵了起來,"小鬼壞起來比閻王還可怕。休息,休息個屁!臺長今天找她談話了,四龍鄉電視轉播臺和廣播站缺個播音員,要她去深入深入生活,又說每個調來的人都要下去鍛鍊一年。太他媽的明目張膽了。有種的衝你白劍來呀,拿一個弱女子撒什麼氣。白虹傻乎乎的,已經答應了。"白虹淡淡地說:"我無所謂,到哪兒都是個活。"白劍一拍桌子:"不許你再說這種話。身體要緊,先不要理睬他們。我就不信他們能開除你球籍!這個鬼地方,你不能再呆下去了。你們先回去歇著,等我辦完這件事,再去找你們商量商量。"李玲疑惑地問:"你不是病了嗎?"白劍支吾一句:"我是說去看病。"白虹笑笑道:"哥,你要保重身體,晚上不要出門,別又叫人打了。這幾天我總是做噩夢,有好幾次你都變成個血人了。"白劍拍著白虹的頭,順勢推她出門,嘴裡說:"夢都是反的,你夢見我捱打,恐怕我就要打人了。快回去歇著吧,我自己會小心的。"他把門口虛掩著,又坐下小口小口喝涼茶。一直喝到只剩了茶葉,忽然問想:這王八蛋該不會騙我吧?正這麼想呢,敲門聲響了。

連錦推門進來,推出一臉笑容道:"白大哥好,你有啥事?"白劍掩上門,冷冷地道:"承蒙各位照顧,能不好嗎?找你來純屬私事。三日不見,真該刮目相看了,高升到正局級了。你能來,還算有點骨氣。我還有點佩服。過來坐吧,過來呀!"連錦向前跨了一步,後面的腿正準備再朝前面邁,突然感到一股冷風撲向面門,本能地抬起手臂去擋,沒來得及擋住,倒下去的時候,眼前開出一簇放射狀的金花,接著變成一片漆黑,嘴裡港滿了腥鹹。

"這一拳是白虹的,"白劍向右跨了一步,佔領了有利地形,"你應該知道為什麼。"連錦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手扶牆,向前一個趔趄,再站直時,正好把胸部暴露給了白劍。這一拳力量太大,連錦在席夢思*上一個後滾翻,栽倒在*裡面的寫字檯前。白劍跳了兩步,在裡面牆角放的一個紫檀木衣帽架前猛轉過身,"這一拳為你根本不像個男人,喪失了起碼的人性。"白虹猛地推開門,看見連錦鼻血長淌,喊了一聲:"哥,你怎麼能打人!"白劍毫不客氣,又一個勾拳把連錦打翻在*上,連錦朝前一滾,恰好滾在白虹和李玲腳前。白劍咬著嘴脣,一個字一個字吐著:"這一拳為了另一個無辜的姑娘,因為你一點也不愛她,你愛的是她爸。"林苟生在門口出現,放下一個旅行包,堵在門口上呲著牙道:"功夫不錯,剛才那個勾拳力量應朝上挑一下,對手就趴下了。"白虹扶住連錦,要擦連錦的鼻血。連錦猛地推開白虹,粗暴地吼一聲:"讓他打!"抹了一把臉,猙獰地看著白劍。

白劍沒有動,說了一聲:"你有沒有理由都可以還手。"連錦突然間大笑起來,笑得渾身顫抖著,"不,我應該挨這幾拳。你打了人,你一點也不輕鬆!我卑鄙,你比我更卑鄙!你更會隱藏你的目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你比我卑鄙。你更卑鄙是因為你極端自私。你成功了,我和白虹,還有其他許多人都成了你的犧牲品。白虹又拉住連錦,央求道:"連錦,你別說了!"連錦把白虹推開,抖擻一頭長髮,"我要說!"伸出沾滿血汙的手指著白劍,"憑什麼只能犧牲我來成全你?我想了想。你也不配!我愛虛榮,你更愛虛榮,你愛虛榮愛到了瘋狂,你不過是戴了一個神聖的面具。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不知道這兩個月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恨你!白虹也該恨你!我有資格恨你,因為我比你光明磊落,我比你名副其實!"白劍下意識地拉開抽屜,心跳立刻加快了,右手接住壓在水果刀上的幾本書,用一種可怕而怪異的聲音說:"狗雜種,你給我住口!在,在我轉過身之前,你,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林苟生扯了一把連錦,"識相點,小白臉!現在包公不在了,要是在,狗頭鍘一支,嚓,鍘了你個小陳世美。"連錦仰天笑著,"這下咱們誰也不欠誰了!"晃著身子走了。李玲嘻嘻笑道:"真過癮!這才像個冷血殺手。"白虹哭喊一聲:"連錦,你聽我說──"掩著臉追了出去。李玲收住笑,嘟嚷一句:"瘋了,瘋了,都瘋了!"撒腿去追白虹。

林苟生掃一眼*頭櫃上冉欣的來信,驚叫一聲:"後院起火了?我日他媽,慘!"白劍問道:"老林,沒找到人?"林苟生無可奈何地一攤手:"茫茫京城,找個三妞談何容易。北京太大了,一泡大糞顯不出臭,一束鮮花顯不出香。別說一個三妞,就是三百五百三妞鬧京城,也冒不出看得見的水泡泡。我還是回來助你一臂之力吧。"白劍怪怪地一笑,"我準備啟動你那個計劃。"當天晚上,白劍出現在歐陽洪梅的家裡。

歐陽洪梅接到白劍的電話,多少感到有點意外。自從申玉豹那晚走後,再也沒有男人來打攪她了,白劍突然要來拜訪,自然引起她很多聯想。白劍來後,她顯得殷勤周到,卻不見多少熱情和激動,靜靜地聽著白劍對往事的回憶。聽夠一個段落,歐陽洪梅仰起臉,一副曾經滄海的平靜道:"從我初省男女的區別,我從來都是男人們注目的焦點。上到省委書記,如果我在京城上流社會行走一段,上面這個括號可以再提一兩個層次,下到流氓無賴,似乎都不討厭我。我對自己能給你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再說呢,你的感受已不再是祕密,那篇《白劍其人》文字雖極其卑俗,不堪入目,但披露的基本情況我倒相信有八分真實。有一個感覺,那篇文章的作者體會不到,能看出我可能是災難之源,非你的眼力不行。我一直為你留著插話的空隙,你怎麼不說呀?我明白了,你能走進我這個家,心情的複雜簡直一言難盡?是你自己說呢,還是要我猜一猜?你已經說出你心裡的部分真實了,剩下的還是讓我猜一些吧。嘻嘻,我有猜男人心事的業餘愛好。實際上你並不反對墮入我給你帶來的苦難中。正因為我判斷出了這一點,才引起了我的一言難盡的情愫,才讓我把你當個老朋友接待。可惜呀,你來得太遲了,太遲了。要是早個十年十五年該有多好啊!你現在來我這裡,動機一點也不單純。這讓我有點惱你。算了,我還是不猜了,鄭板橋說得好,難得糊塗。我很願意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變得糊塗一些。你妹妹剛剛叫人甩了,你們自家的支書叫人打了,你查出了一千萬的大案卻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幹的。虎落平陽被犬欺,你的日子很不好過。我真的想幫你做點啥,真的。"白劍很難為情地笑笑,"什麼都瞞不了你。聽李玲說你整天一個人在家,沒想啥事你都知道。"歐陽洪梅莞爾一笑:"一語雙關。是你的心事瞞不了我呀,還是你的處境滿不了我?你沒有說。你上午動拳頭的事,我也知道了。當年,我要有你這樣一個哥哥該有多好哇!真可惜,那一天竟沒有問你的姓名。這可能是我平生最後悔的一件事。都過去了,也不用再提了。你是來讓我陪你說說話、解解悶呀,還是想和我結成一個聯盟?我真的弄不明白,真真假假的我搞不懂。你是個有婦之夫,再加入進來可就熱鬧了。或許我是自作多情吧。當然,我是自由的人,選擇權在我。我身上的是是非非已經太多了!多的我不堪負重。只是有些事尚未了結......不過,我又很希望你能常來坐坐。不是有句俗話叫蝨子多了不癢嗎?說笑了。其實,和你坐在這座房子裡,感覺好極了,好極了,我總是有一種幻覺,感到自己倒著朝十八歲瘋長。或許有一天我真的能為了你燒成灰塵。這個前景有點可怕。你終於來了,我很高興。"白劍不懂這些顛三倒四的話,知道暫時還不能問,站了起來道:"既然你不討厭我,以後我會常來的。"從口袋裡掏出冉欣的來信和歐陽洪梅的手絹,"我必須馬上回北京,處理一件私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的妻子,現在還是──她很快會成為別人的妻子了,現在她可能和一個我不認識或許也認識的男人躺在一張*上。這方手絹是第一次見你時,你留下的,那一刻你把我當成了一個管道工。我不大明白我為什麼會收起你的這方手絹,而且一直珍藏這麼久。現在奉還給你。"歐陽洪梅臉上閃出一片愕然,眼睜睜看著白劍拉開門出去,竟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