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十八·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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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九十八·要保重
半個時辰過去了，門依舊沒能開啟，走道里的氣氛有些凝重。
貝瑾瑜抬袖擦了擦頭上的汗。
凌玄淵一直站在他身邊，見他臉色和脣色都有些發白，問道：“是不是累了？”
貝瑾瑜搖搖頭，“還好。”
“累了便歇一歇，我們都已經被困了這麼久，也不急在這一時了。”凌玄淵說著，便要扶他坐下。
貝瑾瑜推開他的手，目光依舊專注，卻多了幾分藏不住的焦急，“很快就好了，再等等。”
凌玄淵無法，只好又將手收回。
貝瑾瑜全神貫注地轉動了最外頭的金盤。
喀的一聲，圓盤忽然下沉了些許。
凌玄淵擔心它會脫落傷到貝瑾瑜，忙將人抱開了些。
三隻金盤開始自動旋轉了起來，方向不一，同時牆體中也不斷傳出喀喀的聲響。
又過了一陣，金盤的轉動總算停下，眾人看不懂的字畫符組成了一整幅圖案，竟是一隻昂首振翅全身浴火的鳳鳥，很有幾分氣勢。
貝瑾瑜臉色微變，“這……這個很像……”
“像什麼？”凌玄淵問。
貝瑾瑜撫了撫心口，道：“像打傷我那人身上的刺青，不過我還是不敢確定。”
凌玄淵沉著臉，“看來真地是火烽沒錯了。”
牆裡又傳出一聲咔噠響，而後圓盤的後方空了，圓盤退了進去。
“喂！”凌玄書一個箭步竄了上去，伸手便要抓。
圓盤卻沉到下頭，看不見了。
凌玄書：“……”
晏清蕭忍不住笑了出聲，“看來你的如意算盤是白打了。”
“我也覺得三哥想多了，”凌玄褀幸災樂禍道，“這麼值錢的東西，火烽自然是會收好的，怎麼能讓它落入你手中？”
凌玄書正要說什麼，忽見旁邊有東西落下來，連忙閃身躲開。
“這是什麼？”凌玄夜探頭朝這邊看。
貝瑾瑜眸光閃了閃，又走過去道：“是開門的扳手，和閘門那裡是相同的道理，不過這個是向下滑動的。”他說著，兩隻手一起朝扳手伸過去，其中一隻迅速往下頭蕩去，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覆在自己另一隻手的手背上，兩隻手一起用力，滑下扳手。
盡頭處傳來聲響，門旋動起來，速度很快，半圈後停下，露出了左右兩邊各夠一人透過的空間。
耀眼的光線從外頭射入，一時倒讓人恍惚。
凌玄霜第一個驚喜道：“這是真正的出口！我們真地出來了，不用再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打轉了！”
邵煜新笑著捏了把他的臉，道：“你還站在裡邊沒有出去。”
眾人都朝著出口走去。
見凌玄夜要邁步出去，凌玄書在後頭拉了他一把，“你等等，我先出去看看，如果沒有人埋伏在外頭等著我們，你們再出來也不遲。”
“你出我出還不都是一樣。”凌玄夜這般說著，還是退到一旁，“三哥小心點。”
凌玄書一隻腳剛邁出去，便聽到周遭響起一串破空聲，左近草木叢中連發出了幾十枚暗器，都打向了出口。
“退後！”凌玄書大喊一聲，一邊打落暗器，一邊又退回到走道里來。
不少暗器追著他進了來。
“當心！”貝瑾瑜提醒道，放開了手中扳手。
扳手噹的一聲彈回了原位，門也跟著關了起來，暗器都被隔擋在外，走道里又恢復了安靜。
一切只發生在轉眼。
夏靖軒嚥了口唾沫，“剛剛……是怎麼回事？”
凌玄褀摸摸他的頭，“別怕，沒事，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我不是怕受傷，我……當然能不受傷更好，”夏靖軒吸著鼻子道，“我是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凌玄夜道：“還好二嫂反應快，將門關上了。”
貝瑾瑜攤手，“我沒關門，只是放了手，它自己就回去了。”
凌玄夜：“……”
邵煜新皺眉：“那也太快了些，就算外頭沒有埋伏的人，我們都順利出去了，你要怎麼辦？”
他說得不錯，扳手與門之間尚有一段距離，如果只要放手門便會以這樣的速度重新關起來的話，開門的人根本來不及出去。
“我來吧，這種事一次是做兩次也是做，我已經很好地掌握了要領。”餘曜走到扳手前，“而且我輕功比你們好，你們跑不出去，我能。”他說著，看了眼付楠，倒有幾分不捨。
凌玄書道：“不行，門關閉的速度太快了，縱然是你沒受傷的時候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出去，更別說是失了這麼多血之後。”
封昔也道：“沒錯，這個通道里一定另有玄機，不然就算是火烽到裡邊來了，以這樣的關門速度，他想出去也是不可能吧？”
“你忘了火烽也身負絕頂輕功，”餘曜道，“或許還在我之上。”
凌玄書不為所動
，“但他們三兄弟都不是天生便有絕頂輕功。你不要多說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貝瑾瑜道：“我覺得封兄的話說得有道理，此間一定另有玄機，又或者是我開機關的方式欠了哪一步，按常理來說，不該是如此。”
凌玄淵看著他明顯現出疲色的臉，問道：“那要怎麼做，重新開一次？”
貝瑾瑜點頭，“但時間緊迫，你們不必在此等我，先行出去找火烽去算賬，我留下來繼續擺弄這東西，隨後再去找你們。”
“不行！”凌玄淵想也不想地道。
貝瑾瑜拍拍他的手臂，“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凌玄淵抿脣不語。
貝瑾瑜將他向門那邊推了推，“你是盟主，應以大局為重，不要總是顧慮這些小事。外邊有埋伏，你去打頭陣。”
凌玄淵瞪著他，仍沒有開口。
凌玄霜道：“瑾瑜弟媳，你確定你能弄明白這個東西，絕對不會將自己困在裡頭麼？如果不確定的話，我們是決不會將你一人留在這裡的。”
貝瑾瑜笑道：“我有九成的把握出得去。”
“少一成也不能賭。”凌玄書道。
凌玄夜也道：“對，御劍山莊的人不會拋棄同伴。”
貝瑾瑜擺擺手，“你們無需緊張，雖然我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出去，卻有十成的把握能開門。若餘下的一成那麼倒黴被我趕上了，我出不去也還能隔上一陣便開門看看你們有沒有回來找我，這不就好了麼？”
“這……”凌玄書猶豫地看向凌玄淵。
凌玄淵肅容盯著貝瑾瑜看了半晌，見他滿眼堅決，只得妥協地嘆了口氣，道：“那好吧，你若是出來了也不必去追我們，在附近找個無人處躲好了休息便是，我自會回來尋你。”
“好。”貝瑾瑜微笑應下，又去抓扳手，“你們準備好了，要開門了。記得將外頭埋伏的人都殺光，不用留下一個兩個給我對付。”
凌玄淵嗯了一聲，轉身向出口去了。
“玄淵！”貝瑾瑜卻又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麼？”凌玄淵回頭問道。
貝瑾瑜的笑容又加大了幾分，緩緩道：“要保重。”
“你也是。”凌玄淵說完，繼續朝門邊走去，中途沒再回頭。
他害怕自己會動搖，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以私廢公，斷不當為。
貝瑾瑜滑下扳手。
門開啟那一刻，暗器再次如雨般襲來。
凌玄淵站在門前，卻沒有動。
凌玄書一手用玄鐵劍撥落著不斷襲來的暗器，另一手則將凌玄淵向後推開，“我說二哥，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眼見著眾人都衝了出去，凌玄淵握了握拳，舉步向前。
貝瑾瑜放心地閉起眼睛，全身上下的力氣就像被抽乾了一般，甚至無法支撐他站立。他背靠著牆滑坐在地，手卻仍抓著扳手沒有放開。
似乎……不成了……
心口處熟悉的疼痛開始蔓延，且有愈演愈烈之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竟似索命一般。
早在被困水中的時候，貝瑾瑜便隱隱察覺了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妙，可那時面前已經擺著許多棘手的問題了，他不想再給凌玄淵添亂。真正確定了自己有可能會撐不住，是在轉動金盤的過程中，只是這次傷勢復發的感覺太過不尋常，不似以往那般突然，來勢緩慢，卻又帶著要將他吞噬的惡意。
忍到現在，早已突破了他的極限，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過去，只是前路凶險，他不想成為凌玄淵的負擔。若沒有那個人，只怕自己早就沒命了，和他相遇後經歷的這些美妙時光，本是偷來的，也該知足了。
只是……
因為美好，所以不捨。
因為擁有，所以貪婪。
貝瑾瑜勉力抓著扳手不放，便是想再多看那個讓自己捨不得放手的，懷有至深貪念的人一眼，哪怕他的身影已經遠出了自己的視線。
腥甜之氣衝上喉間，血自口中溢位。
貝瑾瑜終於失掉最後一絲力氣，放開扳手，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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