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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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償還
楚非的語氣非常平淡，彷彿這就是一個書裡的故事，可是，這戲劇又絕望的故事，確實真真正正地發生在他的身上。
這個男孩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十二年，在十六年前的那個晚上，男孩的靈魂已經死去了，活下來的只有一個悲哀又彷徨的空殼。
“我竭盡所能調查當年發生的事情，為了給我的母親找一個殘殺他人的藉口，但是我失敗了，因為真相就是那麼清楚，那麼直接，沒有一點迂迴的餘地。”
木肖燕怎麼都不會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直到回到A區之後她才第一次見朱念，而她的兒子，居然已經早就認識對方了？不僅認識，還有這麼一段可憎的經歷。
“所以你想為了朱念報復我？你瘋了，我是你媽媽！朱念，朱念算個什麼——”
“您給了我生命，但是她給了我靈魂。”楚非露出了一個懷念的笑容：“我要感激您給了我生命，不然我又怎麼能遇見她呢？”
木肖燕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非：“你就被那個賤人的一點點小恩惠買通了？是她把我們害到這個地步的，你被騙了。”
“不是的，沒有人害我們，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您愛錯了人。”
楚非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畢竟生活了這麼久，哪怕我們的關係一直都不算太好，我還天真地以為您不會對楚顥下手了，媽媽，是我們對不起他們！錯的是我們！”
木肖燕也被刺激到了，就這麼說出了楚封陽一直在謀劃的事情：“我沒有錯，是他們活該，就算我不對楚顥下手，他也蹦躂不了多久了，他那個上不了檯面的親生父親已經被我們掌控了，楚顥的好日子到頭了，輿論不會放過他們，楚家也不會，哈哈哈——”
楚非看著木肖燕笑完，然後站起了身：“不會再有那個人了，媽媽。”
他一步步走進了木肖燕，然後再對方面前蹲了下來：“楚顥是楚家的大少爺，是楚家唯一的繼承人，他有這個資格。”
“你瘋了啊，你才是楚家真正的繼承人，你才是名正言順的大少爺，楚顥連你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你先在要為了一個早就死了的女人背叛我，背叛你的父親？”
“我沒有父親，楚封陽不配。”
楚非看著木肖燕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是我欠他們的，我只能用我僅有的東西來償還嗎。”
“您也欠著他們的，十六年前就該還了，殺人償命。”
啪嗒，楚非再一次按下了打火機的開關，換來了木肖燕瘋狂的尖叫：“你瘋了真的瘋了，你有病，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楚非緩緩地抬起了頭，他的目光已經接近渙散，記憶也開始混亂，聲音接近呢喃：“十六年前的時候，要是朱姐姐也向我求救了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救她的吧？”
啪，打火機落到了地上。
血色的火焰順著撲灑的汽油迅速地蔓延，黑色的濃
煙很快充斥了在整個房間裡，楚非根本不顧大聲咒罵呼救的木肖燕，自顧自地躺在了地上，彷彿感覺不到熱意，也感覺不到死亡的氣息。
意識終於開始渙散， 那些折磨了他十六年的記憶從腦海中慢慢地消失。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他的命死不足惜，但是至少在最後的時候，能夠償還一點點東西。
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楚非感覺自己回到了十六年前，一切都沒有開始的時候，剛剛踏入楚宅的那一天，他見到了朱姐姐心心念唸的那個孩子，沒有任何人向他介紹這個孩子，但是他就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們真是像啊，都有著一樣的星辰一樣閃閃發光的眼睛。
“小哥哥，我們能……”
成為好朋友嗎？
……
二十八歲的楚非看著眼前的幻象，不敢眨一下眼睛，那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現在就這麼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溫柔地叫著他的名字。
哪怕只是幻象，都已經足夠了。
“好久不見了，朱姐姐。”
難得的一個好天氣，孤兒院放了半天假，小朋友們可以在老師的陪同下外出一段時間，由於僧多粥少，小朋友們都是輪著去的，但是楚非是例外，因為有人會全程陪著他，所以每一次放假的時候他都能出去玩。
“都說幾次了別叫阿姨，人家連三十歲都不到呢。”
朱念扎著一個馬尾，穿著樸素的白裙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學生一樣，年輕又富有朝氣，哪怕她的穿著和這裡的人並無兩樣，但是她的身上有一種這裡的人所沒有的氣息，像是風，像是雪，像是陽光或者朝露，純澈又美好的氣息。
“在孤兒院裡阿姨阿姨地叫，我就把你忘了，對不起啦，朱姐姐。”十二歲的楚非撒著嬌，也只有跟著朱念來了的時候他才這麼活潑，平時的楚非根本就不搭理孤兒院的小夥伴，只會自顧自地看書。
“這還差不多。”
朱念立刻就被哄得消了氣，看楚非這麼乖的樣子，順便抱怨了一下家裡的熊孩子：“楚顥他今天又鬧脾氣了，非要跟我一起出門，我怎麼能帶他來這裡呢，哎，要是他能像小非一樣懂事就好了。”
“嘿嘿，我們都姓楚，說不定還能是兄弟呢。”
朱念看著楚非，認真地說道：“其實你們還真的有可能成為兄弟哦，小顥快要滿十二週歲了，按照規定，在那之後我就能收養你了，你願意成為我的兒子嗎？”
楚非被這個天大的訊息驚到了：“真的嗎？可是朱姐姐不是我的姐姐嗎？”
“小笨蛋，姐姐哪有媽媽來的親呀，如果你願意被我收養呢，就能跟我一起住到A區去了哦。”
“咦？可是朱姐姐，你不是要找人嗎？”楚非清楚地記得朱念本來就是打算遠走高飛的：“你還會回A區嗎，你不找那個人了嗎？”
朱念一下子就沮喪了起來：“沒辦法
，人是要往前看的嘛，我都找了他這麼多年了，小顥都已經九歲了，誰知道那個人在哪裡呢。”
“我覺得還是要堅持一下比較好，萬一成功了呢。”
即使當時的楚非還並不是很懂朱念在等待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他能夠感受到那樣東西對於朱念來說一定非常非常重要，所以他嘗試著用自己那薄弱的人生經驗開導自爆自棄的朱念：“不堅持到最後一秒鐘，你怎麼知道奇蹟不會發生呢？”
這是他在書上看來的話，但是因為他就是在生命的最後一秒鐘迎來了奇蹟，所以楚非對於這句話深信不疑。
“哎呀，我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啦，管家婆小朋友。”朱念無奈地說道：“而且就算我以後跟著男人跑了，也會等你們足夠養活自己的時候，不會說走就走的啦。”
“嗯……”楚非看起來有些猶豫。
朱念不得不開始事先準備誘拐臺詞：“A區真的特別特備好，你看書是不是覺得書拿起來很重很累呀，許可權升級了之後就能把書下載到光腦上，想什麼時候看什麼時候看，光腦就是我平時在用的那個手環一樣的東西，也是身份的證明，沒有它的生活其實是很不方便的，而且A區還有免費的營養劑，這可比你吃的那些食物有價值多了，你就是因為吃得不好身體才會一直這麼差的……”
朱念還在苦思冥想一些A區的優勢，試圖說服楚非，但是沒想到對方這就表態了。
“那好吧，我願意跟著你去A區。”楚非眨巴眨巴眼睛，堅定地回道：“其實我還是覺得姐姐比媽媽好一點，等你領養了我以後，我還能叫你朱姐姐嗎？”
“哈哈，這種小事隨便怎麼樣都可以啦。”
兩人伸出小指頭拉了勾，然後朱念說要回去準備一些材料，所以約定會在兩個月之後再來。
楚非數星星數月亮地盼著朱姐姐的到來，但是兩個月的期限早已過了，他的朱姐姐卻沒有來，花開了敗了，所有的書都已經看完了，朱姐姐還是沒有來。
楚非太熟悉這種感覺了，這就是被拋棄的感覺。
楚非一天比一天陰沉，孤兒院的小孩子都不喜歡他，大一些的孩子還會欺負一下這個什麼表情都沒有的陰沉鬼，所有的一切楚非都默默地承受著，沒有任何反抗，這導致了欺負他的人變本加厲起來，甚至在一次打鬥中，楚非被從三樓推了下去，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
他從來都不懼怕死亡，比起死亡，他更加懼怕生存，楚非依舊執著地等待著朱姐姐來實現這個諾言，懷抱著已經死去的希望。
他最終等到了，但卻不是他的朱姐姐，而是那個已經淡出記憶的媽媽，來接他離開，楚非一開始是拒絕的，他知道一個小孩子的拒絕不會有任何用處，所以他甚至做好了結束一切的準備I，但當他聽說木肖燕的目的地是A區的時候，他又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朱姐姐，你不來找我，我來找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