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城下鐵衣箭矢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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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城下鐵衣箭矢如雨
67、城下鐵衣 箭矢如雨
幾天之中,天京城四九城門緊閉,官民都籠罩在驚恐慌亂之中。
傅以銜隨崇奕登上永安門箭樓,極目而眺,城外極是安靜。空中盤繞著出現一個黑點,漸漸飛的近了,像是一隻大雕,一邊盤旋,一邊發出高亢的嘯叫。傅以銜抬起頭,看了一陣,突然說
“來了。”
“什麼?”
“崇待來了。”
崇奕疑惑的看了看空中
“你怎麼知道?那飛的是什麼?”
“回皇上,那是海東青。北狄塞外的猛禽,當年土木吉一戰,就是因為截獲了海東青的傳書,才知道金非卜的計劃。之後,崇待從俘虜的北狄人中,選出高手來馴養,此時看見海東青,想必崇待的人馬只在五里之內了。”
正說話間,遠處突然騰起一大片煙霧,官道盡頭出現一條黑線,像潮水一般湧向永安門。眨眼之間,已到眼前,黑壓壓數不清的鐵甲騎兵,萬馬爭道,塵土遮天,中有一杆大旗,黑底金絲線,繡著大大的“待”字。
傅以銜輕皺眉頭,小聲說
“來的好快” 說完便拉著崇奕後退了一步。
城牆上的熙寧軍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轉瞬間待字軍就到了城下,第一排的騎兵從背後抽出弓箭,箭矢雨點一樣齊齊飛向城樓,很多熙寧軍的軍兵沒有防備,還探著身子去看,立時穿胸而死,有兩具屍體還墜下城去。
剩餘的人本能的向後退開,如同開鍋一般亂做一團。
傅以銜見此,轉身對崇奕說
“請皇上速速離去。”
崇奕問
“你呢?要一個人留在這?董琳呢?”
“董將軍還在武勝門,趕過來最快也要三炷香的功夫。此處萬分危險,還請皇上速速離去。”
說完衝著外面喊
“護駕!”
其實早有軍兵趕了進來,只是不得皇命,都站在一邊。聽見傅以銜這樣說,都簇擁了過來,護著崇奕離開。
等崇奕下了城樓,傅以銜才返身趕到城牆上,熙寧軍的人都立起了盾牌,躲在後邊。傅以銜尋見一個面熟的參領,一把揪住,厲聲說
“帶著你的人,跟我來!”
那參領愣了一下,急切的說
“傅大人,來的太快了,弟兄們都沒有準備,已經……。”
傅以銜沒等他說完,便抽出這參領的佩劍,架到他的脖子上,冷冰冰的說
“食君俸祿,忠君之事,大丈夫馬革裹屍,死得其所。你可以選擇戰死,或者現在就死!”
那參領沒想到平日看著文弱的大理寺少卿,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胸中也被燃氣士氣,
“傅大人,熙寧軍中,豈有貪生怕死之輩!”
傅以銜放開他,揮手將佩劍扔在地上。他拽過一個藏在盾牌後的人,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長矛,對那參領說
“跟我來!”
說完便向城垛豁口衝去,豁口處箭雨更加密集,城下的人一撥放完,便迅速的推到後面,換下一排的人上來,攻勢絕無斷絕。
傅以銜手揮長矛,撥開身前的箭,一個長身立在城垛之上。向下望去,黑壓壓的看不到頭,側耳聽,隱隱有戰鼓之聲,那杆大旗迎風飄擺,氣勢不凡。傅以銜乍一現身,城下的人也都是一愣,沒想到有人竟會站在城垛之上。前排有個指揮的人,在馬上指著傅以銜一揮手,立時萬箭連放,鋪天蓋地的向傅以銜遮來。
傅以銜向後傾身,千鈞力貫手臂,將長矛擲出,隨即飄然向後,隱去蹤影。那杆長矛在空中穿過箭雨,筆直的向下,速度極快,馬上指揮的人只來得及一愣,長矛便已扎入哽嗓之中,因為傅以銜自上而下貫出,長矛紮在人身上,力道未絕,竟將那人生生從馬上拽了下來,人落在地上,還沒斷氣,四肢抽搐著,血順長矛咕咚咕咚的往外湧。
情形剎那之間就被扭轉,待字軍的人萬萬沒料到傅以銜有這樣一手,前面的人都愣在馬上,不可思議的盯著地上的死屍。後排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城垛上有人一閃即逝,又不見前面的人退下來,都想衝上去看看究竟,戰馬騰挪不開,前擁後擠。
城牆上,熙寧軍都為之一振,驚歎過後,士氣大漲,紛紛學著傅以銜的模樣,向下擲長矛,之前待字軍步步緊逼,已到了城下,若是離得遠些,恐怕長矛力所不及,現在卻剛剛好都在範圍之內,轉眼待字軍又死傷了數人。
傅以銜一擊即中,便又回到箭樓之上,藉著高處向外觀望。城下已響起銅鑼聲,待字軍軍規嚴酷,一聽到鳴金之聲,便紛紛調轉馬頭,正如來時一樣,片刻之間已無影無蹤了。
同正街林滿圖府
那個被傅以銜在城牆上拖住的參領,正繪聲繪色的為毓承帝描述,說得傅以銜有如天神一般,
“傅大人這一出手,連弟兄們都驚呆了,平時看著傅大人很是瘦弱,怎麼這麼大的力氣?愣是活生生把人扎死了。大家這才醒過神,紛紛效仿,沒過多久,叛軍就收兵了。真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參領像個說書的一般,口沫橫飛,說完了,自己也覺得得意,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
這一戰談不上勝敗,但鼓舞了士氣,所以崇奕也很高興,大加封賞永安門的眾將士。參領領了賞,高高興興的去了。
崇奕側頭去看傅以銜,傅以銜微低著頭,正在出神。崇奕想叫他,礙著群臣都在,只好耐著性子和眾人商議,幾次有人提到當年土木吉一戰盛傳的兩位珍寇將軍,問東問西,
“當年槍挑城樓的那位,想必一定是傅大人了。”
傅以銜都是微笑擺手,並不承認。
耿言和捅了捅傅以銜
“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今天打了勝仗,滅了叛軍的威風,應該高興才對。”
“事興兄,現在可不是高興的時候。”
傅以銜說話聲音極輕,但崇奕還是聽見了,側過頭看著他,其他人也都靜了下來。
“小山,有什麼事,為何不說個清楚?”
傅以銜看了崇奕一眼,慢慢點點頭,站起身說
“今天各位大人都沒在永安門,未曾見到叛軍。這次銅山來犯,算日子來的極快,今日一見果然是隻帶了騎兵而來。崇待的‘待字軍’素以騎兵聞名,驍勇善戰,若真是對搏,恐怕尤勝熙寧一籌。”
董琳聽了這話,心裡彆扭,站起來說
“傅大人,難道今天不是已經尋到了破敵之法嗎?”
傅以銜微微搖頭
“這不過是敲山震虎之計,用得一時,非是尋常辦法。今天熙寧軍士擲出的最少百枚長矛,可叛軍落馬的卻寥寥數人而已。”
崇奕插嘴問
“這是為何?”
“回皇上的話,這是因為鐵甲的緣故。待字軍穿的是極輕便的鐵甲,刀揮不斷,箭射不進。所以數百長矛,不過擊落幾人。今天他們也是投石問路,若真的大部隊到,恐怕此計萬難奏效。”
傅以銜說完,見坐中各個皺起了眉,又接著說
“待字軍的弓箭也與旁的不同。按說十丈城樓,一般的弓箭哪裡能射的上來。但是他們用的是弩機,並非人力,這種弩機一次可以連發五隻,威力及大。當年在土木吉時,就是這種弩機打得北狄人無法靠近,再配合攻城戰車,不消一夜就得了城池。”
崇奕聽完也站起身,來回焦躁的踱著步子,
“董琳!你有什麼辦法?”
董琳嚥了一口唾沫,有些沮喪的說
“皇上,末將,還沒有想好。”
崇奕又轉向群臣
“你們說說,都有什麼法子。”
座中鴉雀無聲,各個都歪著腦袋冥思苦想。這些人多是文臣,武將也是公府宮苑之中,哪裡遇見過這種陣仗。崇奕等了一陣,不見有人回話,氣的把桌子一拍
“滾!都給朕滾回去好好想!”
眾人如釋重負,趕緊魚貫而出。
崇奕一回頭,看見屋子裡還只剩下一個傅以銜站著。便幾步走到跟前,半拖半抱扯著傅以銜坐下
“小山,朕知道你剛才有話沒有說。”
傅以銜展顏淡淡一笑,扭過頭對王遠臣說
“王公公,麻煩你去看看院子裡眾位大臣都走乾淨了沒有。”
王遠臣轉身出去了。
崇奕奇怪的問
“你這話還要揹著誰說?”
傅以銜點點頭
“皇上還記得我今日和你說的海東青吧。”
“記得。”
“海東青雖然凶猛,但不是戰禽,只做傳書只用。”
“傳書?”崇奕恍然道
“你的意思是,今天看見海東青,那麼崇待是和城中的人傳書,就是說朕身邊有……”
傅以銜擺手不讓他說完
“這個我也不肯定。也許是皇上身邊的人,也許是內宮中的誠親王。但無論如何,皇上都不可不防。”
崇奕點點頭,壓低聲音問
“那如何能破崇待?”
“這個,臣也只是想了三分,還有七分尚未想透。”
崇奕有些失望
“啊?你也只想了三分。”
傅以銜撲哧一樂
“我怎麼就不能想三分啊?實話說,今天能退敵軍,其實是皇上的功勞。”
“朕的功勞?”
“對。前一次在景和門,皇上是怎麼殺的許新梁?我今天也是情急之下想到那日皇上的做法。所以說,我能想出三分已不錯了,三分也夠抵擋一陣子的。”
崇奕聽他這樣說,心裡立時踏實了不少。
“那剩下七分還要想嗎?”
傅以銜看了他一眼
“皇上問得莫名其妙,當然要想了。”
崇奕點點頭,順手捉起傅以銜腰裡玉佩,在手上翻轉
“那今晚朕就陪著小山想吧。”
傅以銜聽他這樣說,立時明白,站起身萬般無奈的說
“臣還是一個人靜靜的想,才能想的出來。”
崇奕捉著那塊玉佩,又伸手在傅以銜腰上環了一圈,突然說
“你這腰裡空蕩蕩的,缺了東西。”
傅以銜不懂他的意思,低頭看看
“缺什麼東西。”
“缺了朕當年送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