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93章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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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93章

這恍若他前世一場荒唐大戲的最終收場,叫他今世醒來後依舊耿耿於懷,更不吝以最壞的惡意揣度姜越對他所做的種種,可眼下看著這水,思及昨夜姜越送至他手中的那冊輯錄,他卻不由想到:

這拆樓的急文原是姜越代他簽印的,那這地底冒水的異象,究竟該算在他頭上,還是該算在姜越頭上?而如若前世的姜越同此世一樣早已對他有意,也同樣遲遲未下決心造反,那他看見的兵臨城下與一怒逼宮,難道就真是姜越的本意麼?若那時的姜越本意並非造反,而只是想救他,所救不成才鐵騎破城,那究竟該說是姜越的造反成就了他前世荒唐淒涼的結局,還是該說因他慘死,姜越才變更了那一世的命?

——更或是冥冥之中他二人命理早相聯結,或此起而彼伏,或陰盛而陽衰,或兩相牽扯,或遙遙互映,卻從來動若參商,不睦,不見,相差,相離……

想到前世最後數年與姜越的種種,裴鈞眉心一抖,垂下頭去,少時只喚宋毅道:“出水了,於百姓是好事兒。若叫工部的查過未有塌陷之險,便開井罷,樓也照修。”

“是,是,大人說的是。”宋毅連忙應了,又緊跟他身邊低聲問:“那遞去內閣的文書,這鑿水之因……”

裴鈞反身走回轎上,落座了,淡淡吩咐一句:“經手人都記我的名字,寫好也遞來我手裡簽印,萬莫再過晉王府去。”

宋毅直覺夾在本堂府尹與少尹間頗為難做,掀著裴鈞轎簾兒的手就遲遲不肯放下:“那王爺若是問起來……”

“王爺那兒我自會交代,你就甭管了。”裴鈞說完這句,皺眉一擺手把宋毅揮開,宋毅便終於放下簾子,一路絮絮報著京兆司近日公務,漸漸也隨轎行到了城中大道上。

此處向南直抵京南城門,向北便是皇城禁宮,道路筆直寬闊、縱分東西,平鋪在青天白日下,宛若可將天下萬民之聲,直送達九霄天聽。

晌午的日頭正好,晒得道上地磚散發些烘熱的春暖。商販們正在道旁預備開張,巡城的兵防也剛換下一日裡的第一班。

裴鈞剛與宋毅相說完畢,彼此別過,還未放下窗簾喚人起轎,卻忽聽一陣馬嘶人喝 ,伴隨噠噠蹄聲打南邊兒趕來。

他尋聲看去,只見是個滿身風塵的老者,正騎著匹嶙峋瘦馬飛奔而來,眨眼已從他轎側疾馳而過,直直向南宮門趕去。一面疾行,那老者嘶啞的聲音一面勉力嗆呼著:“讓道!——讓道!——”

鬧市奔馬,何其危險?裴鈞直覺有異,便連忙掀簾下了轎來。一旁宋毅也和他一起匆匆往北幾步,仰頭看向那老者所行的方向。

待看清了,宋毅面色一變:“不好,裴大人,那人是朝聞鼓堂去的!”

聞鼓堂,地處南宮門夾道,屬御史臺轄下,單闢一門在南宮正門側旁,內設一張大鼓,名“登聞鼓”。歷代百姓含冤受害卻無處受理者,若到此擊打登聞鼓面,便可用轟然鼓聲驚動天聽,以此將冤情呈告給禁宮中的皇帝,求助於這最後一片青天,望皇帝為民做主,平息己身的冤抑。

這奔馬疾馳的老者若是一心前往聞鼓堂,就必然是去擊鼓鳴冤的。

“……壞了。”

裴鈞神思一動,忽而直覺那奔馬而來的老者極可能是久久未能入京的梧州知府李存志,當即不遑多想,拉過道旁一個商販的矮馬,躍身而上便一夾馬腹,在宋毅與周遭人群的驚呼中,牽韁向那老者處狂奔而去。

皇城門外,數百步之距,奔馬不過瞬息而已。裴鈞一趕再趕卻還是未及奔入聞鼓堂去,此時人尚在南宮門外,就已聽聞堂中傳出陣陣急鼓,震聲如雷,響徹雲霄。

鼓聲的間隙中,一把嘶啞的老嗓也隔著百尺宮牆淒厲地叫嚷起來,這叫嚷比那雷霆急鼓更裂人心魄,割人肺腑:

“皇天在上!請受罪臣一狀!臣梧州知府李存志,攜南地萬民之冤以死上告!告寧武侯唐氏一族挪用工造、侵吞賑糧,貪墨剋扣、冤獄人民!其心可怖,其罪當誅!罪臣望聖聽垂詢,將之問罪,還黎民蒼生……一個公道!”

第48章 其罪四十一 · 冤抑(二)

待裴鈞躍下馬背,匆匆行入堂院時,只見堂內御史值官與宮門守兵皆被驚動,早已有十來個攜刀帶劍的兵士將擂鼓之人團團圍住,高聲喝令其停手。

可鼓聲卻並不因此而停。擊鼓的李存志更似入瘋入魔般,赤紅了老眼、兩手提槌,用盡了全身力氣狠命捶鼓,一邊捶,還一邊如學舌鳥雀般,將那不知在心底念過多少次的狀詞再一次竭力嘶吼出來,吼得他黑黃的皮面脹出紅紫,而這紅紫,卻幾乎可算他一身髒衣泥塵裡,唯一一抹豔色。

周邊守兵眼見李存志全然不聽喝令,便與值官相對一眼,眼看就要拔刀上前拘人。

裴鈞一見,當即喝道:“大膽!天下百姓,苦有冤抑而不能自達者,皆可擊鼓鳴冤,敢阻者死!爾等官兵御史理應即刻引奏、呈報聖聽,怎敢以刀兵相向、迫其息鼓!”

四下官兵一聽此聲,就算不識得裴鈞,亦瞧得清他身上那赭色錦雞的正二品補褂,如此便一時不敢妄動。可面面相覷間,眾人臉上卻已有萬分情急之色:一是憂心這鼓聲吵擾了內宮清淨,怕開罪貴人被宮裡問責;二是因聽清了李存志所告之人,乃公主之婿、皇親寧武侯一家,從而就更懼怕此事在官中掀起巨浪,將他們這些蝦蟹官吏全數牽連。

他們此時很想讓李存志閉嘴、停手,無奈卻被裴鈞攔下,而拼命擊鼓的李存志也似全然聽不見周遭的動靜般,此時只依舊猛力擊打著大鼓、嚎啕著冤屈,很一副不休不止的模樣。

值官看不下去了,慌忙跑到裴鈞身邊,抖著手將拳一抱,開口便是:“全、全憑裴大人做主,此事,該、該當如何啊?”

單這一句話,便把擊鼓鳴冤這燙手的山芋塞在了裴鈞手裡,而裴鈞皺眉看去,這值官又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一時叫他提起的氣也洩了一半。

他迅速一思索,想起這宮門戍守是歸前鋒營步兵作管的,而前鋒營步兵統領,正好是蕭臨。

為保李存志周全,他先點了個守兵道:“擊鼓此人自稱梧州州官,卻類同冤民、擊鼓上告,所告者還是當朝皇親國戚,其行實在可疑。且不論所告之事是真是假,其奔馬入皇城之舉,已類同衝突御前儀仗之罪,如此,還是先請蕭統領親自前來,將此擾亂宮紀之人帶去審問清楚,查實此人身份。若身份屬實,此人實有冤屈,那他定得皇上仁心赦免,到時候案子立為御狀,便可由憲臺決意如何受理了。”

守兵聞言,頗覺有理,即刻先派出一人往一旁執事府去請蕭臨。另側的御史值官卻疑了一聲:“可裴大人,按律……下方上告之案,應是我臺先行受理查證,這若是將人先交去了步兵營裡問罪,內閣問責起來,咱們可——”

裴鈞打斷他道:“此案非同小可。若不顧此人身份便收為御狀,等遞去御前卻發現此人是冒名、誣告,使聖目有汙、皇親名損,那時就不光是內閣問責了,怕是皇上都要龍顏大怒,這你擔得起嗎?”

值官被他這話一哽,趕忙息了聲。

就在這時,堂中哐哐擊鼓的李存志似乎終於耗盡周身氣力,忽而老身一個搖晃,雙眼一翻,整個人便頹然倒在了地上。

四周官兵生怕與此案扯上干係,沒有一人敢上前扶他。裴鈞見狀,連忙兩步走去蹲下身來,急急探其鼻息,微而尚在,捏其頸項,脈搏輕弱,料想應是疲累所致,便先試著掐了他人中。

一掐之下,李存志一息得吐,眼睛終於開了一縫,氣若游絲間,竟忽而一把抓住裴鈞的手,眼含濁淚,開闔著乾裂的嘴皮,嘶聲乞求道:

“幫我……求、求大人幫幫我伸冤……幫幫……”

還沒說完,李存志就再度昏闕過去,這一次任憑裴鈞如何掐拽,都再喚不醒。

“來人,快叫大夫!快!”裴鈞一邊提聲命令左右,一邊要將李存志放平身子。一抬手,卻發覺自己的袖擺竟還被李存志緊緊攥著,拂開去,又見這瘦勁的手上劃痕遍佈、塵泥盈甲,幾可說是灰黑的,也不知曾在何處攀爬、掙扎過。

他剛放平李存志,聞鼓堂北部通往皇城的小門就開了。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一看裴鈞立在院兒裡,連忙躬身行禮,慌慌張張說明來由:“皇上正在中慶殿同內閣議事兒,豈知下頭忽報有人擊鼓鳴冤——裴大人,這是出什麼事兒啦?”

裴鈞搪塞道:“人剛昏過去了,還不知實情,要等步兵營先查了他身份才好報去御前。”

說著話,他見李存志肩上拴著個非常髒舊的包袱,恰勒住前胸氣門,便隨手抽了把守兵的刀來,將那包袱連片割斷,從李存志身下扯出來。待翻開一看,包袱裡竟只是張規規矩矩折起的麻布。

——可這若是張普通麻布,何須層層疊起緊縛於身上?

裴鈞微微挑眉,蹲下來,就著手裡的長刀將那麻布挑開了一角,偏頭看去,只見麻布當中並未裹有東西,而只是染了一片詭異的暗紅。

宮裡人對這顏色頗熟,不等裴鈞出聲,一旁小太監已抖了一聲:“……血、血書?”

周遭響起冷氣倒抽之聲。裴鈞丟開手裡的刀,上前揚手便抖開這張含血的布匹——但見這布寬足二尺,長足一丈,凌空一翻落在地上,登時散出陣久悶的血臭,而其上暗紅遍佈、密密匝匝,寫的卻並非條條訴狀,而僅是大大小小、姓氏各異的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