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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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姜越聽言,正要站起來開口,卻見裴鈞已擋在他面前,負手而立:
“……原來張大人當我是託關係來了。”
裴鈞面上笑意愈發深了些,此時察覺身後姜越拉了他袖子一把,也只抽出衣袖,在滿庭法儒的目光中向張嶺走近了一步,反問一聲:“可既然是正待受審,家姐便還沒被定下那殺夫的罪,眼下人未審,證據未齊,張大人貴為我朝法儒之首,卻竟能空口定讞了?”
隨著裴鈞的靠近,張嶺瞥見他身上的皺褂,眉頭一皺,又拾袖掩鼻老聲一咳。
周圍的清流見他如此,便都注意到裴鈞衣衫不雅,不由暗中指點起來,大意是猜測裴鈞身有汙濁之氣,由是便在交頭接耳中,向裴鈞投去全無好意的目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裴鈞只覺自己就像只入了雞窩的黃鼠狼,不管他是不是來恭喜道賀的,這窩雞都只聞見他身上的臭味兒,全當他是沒安好心。
“雖未知其殺夫與否,可裴氏因恨避子一罪卻早已成立。”張嶺放下袖子,接著裴鈞的話再度開口了,“單是此罪,便已類同謀害皇嗣。”
裴鈞聽言冷笑道:“且不說家姐服藥時腹中究竟有無皇嗣可以謀害,就算是有,那此案也還是世宗閣轄內,尚無需張大人費心吧?”
張嶺輕哼一聲:“世宗閣是皇族內庭,是家法、族法,不可替代國法。誰人有罪,自有國法判處。”
“那按照國法取證,瑞王之死與裴妍避子之間,本就沒有必然關聯,豈能憑那受賄太醫執詞一告,便叫家姐坐實了罪證?”裴鈞輕斜眉宇看向張嶺,勾脣笑了笑,“張大人顯然已覺家姐有罪,又難道不是聽了旁人推演家姐因恨殺人的緣故?可從前您不總是教我麼——說‘律法乃朝政之根基,不僅不可因喜怒而有所增減,也不該為親疏而有所變異’,那若要將愛恨推演之說強加於法度,這豈非是汙了您張大人自家的門楣?”
張嶺一口氣提起來:“裴子羽,你還沒有資格同我講法度。”
裴鈞見他怒了,更笑得柔和道:“自然自然。若論‘以法度人’者,朝中是沒人可與張大人比肩了。”
說完這話,他猜測張嶺一定是該逐他出去了,而果不其然——張嶺因此幾句,已在賓客之間失了體面,此時便當真招來家丁,冷冷就吐出二字:“送客。”
一時周圍三五家丁應聲向裴鈞扶來,幾雙手的力道說是攙他,不如說是捉他,引他心煩一掙便掃了開去,只再看過張嶺一眼,撂下句“告辭”,這就拂袖轉身向大門去了。
天幕夜色早起,張家大門的黃紙燈籠在春風裡輕蕩,透著瑩亮又冷凝的光彩。
外頭還有人在朝裡抬著賀禮,裴鈞逆著抬擔子的工人踏出高高的門檻去,心裡愈發覺出陣沒意思來。
一旁招呼來人的許叔看他果真被趕出來,不免哎地一嘆:“您瞧瞧,我說什麼來著?您這是何苦來哉!”
裴鈞抖了抖衣襬,不想說話,只向他揮過手,人就快步走下石階去。
這時回頭看看張府那高掛的公卿牌匾和喜色門楣,他扇著袖子聞了聞自己衣裳,似乎更覺酸臭了,便想這大約是真不招人待見的,走了倒也正好。
正轉身想著要尋地兒填個肚子,裴鈞抬腳要走,卻覺袖子被人拉住了。一扭頭,只見是姜越站在他後頭,一身藍錦華袍在夜色燭火下規整俊逸,此時正斂眉看著他,滿眼都是關切。
裴鈞從他五指間抽出自己袖口來,吸吸鼻子,脣角揚起個笑道:“怎麼出來了?不同你那學生玩兒了?”
“禮送了,酒吃了,我便不必留了。”姜越垂眸說完,再度捉起他袖子,“我馬車在後面,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裴鈞連忙再度抽開手來,退了半步向他笑,“我身上本就有味兒,你是個愛乾淨的,就別同我擠了,自個兒先回去罷。”
說完他向姜越一揮手,調頭就往張府邊側的小巷走去。輕車熟路左拐又右拐,撿了斜街前行百十步後,終於進了木匠衚衕。
街角有個推車賣餛飩的看見他,竟一邊舀湯一邊招呼起來:“喲,官爺來了!哎這可太久沒見了,您坐您坐!”
“太久是多久?我都記不清了。”裴鈞隨口應著他話,走到他身後矮桌去坐下,只見這攤子上的六七桌邊都坐著幾個才下工的匠人,裝滿榔頭鐵鉗和刨子的工箱就擱在腳邊,一個個灰撲著衣裳,端著大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有說有笑地相互打趣著,時不時落筷伸向桌上的小碟子裡,從當中戳一些紅油油的東西就湯。
這時攤主接過方才那話道:“您總也有六七月沒來了,上回見還拿著扇子呢。”說著他把新舀的餛飩端給另桌,問裴鈞道:“今兒您是吃小碗兒大碗兒?加菜麼?”
裴鈞袖手道:“大碗兒加菜,小碟子也要。勞您快點兒吧,我可要餓去閻王殿了。”
攤主笑應一聲,連忙回頭忙活去了。這時裴鈞閒聽著隔桌木匠抱怨工事難做、上司難纏,正咂摸三百六十行果真行行都不易,一轉眼,卻見眼前藍影一晃。
定睛一看,竟是他的上司姜越坐來他對面,此時正微微喘氣扶了扶發冠,似乎來得挺急。
裴鈞一愣,一時看看周遭邋里邋遢的匠人和矮桌,又看看眼前乾乾淨淨的姜越,奇了:“……你怎麼跟這兒來了?”
姜越端正地坐著,長腿在略矮的板凳邊彎得委屈,聽言更是目帶薄慍地看向裴鈞:“你不是說要一起吃飯?”
裴鈞這才想起這事兒來,恍然大悟。眼見姜越這模樣,猜這人定是跟在他後頭苦苦找過來的,一時心裡又直似抹了把蜜般,又甜又粘,連忙向他道了聲對不住。細想一想,他甚覺這餛飩攤子著實邋遢了些,不該是姜越吃飯的地兒,於是便想起身來帶姜越走。
豈知這時候,攤主竟已然端著碗煮好的餛飩放在他二人間的矮桌上,笑臉和姜越招呼起來:“喲,這位爺定是官爺的至交好友吧?從前官爺可沒帶過別人來我這邋遢地兒呢,您還真是頭一個!”
裴鈞身形一頓,這便沒能起身,見對面姜越已被攤主的話引去目光,他暗道一聲不妙,下瞬果真聽攤主又開口了:“這位爺也來碗餛飩麼?”
裴鈞一個“不”字兒還沒出口,姜越就已經順從地點頭了,又看了看裴鈞跟前兒的碗裡,還認真對攤主道:“要和他一樣的。”
於是不一會兒,二人面前便又擺來一大碗餛飩和兩碟小菜,碗中青菜綠油油地浮在清湯上。
姜越拿起碗上的筷子,皺眉舉到眼前細看。裴鈞好笑瞥他一眼,並好筷子就撈起個餛飩吃下勸:“碗筷都拿開水煮過了,能用的。”
姜越見他這已然試毒,就沒什麼不放心了,便也並好筷子,吃了個餛飩又審視一圈周圍,“此處人也不少,怎看著官都不怕?”
“官不去招他們,他們怕官作甚?”裴鈞把手邊小碟子往他推去一份兒,壓低了聲音:“況他們也不知道我姓裴啊。”
姜越頓時開悟,笑著將筷子伸進湯裡:“果然。”
裴鈞看著他這幸災樂禍的模樣,沒好氣道:“笑笑笑,讓你笑。吃腐乳罷,老攪和湯做什麼。”
姜越看去手邊紅通通的一小碟東西:“這是腐乳?”稍稍靠近一聞,撲鼻便是股酸辣味兒,當中還透著絲隱隱酵臭,就像壞了似的——
在他姜越的生涯中,有這樣氣味的東西,吃了該是會出事兒的。
裴鈞見他盯著那腐乳,似乎是絕頂抗拒的模樣,便耐心坐直了身子,伸筷子去幫他夾開一塊兒:“你不吃辣,外面的紅油蘸醬不要就行,戳點餡兒吃吃看。他這家的腐乳同別處不一樣,一碗餛飩五文錢,腐乳就要三文呢,可見是好東西吧。”
姜越只見碟中那腐乳酸辣發臭的紅油衣裳一剝,嫩白綿密的內餡兒就被裴鈞挖出來,瞧著果真能入口些了,便試著使筷戳了一點兒沾進嘴裡,抿了抿,眼神微微一亮。
“好吃吧?”裴鈞細細觀察他的神情,滿意極了,便收回筷子又吃起自己碗裡的菜,聽姜越問道:“你常來這兒吃?”
裴鈞點頭,嚼了菜嚥下,想想又搖頭:“從前住在張家就常來這兒吃;後來入翰林了,同張家還沒吵上朝去,便還在這兒吃;再等之後出了翰林呀……就不大在這兒吃了。大約想吃了或是恰好在附近了,才順道來一次。”
姜越吃下一個餛飩,慢慢接道:“聽說你當年是因做侍讀才出了翰林。”
裴鈞從大碗中抬起頭,也不知姜越這是不是想問起他情史,想了片刻,只笑睨姜越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做侍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