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文工團員 買一送二:緋聞老婆,要定你 妃常凶悍,王爺太難纏 絕品小村醫 豪門前妻,總裁你好毒 奪情總裁:豪門老公不及格 異時空傳奇 遇妖 邪門 世嫁
第74章
第74章
正如此想著,身後忽有人笑著拍來他肩頭,他回頭一看,竟是閆玉亮。
裴鈞眉頭由此稍舒了一些,道一聲師兄,二人便一道有說有笑進廳去了。
不一會兒,中書令來講完了內閣的意思,說是因今年新政就起了,皇上極為重視今科,試題便都與新政之策息息相關為好,到此就放下了宮中賞賜的御用絹帛,由一張紅錦裹好了,令眾人抓鬮分組後,於三日內擬好題樣與三份答例寫在這些絹帛上,呈入宮中由皇上過目——這一可讓天子藉此考察一番被點中的官員是否仍有學問在身,二能讓諸官合理出題、避免人為作難造成選才不當。
中書令走後,因著開啟御賜絹帛的紅錦需一人題字落籤,諧音寓意“鴻運當頭”,在文官中是種吉兆,而出題諸官想見裴鈞是年前新任少傅的御前紅人,便攛掇起來拍馬屁說:“裴大人字畫雙絕,士林少有,近年在官中奔波,卻未有展露,不如今日便寫寫這‘揭題’二字,叫咱們也賞賞罷?”
裴鈞卻袖著手,搖頭笑起來:“你們一個個是沒安好心哪,這是叫我裴鈞班門弄斧、招人笑話才真。”
他往一旁的蔡颺努努嘴,嘆道:“人蔡大人墨寶可值千金哪,同人家一比,我拿筆那就是雞爪子刨地,可算了罷。咱們還是賞賞蔡大學士妙筆的好。”
諸官一聽他帶頭吹捧蔡颺,當即也轉了風向順著他恭維過去。蔡颺聽著聽著,方才被諸官冷落的不悅也掃去一些,假意推讓一下,還是斂袖拿了筆,由著旁邊官員替他研好了墨,便揮筆寫起來。
閆玉亮看著此景,一打裴鈞後背道:“你還真是給他臉。”
裴鈞笑一聲,同他低聲哂道:“寫不寫那字兒,朝廷每日也就多貼二兩銀子給咱們出題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題字兒又不多得一子兒,何必還費那事兒?虛名虛利的東西,他喜歡就讓他佔去,反正再是千金萬金的字兒,寫在那紅布頭上也是被皇上燒掉的命,有什麼意思?”
他話音剛落,那方蔡颺二字已就,果然贏得滿室讚歎,裴鈞推了閆玉亮一把,繼續笑著帶頭鼓掌。
後頭也算是運氣好,裴鈞抓鬮和閆玉亮抓在了一組,馮己如跟了蔡颺,而蔡颺也果真要走了頌類試題,裴鈞便也送佛送到西,選了風類,就和閆玉亮與另兩人一道入廂房了。
因有裴鈞,風組試題第二日落日前就全然落就,待上交給了中書令派來的人,另兩人就各自看起了閒書來,裴鈞卻憑記憶在前廳地櫃裡翻出一副象棋來,因記著閆玉亮棋藝精湛,便拉了他坐到院中晒著太陽,一邊下棋,一邊回憶起當年考學。
“想當年啊,”閆玉亮先走了個兵,坐石凳上支著膝蓋,“咱們都是一齊坐了學監的車去考場,偏生你不一樣。上車前你師父忽然驅車跟出來,叫了你去他車上坐——那架勢,就像天降大任似的,一路親自送你進了考場,搞得我們幾個當年真以為你能進三甲的,結果放榜卻見你只在進士裡,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哎,師兄你就別說了,那時候張嶺可把我罵得呀……”裴鈞移棋與他應對幾手,想起當年放榜後與張嶺的大吵,當中字句隔了歲月,雖已確然在記憶中模糊了,可大概能記得是:“我當初原不想做官的,只想進個翰林,他就罵我浪費根骨、不求上進,又罰我在他家面壁。我一生氣,就跑了,往後不就和他冷下了麼。”
閆玉亮行了個炮,把他的馬給吃了一匹:“哪知道後來你出翰林出得比誰都快。你當年就是矯情。”
裴鈞聽了只是笑,目光看向被他拿走的馬,輕嘆一聲。
“說到翰林。”閆玉亮想起另事,“你那姓錢的學生不也參科——”
“他還不是我學生。”裴鈞糾正。
“嗐,那遲早的事兒。”閆玉亮隨口說完,見裴鈞又要開口,便趕忙按住他,“行了行了,我的意思是想問——你之後打算怎麼安排他職位?翰林的缺可緊俏得很哪,你若要放他進去就得先告訴我,我好同孫院判提前知會一聲。”
裴鈞嘖聲搖頭:“錢生和我當年不一樣。他想做的是官,進什麼翰林哪。”
——入翰林雖也是為人臣子,但和入班為臣的為人臣子卻是絕然不同的。
在翰林,人可以接觸到朝廷的方方面面,可以接觸到人脈、為朝中瑣事撰寫公文、大事小事都要參議,可卻也僅到此為止了。那些人脈,待在翰林是用不上的,撰寫的公文也是為別人歌功頌德,參議了,又沒有票議權,只是張著嘴能說話罷了。故而,有人入翰林只當是個驛站,出來後貨物滿身再往四處高升,可有人在翰林待下便是一輩子,也從未覺得憋屈。這有時並不一定是際遇不同,而只是追求不一,可從前的張嶺,只覺得裴鈞這“不一”是種懦弱和逃避,從不過問是否為本能。
不過裴鈞眼下回想,實則當年吵得那般厲害,他從未承認過張嶺說的大半真是實話,而如今當他也面對後來學子的求索了,當他也正式考慮起錢海清想要做官的意願了,才終於明白——原來敢做官當事兒的人,都是有勇猛的。
這樣的人,不會甘於待在那安樂窩裡日日替聖賢拾鞋。
他笑了笑,行了棋,看向閆玉亮,“師兄,下月第一場朝會就是訂立新政細則,我打算上諫,讓朝廷新設個緝鹽司,到時候把錢海清放進去。錢海清是江南人,父親是當地有名望的藥商,人脈與物力皆有其用處,不可枉費。”
“緝鹽司?這是專在鹽業裡頭插一手了?”閆玉亮咂摸一番,點頭,“我看行。這兩年鹽市不太平,要是咱們能往南方找條什麼路子混一混官鹽私鹽,指不定能撈些油水。等你那學生——”
“還不是我學生。”裴鈞再度好笑糾正他。
“等那錢生,”閆玉亮擺手改口道,“等他撅了唐家,九府提督的漕運也空出來,正好咱們就聯名將它給裁了,職務都過給你京兆司去,這豈非運什麼扣什麼都可便宜行事?”說到這兒,他胳膊肘撞裴鈞一下,“可這事兒,難道京兆府尹晉王爺就不分一杯——”
“將軍!”裴鈞忽而大叫一聲,一個炮就炸在閆玉亮將門裡,哈哈笑道:“哎嗐,師兄!叫你胡思亂想,這可算輸給我一回了。”
閆玉亮一愣,瞪眼看向棋盤上,猛地一巴掌就打在裴鈞胳膊上:“他孃的,耍詐麼你!你怎麼能贏得過我!”
閆玉亮這人,生平唯獨愛棋,鎮日閒下無事,不是指教他一雙兒女學問,就是刻苦鑽研各類棋譜。擱在二十來歲的時候,裴鈞是確然贏不過閆玉亮的,前世算是輸了一輩子,如今竟能重活一次、贏他一把,真是別提多舒坦,直撫胸大笑:“都是師兄教得好,教得好,我這是名師出高徒了。來來來,再擺一局。”
這麼著,就把閆玉亮方才那話頭給繞過去了,哄著氣呼呼的閆玉亮再來輸他一場。
就這般被關在禁苑中下棋看書嘮嗑,偶或也論論學問,等過九日,外頭春闈閉幕,試子出院,裴鈞等人也能回家了。
他和閆玉亮站在前院,遠見著馮己如擦著腦門兒從頌組的廂房往外走,蔡颺還在後頭對另兩人官員侃侃而談、指點春秋,便心有所料地叫了馮己如一聲,笑:“馮侍郎,一切可順?”
馮己如連忙打著禮過來,饒是瞥向蔡颺的神色再頭疼,也依然道:“順的,順的。”終也沒有二話,只道裴大人也安心休養,二日部中閱卷再見,便當先出去了。
裴鈞看著這人走掉的背影,知道他定是先行回禮部去守著捲紙收納,待瞧明瞭哪一科放哪一箱子,才好為日後閱卷那受賄換卷之事做準備。
可他卻無意作管,只與閆玉亮勾肩搭背就要走。
正此時,禁苑的守官為奉承蔡颺,拿了壺好酒來,讓諸位大人只當喝一杯緩緩精神再走。
於是蔡颺就開口叫住裴鈞,不無譏諷倒出一杯遞到裴鈞面前,邀請道:“這酒肉樂事,自然不可少了裴大人呀。來,裴大人請一杯。”此舉似賞賜似施捨,彷彿讓裴鈞喝了別人孝敬給他的這壺酒,就可以打壓裴鈞的氣焰,讓裴鈞低他一等似的。
閆玉亮看得眉心微皺,只道這二人本是同品官員,蔡颺賞酒的事兒若傳出去了,旁人笑的自是裴鈞,於是便要抬手替裴鈞擋了這杯酒。可還未及開口,他身邊的裴鈞卻已笑著接過了酒去,一仰頭就喝下了。
喝罷,裴鈞細品回味片刻,還向蔡颺眉開眼笑道:“原來是青玉酒,果真也是好酒……可此釀酒味甚重、留韻不足,雖勁頭大、上腦快,可過去也是很快的——蔡大人,您也品一品罷。”
蔡颺一聽,臉色都發青,裴鈞搖頭暗笑,只說同他說二日官中再見,便拉著閆玉亮翩然走了。
從翰林出來的時候,日暮暖光大好。裴鈞經此一晒,才覺出腹中空空,再片刻,更感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周身一聞,還嗅見一股廂房裡四個臭男人擠在一起甕出的酸味兒。
他正要叫閆玉亮一起吃了飯好回府睡一覺,熟知剛走出司崇門去,就有個京兆司的雜役匆匆迎上來,說已在這兒等候多時,要請大人去司部籤個拆樓的急文。
這下飯是吃不成了,裴鈞只好先同閆玉亮別過,跟著那雜役,往京兆司走去。
眼下京中春闈剛過,司崇門走出的長街上便忽地更熱鬧起來,路上多得是聽書看雜耍或走街串巷的青年人來來去去,似已全然沒有了讀書人的壓抑困苦般,此時此刻正該做的,只是將青春光景盡數用來揮霍——
畢竟無論好與不好,中與不中,都要等一月後放榜才知曉結果,而這些來自天涯四處的學子們,腹中學問雖各自不同,可在京城短短數月裡,卻很快就齊齊學會了京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這幾日大約是郊遊踏青樣樣都要玩遍的,而遊蕩在這些布衣儒生之間,裴鈞揣著一顆老心悠哉看過來,卻只擔心著治安不穩、京兆事雜——這樣,他裴鈞的工錢不漲,卻要多做活路少回家了。
思慮中,一陣早春暮風吹在他身上,他眨了眨眼,只覺眼前的色彩與光影似乎因了蔡颺那一杯青玉酒而顯出分朦朧來。漸漸沉暗的天色下,沿街商鋪酒樓都掌上了燈火,叫裴鈞醉眼中看去,直似天星搖晃在河水裡,闌珊而動盪。
他遊魂似地將這些明暗一一途徑,與他擦肩而過的面孔是一個也不識,待走到京兆司附近時,又竟趕上一隊接親的隊伍從門前大道上行過,嘀哩哇啦地吹著嗩吶竹笙,噼裡啪啦放著鞭炮,一時將他耳鼓都快鬧裂。
他直覺心煩,便指點了雜役,二人拐入小巷,從後門進了京兆司去,但見司中花苑依舊,草木未盛,此時過了下工的時候,人也散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