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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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想到這兒,他問馮己如道:“承平二皇子眼下在何處?”

馮己如抱著木盒衝隊伍中間處揚揚下巴,“昨日二皇子說要向晉王爺請教獵術呢,本來方才要同晉王爺他們幾位皇親先走的,可又被蔡大人留下說事兒,這就耽擱了,只能同咱們一道。”

於是裴鈞招了個雜役過去,向秋源智身邊的鴻臚寺行人說明了他要約見的意思,不一會兒,便與秋源智雙雙站在了營地中央清算獵物的冰雪邊。

秋源智雖已年近四十,可一身上下卻並無半分人到中年的厭怠感,身上依舊披一件色淺的海狸裘,裡面穿著銀紫綾織的承平狩衣,雙手抄在胸前寬大的襟幅裡避風,神容是一派清雅素淨,眉眼間有著承平皇族代代相傳的安和感。

這種安和感在姜越身上也可見一斑。

此時受了裴鈞國禮一揖,秋源智含笑點起頭來:“裴大人有禮了。本君猶記初次與裴大人相見時,裴大人尚在鴻臚寺供職,豈知暌違四年,如今的裴大人卻已官至少傅,也愈發一表人才了。”

“殿下過譽。”裴鈞恭恭敬敬點頭謝過,就此笑道:“官品都是天家賞賜,裴鈞只是忠君做事兒罷了。”

這話留下的話眼,叫秋源智微微抬起眉梢:“看樣子,裴大人這是來為君分憂了?”

“哎喲,這就是殿下抬舉了。”裴鈞笑得頗難為情,擺擺手道:“在下人卑眼淺,沒那麼大抱負,今日冒昧約見殿下,實則只是為了治下禮部之事。”說著,他向秋源智走近半步,壓低聲問:“敢問殿下,聽聞數日前,晉王爺為與殿下盡姻親之好,曾贈與二皇子一批織工,此事……可真哪?”

秋源智聞言,臉上笑意即凝,眉心淺淺一厲,可細目微轉間,卻依然平靜地看向裴鈞道:“豈會有此事?本君怎麼不知。”

“有無此事,殿下自然心知肚明,若是在下要求證,只需去查查近日承平出關船隊中可有多出人來就是。”裴鈞不與他分辨,只閒閒看著場中一頭頭死去的獵物被守軍丟上雪堆去,不慌不忙淺笑道,“中原國土物資興盛,皆源於歷朝歷代都將採桑、絲織、陶藝、農耕引為社稷之重,也特有官府將絲織等法編纂成冊——時至本朝,西南已有將絲、織增產之法,可謂是令一隅之機,月計多織數萬匹絹紗。此法一直都是朝廷壓箱底兒的祕技,眼下就封在禮部文庫裡呢,對外都是絕不授予的……可皇上要是知道了承平國偷渡織工歸國竊技,這贈予織工者還是當朝王爺——哎呀,那可就有意思了!且不說朝廷上會怎生髮落叛國之臣,就只從您承平國想想……承平留在朝中的筆筆國債,朝廷可還沒還完呢,那加起來該要有數百萬兩白銀罷?此事若是捅出去,九府國庫那幫人,必然會咬定是承平強搶祕技,那朝廷欠了承平的那些銀子,殿下說……他們還會還麼?”

秋源智靜靜聽完裴鈞的話,神色已從安和轉為肅靜。此時他順由裴鈞目光看去,只見場中忙活的伙伕已升起一叢篝火,是準備炙烤殺好的獵物,正吆喝著要守軍搭手將獵物叉上架去。

“裴大人,”秋源智開口了,“你早知此事,卻為何沒有告訴貴國天子呢?據本君所知,裴大人慣來是極愛打殺晉王爺的,有了此事便正可促成此舉,莫不樂哉?又如何不行其便呢?”

裴鈞於此早想好說辭,只回眸向秋源智一笑,怪道:“在下要的是皇上還是皇上,晉王還是晉王,如此就還能忠於皇上去打殺晉王,也能依晉王得皇上重用,不到不得已處,在下並不想逼晉王當皇上,也不想逼皇上殺晉王,這樣在下才可立足呀,如此簡易道理,殿下怎會不知呢?”

秋源智涼笑一聲:“原來世人皆道裴氏權奸,實非虛妄之言。你以此脅迫本君,所圖又是什麼?”

“很簡單,不過是想要承平國放棄與晉王和親罷了。”裴鈞慢慢胡謅下去,“貴國和親對誰都是助力,可朝中權勢於在下而言,卻貴在制衡,是故……若無嗣獨身是煩憂,那皇上有的煩憂,在下希望晉王也能有,而若結姻為勢是個助力,那皇上沒有的助力,在下也不希望晉王有。”

“那本君若是不答應呢?”秋源智冷冷看向他,“如你所言,捅出了私授絲織之事,於你也不盡是好處——”

“可如若承平不放棄和親,此事於在下就有壞處了——在下便只好兩害相較取其輕也。”裴鈞長舒口氣來,看著場中伙伕與守軍將一頭麋鹿架上篝火了,笑道:“可國與國間,傷了和氣是大家都不好,咱們又何須那般大動干戈呢?且殿下要是不應在下,實則也沒關係。在下若要這和親之事辦不成,還多的是法子,不過是多費力一些罷了……”

他袖起手來,挑起眉頭:“聽聞貴國國姬自從東海入關以來,一路皆是抱恙臥榻,若是在京中因水土不服而——”

“裴大人忠君之心可謂嘔心瀝血。”秋源智淡淡打斷他,“如此心狠手辣、機關算盡,怎知就不是明珠暗投?”

裴鈞笑了兩聲:“在下鄙陋,可當不得明珠二字,倒是殿下您……若當日真以萬貫嫁妝應了蔡氏的邀約,那才真叫明珠暗投呢。”

秋源智漠然抬高了眼,諷刺道:“看來裴大人年紀輕輕,卻果真是耳聰目明、長袖善舞,京中之事皆逃不出你耳目,可近日怕也沒那麼好過罷……聽聞令姐含冤入獄,本君甚感心憂,卻不知近況如何了?”

“憂心麼,”裴鈞臉上的笑意收起來,嘆了口氣,“殿下是刀俎,何憐魚肉?既知家姐是含冤入獄,這冤獄定也有殿下您一份功勞。既然殿下無心幫在下指認蔡氏,那家姐何況也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此時他眼看營外狩獵隊伍已然開動,便也懶怠再同秋源智鬼扯下去,只再度說回正事:“和親之事是否放棄,三日後回京前,裴鈞定恭候殿下答覆。”

然後想了想,他抬眼看向秋源智,不禁思及前世此人一生運道,感慨中似笑非笑道:“‘功者常過,過者未必非功’,此卦,在下就贈予二皇子。惟願二皇子破除心魔,奪儲功成,早登大寶。”

說完,他便告禮別過了一臉莫名其妙的秋源智,快步追上了狩獵隊伍的末尾,抱起姜煊來,與六部眾人一道說笑著入林捕魚去了。

入圍場後,天飄起些小雪。

馮己如因和六部中的青年人從來混不至一處,便早已識相地與其他相熟文官結伴走了。閆玉亮因此笑話著馮己如,跟著裴鈞一道帶了工部、兵部的人在未化冰的東湖上鑿出幾個洞來,垂了釣線鐵鉤蹲在洞邊等魚上鉤。

姜煊這娃娃從小愛吃魚片兒,卻從沒見過釣活魚,於是就趴在裴鈞肩上瞪眼看著洞裡,可每每魚一來他就激動得喳喳叫,就又把魚都嚇跑了。

幾次三番如此,裴鈞簡直想脫了襪子塞他嘴裡,便趕緊將他推去跟著崔宇學生火,不許他再待在冰上了。

姜煊哭喪著臉嚶嚶嗚嗚地走回岸上,正巧方明珏鑿了些乾淨的冰來燒成熱水煮米,便掏出絹子澆溼了,給姜煊擦了手,說有守軍給的粳米,可以給姜煊煮出新鮮的魚片兒粥來,這才哄得孩子笑一笑。

沒了姜煊搗蛋,裴鈞幾人蹲了大半時辰,終於湊齊了一筐魚,已然冷得夠嗆。這些魚大半是不夠幾個大老爺們兒幾口功夫的,可好歹也算午飯有了些著落,他們便先上岸來暖暖身子。

裴鈞剛坐在火邊回了暖來剖出兩條魚,就聽坐對面的崔宇哎了一聲,指著他身後道:“瞧那邊兒,那不是晉王爺和泰王爺麼,成王也在呢。”

裴鈞即刻隨眾人回頭去看,只見與他們相隔半片林子的雪路上有個騎馬拉弓的人影,細看還真是姜越,而旁邊也有成王、泰王和泰王世子姜熾,似乎這幾人是行獵恰好走到這邊兒來了。

幾人中的姜越騎著匹棗色的高頭大馬,身上依舊是清早那一襲潔白的雪貂。此時他挽弓的手先放下了,扭頭對身邊的姜熾說了幾句話,應是正指導著年少的侄子如何拉弓,還沒有注意到湖邊有人。

由裴鈞此處看去,姜越的側身側臉襯了周遭雪林中的枯枝與素白,挺拔的身姿就更顯輕靈與俊逸,而他神容也專注肅穆,目光看向何處都是明淨,似乎此時、此間之事,便是他全心關注之事一般——這時候若有人叫他一聲,就真可算是無禮的打擾了。

“還說今日遇不上呢,看來這該遇上的總是能遇上,跑都跑不掉。”方明珏拉著姜煊往那兒看,逗逗他臉,“瞧瞧,那是不是你最喜歡的七叔公?”

閆玉亮在旁邊兒撞了撞裴鈞胳膊道:“聽老崔說晉王爺幫了你不少忙呢,你要不去喊人家過來一起吃點兒魚罷?”

“你可算了罷。”裴鈞從姜越身上收回視線,掂了掂手裡的刀,低頭繼續剖魚,“晉王爺是多愛乾淨的人哪,咱還是甭拖著人家一道吃魚了,吃出毛病誰擔待?”

“說什麼你,這湖裡的冬魚可好著呢。”閆玉亮劈手就奪過他手裡的刀來,“嘿,子羽,我覺得你這人可奇怪啊。年前人家晉王爺不跟咱一起表票吧,你上趕著巴結人家,還領著大家夥兒一道請人吃飯呢,可現今人家幫了你,你又還矯情上了,嫌人家身嬌體貴吃不了烤魚——我看你就是從前害了人太多次,如今拉不下臉去跟人說謝謝了。”

“……誰拉不下臉了?”裴鈞聽了閆玉亮這話只覺是又憋屈又好笑,心道自己早不知跟姜越說了多少個謝謝了,姜越哪次不是“不必不必”的?他還讓姜越隨便挑東西呢,說了挑什麼都能給他,可姜越不也沒要麼?

想到這兒,他竟覺心裡莫名有點兒發堵了,抬手就把魚塞在閆玉亮手裡,扯過搭在鍋爐邊的絹帕擦乾淨手,不耐煩道:“得,我去叫,行了吧?”

說著他撣撣袍子站起身來,看向林中姜越的方向想:

叫就叫。要是姜越自己不來,那就不怪我了。

裴鈞打定了主意,便邁腿走向樹林,待走到林邊時,他眼中姜越的身影便愈發清晰了。

姜越依舊騎在健碩高大的棗色馬駒上,此時指導完了侄子拉弓瞄準前方獵物,便隨同侄子一道引弓瞄準了同一方向。裴鈞抬頭去望,但見更前方的林中正有一隻低頭吃草的小梅花鹿。

這時遠遠聽姜越令道:“熾兒,出箭吧。”

姜熾便忙慌松指射出一箭,可這一箭卻果真射歪了,還正紮在小梅花鹿的腳邊,嚇得那小東西拔腿就跑——可卻也只跑出兩步,接著就被緊隨其後破風而來的強力一箭給貫穿了脖頸,噗地一聲倒在了雪地上。

姜越見狀,收勢放下了弓箭,回頭對侄子搖了搖頭道:“你啊,平日在宮學定是胡混了。”

“才沒有!”姜熾委屈叫道,“七叔,宮學裡年前才開始學箭呢,我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