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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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裴鈞一頓步子,片刻只覺與這前世無緣言歸於好的故友今生再度撞在一起說的第一句正經話,竟是關乎他姐姐被汙的這樁殺夫案,一時心裡直覺五味陳雜,無心多話,便轉眸簡短道:“不是。”
蕭臨聞言鬆了口氣,卻又蹙眉道:“我聽說瑞王這些年一直打她,你難道就沒半分耳聞?怎會留她一個人在王府受苦這麼多年?”
“她當年是怎麼嫁過去的,你難道不清楚?”裴鈞抬眼看向他,有些心煩道:“依她的性子,與其讓我知道這事兒……你還不如要她舉起巴掌扇自己的臉更容易。”
蕭臨粗聲一嘆,心知此時再埋怨裴鈞也沒用,便想了想,先直白道:“那這幾日我就親自在這兒守著,你若想見妍姐就儘管來,要有什麼能幫得上忙就說,只要我蕭臨能辦到,我一定替你辦。”
裴鈞點頭謝了他,此時方知兩家子女生分了多年,蕭臨心中卻依舊把裴妍當親姐,如今竟在裴妍落難時也願意搭手,幾可算作俠肝義膽。可眼下事務緊急,這份人情便不容多敘,裴鈞片刻作想下,終於還是想先向蕭臨道個歉:“大蕭,當年之事……那晚確然是我喝多了,我那時真不是有意要——”
“行了行了,你趕緊閉嘴。”蕭臨一聽這事兒就頗暴躁地打斷他,抬手揮了揮,“趁我沒想起要揍你,你還是趕緊進去的好,我說那些話也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妍姐能平安出來——你一定要把她給保出來,否則就算我沒打死你,這輩子我蕭家也不會再與你往來了。”
裴鈞依言收了話語,垂眼點頭道了聲“好”,說完便見蕭臨讓開了路,於是便再看他一眼,才上前幾步打起了帳簾來。
進去的時候,裴妍平和又溫柔的聲音正從屏風後傳來,問的是:“煊兒早上又吃的什麼呀?”下刻便聽姜煊用軟糯的嗓音一一細數著魚片粥、花生糕和拌三絲,還說都是他皇帝叔叔親賞的,說皇叔很疼他。
裴鈞繞過屏風來到裡間,見姜煊正跪撲在裴妍身邊,雙手緊緊摟著裴妍的腰,而裴妍依舊是昨日一身華服,連頭上的金釵都未摘下,身上亦沒有鎖鏈,若不是外面守軍和帳中極簡的陳設,這裡就與其他普通帳子一樣,叫人根本瞧不出裴妍是被關押起來的嫌犯,可裴妍臉上憔悴的神情,卻又昭示了她身上枷鎖雖無形,其沉重卻與鐵索並無二致。
裴妍此時抬頭看見了裴鈞,打量片刻便略有歉意道:“煊兒睡覺不老實吧……你受累了,要是你不想——”
“裴妍。”
裴鈞凝眉打斷了她,自覺已算不清是時隔了多久才再次用了這名字叫她,一時叫裴妍抬頭看向他的眼都紅起來,未說話就匆忙低垂下去,又提起一口氣似乎想接著講什麼,可到底還是哽咽。
一切恩怨是非說起來太遠,眼下要緊還是先將她救出來才得來日方長,如此裴鈞便先問道:“裴妍,今日我帶煊兒來是為你作證的,他能證明那碗湯本不是給瑞王的,而是給你,現在我要你想想瑞王死前還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或然可以用來給你脫罪。”
裴妍抬了手指點點眼角,搖頭嘆息道:“我想了一夜,沒有。這營地裡人多手雜,可以碰到那碗湯的人實在太多了,查出來是誰都有可能,但誰會想讓我死?”
裴鈞垂眼想了想,問她:“近來瑞王與蔡氏走得可近?你在府內可曾聽聞他們密謀之事?”
裴妍仔細尋思片刻道:“他們談事從來都去外面,所以我也未能聽聞什麼……可近來一月,自從宮裡開始為晉王議親,姜汐出門見他們的時候倒確實變多了,時常回府也有揮斥八極、無法無天的模樣,年後打我的那一回,便是因我才從宮中給太后請安出來,他就罵我晦氣,說那老太婆都快死了,去做什麼……可太后娘娘明明還康健,我心憂他此言或是要惹禍,便點他一句慎言,他就氣得了不得了……”
“所以就打你更狠?”裴鈞斂眉向她走近一步,“裴妍,這麼多年來,你何以從不曾——”
“他打我是不該的,打煊兒就更是不該。”裴妍打斷了他,抬手蒙上了姜煊的耳朵,疲憊地對孩子笑了笑,眼底卻盡是悲傷,“可這些年來,實則我對他也到底有不該的地方……你不懂,如今說來也太遠,而他死了,這些再講也沒了意思,便就當過了罷。”
“過了?若不是他喝了那湯,今日死的可就是你了。”裴鈞咬牙看向她,“你知不知道,蔡家打的主意是要殺了你,叫承平國把國姬嫁給瑞王,然後扶瑞王上皇位的。”
“扶瑞王上皇位?”裴妍聽了他這話,竟倦然又荒唐地笑起來,在意的卻似乎根本不是自己堪堪避過的危險。
“難怪姜汐最近趾高氣昂得厲害……原來是做起了當皇帝的夢。”裴妍說著,面上笑意化出絲苦,又搖了搖頭,“果真皇位就是招人命的東西,我早跟他說過:他那身骨真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好好跟著他皇弟溜鬚拍馬必然過得更好,可他偏不信——如今倒好了,豈知死的原該是我,卻不料殺成了他……這倒又是我對不住他了。如今我進了這牢獄,怕出去也無望。”
“無望不是你說了算的,事在人為。”裴鈞轉眼看著她膝上的姜煊道,“你若心裡不安,多想想你兒子就是了。我一會兒會讓開藥的吳太醫來作證,若是順利,便可用那避子湯之事將你從公法換入私法裡,刑部的人就會先撤走,事情不過公審就好辦許多,到時候再活絡活絡宗室關係,打通世宗閣的判定,這就能救你出來了。”
“宗室的人都吃人不吐骨……那是要把你掏出個洞來,都不一定會放過我的。”裴妍把跪在地上的姜煊拉起來,彎腰替他拍了拍膝上,“若是太難,你大可不必管我了,只幫我照看好煊兒。”
“母妃!”姜煊聽著她說這話,眶裡打轉的眼淚便又落下來,又撲到裴妍懷裡,“舅舅會救你的,還有七叔公也會幫你!你會沒事的,煊兒不要舅舅,煊兒要母妃!”
裴鈞看著此景只覺心中悶痛,不言間,只見裴妍摟著姜煊看向他的眼裡並沒有半分希冀,可再度看向姜煊的眸中卻是萬分的心痛和難捨,但面上還是笑,口中柔聲哄道:“好,好,母妃不說了,母妃好好等著出去陪煊兒,好不好?”
姜煊不及再答,外面已有人來叫,說新一輪的堂審擺好了,眼下請世子殿下供證。
裴妍拍拍姜煊的背,捧著他小臉親了一口,才把他推給裴鈞,囑咐道:“去吧,舅舅教你怎麼說,你就怎麼說,別怕。”
姜煊眼睫上都是盈盈的淚,一手牽著裴鈞袖子,一手抬起來擦了把臉問:“那我什麼時候能再見母妃?”
裴妍笑著,向他說:“很快的。舅舅很快就把母妃救出去,煊兒放心吧。”
裴鈞由著姜煊自己擦了眼淚,拉著他打裴妍的帳子出去,就跟著雜役一路走進了相距不遠的公事營帳。
此處是審訊所在,帳子是臨時搭的,只正中擺著兩張高背椅子,北面放了張充作斷案席的長桌,以供審人的和被審的坐一坐。裴鈞進去的時候,長桌左席的崔宇正端了茶盞潤喉,一臉倦然疲乏,見他進來只兩相點頭照面,更左邊官職較低的大理寺斷丞和御史臺斷丞張三卻起身問了世子安,又向裴鈞問好,接著便是裴鈞跟著姜煊向右席的泰王、成王一一請安。
泰王柔聲應了姜煊,可目光掠過裴鈞時卻暗暗皺眉。正此時,他們身後的帳簾又再度掀開了,一時除了泰王、成王,裴鈞面前的一室官員雜役都跪下去,向他身後進來的人高呼:
“晉王爺金安。”
裴鈞一聽是姜越來了,忙也要帶著姜煊回身作禮,可他人都還沒跪下去,剛進來的姜越卻不作聲色地抬手託了他手肘上提,又彎腰拉了姜煊起來輕輕捏捏他小臉,這才向眾人淡淡一句“免禮”,在一室謝恩回位的窸窣聲中,曳步走到成王與泰王面前交接一番,平靜地送走了兩位王兄。
裴鈞一看今日是姜越代世宗閣審案,心下不禁稍松——因為姜越是疼姜煊的,不想要孩子沒了娘,也就並不在此案上頑固維護姜家顏面,那麼只要一會兒吳太醫到了,證詞上了,刑部的崔宇定是無異議將此案轉私的,這樣要用權來解決的官中事務變為只需用錢來化解,不僅簡單多了,日後他刑部也沒了被皇家翻案問責的由頭,而案子若不去刑部,就輪不到大理寺複審,那麼只要世宗閣同意將之接納成家事,則裴妍的命就先保下一半。
——所以姜越今日來,是真想要幫忙的。
此時裴鈞抬頭瞧去,見姜越正在長桌右席上坐好,解下了肩頭的銀狐裘遞給一旁雜役,便向左側崔宇等人點頭示意開始,可回眼時,姜越卻忽而舒展了英眉善目,向著裴鈞這方笑起來。
那笑意溫柔又寬慰,頗有春風之意,是裴鈞與他相識多年中從未見過的溫煦和美。這笑叫裴鈞看得愣了愣,正要回以一笑,卻在細看姜越眼神的時候,才發覺姜越看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被他拉在身前的外甥姜煊。
裴鈞低頭一看,原來是姜煊這孩子正在向他七叔公眨眼睛呢。
——看小孩兒眨個眼睛就笑成這樣,那我平日勞神費力同他講笑話的時候,這奸賊怎就沒給過好臉?裴鈞不禁由此暗道這晉王爺真是苛待下屬、溺愛侄孫,極要不得,再抬頭時,卻見堂上姜越也正稍稍抬了眉看向他,而二人四目如此一接,姜越臉上的和煦笑意卻果真也收起來,只肅容低頭迅速輕咳一聲,又起手翻了面前的供錄狀來看。
——瞧瞧,可不是兩樣兒麼。裴鈞心下嘖嘖兩聲,轉開眼去,彎腰把姜煊抱到堂中的椅子上坐了,捏著他小手低聲囑咐道:“煊兒一會兒就實話實說,不用怕,你七叔公在,刑部崔叔叔也是幫舅舅的,他們不會為難你。”
見姜煊鄭重地點了頭,裴鈞便放開他,回頭走到堂上崔宇身邊,耳語說了將吳太醫納入審訊的事情,崔宇點頭應了,和大理寺、御史臺幾人都說過,便派了雜役去押這涉案太醫過來。
堂中姜煊講完了湯是如何給裴妍的,瑞王又如何搶過去喝下,堂上人聽完,大理寺的提出:這孩子原本在事發時就曾為裴妍求情,或許會有袒護真凶之嫌,此時證詞怕是不能致用。可御史臺中張三卻面無表情轉過頭道:“幾位大人,自古律法以父系為宗,則世子的供詞在法理上就是偏優於瑞王爺的,不可算作為王妃袒護,我等也絕不能因母慈子孝,就以情廢度、奪其言辭。”
他是張家之後,法都是他家寫的,這話一說即是正理,也並不是為偏袒何人,大理寺便只能啞口無言,不得不相覷一眼,將姜煊的證詞一一錄下。
姜煊答完了話,跑到裴鈞身邊拉手立著,此時外面又叫:“吳太醫帶到。”
簾子一掀,頭日被裴鈞嚴詞脅迫的吳太醫便進來了。只見他神色不安、眼神閃避,滿臉愁容似海,竟像是一夜之間憂心蒼老了十歲,待進來與堂上姜越等人一一見禮完再向裴鈞抬手作揖時,他一雙胳膊都是抖的。
崔宇見他站定,沉了聲就開口問詢起來:“聽說吳太醫年前曾去為瑞王妃診脈,還開了些調理身子的藥,可是?”
吳太醫連連點頭,顫聲說:“是,是……”
大理寺的又問:“那這看診之事,是你自己順意而為,還是受人所託?”
這些話,裴鈞讓崔宇傳證的時候都已交代過了,如此不過是個證詞對照,吳太醫便也繼續點頭:“是裴大人託我去瞧瞧王妃和世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