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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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那王爺當初為何放心讓張三把隨喜送來我府上?”裴鈞眸色微亮地看向他,“張家人正堂上的大棺材還在呢,最忌諱的就是陰謀弄權,您這麼教張三,就不怕張大人怨恨您?”
姜越微微抬了些下巴,勾起脣角:“那也有裴大人給孤墊背,張大人總是更怨你的。”
“……”裴鈞笑著搖頭,跟他一齊往圍場邊緣走走看看,還是決定說回眼下和親的事情。
“王爺啊,臣就不明白了,和親這事兒對您只有個‘好’字兒,您日後若想得權起事,承平都是不可多得的助力,掣肘也是種權權置換,王爺您不該不懂,否則您就拿不到那寺子屋了——除非那是承平白送您的?”
而他的語氣與姜越聽言的神情,都表明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想要絲織的技藝,孤不能給圖紙機造,只能送了他們一些織工。”姜越輕輕道,“如此承平若是學會絲織之法,朝廷外銷的布帛就會變少,國庫的銀子就會變少……”
“那您還換?”裴鈞有些好笑,一時只覺想要朝廷快些垮掉的人不是他而是姜越,“方侍郎他們戶部最近和九府國庫的,算國債都快算瘋了,好容易才盼個封印呢,開年又得把一枚銅板兒掰兩半兒花,王爺不體恤銀子,也得顧念顧念他們。”
他們正走到一片冰封的淺湖邊,裴鈞抬腳蹭了蹭地上的雪,踢出兩個小石頭,彎腰撿起來。
姜越看著他,不疾不徐道:“那裴大人以為,百姓織布賣出的銀子入國庫了,日後就真能花回百姓身上麼?”
裴鈞撥出口白氣,忽而振臂一擲,手中小石便脫手飛出,在遠遠的冰面上砸出一個小洞來,“自然不能。”這時他忽而想起了某一次他夜雪獨歸時,聽見那賣慄老父的話,“王爺,這道理百姓自己都知道,他們知道一輩子都是為上頭的人賺著血汗錢,為皇上,為您,也為臣這樣的昏官。”
姜越看著遠處那被他石子砸破的冰面,裡面有黑灰而冰冷的水輕蕩,溢位,倏地出聲問:“那裴大人不認為,這不該麼?”
裴鈞掂了掂手裡所剩的另一顆石子:“不該是不該,可天下自古以來都如此。”
“自古以來如此,便是對麼?”姜越從湖面收回目光,靜靜地看向裴鈞:“那裴大人的萬民之策又是為了什麼?不是蓄利於民麼?”
裴鈞再度揮臂擲出了石子,這一次那石子飛得又高又遠,直直飛過了淺湖的對面,落在了不知何處的蒼黃草叢裡,再看不見了。
“……萬民之策。”他拍了拍手上塵泥輕輕一哂,扭頭向姜越似笑非笑,“王爺,我們都不是光靠俸祿就能活下來的人——京城裡也沒有一個官是,沒有一個人乾淨,這話也不怕當著您面說了。當年鄧准入門為徒,他問臣,為何蔡氏族親在他故土一帶為禍數十年卻依舊屹立不倒、反更榮華,臣只教他一句話,就是‘因為他們在上面,上面的人才有權’。”
“萬民之策,上行下可效,而上上之處,除了官還有君。百姓之事,終於民,卻需起於賢主,如若君主困於道,不明察,群臣溺其如沼,不輔佐,那麼天下競利,何人還管百姓死活?可從前臣不懂此理,總執泥於為官者、行權者,卻倒忘了官上還有……”他漸漸沒有說下去,迴轉目光再看向遠處的破冰,眸中有一瞬陷入孤絕回憶的蕭索,下一刻卻又倏忽彎起眼梢來,向姜越抬了抬眉頭,頗有喜樂模樣:“後來臣就明白了。天下自古如此。”
“是故……寺子屋之類萬民之策,或然王爺今後是真能做成的,可臣不能。所以王爺也不必讓臣悉心研讀了,那不是臣能做的事兒,王爺留著自個兒看罷。” 裴鈞依舊是勾著眼角笑吟吟的,向姜越點了點頭,只說回去休息休息再陪王爺查案,便在姜越的沉默中往回走了。
第26章 其罪二十五 · 窮究
是夜北部各族頭領各自帶人抵達圍場營地,守軍便往外圍拓寬了數十營包,又在場中搭建十丈見方的高帳,按制行了開獵宴,所有人等入席。
席間可說觥籌交錯、其樂融融,裴鈞帶了馮己如陪完兩輪酒,鴻臚寺的接手了和談一類事務,沒了他的活路,他便撤下來與方明珏打招呼離席,徑直回了營帳,豈知白日精神,沾床卻覺一身疲累,睡下就是一個夢。
夢裡的景象模模糊糊,面前有數百光點瑩瑩跳著,像成排成列的蠟燭。蠟燭四周花花綠綠人影晃動、嗡嗡作聲,似有人在唱經唸咒,又摻雜重重急急的鼓點銅鈴,磨得他耳根生痛。
——是那個薩滿怪夢!裴鈞心中一驚,此時掙扎未醒,眼前卻因此更清晰。
這是個暗室,暗室正中燃了成百上千的蠟燭排成陣列,周圍轉著九個面目猙獰的藍衣薩滿,此時正搖頭大跳、拍鼓搖鈴,而大片蠟燭的對面站了一個紅金披風的背影,此時正面對著距裴鈞最遠的那壁石牆,石牆上還釘著個白布包裹的死人——
一個死去的裴鈞。
被砍下的頭顱已縫在了斷裂的脖頸上,叫那個裴鈞看起來像是被蟬蛹包裹的破布傀儡,這時又突兀響起了可怕的一聲:“裴鈞!”忽而便叫裴鈞渾身都蟻噬劇痛起來,更不知為何地被一把怪力向對面扯去。
那叫聲是從紅金披風裡發出,漸漸更大聲起來:“裴鈞!——裴鈞!”兩聲之後,裴鈞竟已被拉到那披風身後,不禁嚇得猛然向後掙扎發力,此舉卻叫那紅金披風若有所覺般忽地回身,霎時,上一次夢中那黃毛黑角、巨目暴凸的青藍鬼面便又與他咫尺相對!
一雙十指修長卻蒼白的手從披風裡抬出,放在那鬼面一側,似要揭開,裴鈞便勉力凝神細看,只想知道這幾番讓他飽受摧殘的惡人究竟是誰。可就在那人掀起面具的一刻,裴鈞卻只覺自己被人猛地一搖,神智登時一渙,那股力氣再一搖,隱約的叫喊頓時灌入他耳中,叫他忽而驚醒。
睜眼那一瞬,推他的力氣忽而化作五指捂住他口鼻,裴鈞猛覺危險,手便已先於意識地迅速摸出枕下短刀,出鞘就向虛空刺去——
卻在手腕被擋住的一瞬,聽見姜越急急低穩的聲音:
“裴鈞,是我!”
這一聲叫裴鈞終於從噩夢中清醒,雙眼中亮起的帳中燭火裡,竟見是晉王爺姜越皺眉半跪在他床畔,而他手中的刀尖正直直指著姜越咽喉,若不是被眼疾手快擋下,說不定已真扎進去了。
姜越收回了捂他口鼻的手,裴鈞頓時吸氣收刀,驚魂未定:“……王爺怎麼來了?”
姜越舒眉放下了格擋的手,吐出口氣來看向裴鈞:“是豐州的訊息忽而到了,孤特來告知裴大人的,不想卻見裴大人困於噩夢,這才……”
裴鈞頓時只覺被姜越這奸賊看去了睡相,有些臉燙,可若無姜越推他那把,他說不定又要被吸進前世的身子裡去遭一番砍頭劇痛,這一想,不免又對姜越生出絲不能表露的感激,只能出聲道了句:“……謝過王爺。”
“裴大人何以在枕下藏刀?莫非近來也遇了刺客?”姜越也隨他站起身來,一邊與他走出營帳一邊道,“孤身邊尚有兩名武藝高強之人,要麼借給裴大人——”
“不必不必,王爺掛懷了。”裴鈞終於安了些心神,回頭向他一笑,“臣區區小吏,怎麼會有刺客來殺臣呢?臣只是枕著刀睡得安心,王爺不必多慮。”
姜越聽言眉心一緊,再看裴鈞一眼,卻又低頭不再多言。
二人向營地西側的密林走去,月影似練,到人跡罕至處,林間夜雪疏疏。
姜越說刺客身上的刺青行序已查出,果真屬當年裴父部下的斥候營,而斥候營也確如兵部蔣侍郎所說,在朝廷案籍中早已全死光了。
可一般死去計程車兵,回鄉安葬按制都是要由家親去官府報喪銷戶的,可這名刺客在豐州的戶籍中卻並沒有註明死亡,又因為輯錄已過去了十來年,現今不知當初主簿何在,就無法考證是錯漏還是實情,而姜越的人下鄉尋訪此人家親,也被鄰里告知早已搬走許多年了,彷彿是因為什麼而匆匆躲了起來。
“孤認為,”姜越拍了拍肩頭的雪,和裴鈞一起停下來了,“當年裴將軍身死或另有因由,畢竟當年的戰事——”
“聽說先父敗得蹊蹺。”裴鈞在冷風中嘆出口白氣,站在林中雪地裡接上了他的話,“此事,其實蕭老將軍曾說過一次,臣便一度耿耿於懷,可與蕭老將軍兩邊查去也並無頭緒。他說北疆那戰是倫圖族起兵南下,先父與朝中定下路線領兵前往,先行打探敵情的斥候營卻遲遲未有訊息傳回,先父生疑,就先帶部隊改換了些許路線,紮營暫等,卻不料夜裡還是遇見了倫圖的騎兵奇襲,且戰且退又被後方包圍,雖然先父領兵拼死剿滅了敵軍,可數萬人馬最後只剩幾千,朝廷慘勝,先父也身死沙場。”
“裴將軍生前可有政敵?”姜越側頭看去,林間的疏影中,裴鈞臉上光影莫測。
“先父是個老粗,有政敵他大概還拉著人家喝酒呢,察覺不到的,故而從沒聽他說起過。”裴鈞無實意地笑了笑,“蕭老將軍說從前就連蔡延都與先父稱兄道弟,御史臺彈劾先父御下不利,蔡延還幫著先父說話。只不知道蔡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畢竟承平求親時,蔡延不也幫著王爺您說話麼。”
“可那場仗,裴將軍是主戰,蔡延卻是主和的。”姜越沉聲道。
“臣也想過蔡家是否和倫圖裡應外合殺了先父,畢竟先父當年軍功震國,朝廷不是沒有理由忌憚。”裴鈞笑了笑,“可我曾在姜——在皇上宮中和藏書閣、御書房都翻看過當年文書,一樣無所收穫。”其實他是前世為了和蔡家鬥法,幾乎把蔡家查了個底朝天,可除了拉蔡家幾條商路、關蔡家幾所當鋪,切實通敵賣國之證是一樣都沒有。
這時姜越卻忽而道:“實則……孤皇兄生前困於內閣壓制,曾叫幾兄弟與蔡氏無關者到寢宮密室中商討過一事,孤在場,裴將軍與張大人也在場,此事連今上都不知,裴大人與蕭將軍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因為皇兄當年下的是龍符密令。”
裴鈞被這祕聞一震,回頭看向姜越,見姜越滿容肅穆,絕不像是玩笑神容:“那時皇兄知道,若世家坐大、內閣臃腫,則架空皇權,叫姜氏皇朝無壽,於是便想聯合裴將軍和博陵張家,告知皇親兄弟可信者,要三方一心討伐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