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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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第205章
幾日後,一架馬車從京城禁宮出發,向京郊皇陵駛去,雖對外宣稱是太子姜煊要前往祭拜先皇姜湛,可馬車卻在出京後轉道向西,一路朝法華寺而去。
到了寺中,姜煊跳下馬車,不顧王文義等人的攙扶,提袍便跑過寺廟重重的院門,終來到一處禪房前,開啟門來,掀開珠簾,鼻尖一酸,朝內喚道:
“舅舅!”
珠簾後的男人聞聲向他看來,雙眼在捕捉到他身影時,溫和地彎起:“是煊兒來了。”
他坐在禪房石床的蒲團上,背襯窗紗外的豔陽。日光勾勒他高大挺闊的身形,映著他面容的輪廓,亦繾綣在他神色間泛起的細微滄桑中。
眼前的人與記憶中多年思念的影子漸漸重疊,姜煊慢慢走上去,難以置信地屈膝跪在他身前,仰起頭細細打量他,滾燙的淚從眼眶湧出:“舅舅還活著?皇叔明明去看過那屍首,怎麼——”
“眼見不一定為實。”裴鈞笑,“這理兒我教了你皇叔十來年,他卻到最後也只願信他想信的。”
說完他抬手撫在姜煊發頂,垂首細細端詳著面前的孩子,捏捏他臉蛋,似回憶起了往昔之事,感慨一嘆,紅著眼眶笑:“咱們煊兒都長大了,你娘可想壞了你。”
“娘還活著?”姜煊連忙一擦眼淚,神色激動,“她眼下在何處?”
裴鈞拍拍身邊的蒲團,拉他起身來:“她好得很,你不必憂心。她眼下正在往京中來呢,舅舅只是聽聞姜湛那瘋子臨終立了你做太子,心憂你安危,才先行一步,替她來瞧瞧你。”
姜煊起身坐在他身旁,低沉道:“實則皇叔待我不薄,他曾救過我的命。”
裴鈞卻淡然道:“可他也曾要過你的命。”
姜煊一時失語,低下頭,一旦想到他今日這困局皆拜姜湛所賜,那方才出口的“不薄”二字又似乎確然有待掂量了。
禪房內短暫的沉默後,裴鈞輕輕一嘆:“罷了,人都沒了,罵一堆白骨也沒了用處,收了他留下的爛攤子也就是了。”
姜煊吸了吸鼻子,看向他:“舅舅,你恨皇叔麼?”
裴鈞的臉上並無波瀾,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恨’這個字兒,太深亦太淺,我同你皇叔的恩怨,不是這一字兒就能說得清的,你也就別再問了。”
說完他看向姜煊,拍拍他放在膝上拳頭,終於道:“煊兒,舅舅這回趕來,是來勸你不要登基的。”
姜煊眉心一顫,“可我是先皇唯一過繼的子嗣,由他立了太子,就算不做皇帝,任誰登基都會視我為眼中之釘,我若不做皇帝,他日該如何自保?”
裴鈞笑道:“別怕,你七叔公就快回來了,有他在,沒人敢動你。”
“叔公他真要打來京城?”姜煊緊張起來。
裴鈞笑著,搖了搖頭道:“原本你皇叔燒了我們一片山,殺了我們許多人,我同你七叔公是真想徑直打進京城逼他退位的,可走了半道兒,聽說你成了太子,你皇叔忽地死了,我們又只得先停了停,去辦了些旁的事兒。如今那事兒已成,只要你七叔公回京,定會比你更符合繼位人選,到時候朝堂之事你就不必管了,隨我離開京城就是,眼下你這困頓之局,便也就破了。可在那之前……還有件事兒要你來做。”
姜煊凝神:“什麼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裴鈞扭頭看向他,頓了頓,不答反問道:
“你敢不敢同張嶺吵架?”
姜煊回宮後的第四日,一道火漆文折由京門城防傳上早朝,說消失三年之久的晉王姜越竟從封地上折,稱要率兵返朝,與眾臣共議帝位,而與此同時,駐軍北地的蕭臨亦傳來飛書,上言不日就將回京述職,屆時必將率北軍精銳恭迎新皇登基。
朝中眾臣不禁揣測,此二人皆掌重兵,必是已有聯結,才會在這皇位人選懸而未決之時同時回京。而既然還沒有定下是誰登基,蕭臨所謂“迎新皇”之言,就更是令朝臣人心惶惶了。
“晉王姜越沉寂三載,如今忽而攜重兵回京,其奪位之心昭然若揭,蕭臨更是受其指使。”張嶺在早朝上向百官宣告道,“如今朝政動盪、宮中虛位,京城若再起戰事,天下必會再度大亂。無論如何,決不可讓晉王入京!”
自姜湛奪位後,張嶺因是保駕之臣,所攜領的內閣權勢便愈發脹大,他本人更是即蔡延之後坐上了太師之位,如今在清和殿上的內閣九座中,他的席位已從從前的最末座,換去了打頭的第一座,每每發言,朝中但有異議之人,其後皆會被御史臺徹查公事,一旦尋著錯處,便嚴加懲治,輕則停職,重則罷免,久而久之,朝中人心有異卻聲不敢不同,到如今,除了他自己的兒子張三,更是無人敢同他叫板。可張三因反對他再行變法,已被他藉由內閣巡治府道的差事,下令出京,眼下京城之中、官場之上,實是無人敢同他作對。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時,殿外禮官大喊:“太子姜煊上殿!”
殿中眾臣一驚,回過頭去,只見一硃脣皓齒的小小少年提袍進殿,分撥開眾人,徑直走到了文武官員的最前面,不等群臣行禮,已挺胸抬頭地穩穩立住,目光看向堂上張嶺道:“張大人不允晉王回京,其真正原由,只怕不是您方才說的那些罷?”
張嶺眉頭一沉,起身來向他一揖:“殿下此言何意?”
姜煊強繃著頭皮,清嗓提聲道:“張大人近來為擇選新皇,在宗室之中,比量的都是與本殿同齡的皇族之後,可既是要維護張大人口中的安平、清聖,何以不挑選才能傑出的成年皇族,而仍要挑選幼主繼位呢?”
殿中即刻響起眾臣碎語之聲,無不驚異這姜煊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口才,亦因他此言看向了張嶺。
姜煊接著道:“張大人如此,只怕同從前蔡氏扶持先皇為帝,是一樣的打算罷!”
張嶺立即否認:“絕無此事。老臣挑選年少宗室之後,只是因成年皇室中,並無合適人選罷了。”
“沒有?”姜煊笑了,目光天真地望向張嶺,吐字清晰道,“晉王姜越乃永順帝嫡子,身份高貴、血聯承平,少年便入沙場,立下赫赫戰功,從未做過於朝廷不利之舉,如此人物,當是我皇族翹楚,張大人卻何以不做考量?”
張嶺道:“晉王與罪臣裴鈞勾結,意在謀權篡位。”
姜煊笑:“晉王乃一國皇親,張大人是律學出身,直言此話,難道不需要證據?”
張嶺眉頭一擰,剛要開口說話,此時卻發現自己確然沒有姜越謀權篡位的真憑實據——
姜越南下平叛是姜湛所派,平叛之軍是朝廷所給,軍隊覆滅是蔡渢所為,就連此時返朝,亦是遞了文折的。過去他對姜越防備,多來源於裴鈞的影響和推斷與旁聽,可推斷與旁聽並不可作為物證,若無法證明姜越無權繼位,他就沒有理由抗拒姜越入京。
想到此,張嶺的眉頭深深聚起,暗責自己沒料到姜煊會來反對,此刻他蒼老卻挺直的脊背已滲出點點冷汗來。
“如若張大人找不出證據,晉王戰功彪炳、才學深厚,便當是比眼下所有皇族都更合適的繼位人選。”姜煊說著,轉過身看向眾臣,朗聲道,“如若諸位沒有異議,那城防便傳本殿令下,即刻開啟城門,迎晉王回京!”
巍峨的城門緩緩開啟,南城數萬百姓夾道而立,一一翹首望向那逐漸張開的銅釘鐵門,神情謹肅,無人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