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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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第201章
“裴鈞呢?”他坐起身問。
錢海清張了口還不及說話,姜越似乎已想到了什麼,迅速地起身趿鞋奔至屋外,遙見遠處的廚房之上正飄著縷縷白煙。
“晉王爺!”錢海清在他身後焦急地喚了一聲,擔憂地跟著他向廚房行去。
他一路連走帶跑來到廚房,還未靠近,已聞見當中傳出骨肉熬煮的香氣,待慢慢推開門、走進去,只見裴鈞正癱在爐灶前的一把竹編的搖椅上,半睡半醒,手中還握著把開裂的蒲扇,此時正疲憊地輕扇著面前泥爐中極小的火,而泥爐之上架著口大大的石鍋,石鍋的蓋子微微作響,鍋的邊角處,正溢位帶有腥氣的濃郁肉香。
姜越身子一顫,扶在門框上,張口想叫裴鈞,一時又不忍出聲,眉宇間糾結起來,終是紅了男兒眼眶。
“王爺回去歇息吧。”錢海清站在他身後門外勸,“師父他……不想讓您知道這些,就怕您不願意這麼治——”
“你同他每日究竟是出去做什麼了?”姜越回過頭,勉力壓低聲問他。
錢海清為難一時,抬眼看了看廚房中還未醒來的裴鈞,嘆了口氣:“實則吧……王爺您每日喝的牛筋湯,應叫做牛蹄筋湯才對。這湯是隻取牛蹄掌上的塊兒筋來熬的,可不是那種又大又長的牛腿筋,外頭等閒買不到,買到也未必新鮮,下鍋更不能離火,要拿小火熬足三個時辰方可出鍋呢,如此才算全了藥效。”
“您也知道,茶山裡頭沒人養牛,附近的村裡養牛的雖好找,可一頭牛四個腳上也只取得下兩三斤蹄筋來,眼下時境又不好,人家也不敢日日都宰牛,總要留些家用,我同師父便只得每日出山去挨著村落地問,問誰家要殺牛、誰家有牛蹄子,得了便速速趕回來,他負責熬煮,我和爺爺便為您鍼砭腿傷。”
“這大半月來……都是如此麼?”姜越強忍著目下的酸意,慢慢走上前,從裴鈞手裡輕輕拿走蒲扇,口中喃喃,“那他這日日夜夜的,究竟何時歇過……”
裴鈞手中一空,頓時驚醒,睜眼見是姜越來了,愣了一瞬,便知姜越已經知曉了真相,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起身來握住姜越的手,柔聲道:“沒事的,我一點兒不累,真的……我就是打個盹兒,這就快熬好了,你快回去接著睡吧。”
“為什麼瞞著我?”姜越紅著眼問他。
裴鈞吞吐片刻,嘆了口氣:“你心裡一直擔著寧城的事兒,已經夠累了,我怕再提起這個,你會更不好受。”
姜越閉上眼強忍著淚,一時之間百感聚集,難以說出一句話來。裴鈞忙招呼他身後的錢海清先回去,自己攬著姜越在搖椅上坐了,一面拿過蒲扇繼續扇著爐子上的小火,一邊脈脈望向他道:“這事兒是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你別生氣。”
“我這是生氣麼?”姜越這一瞬真有些氣了,“你為了我,日夜不得安生,我卻每日在屋中睡大覺,這豈非施人苦難而不自知?你讓我如何安得下心?”
“這事兒怪不得你自己,”裴鈞低下頭,用指尖蹭蹭鼻子,“那……那是我點了香讓你睡的,因為錢老爺子說鍼砭會疼,我……我不想你疼。”
“我難道還怕疼?”姜越搶過他手中的蒲扇,捉住他手腕,一時不知該拿面前這大男人如何是好,“以後若有這樣的事,你必須告訴我。裴鈞,你不想我疼,我也不想你受苦!”
裴鈞忙忙起身吻在他脣角眼梢上,耷著眼尾道:“好,好,我知道了。這湯也就再喝小半月,我能熬得住,這山裡人馬操練、佈防又離不得你,你就別擔心了,休息好才是要緊。”
“將士們已然知曉如何操練,佈防也都開始動工了,從明日起,我同你一道去找藥引,你再不許一個人吃苦。”姜越與他抵著額,近近看入他眼中道,“哪怕眼下咱們物資匱乏、再戰無望,為了你,我也一定養好這腿……”
裴鈞正要斥他亂說,屋外忽而傳來錢海清高亢的聲音,由遠及近:“師父!師父!您快出來看看!快!”
裴鈞與姜越對視一眼,拉著姜越走出屋一望——只見泛起魚肚白的天幕之下,遙遠的入山口處,一列星點般的火把,正蜿蜒成長隊,徐徐走入山來。
他定睛一看,只見這些火把都系在一輛輛板車上,而這一輛輛板車上載滿了麻袋裝起的貨物,車頭都被一匹匹高頭大馬拉著,細數過去,足有七八十車之多。
如此多的物資,在匱乏數月後的當下,排成長隊湧入山中,這對苦惱多日的裴鈞和山中的所有人而言,無疑是天賜的夢境——
它們意味著溫飽,意味著亂世之中的底氣和資本,更意味著重新出山的希望。
他抓緊了姜越的手,努力再睜大眼睛,只見這一列馬隊的最當先處,竟是梅六正高舉著火把,獨自執韁,坐在馬背上,向他們無聲招手。
此刻,裴鈞只覺胸腔中有如一萬道火焰騰空飛起,在半空燃放成燦爛的光彩:
“我知道他之前失蹤是去哪兒了……”
剛剛聞聲披衣趕來的裴妍聽了他這話,喘著粗氣,莫名其妙地問他:“去哪兒了?”
裴鈞的目光直直注視著那蜿蜒而入的長長的馬隊,脣角漸漸浮起笑容:“裴妍,你是不是忘了他爹是誰了?”
下一刻,在裴妍略微驚異的目光中,他轉向姜越,緩慢地問道:
“現在,你還要說我們無望再戰麼?”
同一日清晨的京城之中,姜湛正在崇寧殿裡吃著蔡嵐從家中帶來的奢華飯菜,忽聞宮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他心下一冷,放下碗筷,果見蔡渢虎虎生威地走入殿中,一干宮女、太監一驚,全數跪下,同桌的姜煊一見是蔡渢,也連忙鑽到桌子下去。
平日裡蔡渢還會將他揪出來打罵調笑,可此時,蔡渢似乎沒那個心情。
他將手中一頂還在滴水的頭盔扔在了姜湛、蔡嵐所坐的飯桌上,壓著怒氣,沉聲道:“前些日子,宮裡沒了個侍衛,今日查人查不著,倒在御花園的池塘裡頭撈著了。那侍衛背心中了一刀,脖子中了一刀,肚子也被人捅了……姜湛,你可知道是誰殺了他呀?”
蔡嵐眼見自己辛苦籌備的一桌子菜都毀了,放下碗筷,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大哥,你要問話,就不能晚些再來?”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朕是皇帝!”蔡渢吼他,“再如此僭越,朕治你的罪!”
蔡嵐氣得無法,還要開口,姜湛把手裡碗筷扔在桌上,面無表情地拉住他,抬眼看向蔡渢:“你的人死了,跟朕有何干系?你到朕宮裡來吠什麼吠?”
”放肆!“蔡渢上前就扇他一個巴掌,怒斥,“若不是你這賤人,這宮裡還有誰敢動我的人?”
他掐著姜湛的脖子,把姜湛的頭向桌上的菜盤裡砸去。姜湛的脣角溢位鮮血,臉在菜油中摩擦,心中只覺奇恥大辱、幾欲想吐,耳邊卻仍舊傳來蔡渢的惡語:“我養著你這廢物,是要你下詔勸京外那些該死的援兵和皇親投降的,不是讓你在宮裡作威作福的!”
說著他令人拿紙筆來,喝令道:“你現在就給我擬詔,立刻讓他們退兵投降!”
“做你的春秋大夢!”姜湛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拼命掙扎,“我死也不會如你的意!”
“那你就給我死!”蔡渢反手就拉出了腰間寶刀。
蔡嵐當即上前抱住他舉起的胳膊:“大哥——不,皇上!皇上息怒,皇上饒命!別殺他,求求皇上別殺他!求求皇上饒他一命!”
蔡渢被他向後一攔,手中脫力,姜湛頓時蹬開他,拔腿向裡間跑去。
這叫蔡渢氣得更甚,甩開蔡嵐,反手就是一耳光,一腳蹄在他肚子上罵他:“滾開!沒用的庶狗!你娘是個不要臉的賤人,你便是她的賤種!憑你還想攔著我?真不嫌髒了我的衣裳!”
蔡嵐頓時痛至失聲、捂肚抽搐,蔡渢卻舉刀便向裡間走去,待繞過了紫金紗的座屏,他只見姜湛正跌跌撞撞向龍榻跑去。
“元光帝果真膽小如鼠,哈哈!”蔡渢獰笑一聲,揮動刀鋒,“都這時候了,竟只想著往被窩裡鑽!孬種!”
他三兩步便逼至床邊,彎腰狠狠一拉姜湛的腿,姜湛幾乎要夠著枕頭的手霎時被拉開,整個人也跌在腳踏上,硌得胳膊生疼,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