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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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晉王的兵馬許是聽聞裴鈞前來搶佔功勳,便愈發疾行殺敵趕路。當大軍終於奮勇進軍來到赫哲時,已是裴鈞議和成功的第二日了,赫哲都城飄滿白旗。
當時也是寒冬臘月裡,裴鈞裹著周身寒冷,帶了或然將死的心念踏入城外軍營,在營中眾將士仇恨入骨的目光中走入主帳,見到了晉王。
彼時帳中燃著極暖的爐火,晉王正坐在毛氈鋪就的行軍木榻上,臉色因負傷失血和匆忙行軍而蒼白,正在閉目養神。裴鈞低頭走過去,正要如常般跪下請安,可在他將跪未跪之時,晉王卻忽而睜了眼。
“……裴大人。”晉王看著他,輕輕開合了薄脣,“免禮。”然後就那樣蒼白而無言地坐在周身雪白的毛氈中,又靜靜地再看了他一會兒,倏地竟勾起脣角笑:“嗯,裴大人別來無恙。”
裴鈞便也笑著抱拳作揖:“皆是託晉王爺洪福,臣萬死無以為報。”
晉王聽言,搖著頭笑了笑,忽而抬手握住了腰間的刀。
裴鈞一凜,下刻卻見晉王只是慢慢將那刀給解下,放去了一旁,閒閒問他一句:“京中司部可還好?”
裴鈞答:“回王爺話,沒什麼不好的。”
晉王於是點頭,雙目再度坦然望向裴鈞:“裴大人此來,是要向孤拿個東西吧?”
裴鈞道:“王爺明鑑。臣此來,是為代皇上取回三軍虎符,替晉王爺分憂。”
“分憂……”晉王輕笑著慢慢抬手支了額,另手從懷中將三枚虎符拿了出來,留於指尖摩挲一時,便毫無掛念般往前一遞。
裴鈞當即想接過,可晉王遞出的手卻一頓,轉而收回一些,忽而明眸含笑地問他:“孤要是不給,裴大人當如何?”
裴鈞氣息一滯,伸出的手還未收回,卻幾乎立時感到後頸拔起的絲絲冷意,面上又早已笑出來:“嗐,還能如何?臣不過是提頭回京面聖,苦只苦了王爺您,怕是要另尋京兆少尹了。”
晉王聞言便低聲笑起來,不一會兒,裴鈞只覺指尖稍稍一暖,三枚虎符已盡數放在他手心裡。
“臣謝王爺交付所託。”裴鈞即刻又要跪下行禮,可這一禮,又被晉王抬手給扶住了。
晉王放開他手肘,拍拍他胳膊,沉默一時方道:“能交給裴大人,孤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其後大軍稍整四日,再度起行回京,漫漫長隊中裴鈞在頭,晉王在尾,偶或在城鎮休整時一起吃喝,卻不相常見,直至次年一月末到達京城,才算戰事真正了結。
裴鈞記得,那時在京郊十里驛站,入京之前還是個黃昏,晉王曾坐在高頭大馬上問過他一個問題:
“裴大人,他們說你是奸臣,你不怕嗎?”
那時他笑嘻嘻地答了晉王爺:“若一國上下唯有奸臣可明目張膽為朝廷納財、替君分憂,那便是個奸臣,臣也做得值當了。”
他說完,轉而又向晉王玩笑:“晉王爺,他們都說您是反賊,您又怕麼?”
晉王的身影輕輕顛簸在馬背上,夕陽中,側臉笑睨了裴鈞一眼,搖頭嘆了口氣,只抬手往前方一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們到了。”
那時暮色餘暉下,裴鈞順往晉王手指處望去,只見一片城樓巍峨遙立,城門上斗大的“京城”二字紅得好似誰人的血,恍如一張通天道士的捉鬼畫符貼在了這一處錦繡成堆的城池上,張狂又靜默地,也不知究竟封印了什麼。
……
“大人,京兆司到了!”
裴鈞被轎伕一叫拖回了神,撩簾子一看外頭,見京兆司確已在前。
他走下轎子入了部院,眼見往來陳設皆似前世,分文不改,繞過前庭走到堂上,又見正堂高臺上坐著個分外眼熟的藏青色人影,正提看著一本文折,玉冠烏髮、神容安寧,見他來了,還未及說一聲早,卻先玉拳半握,啟指向他勾了勾:
“裴大人,聽說薛太傅的新政諫言,今早會在內閣票擬,此事你知道麼?”
裴鈞聞言腳步一頓,站在了晉王面前的堂下,面色漸漸露出應有詫異。
“臣還沒聽說。”
——不,實則他自然知道。
因為這一年,正是元光八年。
一場後來被朝中稱作“薛張改弦”的新政,即將開始了。
第9章 其罪八 · 心誹
“裴大人行走御前,同兩省都知胡公公相交甚篤,總也要多些耳目,又豈會未聽說?”
晉王一語道破裴鈞的謊,微微挑眉看向他笑:“裴大人是自謙了。今日新政的票擬若是過了,三日後早朝便要聽百官之見,孤不過是想問問裴大人可還持票罷了。”
本朝沿用前朝舊制,天子依舊設立衡元閣為重臣議事所在,或稱內閣,駐官有三公與六閣大學士,共九人,皆稱“閣部”。每當朝中有重大事項需天子決斷,奏摺會先遞到內閣中,由九位閣部先行票擬,即在送呈天子批閱奏摺之前,先由內閣重臣用票據模樣的小箋,將他們各自是否認同和對此決策的批閱建議都寫上,一齊夾在奏摺中進呈。
內閣票擬若是以多對少透過決策,將有力引導天子決斷,但為求公平,也為求政策在實施中得到百官協力,天子在御筆硃批前還會在朝會上聽取百官之見,以示朝政並非為重臣壟斷。
這些意見中,官員同意的叫表票,嚴詞反對的叫反票,不表也不反的,叫持票。
持票,是持言而不表之意。面對朝會中需要百官意見的議題,有發言權的官員如若選擇持票,實則已等同於無聲反對。這種情狀多出現在持票官員雖反對決策,卻與提出決策之人甚有瓜葛,從而無法在情面上與之嚴詞對決時。
這便是眼下裴鈞的處境。因為如今這“薛張改弦”的發起人中,“薛”是太傅薛武芳,而“張”,卻是文淵閣大學士——名冠當朝清流之首的張嶺。
揭過種種前情不想,裴鈞此時先彎起眉眼問晉王:“臣區區小票,無足輕重,王爺怎要問臣?”
晉王執筆批完手裡的摺子,抬臂擱在椅柄上支了下巴,笑眼溫和道:“孤又不懂那朝政之事,只知道六部都是同裴大人一條心的,自然裴大人之見便是六部之見,孤倒不如再跟裴大人一回票好了,省得自個兒再費腦子。”
——果然是又想跟票。裴鈞直想把褲腰解下來勒這奸賊的脖子,心中自然知道晉王絕不是為了省腦子才回回都要跟他的票,不過是為了在朝中顯得與世無爭罷了。
“臣能為王爺分憂,不勝殊榮。”裴鈞暗合了前世記憶思忖如何迴應,面上只笑得點頭哈腰。
晉王爺不在意地衝他搖搖手:“非也,能同裴大人一道為今上盡心,挫一挫蔡氏那外戚的風頭,倒也是孤沾了裴大人的光了,是孤要謝謝裴大人。”他撣撣袍子站起來,大約是準備走,“那裴大人究竟持不持票?”
裴鈞稍默一時,頗為真摯道:“王爺是知道的,臣,自然不能反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