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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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124章
俄而行至御書房,宮人恭送裴鈞進殿,便退了出去,關上殿門。裴鈞獨自往裡走去,待繞過座屏,只見姜湛朝服未褪,正背對著他立在一室正中,頭微微仰著,似乎正賞視著什麼東西。
順由姜湛目光看去,他只見御座後的北山牆面上,高高橫掛了一幅素裱簡筆的江山墨畫。
這墨畫,裴鈞猶記是早年還作侍讀的時候,他自己逮著姜湛的手畫出的,後來被姜湛臨時起意掛在了正堂上,一掛就是十來年。
當初作此畫的緣由現已大半模糊在歲月裡,可唯獨作畫時二人說過的一番話,忽在此時,從裴鈞龐雜繁冗的憶海深處跳脫出來——
“先生,外面江山真是這樣麼?炊煙,長河,青山……”
“自然不是。”他那時是這麼答姜湛的,“江山的事兒,我朝祖祖輩輩三百年來花了多少功夫、折了多少人去折騰,豈能是這麼簡單的?”
姜湛聽了這話,握著筆踟躕,在他手臂間扭頭看進他眼裡,清澈的眼瞳中印出他的模樣來:
“那江山是什麼樣?”
他便握住姜湛的手,笑起來,畫開了:
“這江山嘛,可大極了。那江,是極深的,那山,是極遠的。皇上一國之君,須得要有能窮千里之目、能聆萬里之耳,和能穿峻嶺之聲,方能觀照縱任,讓天下萬民感沐聖意。”
姜湛覺得他說話好笑,像說書的:“朕又不是天兵神將,哪兒能有那樣的東西?”
裴鈞停了筆,單執起姜湛的手指,點點自己鼻尖,又點點姜湛耳尖,在姜湛笑聲裡輕輕道:“皇上的眼耳口鼻,就是這宮內宮外的宮人臣子。只要皇上善用良人,則天下之事,便會如投食之雀,向皇上熙熙而來的……”
記憶中少年天子的笑聲恍似風吹竹林,偶然的訝異,又如石落泉驚。而此時此刻獨立在御書房正中,轉過身來面向裴鈞的姜湛,不笑的臉上卻僅僅徒留當年的輪廓,其清美雖不改,意氣卻再不相似。
少年帝王褪去稚氣的音色盤桓在殿中,空空淡淡地道:
“裴鈞,實則這畫……早就不是我二人當年畫的那幅了。”
裴鈞的記憶忽被此言折損,擰眉看過去,只見姜湛把手中的金雞鎮紙輕輕放在了一旁木案上,一邊向他走來,一邊繼續道:
“那畫我當年太喜歡了,覺得真漂亮。剛畫好的那陣子,夜裡我躺在榻上,也止不住拿出來看,誰知一夜竟落了火星子,迎風一吹就燃起來,險些把帳子都燒著了,最後撲來搶去只搶下一半兒……另一半兒卻燒得一片黑渣,落在我寢宮裡,再沒有了。我怕你知道了生氣,總得想個叫你不再疑心的法子,後來便聽了胡黎的,只按記得的模樣摹了幅極相似的畫,叫人裱起來掛上牆去,你來了,便告訴你:這畫我掛上去了,我很喜歡,往後咱們日日都能瞧見它,多好?
“裴鈞,你從前說過,說自古以來,沒人會去管大匾上掛著的和墳頭裡藏著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真的——因為它們都成了人的念想,那就沒有人再會留意它究竟是不是什麼……如今我想,你這話果真是對的。畢竟這幾年過去,這畫真真假假,你無數次抬頭去望,也從沒覺出過不同……就像篤信它絕不會有假似的,竟叫我都快相信它是真的了……”
裴鈞只覺胸中一空,聽見自己在問他:“所以從一開始……掛上去,這畫就是假的?”
姜湛站在他身前,回身再度望向那副高掛的江山圖,認真搖了搖頭,抬手指過去:“倒也不是。我搶下的那半幅真畫,就裱在那假的後頭呢。”說到這兒他放下手來,似乎一樂,“只是我不說,大約再有多久……你也不會知道了。”
說完他看向裴鈞,神色頗風清月明:“我聽說,前日你從晉皇叔府上出來?”
裴鈞一凜,開口道:“煊兒在晉王府摔斷了腿,我去接煊兒回府。”
“哦,竟是摔了。”姜湛點了頭,似有憂心地嘆了口氣,“我還當七叔手段了得,怎連個孩子都照料不好……聽說他是去你府上搶了姜煊回去養的,怕不是終於開始著緊子嗣了,要把姜煊接回去當兒子罷?”
裴鈞眉心一緊,心下生出股厭煩來:“晉王不過是關照皇孫,皇上太過多慮了——”
“多慮?”姜湛微微勾起脣角,纖麗的眉眼睨向他,似乎在笑,“一個死了爹的皇孫,身上流著蔡家的血,舅舅又姓裴,如今就扔在宮外沒娘養……換作是你沒有子嗣,再換做是你重兵在握——換作你是晉王,你會不會多此一慮?”
“你想說什麼?”裴鈞忽覺此刻的姜湛有些瘮人,不由往後退了半步,提起十二萬分精力警告道:“煊兒還小,他也是你的親侄子,你可不要對他——”
“對他怎麼?”姜湛漸漸收了笑意,仰頭真誠地看進他眼裡,“我是他親叔叔,比晉皇叔還親他一輩兒,我怎麼會害他?我是為他好,才為他多想,替他考慮。依我看,還是把他接進宮來隨我住算了。總歸宮裡也不多雙筷子,更也沒人敢讓孩子跌跤。他進宮了,晉王就再沒由頭去找你麻煩——你不也早說了不樂意在京兆做事兒麼?那我就準你調職,今後你便再不用同他過多來往,反正……”
他嘴角抽了個笑,偏頭看裴鈞:“反正你也討厭他,都多少年了……”
“我看此事同晉王根本無關,倒是你想納煊兒為嗣才真!”裴鈞冷冷看向他,袖下的五指緊緊鑽成堅實的拳頭,若不是知道殿外有侍衛鎮守,他是真想把姜湛一把掐死,“煊兒還不滿七歲,他母親還困在牢裡,你卻想趁著外族王女還未入主後宮,先拿他佔住長子之位……姜湛,你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人性?”姜湛上前半步再度貼近他,低聲咬牙道,“我皇兄當年晉封太子的時候,我也才七歲,卻一樣被我母后推出去給他磕頭、跪禮,為的不過是讓我父皇多看她一眼,那他們又有沒有人性?如今我只是想把姜煊接進宮照料,想把他養作我的孩子罷了,我甚至不需要他做什麼,他就能與皇子一般無二、同起同坐,這有什麼不好的?到那時,誰還敢看不起她母親?誰還敢怠慢他?誰還敢讓他摔斷腿?裴鈞,只要你願意,我今後還可以立他作太子,待我百年,他就是皇帝,你就是國舅,這天下無上尊榮都歸他所有,只要你——”
“我不需要!”裴鈞一字一頓咬牙說著,揪了姜湛的脖領與他對視,額角已繃起道道青筋,此時是極力壓抑著心底的狂怒,“姜湛……你能不能放過煊兒?你能不能放過我?”
“不能。”姜湛幾乎立時就回答他了,更睜大了雙目,近在咫尺地看進他眼睛,絕頂清醒道:“不能。除非我死。”
“你現在是要我死!”裴鈞從牙根吐出這最後一句,一把推開他,到此已覺和姜湛再沒了可說,便轉身走向殿門。
可就在推開殿門的一瞬間,他身後的姜湛卻低沉地下令了:
“來人,給朕拿下裴鈞。”
第75章 其罪五十 · 疏漏(上)
殿外鎮守的宮差侍衛即刻圍上,個個手按腰間兵器,將裴鈞的去路全數堵死。
這一幕,令裴鈞忽而憶起前世被捕投獄的情形,後腦便直如被拍了捧寒冰,霎時涼沁的冷意向百骸一散,就連握著笏板的手心都似乎疼起來。
他轉身看向徐徐行至他身後的姜湛,眉峰緊聚道:“皇上這是無故扣押朝廷命官。”
“裴卿曾經教過朕,朕即是朝廷,那朝廷命官,即是朕所任命的官。朕既可命之,又何故不能拘之?況且,裴卿今日不正是想罷官而去麼?這豈非違抗皇命之舉?”姜湛距他四五步遠,目中似蓋著層陰翳的影子,隔著一眾宮差侍衛慢慢道,“朕的宮裡從來沒人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唯獨除了你。可朕多年來許你去留自在,卻從不是為了讓你能扔下朕一走了之的。”
側旁的胡黎眼見姜湛動怒,忙一揮手,口吻假意嗔怪道:“哎喲,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裴大人請去內宮?”
一列侍衛立時更加逼近裴鈞,讓開條僅夠一人通行的道,對裴鈞恭恭敬敬抬手一請。
裴鈞冷眼掃過周遭圍住他的每一個人,果然見著這每一個他都能叫出名字。他看向姜湛,極盡諷刺地冷笑一聲:“皇上還記得當年這些人,都是誰幫您鋪下的麼?沒想到最後,反倒竟用來對付——”
“朕自然記得,卻只怕是你忘了當初為誰才鋪他們罷……”姜湛空洞而蒼然地打斷了裴鈞,口吻忽而低沉下來,似嗟嘆道,“罷了。依朕看,裴卿許是近來雜事太多,亂了心念,這才萌生退意,實乃操勞之故。既如此,朕便許裴卿在宮中好好歇整一番,冷靜冷靜,待何時歇整好了,再何時歸位做事不遲。總歸這朝廷……少了誰也不會停了轉,裴卿便安心在宮裡養養就是。”說到這兒,他抬手理了理朝服袖口繡紋繁複的內襯,緩緩又道:
“對了……上朝前,朕已派人去忠義侯府接姜煊入宮了。他應是很快就能進來陪你,你也能好好伴他養傷。朕會遣太醫來專程照料他,這樣,你就不必擔心他落下腿疾了。”說罷他不等裴鈞開口,便早已想好般輕聲命令左右道:“你們這便將裴大人領去流螢殿罷……”
“到了那處,他許該熟悉些。”
流螢殿地處禁宮東北,是東宮壽慶殿的南側殿,得名於它特製的門扉與隔扇。
流螢殿的所有門窗,因是由前朝大匠一一手雕而成,每一處窗門、隔扇的格心和腰板便各自不同。可相同的,卻是這些雕花都細小而薄脆、精細而華美,每一個雕花的中心皆由一道道細籤或橫或豎地穿起,穩固地架嵌成行列,當風一吹,就一個個呼啦轉起來,總能將透入門窗的日光、月光轉碎成纖細晃動的片影,靈閃流轉在宮殿壁垣間。那景狀像極了夏夜林間飛撲發亮的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