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就知道阿哥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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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我就知道阿哥最好了
他既已決定將心中所有的仇恨畫上終止符,為何偏對血脈一事如此看不開?究其實,還是他放不開所有的仇恨麼?
其實,赤索裡已死,真正的王族王室已早化作雲煙塵泥,他也已讓擎天嚐到了長達二十年的生不如死的滋味,聖山亦早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佑納也已在二十多年前死去,如今牽制他性命的眠蠱就在他身邊永不離開,這天下間已沒人再虧欠他,他心中的仇恨在四年前就該放下的不是麼?
而他不僅僅是該放下仇恨,更該覺得高興才是,因為命運送給了他一個意外,讓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在乎著,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情與愛,讓他感受到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他自己。
如今,若要說她是他生命裡的一切,也不為過,如今的他,的確是為她而活,是為了她才會繼續在這世上活著,他如此在乎她,又怎舍她難過不開心。
一直以來,他無法卜到的關於他自己命格的事,或許就與她有關。
遇到她,是已知,在乎她,卻是未知。
或許,從她出現在他生命裡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她是他生命的劫數,他雖不知她會給他往後的生命帶來什麼,可他卻深知她定會給他最溫柔的歡心。
她如此期待一個娃娃,他又何必再執於心中那道坎,且每每看到她對小娃娃溫柔笑意之下那極不易為人察覺的憂傷,他的心總是微微的疼。
所以,他想抹平她眼底的憂傷。
龍譽怔愣,抑或說是震驚,因為她從沒想過燭淵會親口對她說,讓她生個娃娃,畢竟在她心裡,讓他同意她生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娃娃已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他說的給他時間便已是他心中的極限,這樣她也已滿足,她不會強求更多,因為她不想她最愛的阿哥難過,哪怕一丁點,她也不想。
所以,她願意等,即便她是那麼地期待她的肚子裡馬上就有一個他種下的娃娃,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等,等到他也像她一樣滿心歡喜地期待一個娃娃的到來。
可是今日他竟是這麼突然地與她說“我突然很想讓阿妹生個娃娃”,既讓她震驚,又讓她欣喜若狂,她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與她這麼說,一時之間她也無心思考,只愣愣地看著他,竟是歡喜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麼便是說,她的阿哥,也與她一樣期待有個他們自己的娃娃了嗎?
這麼便是說,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嗎?
“我會喜歡他的,不管男娃娃還是女娃娃。”燭淵輕撫龍譽的臉頰,笑得眉眼溫柔。
即便他不想當阿爹,他也要讓她當一個幸福的阿孃。
小樹的阿孃仍於燒熱中沉睡,燭淵依舊未有出手救她,卻也沒在客肆作歇,而是跟在龍譽身邊跟她去找那所謂的大夫,他的說法是擔心他的阿妹不懂南詔人說的話怕被欺負了去,龍譽只是歡欣地笑著沒有反駁,反倒如小姑娘一般笑眯眯地摟著燭淵的胳膊搖晃著往客肆外走,惹得廳堂內的眾人都向頭二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只是這二人,一個臉皮厚,一個無動於衷,對於周遭異樣的目光皆毫不在意。
而小樹小傢伙則是留在他阿孃的身旁,龍譽本是要將他帶在身邊的,奈何小樹一見到他的阿孃就抱住他阿孃的胳膊不走了,就是連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都沒有鬆開女子的胳膊去吃店家女兒端來的米粥,龍譽無法,只能勞煩店家女兒代她稍微照顧這對母子。
當然,這代勞的話是由燭淵來說,使得本一臉倨傲的店家女兒想也不想便點頭應了,應下之時目光一直未離開燭淵的身,即便燭淵並未多瞧她一眼,她卻已驀地面紅,龍譽便笑吟吟地去拉燭淵的手,然後衝店家女兒點頭表示謝意,則摟住燭淵的胳膊轉身往外走了,在摟上燭淵胳膊時,不忘在他手臂內側掐上一把。
“阿哥,你說你這把臉禍害了多少年輕姑娘?”出了客肆,龍譽便丟開了燭淵的胳膊,用力哼了一聲,“看來我還是離阿哥遠些為好,省得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阿妹,有時候呢,用詞也需要用正確的,好歹我這也是人臉,雖然老了些,也還不至於到用‘一把’來形容。”燭淵淺笑,卻不知他這微微一笑引來周遭多少姑娘的駐足,然他的目光始終只落在龍譽身上,彷彿周遭的人在他眼裡都如同虛無一般,“我這叫‘一張臉’,阿妹記住了麼?”
龍譽沒有理會燭淵,輕哼了一聲便隨意地轉身往前直去,在轉過身後,那雙盈亮的眸子倏地有些黯淡。
歲月在他身上臉上不會刻下印記,不管再過多少年,他的模樣永遠如同她初見他時那般,俊美,年輕,除了那包裹在包頭之下的霜白長髮,不管任何時候,他都能以他最美她最喜歡的模樣出現在人前。
而她不一樣,她沒有永駐的年輕,她會隨著歲月一天天變老,她會與他們初見時的模樣日漸不一樣,她不知他是否會在意她的樣貌,她也從未問過,或者說是她故意逃避這個必須面對的問題,只是她想,他是不在意的吧,否則他早就嫌棄她了。
每每看到有姑娘對著他失神,即便這是無聲地讚賞他的容貌,即便她知道他從不會在意周遭的目光,即便她知道那些姑娘頂多也只是敢遠遠看著他而已,可她看著她們年輕的面容,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地覺得有些失落。
她曾經從不在乎過自己的容貌,也從未覺得這世上有真正的美醜一分,可隨著年月一天天流走,從前的不在乎,竟也慢慢變得在乎,致使她每每在他沉睡時撫上他臉頰的時候,總會不知不覺地撫上自己的臉頰做比。
這世上,又有哪個女人愛醜而不愛美的?
燭淵看著龍譽有些落寞的背影,無奈寵溺地微微搖頭淺笑,幾步走到她身邊,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輕握住她的手,卻是沒有任何言語,只牽著她的手與她並肩往前走。
一時間,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心,也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
在掌心感受到那冰涼的溫度時,龍譽心尖一顫,繼而安心感動如暖流般,從心尖溢位,綻放,流向身體的每一處,甚至連指尖都暖得想要跳躍。
她就知道,她的阿哥不會嫌棄她的,不論她變成什麼模樣。
“阿哥,就算我變成老阿婆,你也不絕對不能嫌棄我!”龍譽此刻也不管什麼大庭廣眾,也不管周遭那恨不得衝上來將她從燭淵身邊拉開的凶怒眼神,再一次摟住了燭淵的胳膊,得意地昂起了頭,“不然我就咬死阿哥!”
“嘖嘖,阿妹這麼凶狠,就算我想嫌棄,也不敢了。”燭淵淺笑,暖風拂面,撩動他耳邊髮絲,使得陽光下的他顯得愈發迷人,迷了的又豈止是龍譽的心智,“若是我能見到阿妹變成老阿婆的時候,我定會變成老阿公陪在阿妹身邊。”
只要他有那麼一天,如今的他,又何嘗不想見到那一天。
只是,只怕雙手染了過多鮮血的他,離那天的距離很是遙遠。
“哈,我就知道阿哥最好了!”龍譽忽然將燭淵的胳膊摟得緊緊的,緊得連十指幾乎嵌進了燭淵的手臂中也不自知,面上卻是笑靨如花,“所以,阿哥不能騙人的,我也要看阿哥滿臉褶子的模樣。”
“屆時,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阿婆摟著一個同樣滿臉褶子的老阿公的手臂,光是想想就想笑。”如花的笑靨之下,是無人能看穿的哀傷,心痛得想哭。
她也是多麼期望能和他一起老去,一起變成滿臉褶子的老妖怪。
可是……
“阿妹,你胡走亂撞的感覺還不錯,瞧,藥肆就在眼前了。”忽然,燭淵抬起食指往前一指,龍譽立刻揮掉腦子裡不該胡亂去想的事,順著燭淵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
果然,在燭淵手指方向的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家藥肆,龍譽立刻拉著燭淵大步往前。
兩人從藥肆走出來時,身後跟著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大夫。
大夫面容慈善,然跟在兩人身後卻是一言不發,因為他在圖城經營這一藥肆已有數十年,雖稱不上閱人無數,卻也還是知道如何在這圖城生存,而此次他面前的兩個苗人,身上均有一股不容人小覷的魄勁,當不會是簡單之人,在這樣的人面前,適當的沉默是最好的態度。
在轉過一個轉角之時,龍譽忽然停下了腳步,遠遠望向城門的方向,距離雖遠,卻仍能清楚看見城門前聚集了大群百姓,在一顆顆黑色的頭顱包圍之內的城牆上,似乎張貼著什麼,隔得太遠無法看清,只能隱隱約約瞧到似乎是一角黃紙。
中年大夫見龍譽突然停下不再往前,正欲詢問,便見龍譽的目光注視著遠處城門處,只見那原本圍攏在一起的百姓片刻之後便不約而同地散開,心下了然了七八分,不禁解釋道:“想來是宮裡又貼了榜示出來,看大夥的模樣,應當又是尋醫的。”
“宮裡的榜示?”燭淵微微側頭看向中年大夫,那冰涼的眼神和語氣讓中年大夫只覺渾身涼意,明明已是入夏的時節,然知道這樣的人不是他小小大夫能得罪的,便點頭道,“是的,宮裡的榜示,應當和之前的榜示說的是同一件事,不然大夥不會這麼快散去。”
龍譽沒聽懂兩人的話,只是轉頭看向燭淵,指了指城門方向,道:“阿哥,去看看,很快的。”
“看來阿妹沒忘記來這兒的正事,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燭淵說著,便不再理會那中年大夫,徑自往城門方向去了,“走吧阿妹。”
龍譽微笑著向中年大夫點點頭,指指城門的方向,以示她去一趟,中年大夫雖不明白她想表達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反正不管是什麼,他只管跟著就是,心下還是忍不住疑惑,會說蒙舍話的苗人他還從沒見過,還對蒙舍的國事感興趣,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人?
龍譽很快便走到了貼在城牆上的榜示跟前,只見那黃紙的榜示上七拐八彎地不知寫著些什麼,一名怎麼看怎麼弱的男子站立在榜示旁,因著腳下墊著一塊大石而高出地面許多,此刻正大聲的誦讀著龍譽聽不懂的話,不過瞧他的裝扮,當是朝官無疑,再瞧他嚴肅的神色,聽他一絲不苟的朗朗誦唸聲,所誦讀的當是榜示上的內容,當是為了讓不識字的百姓也能明白榜示上說了些什麼。
龍譽雖聽不懂看不懂,卻先由衷讚賞了一番如此做法,這樣便能讓不識字的百姓也能明白家國之事,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知是南詔的誰人想出了這麼個好法子,當真值得效仿。
“阿哥,這上面寫著些什麼?”這才是主要,她非但沒有忘記自己來南詔的目的,反倒時時刻刻記在心底,只是她不能就這麼進宮找閣羅鳳,因為這是他求他們相助,而非她求他交易,她絕不能表現出迫不及待的模樣,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效果。
那她還能有什麼辦法見到閣羅鳳,面前的這榜示,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阿妹是要我通篇讀下來呢?還是總結一句話給阿妹?”燭淵看著榜示上的內容,笑容淺淡。
龍譽白了他一眼,“撿重點,咱們還要快些回去給小樹阿孃看大夫。”
燭淵忽然加深嘴角的笑容,“重點就是皮邏閣似乎快死了,閣羅鳳正急著尋醫呢。”
嘖嘖,難怪閣羅鳳那麼急切地去苗疆,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
龍譽聽著燭淵的話,忽然也笑了,繼而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接下了牆上的榜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