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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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第 18 章
(二十六)
阮朗歸從外面回來,一走進花宅,桃七就遞給他一封信,居然是花犯寫給他的。花犯在信上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出門一趟,大約要一年左右才能夠回來。因為他估計賀新郎一定會生下孩子才回來,所以想陪伴他到最後。
阮朗歸一看完那信就覺得心裡一陣激盪,然後全轉成了激痛,他恨不得立即將信撕得粉碎才好。難怪花犯他今天在花園裡說那番話,原來是早就想好了,要把自己一腳蹬開。
他已經厭煩了自己了麼?為什麼不乾脆說個清楚?居然找出這種拙劣得連孩子也騙不了的藉口偷偷的離自己而去。
好吧,如果這就是你希望的,就如你所願。我不會再來糾纏你的,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好了,我不會去找你的。
阮郎歸本來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打擊,當天晚上就離開了花宅回到了自己家裡。他氣得幾欲吐血,鬱悶得直想殺人,一回家就把幾個看不順眼的下人狠狠踢倒在地。
那些侍侯他的小妖看他臉色恐怖,舉止粗暴,整個人怒氣騰騰的,人人都在肚子裡叫苦不迭,原本以為主人已經轉了性了的,平時看他對他們也溫和了許多,今天怎麼突然又變回去了,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主子真的是很可怕的人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幾個聰明小妖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的調查一番,否則,他們以後也沒好日子過。
金明池剪下了那雙胞胎姐妹的長髮,細心地揣在懷裡放好,然後又拿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的玉頸瓶,將姐姐手臂上的血收集到瓶子裡。
那花精姐姐見他只採集了半瓶子,便拿蓋子封住了瓶,問道:「這麼些,救你那位朋友已經夠了麼?」
金明池道:「應該是夠了的,不過是做藥引而已。實在是對不住,還讓你受傷。你們的恩情我會記得的。」
那銀蓮花花精姐姐依然很客氣地道:「你不肯傷我們姐妹性命,我們已經足感盛情,這些不過是小意思,你儘管拿走好了。」
金明池再三道謝後就準備下山,忽然他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跑了回來,用桃木劍在那兩株阿爾泰銀蓮花的真身附近劃了一個大圈,然後唸了幾句咒語,就看見那圈發出了金色的光芒,好一會才消失不見,他又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瓶,倒了幾滴甘露在那葉子上,那兩株仙花立即搖擺起來,好象很興奮一般。那兩姐妹看見這個情形,也都眼睛一亮。
「以後你們只要在這個圈內,任何人都傷不了你們,還有這個甘露叫做凝仙露,可以提高修行功力,我現在也就這一瓶,送給你們好了。希望你們好好的修行,可以早日位列仙班。」這兩姐妹頓時大喜,接過那白玉瓶,不住的道謝。
她們的外形都是維吾爾族姑娘十四,五歲的模樣,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臉色微暗,嘴脣緋紅,外形豔麗非常。兩人身後本來有無數根小辮子的,可惜現在都被金明池剪去了,只剩下濃密的髮尾象摺扇一樣開啟,可是依然不損她們的美豔氣質。
那妹妹本來是一直躲在姐姐背後的,現在看金明池真的不象以前上山來找藥的那些惡人,也膽大起來,小姑娘在她姐姐身後露出頭來,問金明池道:「我還有些往日裡落下的花籽,你要嗎?」
金明池見她好意相送,豈有不要之理,連忙接過了那一包花種子,再三道謝而去。
這個時候的金明池並不知道他懷裡的那一包花籽才是賀新郎真正想要的東西,因為在花犯的百花志很清楚的記載了,銀蓮花花精的全株或者是花籽才可以使妖精受孕。一開始,金明池精心收集的頭髮和血液根本就沒有用。
金明池一回來,賀新郎自然是立即藥到病除,人也恢復了精神。第二天開始,居然一連幾個晚上纏著金明池不斷地□□他,想與他歡愛。
金明池顧忌著他大病初癒,怕要了他太勉強,堅拒不從,誰知道竟把他惱得破口大罵。後來賀新郎竟還不肯理他了,一個人面向牆壁偷偷的哭泣,好象金明池做了什麼很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弄得金明池哭笑不得。於是,金明池只能從身後抱著小狐狸又哄又親,要他趕緊把身子養好,等他完全恢復了,他想怎麼樣都行。
賀新郎心裡何嘗不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可是自己一見那些花籽就欣喜無比,恨不能馬上完成任務才好,所以才對金明池的體貼不以為然。
又過了十來天,賀新郎終於完全康復了,臉上居然都豐腴起來,都是這幾天來他猛吃猛喝的功勞,他想盡快讓金明池覺得他完全沒問題了。其實,金明池早就憋壞了,偏偏這小妖精還不知道死活,不停地來撩撥他。
所以他一旦確定賀新郎身子已經好了,便開始發狂了,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在他身上折騰,恨不能一雪前恥。這小狐狸居然敢罵他無能,看現在自己不弄死他。賀新郎在他身下也野得很,好象怎麼也要不夠似的,不停地尖叫嘶喊,要他給予更多更激烈的情愛與衝擊。於是二人夜夜抵死纏綿,極盡荒**歡娛之能事。
一個月後,賀新郎某次在□□時突然翻身嘔吐起來,嚇了金明池一大跳,趕緊從他身上爬起來,把他抱到床頭上不停地撫摩著胸口替他順氣,神情無比驚慌。當時,他還以為賀新郎舊疾復發了,深為悔恨。都怪自己只顧著貪歡,沒有考慮他的身體狀況。
而且,最近這一陣子的**也實在太頻繁了,雖然基本上是賀新郎先勾引自己的,可是自己也太不知道節制了,虧自己還是修道之人呢,一見到這個小狐狸雪白修長的身體就什麼都忘記了,一再地心神盪漾,做完了又做。
猜到真正原因的只有賀新郎,那一瞬間,他被自己身體的反應給驚呆了,隨即湧上心頭的是狂喜,真的如願以償了嗎?但是他的表情金明池並沒有注意,他只顧沉浸在自責情緒中了。第二天,賀新郎去找大夫確定答案,結果正如自己估計的那樣,他懷孕了。
賀新郎懷孕初期反應很重,經常嘔吐不止,而且手足無力,腰部痠軟。為了不讓金明池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賀新郎給自己請了大夫,給了大夫一筆銀子,讓他說自己舊疾復發,需要靜養,然後金明池就再也沒碰過他。
所幸這次賀新郎雖然覺得不舒服,但是神志還是很清楚,除了吃不下太多東西外,其它也還正常,偶爾還可以下床走走。所以金明池也沒象上次那麼擔心。
他就是以為賀新郎上次的病還沒好全,還需要好好的調理,並且把出現這樣的狀況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心裡非常的懊惱。所以,他現在完全把賀新郎當易碎的玻璃人一般看待,總是小心翼翼地侍侯著,什麼事也不敢讓他做。一看見他下床走動,就立即佯怒道:「怎麼這樣不知死活?!趕緊給我回**休息,有什麼事叫我就好了。」十分地寶貝他。
可是儘管是這樣寶貝著調理,賀新郎還是一天天的瘦弱下去了,三個月過後,他的身子竟變得十分單薄,厭食的症狀也沒有減輕,一吃東西就嘔吐不停。看著就覺得可憐。
金明池也不好過,因為太擔心,居然也跟著他瘦了很多。賀新郎看了很是心疼,便決定回南方了,因為金明池畢竟是南人,長期呆在北方難免不適應,現在也快秋天了,還是回去吧。
某一日,時近黃昏,金山腳下的一家漢人開的小客棧裡忽然來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年輕男子,他身形纖細優美,五官精緻秀麗,卻一臉的寒冰,讓人不敢靠近。
他正想跟店老闆打聽兩個人,卻看見金明池從樓上下來了。
他猛地大喝一聲:「金明池!」然後就象瘋了一樣推開擋在他前面的人,衝了過去。
他一把抓住金明池的衣領問道:「賀新郎他人呢?他怎麼樣了?」
金明池一見是他,驚喜地叫道:「花犯?你怎麼來了?我們正要回去了呢。」
「其它的先別管,他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你別激動啊,他沒事的,你怎麼知道他病了?這裡的氣候不適合他,所以我們準備過兩天就回江南。」
「他病了?什麼病?」
「具體的大夫也說不好,就是嘔吐不止,身體虛弱,還有
??」
他的話還沒說完,花犯就自行衝進了最當頭的那個房間,他已經感覺到那人的氣息了。
賀新郎躺在**,一看見進來的人是花犯,竟然下意識地把腦袋一縮,躲進了被子裡。
花犯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才轉頭對金明池說道:「我有話跟他說,你先出去一下。」
金明池只好把門關上,留給他們獨立空間,自己則跑到樓下去要了點小酒慢慢地自酌自飲。他心想,花犯怎麼知道我們到了這裡?我們明明誰都沒告訴的。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花犯終於下了樓,坐到了他旁邊,不等他招呼,抓起酒罈就給自己倒酒。
金明池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你別太怪他,他不辭而別也是有原因的,都是因為我。
??你剛剛看過他,他沒事吧?」
花犯冷冷地看著他道:「他已經睡了,現在是沒事,不過,再過幾個月就有事了,這一切自然都是為了你。」
金明池不太明白地看著他,花犯心一橫,乾脆把事情的原委都說給他聽,聽得他腦中突突只跳,心裡百味雜陳,他這才知道賀新郎為什麼一定要到北方來,原來賀新郎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花犯說道:「他本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我一定要說,與人相戀的妖精產子是十分凶險的事情,何況他還是以男體生子,我想,你應該知道吧?男體的妖精產子往往九死一生,我怕你以後會後悔,所以才決定把實話都告訴你。
??你現在就做個決定吧,你要他還是要他肚子裡的孩子?」
金明池早就驚呆了,怎麼會呢?這一定不是真的。賀新郎居然不是生病?而是是懷孕了?難怪最近他連手都不肯讓他碰。他怎麼會想到以男體生子?他不知道這是很危險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金明池猛地站了起來,一時間,腦子裡亂烘烘的,心口也疼痛得厲害,他不停地說道:「不!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他,我不要什麼孩子,我只要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太荒唐了。」
花犯看他現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不禁湧起了幾分快意,這樣也好,讓你也難受難受,其實所有的這一切你才是罪魁禍首。
花犯繼續冷笑道:「他這樣費盡心機取得生子的藥物,如今又怎麼肯聽你的話打掉孩子?用強總是不成的,他一定會恨死我們的。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天由命了。
??希望他運氣好一點,可以順利地把這個孩子產下。」
金明池忽然大叫一聲,覺得腦中疼痛難忍,他漸漸地彎下來身軀,蹲在地上不停地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他一定要這樣做?」
「至於為什麼,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因為過去的事你都已經忘記了,你忘記了你曾對他多麼的冷酷無情!
?他若不是害怕有一天你終會將他遺棄,又怎麼會想出這樣的笨法子來?你以為他不知道其中的危險麼?他只是想將你留住而已。你應該好好的想一想,他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花犯邊說邊轉過身去,不想讓人看見他的眼淚。
金明池依舊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知道賀新郎很依戀自己,可是他沒想到他可以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他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為什麼自己一點都想不起來,難道自己以前真的做過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嗎?
不管怎麼樣,不能讓他這樣想不開,男體的妖精產子,豈不是和自殺差不多。不!不要!我一定要勸他打消這個念頭。我絕不能讓他去冒險。
金明池只覺得頭痛欲裂,腦子裡好象有千軍萬馬跑過一樣,痛得他只想大喊大叫,卻又偏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聲音全梗在喉嚨,化成了眼淚劃下了臉龐。
當金明池轉身見到阮郎歸的時候,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是你?」
阮郎歸是特意趁他一個人外出的時候,跟上了他的,卻沒想到被金明池發現了。花犯此刻在客棧裡照顧賀新郎,他出來買點安定胎氣的藥。他們如今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平時趕路都是坐在馬車裡的,看見有大鎮子才停下來休息,買些必需品。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的已經過了兩個月了,眼看就要到揚州了。
這天,阮郎歸出現這金明池面前,聽到他脫口而出一句,是你?阮郎歸倒真是吃了一驚,不禁也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金明池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你想殺我。從北方到南方,你已經跟了我們一路了,機會很多很多,你卻一直沒有動手,這
??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今天,你終於要決定動手了麼?」
阮郎歸一怔,臉色微變,說道:「你早就發現了我的行蹤?那麼,他們二人也發現了麼?」
金明池搖頭:「沒有,否則他們早就有所行動了,畢竟他們是很怕見到我們現在這一幕的。
??你一直沒有動手,也是因為顧忌著他們的緣故吧
??現在,我可以和你過一過招。但是,能不能請你在動手之前給我個理由?我記得,我以前並沒有得罪過你吧!」
「你記得?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忽然,他的臉色大變:「你全都想起來了?!」
金明池點頭,輕聲道:「不錯。我已經恢復記憶了。那天,在金山腳下,花犯告訴我賀新郎冒險生子的事情,我驚駭過度,頭痛難忍,心裡也亂得很。可是,那一晚過後,我就什麼都想起來了,包括你要殺我的事。」
「你,你竟然恢復記憶了?賀新郎他知道嗎?」阮郎歸大驚失色。
金明池低下了頭,沒回答他的問題,似乎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我記得,那天在天子山頂上,是你和他在一起,你們把受了傷的我迫下懸崖
??還是他親自動的手。」
阮郎歸看不清楚他現在的表情,因為對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很著急地問道:「你都記起來了?你是不是很恨他?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跟他說,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經恢復了記憶。」金明池抬起頭來。
阮郎歸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他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再受刺激。
??你別怪他,當初是我逼他動手的,我那時候以為他一定也是恨你的,沒想到,最後他還是騙了我。
??那時,他故意裝做想親自動手的樣子,跟我來到天子山找你,然後他夥同花犯瞞過了我,把你從懸崖邊救走了。賀新郎真的是愛你入骨。所以,我希望你懂得珍惜!如果你有恨,就衝我來吧!是我非殺了你不可!」
「你,為什麼要殺我?
??賀新郎跟我說過,我跟你是上一輩的恩怨,我看卻不象。」
「這個你現在不必問,因為我現在還不會殺你,你只要相信他就好,他一直是愛你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不可以負他。」
「哼,相信他?他揹著我做了那麼多事情,我現在怎麼可能再信他?我以後,不會再讓他胡作非為
??」
「難道,你心裡還是在恨他騙了你?恨他一定要把你留下?你現在
??是不是還想著要回山!回你師傅和妻子身邊去!」阮郎歸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凌厲無比,他的手早已經按緊了腰邊的長劍,只等他話一出口,就要拔劍相向。
「不!我不恨他!我只恨我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後悔
?」
他的話還沒說完,阮郎歸心中的暴戾之氣就已經到達了頂點,他嘩地拔出了長劍,一劍猛刺了過去。
金明池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急忙移動身形避開,同時也伸手去解身後的包裹裡的長劍。
一時間,兩人鬥得天昏地暗,幸好他們見面的地點是在人煙較少的郊外小樹林,沒有人圍觀,也不會傷到無辜。
金明池沉著應戰,見招拆招,武功之精湛,法力之高強,大大出乎阮郎歸的意料,他覺得金明池比上次在天子山頂兩人交手時厲害了很多。
他不知道上次是因為金明池大病初癒,才影響了正常發揮,他還以為這次一定可以輕鬆將金明池拿下,沒想到幾個回合後,竟發現,金明池是自己生平僅見的修真界高手,想殺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阮郎歸越打越氣悶,如果被魔界的人知道了他一個2000年修為的魔使居然殺不了一個凡人,可不被人笑死。可是,一想到這裡,他就加大了妖靈之氣的攻擊密度和速度,卻被金明池漫天散下的火符給逼了回去。
原來金明池上次跟他交過手,已經知道了他的弱點,火可以抑制他的攻擊強度,削弱他的魔法力量。金明池本來是絕頂聰明的人,對道法降妖的悟性又很高。如果敵人第一次殺不死他,以後再想殺死他就難了。
看來短時間內,自己是奈何不得他的,阮郎歸心想,什麼時候道界中居然出了這麼一號人物?真是了不得,能夠輕輕鬆鬆在自己手下過三百招的道士世上罕有,金明池的師傅天一道長都未必能夠做到,而金明池居然做到了,甚至還讓他有了可能殺不了這人的覺悟,這個小道士真的很厲害啊。
金明池僅僅是和阮郎歸交過一次手,就對他的實力和攻擊方法瞭如指掌,以他的本領現在就算打不過阮郎歸,逃命還是綽綽有餘的。何況今天阮郎歸本來是沒想傷他性命的,他可不想被另外兩人恨之入骨。他現在教訓金明池也就是氣不過他說的那些無情無義的話而已,什麼叫悔不當初,一聽就讓他忍不住想抓狂。
阮郎歸邊攻擊邊怒罵道:「賀新郎那小狐狸,平時看起來那麼精明狡詐,怎麼會看上你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看他是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對你這樣死心塌地的。
??你後悔?我還後悔呢,當初真應該殺了你的,可恨那兩人竟然聯合起來騙我。」
金明池實力本不如他,只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阮郎歸攻勢一凌厲就逼得他滿頭是汗,他好幾次張口想說話卻說不出,直憋滿臉通紅。金明池正覺得吃緊,卻見阮郎歸一個收勢,居然一躍十里之外,他忽然停止了攻擊。
而此刻金明池的身上臉上到處都是阮郎歸用妖力劃出的傷口,雖然傷得不是很厲害,但也夠狼狽的。
「我今天不想殺你,至少在賀新郎生下孩子前,我不能殺你。
??金明池!我對你有一事相求。」
「什麼?你求我?」金明池抹了一下臉上的冷汗,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話可不象眼前這個傲慢自大,冷酷無情的人能夠說得出的。
「不錯,我要你留下來陪著他。就算你對他毫無情意,也請你不要走!這此之前,就算有人想要你這條命,也要先問問我肯不肯!目前,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讓別人殺你,但是,你別想就這樣一走了之!」
「原來,你在暗處跟蹤我居然是怕我跑掉麼?呵呵,你們這些妖精為了朋友居然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真是了不起啊。可是,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離開他了,誰說我對他毫無情意!我對他
??」毫無預兆的,金明池眼淚忽然簌簌地掉了下來,他哭得面目扭曲。
好一會,他才拭乾了淚道:「你可以殺我,但是不可以這樣看不起我,我會永遠陪著他的,但是絕對不是因為你的武力威脅。我一直都愛他,愛到都快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才想死在他手裡。沒想到最後他還是救了我,我早該知道他捨不得我死的。他那麼的愛我,我怎麼會恨他呢?他做什麼我都不會恨他!我只是恨我自己,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竟然讓他那樣的痛苦
??他居然還想著要替我生下孩子,天啦!」
聽他這樣涕淚交加的一表白,阮郎歸頓時目瞪口呆,半天才開口:「可是,你,你剛剛不是說你在後悔麼?後悔遇見他愛上他嗎?」
「不錯,我是後悔,可是我後悔的是,我讓他吃了那麼多苦,因為我也和他一樣的愛啊!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你說我能夠不悔嗎?」
「可是,我以為你後悔是你根本不愛他,所以才
??」阮郎歸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愛上了他,卻不能讓他幸福,還不如從來不愛的好,所以我才悔不當初。
??一開始,我就知道人妖相愛是沒有好結果的,卻還是忍不住愛上了他。後來,我又覺得離開他對他會比較好,因為我沒有辦法保護他不受傷害,師傅一定會要我殺了他的。所以,我就走掉了。可是,我沒想到我的無情竟會讓他那麼的傷心,到了現在,他居然想出了這樣殘酷的法子來留住我。我,我只要一看見他那悲慘的樣子,我就恨不能殺了我自己。」金明池又開始淚如雨下,他心裡實在太痛苦了。
「那你確實是愛他的,願意為他做任何的事的,是不是?」阮郎歸的臉色越發的和緩起來,他替賀新郎感到欣慰。
「是,如今我什麼也顧不得了,我要永遠和他在一起。師傅和妻子,我只能來生再報答他們了,因為他們都不是非我不可,而賀新郎他沒有了我就絕對不行,可恨我
??。自從知道他懷孕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在心裡起過誓,今生絕不會再離棄他,哪怕離經叛道也在所不惜!」
「好!你可要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永不可忘。」
「不會的,我金明池下定了決心的事,就不會再更改。但是,有一件事,現在我不得不去做,就怕賀新郎不能體諒,還要你們多多開解才好。」
「什麼事?你說吧。」
「請你告訴他,這一次我一定會回來的,讓他一定要相信我,還有,你告訴他,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更好的相聚,讓他一定要等我回來。」
「到底是什麼事?你要去哪裡?」阮郎歸聽了他的話以後,已經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看他也覺得順眼多了,問話的口氣也比較溫和了。
「他大概還有半年才會生產,在他生產之前,我必須回靈山派一趟。」金明池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視著他。
「什麼?你,你混蛋!」阮郎歸又開始大怒了,怒氣使得他手中的寶劍也嗡嗡地作響。這個時候回山?他在想什麼啊?明明是賀新郎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居然不陪在他身邊,分明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當金明池回到靈山派的時候,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拜見掌門和自己的師傅,而且悄悄地繞過人多眼雜的太上老君正殿,往正殿後的靈山派修行道觀走去。為了不讓人發現他,他還躍上了屋頂蟄伏著了幾個時辰,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後才走進自己原來居住的院子。他要去找自己的妻子鄒雪碧,他一走就是一年多,不知道她在這裡過得好不好。
一年前,他被賀新郎在這天子山峰頂挾持而去,掌門師兄竟不管不顧,他其實是很難過的。他知道七師兄的心裡對他並不象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親厚溫和,但是他沒想他嫉恨自己到了這個地步,居然恨不能假妖怪的手將自己除去。當時,他就已經看出了七師兄的目的,才黯然離開的。所以這次回來,他不打算讓他們再見到自己,反正自己也只是來向師傅和鄒師妹辭別的,而後他還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這裡的事情都了了,他就趕回去陪賀新郎生產。
賀新郎現在懷孕身子不是很好,本來他是不想離開的,可是不離開又不行,和人相戀的妖精產子是很危險的事情,跟一般的妖精生子不一樣,他必須尋找個萬全之策才好。
等他到這裡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就會立刻趕回去,否則,只怕賀新郎又會胡思亂想。明明自己都向他保證過,這次一定會回去陪他一起度過難關,但是因為自己有不守信用的前科,所以賀新郎雖然表面上相信了他,心裡一定還是很惶恐不安的。一想起了遠方的戀人日日盼歸,秋水望穿,金明池就有些著急,要是此行順利就好了。
(二十七)
金明池打算先去見見鄒師妹,見了鄒師妹以後打聽一下師傅的情況再去見他,因為鄒師妹可能還是獨居,身邊沒其它閒雜人,但是師傅就不一定了,他不想在師傅那裡見到其它師兄弟。
他見這院子裡果然沒有人在,便很高興的從屋頂跳了下來,然後留在院子裡等著鄒雪碧回來。忽然,他看見遠處的小路上人影一閃,好象有人往這邊來,估計應該是她回來,現在也到了弟子們做完晚課回房休息的時間了。因為不能確定,他還是很謹慎地躲進了一從高大的花木陰影裡,然後,偷偷地往外看去。
那人影來得近了,不是一個,卻是兩個。其中走在前面的是位年輕女子,正是他一年多沒見的鄒雪碧。她依然容顏如花,氣韻不俗,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本不應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滄桑憔悴。
她身後還跟著一人,黑暗中看起來是個穿著寬大道袍的男子,邊走邊對她說話哀求,還想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卻被她狠狠地一瞪,又訕訕地縮回了手。
鄒雪碧猛地將房門推開,然後砰的一聲又關上,將那男子就關在了門外。
那男子看她如此生氣,倒也不敢衝進去再糾纏,只能呆呆地站在外面看著那緊閉的門扉,好一會才嘆了口氣,終於轉身離開。
鄒雪碧一進屋子,燈就亮了,藉著屋子裡透出來的微光,金明池已經將那男子看得清楚,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那人竟是靈山派現任掌門人寧玄遠,也就是師傅天一道長唯一的親子。他腦中頓時一片混亂,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到底想幹什麼?
見寧玄遠確實已經走得遠了,他才從草木中現身出來,然後走到房門前,輕輕釦門。
裡面立即傳來一記拍桌子的聲音,然後女子的怒罵聲也傳了出來:「你怎麼還沒有走?想要我給你好看是不是?」
金明池忍不住微笑,想不到一年多不見,她還是這樣有精神,估計她在這裡過得應該也不算太差,因為她一直都是很強勢的女子。
他又繼續敲門,裡面的人終於發怒了,她一把衝過來將門拉開,卻發現門前空空的,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鄒雪碧衝到院外,輕聲冷笑道:「你有種的就出來,別在那裡裝神弄鬼的,我們今天干脆好好打上三百回合,你若是輸了,從此再別來煩我。」
她在院子裡左右察看,發現確實沒有人在,才哼了一聲,懷著些許疑惑,又回屋子裡去了。她慢慢地將門合上關好。
她一關上門,就聽人喊了聲:「小師妹,是我!」
那熟悉的聲音讓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忙轉身,用美麗的大眼睛四處搜尋,激動的喊道:「金大哥?是你麼?你在哪裡?」
「小師妹!我在這裡。」金明池這才從樑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笑微微地站在她面前看著她。
「金大哥,你,你真的沒死?」鄒雪碧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明明就在這裡,你不會看嗎?無端端的,幹嘛咒我?」金明池依舊看著她笑。
鄒雪碧終於跑向前,一頭扎進他懷裡,哭得一塌糊塗,倒弄得他有點措手不及。
見她真情流露,他的心裡也是很感動的,金明池連忙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對不起,走了這麼久,讓你難過了。你在這裡還好麼?有沒有好好修道?」
鄒雪碧依舊哭個不停:「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是,我一直都不信。」
金明池微笑道:「我怎麼可能有事情,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一年前來的那人是賀新郎,他怎麼會對我下毒手呢?」
鄒雪碧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我估計那天來的人就是那隻小狐狸,心裡倒挺佩服他的,居然敢來靈山派搶人。而且,我想,你又是真心喜歡他的,跟他一起走了也未嘗不是好事。可是,你知道嗎?你師傅他,他還給你立了衣冠冢,那天,我那衣冠冢前聽到他說
???」她一時都說不下去了,只是不停的抽泣。
「是嗎?說起來我真是對不起他老人家,一別一年有餘,居然一點音信也沒有給他留,害他老人家傷心,真是罪該萬死。但是我真的是另有隱情的,我那時被人打傷,失去了記憶了,所以也沒給你們託信。」
鄒雪碧看他真的一點也不知情的樣子,心裡更加憤怒:「不是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害死你的人不是賀新郎,而是你師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就算你現在沒事,以後,以後,
??」她一傷心,又開始大哭起來。
「什麼?你胡說什麼呀?」金明池連忙推開她,盯著她的眼睛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再這樣說,我就要生氣了。師傅怎麼可能害我呢。」
「是真的,我開始聽你掌門師兄寧玄遠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後來,我看見你師傅在你墓前痛哭
?我才知道
??」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了。
「哦,說起掌門師兄來,我還真的想問問你,剛剛我在門外就看見了,他好象對你,那個
??」金明池不想再聽她胡說八道了,趕緊轉移話題,要他相信師傅會害他,除非天下下紅雨,所以他根本不想聽。
「什麼?你剛剛都看見了?那個人,那個人,我真是討厭他透了,他要是再糾纏我,我就離開這裡回太清派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七師兄不是有妻子的嗎?怎麼會
??」
「他和七師嫂一直感情不和,前不久,七師嫂就已收拾起行李回了孃家了。他,他根本就是個衣冠禽獸!好幾次,好幾次他糾纏於我!真是不知道廉恥!」鄒雪碧一說來就氣憤難當,臉頰也漲得通紅。
「什麼?那寧如果和寧可以兩個小傢伙呢,難道也跟師嫂
??」金明池想不到自己離開不過大半年時間,山上居然有這樣的變故,想必師傅現在一定是傷心得很。
「那兩個小丫頭並沒有跟她們的母親一起離開,畢竟她們是道門中人。只是她們現在也不在這裡了,你師傅天一道長已經將她們送到我師傅六如師太那裡修行,我也覺得這樣對她們反而要好些,在那裡,她們可以專心修煉。我師傅很喜歡她們兩個,說日後必有大成呢。」
金明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也放心不下那兩個小丫頭,一直以來,靈山派裡,和我最投緣的反而是她們兩個。
??你,你剛剛說七師兄糾纏於你,甚至
??這可怎麼說的,你一定也過得很辛苦吧。」
「辛苦不辛苦的,我倒也不在乎,我只是替你不值,一想起你來就覺得心裡難受。這無恥之極的男人一直對我存有非份之想
??我估計他早想害你。在你走後,他一直跟我說,要我別再等你,說你一定難逃一死,我本來是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的。
??就算我再也見不到你,但是隻要你在這世上好好的活著,我也就很安慰了,這輩子我是不會再嫁任何人的。金師兄,你是知道,我一直都想好好的修行,即便是對你,我也是敬如師友,又怎麼可能答應那人骯髒齷齪的念頭。有次,我實在是被他糾纏得不耐煩了,就要他拿出證據來,我說如果你確實已經死了,我就從了他。
??我那時以為他一定拿不出來,所以才這樣
??」
「鄒師妹,你別說了,我
??」金明池忽然一陣心慌意亂,竟有點害怕,他不想再聽下去了。
可是鄒雪碧卻偏不讓他如意:「金大哥,這事壓在我心裡已經很久了,其實,我也不想說的,怕你聽了難過。可是,這件事你一定要聽,知道了對你有好處的,也許你還可以想想應對之策。
??那天,那無恥之人把我帶到你衣冠冢前,躲在密林中,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你師傅在你幕前哭泣,說是他害死了你。
??你師傅天一道長他確實是很疼愛你的,可是,儘管他那麼疼愛你,還是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你知道嗎?那十年一次的道家修真大賽,其實就是向魔王獻出道門弟子做祭品的一種儀式,每一屆的修真大賽的優勝者都會在十年之內死於非命。這是所有的道家掌門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還是將我們這些年輕弟子送進了魔界森林。」
「你胡說,你胡說,你別再胡說八道了,師傅他絕不會這樣對我的。你騙我!你騙我!」金明池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我沒有騙你,你掌門師兄也是知道這個事的,所以他說你必死無疑!你還有一位從沒見過面的大師兄,也就是上一次大賽的優勝者,他也是這樣,好象都不到十年就沒了的,據說是魔王的使者出現了,取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們對外還是宣稱是病故。然後,這次就輪到了你。用你一條命又可以換來靈山派十年榮耀,讓他們繼續佔據道家宗主的位子,留在這天子山上駐守。
???只是,這山頂之上,有誰真正為你想過?我如今也準備離開這裡了。你又還回來做什麼?
??你不如和賀新郎走得遠遠的,去過幾天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幸福多就幸福多久好了。所以,我才一定要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你,希望你別再迷惑於這些虛假的溫情了,儘量對你的小狐狸好一些吧。」
「你,你騙我,不會的,不會的
??」除了這幾個字,金明池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一時間,他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不由得頹然坐倒在地上,用雙手抱住了頭。頭怎麼又開始痛了呢,不是早好了的嗎?。
這麼多年來,師傅一直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他不相信師傅會這樣對待自己,師傅不是一直誇自己很聰明很有天份嗎?師傅不是說自己是他最得意最心愛的弟子嗎,師傅還說想把掌門人的位子傳給他呢,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師傅所做的一切,難道都只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讓自己用性命去換取靈山派的榮耀嗎?他怎麼忍心這樣對待自己?金明池終於痛哭流涕,不能自己地捂住了面孔。
師傅給予他的父愛般的關懷一直都是金明池長期以來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可以說,師傅就是他心中的溫暖的家,而現在,關於家的神話已經在他腦子裡破滅,原來自己一直都是個孤兒!從來沒有過家,也沒有過親情,根本就沒有人象父親一樣關愛過自己,所有的那一切不過是個夢,是幻象,是自己的幻想。
鄒雪碧走過去,抱住他的肩膀想安慰他,卻被他一把摔開了去。鄒雪碧知道他心裡難過,也不怪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而金明池從來沒有象這一刻一樣討厭她,為什麼她要告訴自己這些呢,如果他不知道這些,就算死了也是開心的。可是,他也瞭解她必須說出來的深意,她是為自己不平,是希望自己好。
他實在不想去怪師傅恨師傅,他真的不願相信這些都是真的。但是,他心裡偏偏又很清醒的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阮郎歸為什麼一定要殺自己了,因為他是魔界的特使,是因為魔王的命令,他才來殺自己的吧,他上次看在賀新郎的份上,饒過了自己一次,可是下一次又是什麼時候呢?魔王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而自己遲早是祭品。
如果自己死了,賀新郎怎麼辦?他對自己情深似海,一定會痛苦死的。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幸好,幸好他們還有孩子,如果有孩子陪著他,他也許就沒有那麼難過了,所以他一定要找到讓他順利生產的法子,讓他們的孩子順利地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好代替自己在未來的歲月裡陪著他,這樣,他就不會感到孤獨了吧。
他從來沒有象現在一樣如此思念賀新郎,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才是真正愛自己的人吧,為了自己竟連死也不怕,只可惜,自己不能陪他很久了。
他輕輕地在心裡呼喊著戀人的名字,不禁想起了過去,自己曾經那樣的傷害過他,先是遊戲一樣的對待他的感情,然後又無情無義將他拋棄,可是他一直都毫無怨言,一直都相信著自己是好人,不會對不起他。
現在,自己總算是遭了報應了,這是自己曾經負心負情的報應,只是,這個報應既然是自己的,為什麼又要賀新郎來承受其中的痛苦呢。賀新郎!我真的對不起你。要是你從來沒有遇見過我就好了。
遠在揚州的賀新郎此時正在和花犯說著話,忽然感到心頭一陣驚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就軟倒了下來。花犯趕緊扶起他歪斜的身子,才沒有讓他倒下。
他剛剛好象聽見金明池在喊自己,可是他的聲音為什麼那麼難過,出什麼事了嗎?
花犯發現賀新郎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一摸他額頭,溼漉漉盡是冷汗,急忙問道:「你怎麼了?很難受麼?我扶你到**去歇著吧,還有四個月就到了產期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可千萬別出什麼差錯啊。」
賀新郎強笑道:「我知道了,我沒事的,你別擔心。剛剛忽然好象聽見他在喊我,聲音很是淒涼,嚇了我一跳,但是現在已經好了。」
花犯也笑道:「我看你是白日裡發夢了,他現在遠在千里之外,你怎麼可能聽見他的聲音。估計是你想念他的心思太重,才有這樣的幻覺。他不是答應了你一找到讓你順利生產的法子就回來的麼?他絕不是那種在危急關頭丟下你不管不顧的人,所以,這次你要相信他,他一定儘快會回來的。」
賀新郎點了點頭,歪在床頭,閉目養神,心裡那一抹不安依然不能散去。
花犯見他好象睡著了,就過來扶他躺好,並給他拉上被子,忽然看見他的臉似乎有一點亮光,一摸他眼角,果然是淚。
賀新郎夢中的眼淚讓花犯覺得心都被擰痛了。金明池!你一定要快些回來啊,否則他會支撐不住的。
花犯佇立窗前,夜已經深了,那日,阮郎歸給賀新郎帶來金明池的訊息,要賀新郎安心等待金明池的歸來,一說完,他也立即離開了。
看見阮郎歸沒有殺金明池,賀新郎和花犯都很高興,可是,花犯依然有一些擔心,阮郎歸沒有遵照魔王的命令辦事,會不會有事?
他真的那麼生自己的氣麼?為什麼見了自己竟連話也不說一句,匆匆忙忙地交代了讓賀新郎安心等待的話就離開了。他到底是去了哪裡了呢?
對不起,你快回來吧,阮郎歸,我想跟你說的話都還沒有說呢,你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好嗎?我離開你是不得已的,你應該可以體諒我當時的心情吧?你現在在哪裡?快回到我身邊吧,別讓我不安好嗎?
魔王居住的魔界宮殿在天邊,也屬於天上,它與人間相連的通道在魔界森林裡。這一天,魔界的白衣特使阮郎歸回到了魔宮,求見魔王。
至於魔王的宮殿為什麼會在天上,有老神仙會悄悄地透露一二,那是因為這一任的魔王本也是天上的仙人,據說還是現任天帝玉皇的親弟弟呢。
很久很久以前,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神魔大戰,魔王的力量一度空前強大,強大到幾乎要顛覆天庭,危急關頭,九重天的上仙出現了,魔王這才收了手。後來,魔王與天庭簽定了和平協議。再後來,魔王就把原本在地底的魔宮遷到了天界,與天宮遙遙相對,大有分庭抗禮之勢。
而天帝玉皇一直對魔王這樣的無禮採取姑息縱容的姿態,不知道是因為顧念著手足情誼,還是懼怕魔王那深不可測的法力。據說魔王冥翔的法力之高連九重天的上仙也覺得忌憚,所以天界不會隨便去動他,儘量相安無事就好。
(二十八)
魔王冥翔這一千年來比較老實本分,因為他和遠古的上仙定過和平約定,一千年前,他的戰友也是愛人的靈魂終於可以進入人間輪迴,只要輪生上十二世,他們就可以再一次相見。而在此之前,魔王不能用自己的法力干涉正常的陰陽輪迴,也不能離開魔界一步,等於是被軟禁在魔界天空中,所以他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
雖然他等的時間也並不是很長,因為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人間的千年,對他也不過是千日。
可是,他何時這樣服帖安靜過,要不是為了那個約定,他早就飛身下凡,去搶了那人回來了。
可是那約定是絕對不能被破壞的,因為代價他付不起,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衝動使得自己深愛著的那人就此魂飛魄散,再不復返。
所以他天天呆在寢宮裡看著一隻幻影魔瓶,魔瓶中可以印出人間幻景,他可以隨時看到自己的愛人。
幻影魔瓶甚至也可以看見自己的部下一舉一動,所以,他在連鏡皓來報,白衣特使阮郎歸求見的時候,已經猜到阮郎歸來這裡是想做什麼了。
阮郎歸好大的膽子啊,居然還敢來見他,沒治他個辦事不力就已經不錯了,竟然還敢來為他們求情。
自己最近太過懶散,完全無心事務,嚴重御下不嚴,可見不發發威是不行了。
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昨天連鏡皓來跟自己報告,那個小道士金明池在被阮朗歸打下懸崖後,居然沒死,被兩個小妖救了,還瞞著阮郎歸藏起來,他就覺得滿有趣的。
想不到小道士的事還有這樣的後續發展,就讓那小子再逍遙一時半會吧,不急著收拾他們。
所以,他沒事的時候也會轉轉幻影魔瓶,調整到他們那個位子,象看戲一樣看他們的人間故事,那隻小狐狸好象叫賀新郎吧,真是有點意思。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昨天看見金明池沒死,他就估計到還有後文,結果今天就看見賀新郎懷孕了,因為人間已經過了一年了,連魔王都被他嚇了一跳。天啦,這隻小狐狸還真敢想啊,男性體的妖精產子?可不是自殺麼?他就那麼喜歡那個小道士麼?真是了不起啊。
即使是魔王,他也很多年沒看見男性體的妖精產子了,因為人人都知道生子的成功機率是很低的。
魔王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情人,那個人曾經是自己的戰友,他也是為了自己什麼犧牲都肯做的,而自己當時竟然毫不珍惜,直到後來,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之後才發瘋發狂,幸好有人告訴他事情還有轉機。
否則,他在當時就會將整個世界變成一片虛無,就讓所有的東西就跟著他一起消失好了,包括他自己在內。
魔宮大殿內,魔王單獨接見了阮郎歸。
「阮郎歸,你可知罪?」魔王坐在大殿高高的寶座之上,不動聲色地把玩著自己纖長的手指,正眼也不瞧一下下面。
「屬下知罪,請魔王殿下開恩。」阮郎歸神情鎮定,倒讓魔王有幾分佩服。
「那小道士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辦事不力的罪責暫且記下不論,你現在就替我去殺了他吧。」魔王漫不經心地說道。
「魔王殿下!請開恩饒了那個小道士吧,我自願捨去一千年修行換他活命。」阮郎歸終於變了臉色,連忙跪下叩拜。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你和那個小道士是什麼交情?居然願意自毀修行。哼!看來這個任務交與你,可真是找對了人啊。哼哼。」魔王又冷笑了兩聲,細長而邪魅的眼睛裡閃動著玩味的光芒。
「魔王殿下!屬下與他並無交情,我絕不會因為與他的私交而違背殿下的命令的。」阮郎歸又叩首。
「是麼?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為他求情呢?
??你可要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妖魔特使!並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魔王語帶嘲諷地望著他,俯下了身子,他終於把注意力從自己的手指轉移到下面的人身上了。
「魔王殿下!我不殺他,並不是什麼別的原因,而是,我覺得他現在的行為已經完全不能算道門中人了,他已經墜入了深玄魔道,算是我輩中人了。那小道士喜歡上了妖精不說,還讓妖精為他生子,如今為了妖精又叛出師門,這樣離經叛道的人,殺了他實在沒有必要
??我想,現在就算不殺他,他也已經成了道門之恥,在人間勢必呆不下去了。所以,請魔王殿下開恩饒他一命。
??我擅自違背了殿下的命令,甘願領罰。」
「你這樣一說,我倒也覺得那小道士頗合我胃口,不錯不錯,好樣的。饒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的行為我還是不太理解呢,饒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為什麼這樣緊張他的性命?阮郎歸!
??你好大的膽子!」
魔王忽然一聲暴喝,眼睛裡精光大盛。
「屬下不敢!請殿下息怒!」阮郎歸頭皮一麻,硬聲答道。
「你好大的膽子,不僅違抗我的命令,還敢來魔宮替人求情,你還當我是魔王麼?哼哼!你以為你自願求罰,我就會饒了你麼?」魔王冷笑連連,周圍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
「屬下不敢,屬下罪該萬死。請魔王殿下責罰!」阮郎歸立即感覺背心一片溼淋淋的,冷汗全出來了。
「說什麼用一千年修行來換,我要你那一千年修行做什麼?不過,你如此膽大妄為,蔑視主上,怎麼可以不讓你吃點苦頭呢?這樣吧
??」魔王似乎在仔細考慮著什麼。
下面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出,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魔王忽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看向阮郎歸:「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饒了那小道士。不,不,他現在已經不算是道士了,他也算是我道中人了。呵呵,這可真是有趣。但是!阮郎歸!你的罪責不可推卸,你
??是為了那隻小狐狸才來求我的吧?」
「魔王殿下!」阮郎歸忽然睜大雙眼看向魔王,然後立即恢復常態:「屬下早該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殿下的,屬下該死,竟想矇騙過關,卻不想殿下如此英明,一眼就看破其中玄機。屬下知罪,再不敢有所欺瞞。屬下確實是為了朋友才想救那小道士的。那狐狸精曾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現在生產在即,只怕性命難保,因此,我不忍讓他再傷心失望,請殿下開恩,饒了他們吧。」
「呵呵,你對朋友倒是有情有意啊,居然願意為了他們捨去一千年的修行,那
??你的那隻小蝴蝶呢,如果,我要你用那小蝴蝶的命來換那小道士的命,你可願意?」魔王依然笑得很溫和很親善。
「什麼?
??」阮郎歸已經驚呆了,看著魔王半天不能動彈。
忽然,他明白魔王並不是說笑,他本來就是最最冷酷無情的魔界之王,自己怎麼如此天真,竟以為可以求得寬恕,他不停地在地磚上磕頭,直磕得頭破血流:「魔王殿下!屬下該死,居然以為區區一千年修行可以換得殿下開恩,真是不知好歹之極,我願意以我的性命換去那人性命,其它的人
??就請殿下開恩饒了他們吧。」
「好!你很好!哈哈!」魔王又驚又怒,居然大笑起來,可見已經是氣惱到極點。阮郎歸為了一個凡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他還配做魔界的魔使麼,自己真是識人不明啊。
「你既然如此仗義,我就成全了你。」魔王猛地立起身來,就要對他施法。
忽然,殿外一聲喝報:「魔王殿下,幻影魔瓶中出現異相,請過來觀看。」是魔王身邊隨侍--綵衣監察使連鏡皓的聲音。
魔王心中一驚,心想,那人在人間怎麼了,不會出什麼變故吧?他心裡一急,再也顧不得其它,一個瞬間移動,人已經移動到了寢宮去了。
連鏡皓望著大殿底下跪著的那人,眼神變幻莫測,忽然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在這裡看見阮郎歸的樣子。身著白衣的男子面目清俊,氣質清冷,在一群待選魔物中越發顯得傲然不群,自己奉命來選魔使,一眼就看中了他,並把他推薦給魔王。
連鏡皓默默地走了過去,扶起了阮郎歸,輕聲道:「我不會讓魔王殺你的,你放心好了。」
夜已經深了,金明池來到師傅天一道長門前,徘徊著不敢進去,他知道師傅看見自己一定會吃驚,但是,他沒有辦法來了這裡卻不見他最後一面,就算他對自己的好是另有目的。
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把他當做唯一的家人的來看待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自己即將遠遊,再也不會回來,所以,他還是想跟師傅說一聲請多保重。
他輕輕地敲了敲門,屋子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夾雜著幾下悶咳:「這麼晚了!是誰呀?」
「師傅,是我!你歇息了麼?」因為看見屋子裡的燈光依舊亮著,所以金明池才大膽地敲門求見。
天一道長病得有些胡塗了,也沒聽出來有什麼不對,只是聽見有人叫師傅,就喊了聲:「進來吧,我還沒睡。」
他心暗道,真像是那個人的聲音啊,只是那孩子早已經不在了吧,都是自己造的孽啊。可恨出事那天自己竟不在山上,竟連那孩子最後一面也未見到。
金明池推開門進去,一進門就看見師傅只披著一件外衣,頭也不抬的伏在桌上寫字,邊寫邊不住地咳嗽。看起來真如鄒雪碧所說的,師傅他已經病了很久了。
他見外面風大,所以一進門就把門窗都關緊,然後走到了師傅跟前。
他本來大字不認識幾個的,後來上了山,讀書認字都是師傅親自教的,所以現在看見師傅熟悉的字跡也很有感觸。
天一道長正在練習一篇小字,是隸書,最上面三個字竟赫然是思親賦!
一見這三個字,金明池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咬牙吞聲,眼淚卻不停地滾滾而下。一點一點的水花濺在那字帖上,將那新墨跡弄得花成一片。
天一道長一見之下立即大怒,大聲喝道:「你,你大膽!怎麼弄壞了
??」他終於氣惱地抬起頭來。
然後,他就用做夢一樣的表情看著金明池,又驚又喜地叫道:「是你麼?金明池?你回來了啊
??師傅等了你好久啊。可你一次也沒有入過我的夢,你一定是在怪師傅吧?嗚嗚
??金明池?師傅對不起你啊!師傅不久就會去陪你了!
??師傅是真捨不得你啊。但是,我也沒辦法啊
??嗚嗚」天一道長竟象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師傅!」金明池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他哽咽著喊道:「師傅,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你一直是我最心愛的小弟子,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知道你出事後,我的心好痛啊
?? 可是,我也沒辦法啊,那該死的規矩從祖上開始已經流傳了上百年了,人人都是一樣的啊。我們這些身為掌門的人就算知道會有這樣不幸,卻還是隻能和魔王妥協,因為魔王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單看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個道家弟子戰勝過魔使就知道了。所以,我們也只是想把損害降低到最低,因為我們根本不是魔王的對手啊。所以,金明池,你一定要原諒師傅啊。」天一道長繼續哭喊。
「師傅,我知道了,你別說了,我不怪你。」金明池也眼淚婆娑的哭道。
「不,我要說,讓我說吧,我的心裡實在是很難受啊。十年前,我失去了一個最值得驕傲的弟子,十年後,我又把你親手推了過去,只因為,其它門派也都是一樣啊
??每個掌門人都知道,讓你們為了道家精神而去犧牲,是我們修道之人的本分,雖死猶榮啊,所以,誰也不敢徇私。你一直是我最優秀的弟子,我不能不讓你去啊。
??可是,我是真的有想過要讓你躲過此劫的,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想勸你做掌門人嗎?那是因為,如果你做了掌門人的話,就可以不參加此次的修真大賽了。
??可是,你竟然死活不同意,那時,我就在想,也許你的運氣會比你大師兄好呢,這一次不一定會是你勝出吧。可是我沒想到,這次的勝出者居然真的是你。
??我心裡好恨啊!
??知道結果後,我在你面前強顏歡笑,心裡卻在不停流血,難道我又要承受一次失去愛徒的痛苦了麼?那天,聽到你失蹤的訊息後,我知道你一定是遭了不幸,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我沒想你去得那麼快,我的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嗎?金明池,是我對不起你啊!」
「師傅,我都知道了,你別說了,別說了,你沒有錯。我不怪你,不怪你。」金明池也哭得一塌糊塗。聽了師傅這一番話,他的心終於得到救贖,原來師傅對他的愛並不是虛假的,知道這個對他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不,我要說,我一直都想跟你說的,可是到最後都沒有機會跟你說,因為按祖訓,這些都是不允許被透露的,特別是對你們這些弟子。可是,師傅心裡的悔恨不知道要跟誰說啊,而現在,你終於來了!所以,我一定要告訴你,告訴了你,我死也瞑目了。金明池!你是師傅一生最寶貴的心血,我什麼都教給了你,你是我最心愛的孩子,我恨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你,為了讓你幸福,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我甚至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呢,可是,我親愛的孩子,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把你送到魔王身邊,讓他殺了你,也殺死了我自己的心。我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呢?我才是魔啊。
??你現在是來帶我走的吧,我會跟你一起去的。我們走吧,我已經受夠了這一切了,讓我也成魔吧,成為那無所不能的魔。啊—啊——」說到最後,天一道長忍不住仰天長嘯,狀若瘋狂。
其實天一道長早就瘋了,很多次,靈山派的弟子都聽見他在夜裡哭喊叫罵。只不過大家都裝做沒聽見而已,堂堂的道家宗主居然入魔了,說出去豈不是笑話。
金明池趕緊搖晃他的身體,想喚回他的神志,看來師傅真的病得太久了,他大聲地喊道:「師傅,師傅,你在說什麼呀,我並沒有死啊,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啊。」
現在,他的心裡對師傅真的沒有了一點恨意了,他想,這就是魔王的詭計中最惡毒的地方吧,讓每個道家門派送出最優秀最心愛的弟子,然後用弟子的死來喚起人們心中的魔障,就象自己的師傅一樣,因為悔恨因為內疚因為不能忍受失去愛徒的痛苦,漸漸地就心懷怨恨,然後終於走火入魔。
幸好自己回來的早,否則師傅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
奇怪的是,師傅這樣大喊大叫的,並沒把其它人引來,而且他病了這麼久,身邊居然一個侍侯的人也沒有,真是太過分了。
其實,天一道長走火入魔以後,人人都很害怕他,包括他的親生兒子在內,所以,現在除了一日三餐照常送過來外,其它時候根本沒有人敢靠近他的屋子。幸好他也不怎麼出去,只是在自己屋子裡大哭大鬧的,時而清醒,時而瘋狂。
金明池急忙運氣護住師傅的心脈,然後給他餵了幾粒定心丸,讓他鎮定一點。他知道師傅一定是傷心過度才會這樣,等師傅清醒過來,看見自己沒事,也許就會好的。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一道長終於清醒了過來,一看見金明池就趴睡在床頭,真是嚇了一大跳。
他遲疑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背心,居然是溫熱的,難道昨天晚上的一切並不是自己的夢?
金明池感覺到有動靜,睜開眼睛一看,原來師傅已經醒了。他大喜,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伏在床邊睡了一晚,身子都麻了,居然站都站不起來了。
「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天一道長清醒了,倒是有點害怕了。
「師傅,我那天掉下懸崖被人救了,所以我並沒有死,不信,你摸摸看,我的手和臉都是熱的呢。」金明池象從前那樣抓住師傅的雙手,然後高高興興地伸過去讓師傅摸,他師傅慢慢地伸出了手,一觸之下,手上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他終於相信了眼前的人不是幻影。
「你,你沒死,真是太好了,上天有眼啊。」天一道長又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他,又哭又笑。
他一張老臉又瘦又黑,頭髮鬍鬚也長期未整理,所以哭起來時發須亂動的樣子很是滑稽。
金明池看見師傅不過一年多功夫,就已經老成了這個副模樣,不禁心痛無比,知道自己現在必須開解於他,否則自己走後,師傅一定還會犯病。
「師傅,你的心意,我現在都已經知道了,我很高興你這樣的看重我愛惜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會記得我說過的話!
??弟子金明池,永遠的感激師傅的栽培和養育之恩,我這一生都會尊重和敬愛師傅的,無論我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不會怨恨和責怪師傅!所以,師傅,你不要責怪自己了。就把這一切都當做天意吧。
??如果有一天,弟子真的遇見那魔王的使者來索命,我也願意盡全力與他一較生死,死而無怨!我生為道家弟子,除妖降魔本是天職,就算真的不幸犧牲,又有什麼可遺憾的,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所以,師傅你千萬不要再為我傷心,一定要保重身體。如果有下輩子,我還來做你的弟子。」
(二十九)
「你,你
??什麼都知道了。」天一道長拉著他的手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不停地哆嗦。
「是的,我本來誤會了師傅的,但是,現在我已經瞭解了師傅的苦衷,知道師傅是真的對我好的,我心裡再也沒有遺憾了,我一直把師傅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的看待,只希望今天我走後,師傅可以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弟子於願足矣。」
「你,你不是才回來麼?怎麼又要走?你還是怪師傅的,是不是?」
「當然不是了,只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一定先離開。師傅,徒兒如今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師傅成全。」
「什麼事,你說吧,師傅能夠做到的一定幫你。」
「我想到靈山派的藏書閣,也是後山的天書石壁去一趟。我想借一本書走,不出一年一定歸還,請師傅恩准。」
「你要什麼書?
??你要看書,只管去那裡看就好
??天書石壁的書按祖訓,是不能帶到外面去的,這個
??。」
「所以,我才想請師傅一道手諭,希望師傅可以成全我,師傅,求你了,我很需要那本書的。」
「唉,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天一道長心一橫,便點了點頭。他已經自覺欠這個小弟子太多了,在他最後的日子為他做點什麼也好。
金明池大喜,連忙下拜磕頭。
他想了想,終於決定向師傅坦白:「師傅,徒兒不肖,犯下了大錯,請師傅開恩,暫免責罰。等我的事情了了後,再來領罰。」
「究竟是什麼事情?你說吧,現在,我還有什麼不能原諒你的呢。」天一道長淒涼地開了口。
金明池又不斷地磕頭:「師傅,徒兒該死,違背祖訓,與妖狐賀新郎私通,不日他將產下麟兒。」
「什麼?你,你居然
??」天一道長大吃一驚,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金明池心裡又慌又怕,急忙又磕頭,把頭碰得砰砰直響。
「好了,好了。你起來吧,我不責罰你就是了。」
金明池依舊不肯起來,額上已經都出現了血痕。天一道長嘆了一口氣,終於走過去將他攙扶了起來。
「那隻狐狸精與你素有緣分,在很多年以前,我就看出來了。
??但是人妖相戀畢竟不是正途,我也不想你日後為世所不容,所以曾經一度很想拆散你們。但是到了今天,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你與他真心相愛,也是你們彼此的福氣。
??你去吧,以後不要再回來了。如果有機會,我會去看那孩子。那孩子,我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師傅,你真的原諒我們了,師傅
??」金明池忍不住又掉下淚來,心裡十分的安慰。
「是的!我原諒你們!因為天道不公,致使魔長道消,我們不能得天意,便只能盡人意了,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師傅都不會再攔你的,師傅相信你為人處事自有原則。所以,在不違揹你的原則的條件下,你就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師傅現在,只要你覺得幸福就好了。」
「師傅!你的大恩大德,弟子來生再報。」金明池又垂下了頭抹淚,天一道長輕撫著他的頭嘆息。
現在的金明池已經徹底覺悟了,得了師傅的祝福,又可以立即回到愛人身邊,就算人生短暫,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其實,金明池此次回師門,除了想向師傅和妻子辭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靈山派的「天書石壁」上一趟,尋找妖狐產子的書籍和解決之道。
「天書石壁」被諭為道家最大的藏書閣,他曾經在書庫裡見過一本《群妖志》,上面似乎有著遠古時期男性體的妖精產子的記載。
但是因為他當時最感興趣的還是關於道家法術內功的修煉的書籍,對那些介紹妖怪習性的書也只是匆匆一瞥,已經記不太真切了。
現在,這書關係到賀新郎的生死存亡,他不能不再來這裡一趟,他想把這本書暫借一段時間,日後再還回來。
他知道與人類相戀的妖精產子是十分危險的事情,所以,此次回山後,他就討了師傅的一道手諭,天一道長同意他借書離開,然後,他便急匆匆地趕來了這裡找書。
他到處翻看查閱,偏偏那本《群妖志》一時竟找不到了。因為天書石壁裡的書簡直是浩如煙海,而那書他是好幾年前看過的,當時隨手一放,也不知道放哪裡了。所以現在找得他滿頭大汗,心急如焚。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離開賀新郎是不合適的,他的產期將近,情況十分不穩定,自己這一走,他難免會胡思亂想,萬一憂慮成疾,又或是驚動了胎氣,提前生產,那就大大不妙了。
金明池本來也是向他保證了的,一找到書就會立即趕回去,而且是此次主要也為了他才回來的,因為必須得在賀新郎生產之前,找到讓他順利產子的方法。
賀新郎本是七竅玲瓏心,心思百變千轉的,最不易安心,自己不在他身邊,賀新郎一定是日夜難安,不得好過,所以,自己如果在這裡耽擱得太久的話,他不知道又要多吃多少苦。
金明池現在不用想也估計得到,賀新郎最近一定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天天守在門口,眼巴巴地盼著他回去呢。
「太好了,找到了,就是它!」許久,金明池終於從一大堆道家雜記裡爬了出來,他站直了身子,手裡拿著一本薄薄的冊子,翻看了幾頁,發現正是自己要找的那本《群妖志》,不禁高興得手舞足蹈。
那書第18頁清清楚楚地記錄了關於妖狐產子的經過,一看之下他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呀,他以前都想差了,估計別人和他想得也一樣,所以才使得妖狐產子幾乎變得不可能,尤其是男性體的妖狐。
他大喜過望,把那書往懷裡一放就準備走,忽聽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金師弟,好久不見啊。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呢?」
他轉頭一看,臉色頓時微微一變,身後的人居然是掌門師兄寧玄遠和大師兄,兩人旁邊跟著好幾個俗家弟子,人人手中都倒提著長劍,眼神裡露出強烈的戒備之意。
他苦笑了一聲,心想,看來這次是要真正的叛出師門了,幸好早已經取得了師傅的諒解,也算無撼了,這書關係到賀新郎的生死,就算是強搶也要把它搶回去,以後還書的時候再來陪罪好了。
想到這裡,他便將身後的包裹一抖,一炳特長的桃木劍就顯現了出來,他一聲清嘯,先行攻擊,邊動手邊大聲說道:「師兄!得罪了!」
他明顯地是想奪門而出,其它人看出他的意圖,立即趕到門口阻擋,一場苦鬥展開了。
不過他們又怎麼是歸心似箭的金明池的對手,本來他在這靈山派就是頂尖的人物,連他師傅現在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所以,不過半個時辰,戰鬥就結束了,金明池拿著書逃之夭夭。剩下靈山派弟子一干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連掌門人寧玄遠也動彈不得倒在一棵石柱旁,他氣得破口大罵,可惜那人已經去得遠了。
寧玄遠想著自己一生都是對這個人的嫉恨中度過,就忍不住氣得想吐血。先是父親對他寵愛有加,勝過親生。然後他又天資過人,修行法術都遠遠超過了自己。他後來娶妻,娶的女子也是道門中最美麗的女子。到現在他居然還戀上了狐狸精,準備叛出師門與妖精永相廝守,最離譜是是,自己的父親天一道長竟然默許了他的行為。他可真是道門之恥啊!可恨自己竟然拿他無可奈何,真是氣殺他了。
金明池可不管別人怎麼想,他現在只恨不能腋下生出雙翼來,能儘快趕到賀新郎身邊才好。
揚州城外的林中小屋,賀新郎正□□裸地躺在一張大**,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悽慘。絕美的臉上一絲血色也無有,形狀完美的薄脣下一排清晰的牙印,是他在最痛苦的時候自己咬傷的。此刻,他正有氣無力地低低喘息著,剛剛過去的那一陣劇烈的陣痛讓他還沒有恢復過來,現在感覺身子稍微好過一點,他立即開始閉目養神,想抓緊時間休息,因為更艱難的還在後頭呢。
從開始發作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他早吃盡了苦頭,但是孩子還是一點生下來的意思都沒有,畢竟還是太早了些。孩子竟然提前了三個月出生,這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的。他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發作,痛到今天早上還是不能順利產下胎兒。
此刻,為了防止賀新郎在掙扎時傷到自己,他的手腳都被人用白色的長布條捆在床頭,修長健美的身軀完全□□著,結實的腹部微微有些隆起,他的臉無力地歪向一側,臉上青白一片,身子虛弱無比。
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整個人好象是泡在水裡一般,而腹部早已經痛到麻木,忽然,他心一慌,感覺那陣痛彷彿又要開始了。
儘管他已經有心理準備,還是痛得大聲□□起來,他很想把身體蜷縮起來,讓痛苦減輕些,卻因為被綁住了手足做不到,只能無助地任憑身體在劇痛下**顫抖,手指頭則死死地扣住床頭的布條,不斷的用力拉扯。
忽然他一陣劇烈的喘息,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的痛苦一般,他嘶吼了起來,他不停地搖頭掙扎,慘叫一聲連一聲地從他口中發出。讓聽見的人都忍不住顫慄發抖,替他難受。好痛!好痛啊!
花犯在一旁淚如雨下,抓著他的手不停地說著什麼,但是他一點也聽不見,此時,他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抗這要命的疼痛了。
他長長的頭髮此時也象被汗水洗過了一般,烏黑髮亮地散落在他□□的身體旁,隨著他掙扎的動作左右擺動,還有幾縷黑髮溼粘在他臉頰上,更襯得他的臉青白得可怕。
他猛地一仰頭,又是一聲慘叫,然後徒然地抖動了兩下,頹然鬆懈下來。
賀新郎很辛苦的忍耐著身下傳來的隱痛,這痛已經比剛才好多了,他閉著眼睛休息,心想,太好了,終於又捱過去一次了,要是孩子快點出來就好了,否則他不知道自己還受不受得住。。
他已經覺得很累了,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身體和精神似乎都已經到了極限。他都有點不想動彈了。
身邊有人看見他的慘狀,痛哭了起來,他知道,那人是花犯。只有花犯會一直陪在他身旁,永遠不離開。他感覺花犯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並且不停地哭叫著他的名字。
可賀新郎實在是沒一點力氣了,連想開口安慰花犯都做不到,他只想沉睡。
昏迷中,他感覺身邊依舊有人走來走去,屋子裡有花犯請來幾個大夫,好象還有一個產婆。但是他最想看見的那個人此刻卻不在他身邊。他好想他快些回來啊!
他應該沒料到自己會早產吧?難道自己真的會死嗎?甚至不能再見他最後一面?不要啊!眼淚不斷地從賀新郎緊閉的眼角滑落下來。
屋子裡的這些人有好幾個是昨天被花犯在情急之下脅迫來的,現在都有點惶惶然,**躺著的這個人明明就是男人,卻有著身孕。男人產子,他們是聽都沒聽過的,何況現在還是親眼看見,驚怕是難免的,因為這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大夫們看見花犯急怒之下對人又踢又打的,還不停地喊著要殺了他們,這雖然是他情急之下喊出來,可是卻依然把他們嚇得不輕,人人心裡都是又急又怕,覺得這屋子裡的情景實在是詭異無比,只想早早的離開了就好。
那男人顯然是難產,眼看就要不行了,而請他們來的男子急怒攻心,一直用他不行了你們也得給他陪葬來威脅大夫。大夫們也都急得滿頭滿腦的汗。其實,這怎麼能夠怪他們呢,一來給男人接生他們確實沒有經驗。二來,男人的身體構造實在是不適合生孩子的,產道太小了,孩子根本出不來嘛。
後來,那產婆被罵不過,便胡亂出主意了,她看**的男人左右也是死路一條,便對花犯說不如剖腹取子,保住孩子也就算了。
她的話音一落,便被花犯一巴掌打飛了出去,那產婆立即暈死在地上,可見他這一掌的力道之猛。
其它人看他如此凶惡,哪裡還敢再說什麼,只是不停唯唯諾諾,卻拿不出具體有效的法子,任憑賀新郎痛得死去活來,也始終是不能生下來。
花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提起一名老大夫的衣領搖晃,賀新郎的虛弱模樣已經把他嚇壞了,他只能不停地怒吼道:「你們快給我想辦法!一定要給我想出辦法來!孩子沒了沒關係的,救到大人就好。」
他這樣一吼,倒把賀新郎吼醒了,他一醒來便又覺得痛得厲害,立即低低地□□了一聲,這一聲把花犯給弄回了神,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拉著他的手又驚又喜道:「你醒了麼?怎麼樣?還疼得厲害麼?你別怕,沒有關係的,我一定要他們救你。」
賀新郎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他,好一會才看清楚是他,不禁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來。花犯眼一紅,知道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不由在心裡把金明池罵上了千百遍,眼淚不禁嘩啦啦地就流下來。他輕聲道:「他已經傳信過來了,他馬上就到了,你要堅持住啊,沒事的。」
賀新郎盡力露出了一個慘淡的微笑,對著他斷斷續續地說道:「你
??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我剛剛都聽見了
??你就聽他們的吧,幫我保住這個孩子
??好嗎?保住孩子就好了。其它的,我也不想了。」
他這個話一說完,花犯立即尖叫道:「我去殺了金明池那個王八蛋。」
「不!不要!」賀新郎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不,你別去,我想要你陪我。我很害怕啊,花犯,你別丟下我。」
他這樣一說,花犯那裡還強硬的起來,立即抱著他的身子哭道:「你別死,你別死,我也害怕,你死了我一定要他給你陪葬的,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你也別掛念了,到了那邊,自然一家三口團圓。」
賀新郎大急,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一口氣轉不過來,又暈了過去。花犯又是一陣哭喊怒罵,把那些大夫統統踢倒在地。
那幾位大夫個個一籌莫展,連聲哀嘆,今天的事情很可能不能善了。現在也只能夠盡力一試,死馬當做活馬醫吧,那是沒辦法的辦法啊。
於是,他們推薦一個年紀稍大的大夫去跟花犯說話,那大夫畏畏縮縮地走到花犯跟前,見他坐在床邊看著那昏迷過去男人咬牙切齒,臉上涕淚交加,眼睛也似乎紅得要滴出血來一般。他心裡一抖,被花犯的凶相嚇住了,連想說什麼都忘記了。
直到被花犯回過頭來惡狠狠地一瞪,他才垂頭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們剛剛商議了一下,因,因為是男人產子,實在太過困難,可是,看這位公子的情況,拖下去可能不妙啊,所以,唯今之計,只能用硬辦法生下來了,請閣下定奪。」
花犯渾身一顫,抬起臉來看著他,一張秀麗的面孔上也是一點血色也無,他啞聲道:「什麼叫硬辦法生下來?剖腹取子麼?」
那大夫連忙搖頭,剛剛那產婆提出這個意見,到現在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他又不是老糊塗了,哪還敢舊話重提。
「那你們是什麼意思?別光搖頭,快說話!」
「其實,無論男女生產,過程都是很痛苦的,尤其是男子的身體結構又與女子有異,難免更加辛苦,閣下不必太擔心,我們現在就給他服下催產的藥物,然後用手退壓腹部,幫助他使力,也許,或能順利產下孩子。」
「是麼?那就趕快開始吧。他那麼的辛苦,我也怕他撐不住
??」花犯見有了希望也稍微平靜下來了,雖然知道他們也不過那麼說說,但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可是,我們也就只是那麼一試,因為從來沒遇見這樣的情況,我們也說不好會怎麼樣,到時候,請閣下高抬貴手
??」那大夫話還沒說完就把花犯打斷了:「快去,還在囉嗦什麼?他死了你們也別想活。」
他這話一出,屋子裡其它人都是苦著臉走開,但是手腳卻還是不敢慢下來,一時間,燒開水的燒開水,剪布條地剪布條,煎藥的煎藥,都去做準備去了。
花犯依然坐在床邊,輕輕地喚著賀新郎:「阿喜,阿喜,你要堅持住啊,他們已經有辦法了,你一定會沒事的,你要打起精神來啊。」
賀新郎依舊一動不動。
那些人進來又把他手足上的布條加牢,怕他等下會掙脫掉,然後又對花犯說:「現在就要幫這位公子正式接生了,因為是硬來,場面可能有點慘烈可怕,要不要請你迴避一下。」
「不要,再怕我也要呆在這裡陪他,因為他比我更怕呢。」花犯連心尖都在發抖,他也估計得出接下來會有什麼情景,但是他不能讓賀新郎一個人在這裡,他本是那麼嬌弱怕痛的人,現在受盡折磨痛楚,讓他也快要跟著一起痛死了,也許兩個人受苦會比一個人受苦要輕一點吧,如果自己能夠分擔他的痛苦就好了,哪怕一點點也好啊。
賀新郎的身體本來就白皙,現在白得近乎透明瞭,緊繃的面板都有些隱隱地發青,因為是男性體懷孕,他的腹部並不象一般婦人那樣高高隆起,只是微微有點起伏,看得出在下腹的部位有個淺淺的圓形出現,他雖是懷孕,身上卻沒有一絲妊侲紋,整個身體依舊光滑漂亮,而且面部因為臉色慘淡,反而使得五官更形悽豔。
那些大夫近前一看,心裡都不禁打了個突,心想,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若不是他現在全身盡裸,看得出那健美修長的身型確實是男子所有,而且某些部位和自己並無二樣,還真要以為躺在這裡的是個絕色的女子。
花犯見那些人在賀新郎腹部又擠又壓,把他弄得慘叫連連,痛得死去活來。看賀新郎好幾次醒過來又暈,暈過去又痛醒,花犯不由急得哇哇大哭。
他跪下來用雙手捧著賀新郎已經扭曲變形的青白色的臉,然後把他的頭攬抱在自己懷裡,摟著他上半身不停地安慰他:「你忍一忍,馬上就沒事了。」
而賀新郎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仰著頭髮出荷荷地聲音,牙關也咬得都出了血。有幾次隨著劇痛,他的身體彈跳起來,卻被花犯緊緊地抱著了,又壓了下去。
情況已經慘烈無比,花犯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卻聽耳邊一人說道:「藥已經熬好了,先給他喂下去吧。」
然後那幾人又捉住賀新郎,把那催產的藥物給他硬灌了下去。不到一分鐘,那藥物立即在他身上起了反應,他立即嘶聲大叫起來,痛得亂掙亂扯,花犯都快抱不住他了。
好象剛剛他的虛弱都是假像一般,他現在的力氣大得嚇人,花犯腦中嗡嗡作響,眼淚不斷地流下來,知道他一定是疼到了極點了,而自己的心也疼到了極點,恨不能立即和他一起死了才好。
只聽賀新郎不斷的大聲慘叫,然後有人又說,趕緊用布塞住他的口,免得他咬傷自己的舌頭。
然後,又有人撲過來壓住他的頭,在他口中塞上棉布,這下他的聲音沒有了,表情卻越來越可怕,眼睛睜得好象眼珠子要掉下來一般,額頭上全是爆起的青筋。
可是,孩子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那些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絕望了,看來,男子的產道確實是太緊小了,就算催產藥下去,孩子想出來也不能夠,只是白白增加那男子的痛苦而已。
賀新郎不停地在**翻滾扭動,卻把眼睛死死地看著花犯,好象有話想說,花犯的心也開始涼了,他覺得或許自己會比他先痛死也說不定呢,早知道到最後還是這樣,還不如讓他好好的去。
他看那些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事已不可違,便伸出手,扯開堵住賀新郎口中的棉布,那棉布一出口,賀新郎就連吐了幾口血,一時間,眉眼無神,臉如死灰。
但是他的身子依然卻在藥物的作用下抽搐著,被激烈的疼痛撕扯著,完全不能自己的顫抖**。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完了,但是有幾句話卻是不能不說的。花犯知道他的意思,把耳朵附在他耳邊,只聽到他氣若游絲的道:「不到最後
??我不放棄,可是,你要答應我,答應我救孩子
?啊啊
?啊」他忍不住又痛叫了兩聲,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我,我不怪他,所以
??你也不要去怪他,把孩子給他吧。你答應我
??快答應我啊
??」
花犯見他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對那人念念不忘,還能再說什麼呢,只能不斷點頭,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賀新郎是在用生命來愛那的人啊,那人怎麼就那麼不知道珍惜呢。
見他終於肯點頭,賀新郎這才放下心來,嘴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笑紋,他兩眼瞪視著前方輕語道:「我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居然會活活的痛死,這樣的死法我倒是沒想到呢。」
花犯聽得這話,心頭一痛,突然一口急血也噴了出來。
賀新郎一驚,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微笑道:「花犯,死前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也很知足了
??為什麼我愛的那個人不是你呢,如果是你,我會更幸福吧
??下輩子如果再見到你,你還是象現在一樣一直守在我身邊,好不好?」
花犯連連點頭,撲過去抱住了他。
賀新郎又看了看周圍的那些人,那些大夫一個個都緊張得滿頭是汗,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便也對他們難看地笑了笑:「你們別擔心了,他只是說說而已
??我不會讓他殺你們的。
??你們都已經盡力了
??這本也怪不得你們。現在,我們再來試一次,如果再不能夠,就剖腹取子吧
??我想讓孩子活下來。」
花犯忽然慘叫起來:「不,不,我們不試了,死就死吧,我不要你再痛了。」一說完,他就抱住了自己的頭,跪倒在地上。
賀新郎聲音已經低了下去:「其實,也不是那麼痛的,因為,痛著痛著
??就麻木了,也就不覺得有多痛了
??我還想再試一次,我真是不甘心啊。
??你們,還是用布條,來堵住我的嘴吧
??免得我喊起來嚇人。」
屋子裡的人又繼續打起精神來,該做什麼的做什麼去,賀新郎閉上眼睛休息,直到那些人的手又把他的□□開啟。
有人用力地在他腹部一按,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手臂一用力,上半身居然都斜坐了起來,他面孔嚴重扭曲,身子不住地抽搐,然後,頹然倒下,頭一歪,徹底的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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