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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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3章 沈花姑娘
麼回事?」
「嘿,有沒有人在?你家丫頭闖禍了,還不快出來!」
丫頭?
小寧?
小寧不是到外頭採花,說要放在南宮籍給她的小瓶子裡嗎?
莫非小寧出了事情?
沈花第一次忘記根深柢固的禮教,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跑下樓,其間還險些絆跤跌倒。
門外,是小寧最怕的那位婦人,她氣勢洶洶,齜牙咧嘴,手裡抓著哭泣不已的小寧。
到底怎麼回事?
第五章
慶典中,葉限認識了一名青年,兩人有說有笑,十分投機快活。然而,後母的親身女兒卻注意到美麗的葉限,她告訴母親:「這個人很像姊姊。」
後母也心生疑惑,一雙眼不停打量著葉限。
葉限察覺她們的視線,等不及告知青年身家姓名,便匆匆離開。急促中,不小心丟了一隻金縷鞋,被追在身後的青年小心拾起。
--葉限姑娘出自《酉陽雜俎》改編於淨明書坊南宮籍
距離睽違已久的住處愈近,南宮籍的腳步愈加輕快。
習慣在午後時間陪伴小花,沒時間與她見面時,真的很想念她。
「二十三日不見,不知她最近過得如何?現在是在做針線活兒?還是在畫圖給小寧看?又或者正在洗衣……不不,她通常都在早上洗衣,好讓中午日光將衣裳晒乾,下午才好收回摺迭……」南宮籍笑著喃語,「不知曉她見到我時,會不會嚇上一跳?咯咯,真是期待。」
好想趕快與她見面,同她說說話,看著他溜到後院,她皺著鼻頭尋找而來的無奈模樣。
她都不知道,看見她那模樣,他更是想逗弄她,使那無奈更加深一些,讓她鼓起雙頰,像只嚼晒的小青蛙。
「難怪大哥那麼愛逗弄滿月,原來不是沒有道理。」南宮籍感嘆的說。
直到最近,他終於明白大哥面對滿月的心態,原來看著對方因為自己而無可奈何,想氣又氣不起來,直撐著臉頰的模樣,心頭裡除了滿滿的饜足,甚至想把對方揉入懷裡,密密把那可愛的小樣子藏起來。
他第一回對姑娘家產生這樣的情感,這感覺不差,甚至讓他想到小花時,便會心窩發甜。
真好,轉過這個彎,再經過十來間房子,就可以到小花家……
遠遠的,南宮籍見到七、八名婦女圍在沈花家門外。
他微微一愣,隨即加快腳步。
約莫距離百步時,他便聽到凶咧咧的嗓音--
「這種痴傻女孩你就應該教導好她,而不是放任她胡亂做出惡事!」
「小寧不是痴傻女孩。」
「那麼你說,她幾歲?」咄咄逼人的質問。
「十四歲如她這樣還不算痴傻,那如何才算痴傻?瞧,歲數都這樣大了,行為舉止仍像個七、八歲孩子,一臉憨呆樣兒……」
「是呀是呀,幾日前,她不是還因為來了天癸,嚇得一路慌張尖叫沿路跑回,那染著鮮紅的襦裙可嚇壞不少人呀!趙大媽的老父親,還因為撞見而生病……」
「對、對不起。」這件事情真的是她的錯,是她忽略小寧的身體狀況,不僅讓初次**的小寧嚇壞,也讓眾人受驚。可、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說小寧傻……」
「不能因為這樣?」為首的婦人哼了一哼,「她是不是傻,咱們大夥心中有數,你若不肯承認,那是你的問題。」
婦人用力抓住小寧的手腕,往沈花面前一推,「可她今兒個當賊,拿了我放在屋外椅子上的走馬燈!」
「還你還你,小寧不要了不要了!」小寧握著走馬燈想要放到婦人手上,卻被婦人一推,險些跌倒在地。
「小姐,小寧沒偷,小寧不是賊……是她給我的……她給我的……」
「我給你?我會給你任何東西嗎?」
「我相信小寧。」既然小寧都這樣說,她絕對相信。
「姑娘,不要因為她是你的人,就隨意相信她的話,這樣實在是非不分呀。」
「但小寧說,那不是她……」沈花好慌張。她不擅長應付人,有滿肚子的話想告訴她們,可又不知該如何說,腦子亂成一團。
「她說不是她拿的,你就信了?要知道……啊,誰推我?」
南宮籍推開人牆,站到沈花身前,把她與小寧一同拉至身後擋著。
他的右手往後伸,握住沈花的手,發現她正在顫抖。
他的胸口萌生洶湧怒意。
他自私也好,胳臂向內彎也罷,在不明白事情原委時,就開始厭惡這些大嬸,氣憤她們為何這樣圍攻小花?她們尖牙利嘴,小花口齒半點也不伶俐,怎麼有辦法應付?瞧,她們害小花的臉變得如此慘白!
眾人對他的出現為之一愕,連沈花也好意外。
她望著他的背影,再垂眼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忍不住握了回去,並且感受到他的迴應。
他的掌好大,密密包裹住自己的,原先紛亂慌張的心頭,因為他的到來漸漸安定。
「小花別怕,我來了,讓我來處理。」南宮籍低聲說,捏了捏她的手。他雖不擅長與奸詐狡猾的商人兜圈子,但面對「找麻煩的客人」,他還是有本事能夠抵擋。
不過,這些婦人不是客人,這裡也不是淨明書坊,他半點也不想嘴裡沾蜜糖似的打哈哈說笑。
「你……你是前陣子常常來找她的少年,你……你不是已經二十三天沒再來了嗎?」
「大嬸知道我?」南宮籍心裡止不住訝異,記得自己每次來,都是在午後時間,從學堂沿路而來的路上,撞見小貓小狗比遇見路人更要輕易,為何有人知道他常常前來造訪,甚至清楚知道他沒來的確切天數?
他是因為心心唸唸著沈花,才每天數算著日子,這位大嬸又為何同他一般?
「小兄弟,你忘記小婦人了?小婦人不是曾告誡過你,千萬不要與這戶人家有所牽扯嗎?為何不聽勸告,反而和她們密切來往起來?唉,你都不知,每次看你和她們這樣頻繁來往,小婦人都替你感到不值。」
南宮籍瞇了瞇眼,覺得這聲音確實有些耳熟。
回想,回想,再回想。
然後……
「啊,你是當初那位老大嬸?」
老大嬸?
噗。
這三個字惹來其他婦女的捂嘴悶笑。小哥的眼光異於常人嗎?這位「老大嬸」可是這條巷子裡,丰姿最好的婦人呀!
「咳,沒想到小兄弟還記得小婦人,那為何不聽小婦人的勸告呢?你身後的那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明明知道自家女孩腦子有問題,也不管教好她!哼,好險今日只是拿我家的走馬燈,倒也可原諒,可萬一她改日偷其他戶人家更重要的東西,又該怎麼辦?」
「老大嬸」愈說愈氣憤填膺,也惹得周圍婦女頻頻點頭。
「阿籍哥哥,東西是她給的……她說那個不要,可以給小寧……小寧看了好喜歡,上頭有好多花樣好漂亮……對不起……小寧不該拿……小寧不聽話……」小寧揪著南宮籍的衣服,滿臉眼淚鼻涕,手裡還握著走馬燈。
不待南宮籍說話,「老大嬸」立刻尖銳開口。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會給你東西?怎麼可能!這東西擺明就是你偷來的。你們評評理,覺得我會給她東西嗎?」
週遭的婦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瞅著哭得面目通紅的小寧,又看看這位把她們都找來「評理」的婦人,衡量了下,都覺得婦人不會說謊,那東西肯定是女孩拿的。
小孩子每次做錯事兒,擔心受到懲罰,總會口出謊言。她們這些孃親太瞭解了,尤其這女孩又是如此「異常」,更有可能做錯事。
南宮籍撫去小寧的淚水,隨後,他面對為首的婦人,一字一字、鏗鏘有力的開口,「任何事情都得講求證據,你有什麼方法證明小寧偷你的東西?」
「我親眼看到!瞧,東西現在仍在她手上!」
小寧急慌慌的搖頭,手裡東西一扔,回身緊緊抱住沈花,哭花的臉埋入沈花懷裡。
沈花好心疼的緊緊抱住她。
南宮籍一笑,「你親眼看到?」
「只有你親眼看到?」
「那麼,小寧表示她親眼看到你把走馬燈給她,若依照你的理論推斷,小寧說的話也沒錯,不是嗎?」
「她是個痴傻女孩,她的話怎能相信?誰曉得她會不會因為害怕受責罰而說讀!」
「小寧不是什麼傻女孩。我知道,她記得你們任何一個人,我看過她在門邊玩時,每當你們經過,她會二抬頭打招呼,就除了你。若真的又痴又傻,便不會記得你們每一個人。」南宮籍說,背脊挺直,宛如一棵大樹,守護著身後的女人與女孩。
「你這樣說根本毫無道理,什麼叫痴傻的人不會記得我們?」頓了一頓,為首的婦人穩住氣息,「而且不只她,你仔細看看自己身後的女人,她的面目如此糟糕,臉上的疤痕既噁心又醜陋,活像是條大蟲子攀爬在臉上。哼,這樣的傷,肯定不是打出生就有,而是她受到詛咒或做錯了事兒,才有如此下場。依我看,她們這兩個有問題的人,根本就不該住在這條巷坊,擾亂咱們寧靜!我說小哥,你為何要和這樣的人交往?難道不覺得她面容可怕到難以再多看半眼嗎?」
南宮籍感覺自己握住的手顫抖得更厲害。
他更加堅定握住掌心裡泛著冷意的手,也不想與這人再多說什麼,好讓她的廢言傷害小花和小寧了。
南宮籍微微一扯嘴角,露出從來不曾有過的冷笑,「老大嬸,我想問,你到底在怕什麼?」
「你到底怕小花什麼?這麼急於要我別靠近她們,這麼急於把她們趕出這兒……讓我猜猜,莫非,你有把柄被握在小花手裡?莫非,你做虧心事時,恰好被小花看見?」
「我……我哪有?」原本尖牙利嘴的人結巴起來,因為他的視線而滾滾喉頭,不明白自己竟然會覺得這名少年的眼神會看出她壓在心底的祕密。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看出來?看出她不想眾人靠近那女人,害怕那女人一旦與他人交好,便會告訴眾人曾經撞見她與隔壁戶的李鴻偷情之事,所以這三年來她才處心積慮,不讓眾人接近那女人!
因為那女人的面容,因此她這些年來的心機一直順利無比,卻沒料到今年忽然出現這名少年……
莫、莫非,那女人已經把她的祕密說給他聽了?
不,如果是這樣,那他們肯定會直接把祕密說出來,報復她,讓她受到嚴厲的批判。
要是她,肯定會這樣做!他們一定也會!所以……所以……她該是還沒對他說,還沒有對他說……
在「老大嬸」惴惴不安之際,南宮籍開口了,聲音不卑不亢。「你說小寧異常,口口聲聲說小花沒有管教好小寧,但是,你可曾遇過有哪個小孩像小寧這般有禮,在玩得盡興時,還懂得抬頭向各位一口一聲問好?
在準備玩耍時,看到小花要忙家務,不用三催四請威脅命令,會立刻放下玩樂幫忙家務?
「你可曾聽過岳飛將軍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故事?當你為岳飛將軍打抱不平的同時,為什麼沒察覺自己也將莫須有罪名扣在小花頭上?詛咒?過錯?你哪裡聽來小花受到詛咒,犯過錯誤?有什麼樣的證據?」
南宮籍視線逐一滑過週遭婦人們的臉,她們紛紛躲避他的目光,有人甚至開始面紅耳赤。
「對於小花的難堪言論,究竟出自何處,其中是否摻雜害人之言,倘若各位大姐是明白之人,肯定能有所領悟,別像七、八歲孩子,一個說某人不好,就成了小圈子排擠某人……不過在我看來,孩子的行為還比較單純可愛些。」南宮籍說完,便帶著沈花進入屋內,門一關,把瞪眼張嘴的諸位婦人與一簍子是是非非全擋在門外。
沈花費了番工夫,才把小寧哄了下來。
她替哭累到睡著的小寧攏妥被褥,撫去她臉上的淚,在想到自己必須面對南宮籍時,心頭真是五味雜陳。
連續幾日,她想他念他,方才看見他,她滿心止不住的心安與開心。
可……為什麼自己的窘迫情況,偏偏讓他遇上呢?
她臉頰埋入雙掌之中。
她的面目如此糟糕,臉上的疤痕既噁心又醜陋,活像是條大蟲子攀爬在臉上!
她不想面對,但必須面對--
她不明白他為何不在意自己臉上的傷,不明白他內心的想法,深怕他會因為婦人的言語,而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她是這樣可怕醜陋。
如此一來,剛才挺身在她與小寧面前,讓她第一次體會「被保護」是怎樣感覺的他一會開始厭惡自己,會開始覺得自己噁心嗎?
「唔……」沈花喘了口氣。
好奇怪,好奇怪,她從來不曾這樣在乎一個人的情緒,在乎到現在只是假想他可能鄙夷自己,就難受到要喘不過氣。
過了半晌,沈花明白再也不能躲避下去,於是起身步出門外,打二樓走下。
她看見南宮籍,他雙手盤胸,靠在樓梯口的牆面上。
她沿著階梯朝他走去,站在木梯的第一階,視線恰好能與他平視,但她不敢和他對望,深怕看見他眼裡可能出現的鄙視。
南宮籍的嘴巴才正張開,沈花彷彿害怕聽見他會說出令她心痛的話語,於是搶先開口。
「你不該這樣,方才那樣的行為很沒禮貌,你會被她們討厭。」她是指他對婦人們說了那番話後,立刻關門離開,那樣的行為就像賞了人家一巴掌,再甩頭不見人。
南宮籍沒想到沈花會口出此言,瞪著眼前的小女人半晌,心口像有座不能噴發的火山,悶悶的疼,接著他用力爬爬頭髮,隨後--
「啊!」被他探出的結實手臂猛拉一把,沈花發出驚呼,腳步絆了下,離開樓梯的第一階,落入他的懷裡。
「你真是個小笨蛋!面對來找麻煩的她們,還用得著顧及禮貌?」他真想把她的腦袋給撬開,瞧瞧裡頭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南、南宮……」
「別動。」他一掌按住她的背脊,將她牢牢釘在懷裡,「我才不怕被她們討厭!你呀,往後再遇見她們找麻煩,直接大門一關,不要理會她們,禮貌什麼的全拋到一邊,面對她們,根本不需要用到那些,我方才還在可惜,你這兒沒養狗,否則就放狗追她們,讓她們嚇得四處亂竄。」
「不能這樣,這樣很……」
「禮貌的前提是,她們不是胡亂找你麻煩,不是胡亂冤枉你和小寧。」雖說鄰居之間保持良好關係很重要,但她們那樣血口噴人,根本不需要跟她們再說什麼禮貌!
「她們也沒有常常找麻煩,今日是第一次。」貼在他胸前的手推了一推,但他卻紋風不動,反而帶著點年輕的霸道,將她愈壓愈緊。
她的掌心被他的體溫煨得好熱好燙,也能感受到他心口的跳動,腦袋因為他的擁抱快要無法思考。
「其實我嚇到了,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迴應,只能告訴她們,小寧沒有偷拿她的東西,可她們都不相信……幸好你來了……我說話技巧是不是很差很糟糕?我不太會說話……」
感受到她的無助與慌亂,他嘆了口氣,壓下滿腔對她不懂得保護自己的氣怒,抬起右手,一下一下順著她額前的發。
沈花心口狂跳,謹慎地偷偷覷看他。
那雙清澈黑眸望向自己的眼神,還是如以往那樣自然,沒有任何能讓沈花痛苦暈眩的神情。
沈花張了張嘴,隨後緊緊閉上,不敢問他對自己面貌的看法。
不知何時,她開始在乎南宮籍,所以,以往不介意他對自己面容的看法也逐漸改變,甚至想要問他,他對自己的想法。
然而,人,是不是會因為在乎,因而變得膽小呢?
她害怕一旦詢問,會聽到他對自己的批評,他們的關係有可能因此變糟,甚至這段緣分因而結束。
既然如此,她寧願畏縮,寧願當一名不面對現實的人,也要維持她和他的緣分。
有了這樣的主意,沈花終於能夠稍微輕鬆了。
她偷偷的、小心翼翼的,雙手往下,揪住南宮籍身側邊的布料,然後感覺抱住自己的手再緊了一緊,把她更密合地貼往男性熱燙身軀,但她不想抗議,反而把臉更埋入他的懷裡。
一次,就這麼一次,這次過後,她不會再這樣放縱自己……
「不是你說話技巧糟糕,而是她們太過分。小花,答應我,下回她們再找麻煩,直接把門砰的關上,對她們理也不理,看也不看,教養禮貌什麼的,全踢到腦後,好不?」疼惜地,他的嗓音壓低了,哄誘著說。他不想再看見她孤零零面對一群無理之人的責罵,她沒道理承受這些!
她蒼白的模樣,讓他真的好心疼,彷彿雷神舉著大鐵鎚,狠狠敲上他的心口,讓他又痛又暈眩。
真慶幸今日終於有點空閒時間來找小花,否則他真不敢想像他沒有來的後果會是如何?
「小花,答應我,好不?」南宮籍再次問道,輕輕晃了晃她,就像搖個小女孩那般。
「好。」南宮籍……阿籍……的味道好好聞,有陽光的乾爽味兒,生氣蓬勃的包圍著她,好暖好舒服,這就是她先前想要體會的安心感吧?「乖女孩。」
「阿籍……阿籍……你相信小寧嗎?相信她沒有偷東西嗎?」
「當然相信,我認為小寧不會說謊,她不像會說謊的孩子。」之所以這樣篤定,是因為他曾看過小寧因為打破了碗,自行向沈花道歉的緣故。
打破碗對他們這些「大人」而言,或許只是一件小事,但對於孩子來說,卻是一件可能會被責罰的大事,而小寧冒著被責罵的可能,向沈花道歉,這樣的小寧,又怎會說謊?
「我也相信小寧,小寧從來沒對我撒謊過,一次也沒有。」沈花停了一停,「那麼……你、你會認為小寧……痴傻不正常嗎?」
她自己絲毫不認為小寧痴傻,但他呢?如今回想起來,他第一次見著小寧的反應,絲毫沒有嫌棄,只是順著小寧的心智,用面對孩童的方式對待小寧。
可,他心裡真正的想法又是什麼?小寧這麼喜歡阿籍,她不希望小寧喜愛的人認為小寧痴傻。
「小花,你覺得小寧是痴傻女孩嗎?」
沈花猛地抬頭,「怎麼可能!小寧只是反應慢了些,絕對不是痴傻!」南宮籍笑了,捏捏她掛著緊張與擔心的臉頰。
「我的感覺也和你一樣,我認為,小寧只是學習速度比不上其他人快,可是如果細心耐心的教導她,多給她一些時間,她可以學得很好很好。」
沈花心中的石頭,終於完全落地。
「其實書坊裡也有一位和小寧同樣狀況的人,只是他已經三十歲好幾了……你還記得黃老師傅的徒弟嗎?」
沈花眨眨眼,思索片刻,然後「啊」了一聲。「當時沒察覺到,那位大哥他……」
「現在發現到了?」
小花因為小寧的關係,所以在面對擁有同樣狀況的林大哥的時候,毫不覺得異常,甚至能用平常心面對,否則,早就一眼瞧出林大哥的與眾不同。
「別看林大哥這樣,他已經是一名很不錯的木工師傅,書坊裡許多雕刻板子,都是他刨平刨順的。林大哥的動作雖不比其他人快,但刨出來的板子卻精良無比,坊裡的刻板師傅都把他的板子列為首選咧!」
「林大哥這樣厲害?」
「是啊。」南宮籍輕笑,揉揉沈花額前的發,「其實,我小時候曾經好奇問過黃老師傅,為什麼要選林大哥當徒弟?黃老師傅這樣厲害,找一個同樣厲害的徒弟不是很好?」
「那,黃老師傅怎樣回答?」
「黃老師傅當時反問我,什麼是厲害?什麼是不厲害?然後告訴我,在他眼裡,林大哥就是個很厲害的人。他的徒弟,可以坐在凳子上一整個下午,將其他木工師傅認為不適合用來做刻板的木頭,細細的、慢慢的做成刻板的樣子。這如果不是厲害,什麼才是厲害?」
南宮籍笑了幾聲,彷彿又看見當時黃老師傅一臉得意的樣子。「黃老師傅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許多想法,總和尋常人不一樣,看事物的角度又寬又廣。我特別喜愛和黃老師傅談天說話,除了有江湖故事可以聽,如果腦子裡在糾結一些事兒,與黃老師傅聊天,還會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嗯。」她也有同樣的感覺。沈花的腦袋又埋回南宮籍的懷裡。
南宮籍輕嘆口氣,更加擁緊她,掌心一下一下揉著她的背脊,心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
他發現,對於沈花的情感不知何時開始,從膚淺變得深沉。回想最初,他對她只有單純的好奇,接著因為繪冊的事情而留心她,在知曉她的生活狀況後轉為心疼她,想幫助她一直到現在,他想一直站在為了小寧和自己,不得不假裝堅強的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甚至把經常一不小心就洩漏孤獨、脆弱的她,當個小女孩來疼。
沒見到她的時候,時時刻刻想著她,夜裡拿出她的容顏回想著入睡,在見到她時,彷彿有滿肚子想說的話、想聊的天,但即使都沒有開口說話,靜靜看著她,自己也開心高興。
他親近她,甚至阻止不了想擁抱她的衝動,更開心她的回抱。當初她對自己是那樣戒備,來找她時,她總是坐在遠遠一角,然後,漸漸的,她開始往自己靠近,直到現在,他能夠抱住她。
剛才她終於喊他「阿籍」了呢!心口到現在都還因為這樣而雀躍。
這樣的感覺……是喜歡吧!
喜歡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喜歡她柔柔貼著自己的感覺,喜歡她的說話聲,喜歡她有時露出的小小笑容。
因為喜歡,所以心疼她,所以氣憤有人欺侮她,讓她面臨孤立無援的處境。
這種「氣憤」與一般尋常的「生氣」不一樣,是更強烈,彷彿對方是在傷害自己,那種深入骨髓,令他咬牙切齒的「氣憤」。
「黃老師傅真的很好,不僅幫我架設轆轤,還幫我修繕許多東西,我原本想付他修理費,但他不肯收,直說如果我再這樣客氣,連轆轤的基本費用,他都不會收了。」想到當時的情景,沈花不由得牽起嘴角。
這件事情他知道,黃老師傅回到書坊時有同他說,還直嚷著小花太客氣,第一次遇見這樣「難纏」的女娃。
「阿籍,我真開心你不嫌棄我的畫,讓我成為你的合作夥伴,成為淨明書坊的一分子,雖然我除了你、黃老師傅、林大哥之外,誰也不認得,但我突然覺得其他的人也會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你知道嗎?黃老師傅也和你說一樣的話呢,不肯多收銀子的時候,也嚷著我是淨明書坊的一分子。」
「是嗎?」合作夥伴?這四個字是他先說出口的,可在領悟自己對小花的情感後,現在聽來真是討厭,真是讓人不愉快,有一種他與小花之間,混雜著商業臭銅味。
他想要除了「合作夥伴」這個關係外,小花也能夠融入淨明書坊,成為書坊裡永遠的一分子。
嗯,就這樣辦吧。
「小花,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沈花的肩膀漸漸被南宮籍推離。「什麼?」她望著他的眼。
「小花,我不想要你是合作夥伴了。」
她聽見他這樣說。
第六章
葉限回到家,換回原本破舊的衣衫與鞋子,把華麗的服裝以及只剩一隻腳的金縷鞋密密收妥,洗去滿臉胭脂,坐在果樹下,想著青年,然後迷迷糊糊睡著。
後母與妹妹回家後,發現葉限正熟睡著,也就沒再懷疑,只是把葉限喚醒,認為她貪懶偷睡,藉故罵了她一頓。
--葉限姑娘出自《酉陽雜俎》改編於淨明書坊南宮籍
沈花心口緊縮,彷彿有成千上萬隻的蜂兒在她腦裡飛竄,嗡嗡作響,原本因為他的體溫而逐漸潤紅的面頰,漸漸退去血色。
看著她的模樣,南宮籍立刻知曉她誤會了。
「真是個小笨蛋,又呆又傻。」他擰擰她的鼻頭。
「什麼?」沈花眨眼。為什麼他笑得這樣歡快?因為終於領悟到其實他並不需要自己?因為瞭解到她的繪作是多麼糟糕?因為開心他終於不用花時間拜訪自己?
「我方才領悟到一件事情,小花想知道嗎?」他的眼角彎起,感覺到她渾身緊繃起來,於是握住她的手,安撫的捏了一捏,最後拇指輕輕揉著她的掌心,為了那裡因為長期勞動而產生的薄繭,心裡泛起點點的心疼。
沈花好不容易才從乾澀的喉頭擠出聲音,「可以……不要嗎?」
「不,你非聽不可……小花,別胡思亂想。」
「我、我沒有。」
「沒有?那你現在想的事兒是什麼?」
沈花用力咬著下脣,呼吸有些凌亂。
「你……你……今日有些晚了,你趕快回書坊吧……我……我上樓看看小寧。」她想要離開這裡,好好靜一靜。
說著,腦袋一低,掙開被握住的手,就想往樓梯上走。
南宮籍又好笑又無奈,抓住沈花的手臂,使勁一拉,使她的背脊靠在牆面,雙臂一撐,讓她困在其中。
他低著頭,雙眼散發著晶瑩光芒,並且抬起左手,順著她的髮絲撫摸,最後順勢滑落到她的耳殼上,輕輕揉著,直到那裡泛起如成熟桃子般的粉紅,依然捨不得鬆手。
「小花,你是不是在想,我終於領悟到你的繪作原來是多麼糟糕,所以決心不再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對不?」
「難道不是這樣嗎?」沈花苦澀的別開眼。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南宮籍低笑,「對不起,小花,我方才說錯了,害你誤會。」
「說錯了?」沈花困惑的看著他。
「是呀,我應該說,不想你『只』是合作夥伴,我想要你除了合作夥伴這項身份之外,還有能夠與我有所牽扯的關係存在。」剛才他遺漏了「只」字,整句話的意思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也難怪她會誤會。
他承認,是他的錯。「牽扯?」她不解的重複。
「嗯,我想要你我之間能夠有更強、更堅定的牽袢,是一種比朋友情誼更加強烈的牽絆,是我們能夠擁有彼此的那種牽絆。」說著,他的掌心來到她的面頰邊,拇指在她的脣兒上不斷摩挲。
她的脣瓣好軟,沒有塗抹胭脂,卻仍如此粉嫩,像是甜美的桃子,讓人真想……叼住品嚐。
如此的想法,讓南宮籍呼吸一滯,瞇起眼,視線直盯著那兩瓣柔軟,心跳逐漸加速,甚至口乾舌燥起來。
真是糟糕呀,是不是所有男人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姑娘時,都會像他這般,想要吻吻對方、抱抱對方呢?
真的……好想呀……
「小花,你猜猜看,我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他聲音低啞的問。
他略微粗糙的掌,讓沈花感到既酥麻又刺癢,她想躲避,卻無處可逃,只能承受他溫柔的撫摸。
他的眼神宛如世間最炙熱的火焰,而她是置身其中的人,渾身熱燙起來,快要無法呼吸。
沈花喘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思索他的話。
他說,想要更強烈的牽袢,是擁有彼此的牽絆……
這世間上,會有什麼牽絆是能夠擁有彼此?
沈花垂下眼,猛然,心念一動,一個讓她枰然心動的想法,緩緩浮現在心海裡。
不、不會是這樣吧……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心口的鼓動愈來愈快,腦袋甚至有些暈眩。
應該、應該不可能吧?她這般模樣,他不嫌棄就已經很好,怎麼還會……喜愛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說的擁有,也不會是男女之情的擁有吧?肯定是她多想了!
「小花,猜到了嗎?嗯?」南宮籍發現自己好喜歡她臉頰的觸感,興許是因為她不常出門,即使外出也會戴上帷帽,能夠晒到日頭的時間,就只有在家裡屋院忙碌的那一點時間,才使得她面板觸感這樣柔滑,色澤如此白皙。沈花小心翼翼的說:「你……想同我結拜,認我當乾姊姊,是嗎?」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這種關係如他所說的,彼此之間的牽絆比朋友情誼更加強烈,雖然想到這樣的關係發生在他們身上,讓她心中有些莫名的遺憾,但仔細想想,這樣也不錯呀,至少若往後他們不再合作,他們之間還能夠有一樣關係密密牽絆住他們,至少……
不過,為何她的心頭和眼眶,卻酸酸的呢?
南宮籍啞然無言,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八拜之交呢,真虧小花想的出來。
但……姊姊?他現在才知曉,原來小花的年歲比自己要大,她看起來如此清秀,害他一直以為她年歲與他相當。唔,不知小花到底多少歲數?二十?二十一?
他想,應該沒超過二十二歲。
可他不想計較這些,無論她歲數如何,都影響不了他。
對他來說,她就是個太過善良,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小女孩。
而他想保護她!
「阿籍,我……猜對了嗎?」這問話裡滿是期望,一半希望答案是肯定的,一半卻矛盾地想要聽他……否定。
「錯了,小花。」他低聲說著,臉更往她湊近,讓彼此的氣息糾纏,雙眼裡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猛烈了。
沈花望著這副模樣的他,喉頭忽然緊縮、乾渴起來。
他的視線炙熱而專注,以往看起來總是過分年輕的面容,而今忽然成熟起來,像一名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能夠讓任何姑娘遮風避雨的大男人。
第一次有這樣想法的她,同時也想起曾經看過屬於他的結實手臂,心跳猛然亂了方寸,手腳甚至有些發軟。
她強烈感覺到他散發出的蓬勃熱氣,並且意識到屬於男人的他是如何高大,屬於女子的她又是如何嬌小。他只要張開手腳,就能密密把她圈在懷裡,用強健的身軀,吞噬她。
她伸出舌尖舔舔乾澀的嘴角。
這樣的行為卻刺激了南宮籍。
他身子一僵,猛然想起好早好早之前,他打大哥手中拿到二哥所寫的春風稿子的內容--
粉嫩的小玩意探出她的嘴兒,緩緩勾舔他薄淺的下脣,不理會他急於探出欲加勾纏的粗礪大舌,直直往下勾去,滑過他緊繃的下顎、滾動的喉頭、剛硬的鎖骨,直到他胸前的兩抹暗紅上端。
他聽見小妖女低低嬌笑兩聲,猛然之間,溫熱的觸感出現在他的胸前,垂眼只見小玩意正對著他的暗紅細細舔舐,耳邊聽見溼潤的咕嘰聲。
他發出呻吟,雙手扯亂了胸前人兒的髮髻,揉弄著她的腦兒,直到他終於忍受不住,扯起她,嘴脣強悍堵上,大舌塞入她的溫熱裡,纏著她、攪著她,讓她和自己相互勾旋……
南宮籍發出低吟,沒料到原本已經忘個一乾二淨的字字句句,為何突然洶湧地浮現出來。
小玩意……塞入……勾旋……
天呀……
他望著她的脣兒,回想方才看見的粉嫩小玩意,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呻吟,抵在牆上的右手緊握成拳。
「阿、阿籍?」沈花輕聲呼喊他,右手放在他的左下臂上,眼前卻突然一暗。
南宮籍終是抵抗不住自己的念想,銜住眼前粉嫩的脣,時而輕輕吮著她柔軟的下脣,時而伸出有力的舌,舔舐著她的脣瓣,喉頭髮出滿足的咕噥。
沈花因為他的行為而傻住,甚至忘記該要呼吸,腦子裡亂烘烘的無法進行思考,任憑他將男性氣息餵入她的嘴裡。
她想起自己曾經也被這樣對待過,可是對方的氣味令她難受,也沒有這般……溫柔。
她沉醉了,啟脣發出如貓兒似的輕吟,南宮籍乘機將舌頭擠入她溼熱的檀口裡,尋找到丁香小舌,反覆挑弄。
他的右臂攬住了她的腰,掌指揉捏她的腰際,左手則撫上了她的後腦勺,以便讓自己脣舌的探索能更加順利。她的脣猶如丹桂花糕一般,如此香甜,如此可口,讓他捨不得鬆口。
沈花承受著他的索取,身子逐漸癱軟下來,緊緊依靠著他炙熱的身軀,若不是腰際上的強健手臂,她早已跌坐在地上。
彷彿過了十年之久,南宮籍終於甘心結束這突如其來的親吻,舌從她嘴裡伸出,瞇起雙眼看向她因為自己而嬌酣的面頰生暈,潛藏在體內十九年,始終未曾萌發的男性滿足感,此時宛如發脹的麵團,蓬勃鼓脹起來。
唉,瞧她嘴角邊還有來不及吞下的津液呢。
他湊上前,細細吻去她嘴角邊的溼潤。
「小花,你明白了嗎?我想要的關係,是可以親吻你,是可以擁著你做一些親密事兒的關係。」
南宮籍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雙眼裡滿是溫柔。「小花,我喜歡你。」
迷迷濛濛回過神的沈花,只是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裡是哪裡?
顧盼周圍的漆黑,抬腳往前走了百來步,想要離開這處黑暗之地,但四周儘是陰涼冰冷的空氣,讓她止不住打顫。
忽然,強烈亮光從黑暗裡迸射而出,一名男子坐在精緻的雕花椅上,在亮光中出現在她眼前。
他右手肘支在扶手上,五指微縮撐在臉頰邊,帶著滿臉笑意,高傲地睥睨眼前的她。
沈花想轉身逃離這個令她害怕的人,但雙腳不知何時被綁上千斤石塊,讓她一步也動彈不得,只能狼狽承受男子的視線。
男子輕嗤一聲,開口了,聲音又輕又柔。
「我說沈花,你真以為他是認真的?以為他真的喜愛你,真的想要與你在一塊兒?」他的姿態宛如傲慢盤問腳邊罪人的天神,「也許,他只是一時好玩無聊,才拿你當解悶的器具。」
不,不,阿籍不是這樣的人!阿籍那樣好,那樣溫柔,絕對不會如你說的一般!
「不是這樣?那麼你告訴我,他為何會說喜愛你?瞧你,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甚至人人見了都會噁心害怕,這般模樣的你,憑什麼會讓他喜愛上?」
阿籍不在乎她的傷。
「你打哪兒知道他不在乎?你有明問過他嗎?不,你沒有,你膽小的不敢問,你只是憑著自己妄想來揣測,憑著自己心願來假想他對你的感覺。」
男子發出尖銳長笑,笑聲化為成千上萬的繡花針,毫不留情戳刺著沈花。她蹲下身,抱住渾身顫抖而且冰冷的自己。
「呀,待我想想該怎樣解救你,把你拉出美好的妄想……有了有了,就告訴他你過往的事兒。」
不,不要這樣!不要告訴他!她不想讓阿籍知道那些事兒!那些太難堪,她不要阿籍知道。
「嘻嘻,你擔心了吧?」捉到了她的痛處,男子笑得一臉狡詐,「我知曉,當你聽見他說喜愛你時,其實有些開心,其實想要投入他的懷抱,對不?沈花啊沈花,你怎能這樣自私?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殘破不堪,明明清楚自己再也沒資格被人喜愛或喜愛別人,可你卻蒙著良心,想把過去往事隱瞞住,接受他的喜歡。」
她只是偷偷幻想,並不會真正如此而行呀。
「不管,我偏要和他說,由我這個弟弟替你告訴他,你不敢說出口的事兒,讓他知道你的醜陋,讓他知道,那日迴應他擁抱與親吻的人,竟然是這樣心態醜陋的女人。」
不,華弟,求求你、求求你別……
沈花「啊」了一聲,倏地睜開眼,瞪著床頂板子急促喘息,半晌後,才明白自己是在作夢。
直到心跳逐漸平穩,她半坐起身子,抹去滿額冷汗。
「不打緊、不打緊……沈花,別擔心……」她喃喃自語,屈起雙腳,雙臂圈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埋入。
連續幾日她反覆作著相同的夢,夢裡有可怕邪惡的弟弟,以及慌張不已卻無能為力的她。
想起夢中弟弟的威脅,沈花更加緊抱住自己。
「別擔心、別擔心,沈花,你別胡思亂想,他不會來的,他不會願意來這個狹窄簡陋的地方,更不可能來看你……想想看,這麼多年過去,他從來沒踏入這兒半步,何況你與他們已經……」斷絕關係。所以,不用擔心他會千里迢迢來找自己。
之所以夢見弟弟,一定是上天告誡她太貪心,同時懲罰她那日對阿籍的迴應,要她看清自己的本分,不可隨意妄為的緣故吧。
其實,上天不必如此,她也明白那日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羞恥、自己的內心有多麼貪心呀。
她已經在反省,所以,求求禰,老天爺,永遠也不要讓阿籍知曉她的那些往事,永遠不要讓阿籍也鄙視她。
她已經開始學習安分守己,學習不會再偷偷幻想與南宮籍的可能,學習不再對南宮籍的來訪加以期待,學習不再因和南宮籍同處在一室而心跳加速,學習不再為能和南宮籍談天說話而心生喜悅。
她會努力學習把一切情緒收藏起來,包括那萌生的喜歡之情。
她是什麼時候喜愛上他的?是在他宛如巨人般替自己抵擋鄰居大嬸的難堪言語時?是他滿頭大汗替自己處理家務事時?是同他坐在椅上,漫無目的談天時?還是他張著純淨的眼,筆直望著她,毫不在乎她的面容,稱讚她的繪作時?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什麼重要的呢?她已經沒資格了,半點資格也沒有。
她必須學會為現狀而感到知足,不能再貪求什麼,她會一直一直替他作畫,一直一直當他的合作夥伴,直到他不再需要她。
「是了,我不難過,這樣就已經很好……」
只是,心裡小小的渴求、小小的遺憾又是什麼?
為什麼她會希望自己不是這般樣子,沒有擁有可怕傷痕,不曾擁有那些過往,而是一名有資格能夠喜愛他的姑娘,有資格能夠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笑,聽他說話,能夠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擁抱,同時也能擁抱住他的姑娘?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她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姑娘?
小花在躲自己。
絕對。
南宮籍坐在桌子的一端,視線望向離他遠遠的小女人。
廳堂裡又出現兩張桌子,沈花把被他搬出去的那一張搬了回來,放在屋內最邊邊的角落,獨自一個人在那兒作畫。
她為什麼如此?為什麼在終於接受他靠近之後,又開始遠離呢?
她不再阻止自己到後院「休息」,不再遞上巾子,甚至不再與他悠哉說話聊天。
南宮籍覺得,他們雖然同處一室,但她與他的距離卻漸漸遙遠。
是因為他那日的親吻嚇著她了嗎?還是因為他的表白?
他不知道她心裡所想的到底是什麼?對他的感覺又是什麼?
真後悔那日沒詢問她的心意。
那時的她,在承受他的親吻,聽見他的表白後,酣酣傻傻的模樣令他心頭化成一灘春水,又連續啄吻她幾下,才跑去後邊一如往常的「休息」,順道還替她煮了晚膳,就怕她會把白糖當成鹽巴。
後悔!真後悔?!他那時候怎麼還有興致劈柴?真想痛打自己一頓!
只是,「後悔」這玩意是天底下最無用的東西,半點用處也沒有,所以南宮籍放下手裡的毫筆--他方才正在為了書冊用紙,而即將啟程至剡城的事兒作策畫,而把腦袋裡一條條的計劃內容寫下來是他的習慣--輕手輕腳走到沈花身邊,卻發現她紙面上一片空白。
「小花。」他呼喊,卻看見她身子一顫,手的墨筆往下一掉,乾淨的紙面上瞬間沾上黑點。
一向惜物的沈花這回卻沒有阻止墨筆的滾動,讓紙面形成長長的汙漬,自己則連連退了幾步,背脊抵著牆面。
「阿……」沈花嘴角輕輕一抿,「你、你有什麼事情嗎?」
南宮籍萬分確定,她把他的名兒「籍」字給吞下肚。
「小花。」他又喊。
「什、什麼事兒?你、你要拿繪稿了嗎?抱歉,我一時之間想不出該畫什麼,你要不要先回去,改日再來取?或者我送去給你也行?其實,你可以不必在這裡等我繪完,很浪費時間,往後我直接去書坊找你,在那兒聽你說故事完後,再回來畫圖--」
南宮籍打斷她,「小花,你在躲我。」
「躲?沒有,沒有的事兒。」沈花腦袋慌張直搖,不敢望向他。「你……」南宮籍跟著搖頭,再也不管其他,手臂一伸,將她拉入懷裡。
沈花在既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裡不斷掙扎,她心裡焦急,多麼害怕自己更加陷入其中,如此一來,她必須花上更多時間與力氣,才能把他在心中的份量除去。
然而,她的力量遠遠敵不過他,最後只能屈服在他的懷裡。
看她放棄掙扎,南宮籍用下顎磨蹭她的腦頂,輕聲問:「小花,告訴我